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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女眼看罗通并未还手,就避开了自己八剑,当下不由为之一怔。
但姑娘家生来就是心高气傲的本性,只听她冷哼一声,双手剑势忽然加紧,剑如风发,剑剑刺向罗通的要害。
这一轮猛攻,剑势凌厉无匹,几乎像雨点般罩下,但罗通的“龙行九渊”身法,专避各种兵刃,只见他长衫飘忽,在闪电般的剑光之中,从容穿行,红衣少女锋利的双剑,竟然连他一点衣角也没沾到。
罗通连连避她十余剑之多,始终没有出手还击,他原想让对方知难而退,那知红衣少女似是一心想替姊姊报仇,故双剑连挥,丝毫不放松。
正当她愈刺愈急,愈刺愈快之时,已把罗通一个人全圈入一片剑光中之际,眼前忽然人影一闪,罗通人已不见了。
原来,罗通并不想和她纠缠下去,当下轻轻一闪,人已脱出剑光之外,接著朗声道:“老丈先请令嫒住手如何?”
白髯老者不想罗通的武功,居然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高出许多,心中之震惊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为,他的女儿自幼即拜在清音师太的门下,一手“清风明月剑法”,业已得老师父真传,这会儿施展开来,有如清风明月,水银泄地似的,无孔不入,无隙可乘,而对方居然视若无睹,从容进退。
尤其此人年岁尚轻,骨奇神秀,英华内敛,明明有著极高的身手,却又出人意外的谦和,和昨晚发生之事,显然大有出入。
他原是久走江湖之人,念头一转,顿觉此事大有蹊跷,当下忙大声喝道:“兰儿,快住手!”
红衣少女眼见罗通已闪出剑圈之外,当下身如旋风,一振手中双剑,使出一招“双龙抢珠”,又欺身飞刺了过去。
这会儿,罗通可就不再避让了。
只见他伸手三个指头,一下拈住她右手长剑的剑脊,轻轻向外一带,一记“四两拨千斤”,把红衣少女欺过来的人随剑带出。
“姑娘且慢动手!”罗通沈喝了一声。
红衣少女经他一带,身不由己向罗通身侧冲出了几步,右手的长剑自然也就落了个空。
白髯老者怕女儿有所闪失,再次喝道:“兰儿,你退下来,为父的有话要问他!”
老爸都这么说了,红衣少女当然只好收起双剑,恶狠狠地瞪了罗通一眼,这才往后退了去。
白髯老者见红衣少女退下去,这才朝罗通拱拱手道:“老朽邓公朴,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邓公朴是六合门的名宿,当今六合门掌门人江千里,还是他师弟,以一双铁拐,名震大江南北,昔年曾有“铁拐震长江”之誉。
他因长江流域门派杂处,人物辈出,这“震长江”三字,岂不一哈子把人家全压下去了?因此,他不想再用“震长江”这三个字,而改为双拐邓公朴。
这是四十年前的老话了,足见他名头之响,身份之高了。
邓公朴膝下只有一女,取名如兰,自小即拜在九华神尼清音师太门下。
罗通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也没听过双拐震长江其人,只是朝邓公朴抱拳一礼道:“原来是邓老丈,晚辈有礼了!”说罢,略躬了躬身。
邓公朴道:“小哥身手不凡,不知是那一门派出身?”
罗通道:“在下这些粗浅功夫,都是家传的!”
邓公仆道:“小哥从那里来?到镇江有何贵干?”
罗通面容一整,继而正色道:“在下从金陵来,因久闻镇江有‘天下第一江’之誉,昨日曾畅游名胜,颇有不虚此行之感,方才令嫒误会在下,和老丈殷殷垂询,不知尊府发生了什么事,可否见告?”
邓公朴见他谈吐文雅,不似凶戾之人,心中更是起疑万分,当下一手拈须,微作沉吟,这才说道:“此事发生在前晚……老朽有一义女,名叫谢画眉,家在南门外谢家塘,前晚遭贼人先奸后杀……”
“谢画眉?”罗通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麦洁溪遣使女柔柔姑娘送来的一方白绫上,有“画眉之爱”四个字,不知是否巧合?思忖至此,一面惊疑的道:“老丈怎会怀疑到在下身上呢?”
不待邓公朴答话,邓如兰忽然冷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证俱全,难道还不是你干的吗?”
“人证俱全?”起初罗通还怔了一怔,但他忽然淡淡一笑道:“姑娘所说的人证,不知是谁?”
邓如兰愤愤不平地用手一指四个庄了中的为首那个汉子,说道:“他叫谢长贵,是谢家庄的总管,前晚二更,听到我姐姐的惨叫,第一个赶到后进,就被你用扇子点了他穴道的人,难道他还会认错人吗?”
话声甫落,她再用手一指罗通,朝那为首的汉子道:“长贵,你再仔细瞧一瞧,到底是不是他?”
“回小姐,没错,就是他!”谢长贵躬了躬身,接看又道:“小的绝不会看错,他前晚穿的就是这件天青长衫,手中还有一把乌骨折扇!”
罗通随手取出通天犀角折扇,问道:“可是这一把?”
谢长贵溜了折扇一眼,朝邓公朴父女俩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把,他就是用这把扇子敲在小的肩井穴上的!”
罗通缓缓的道:“朋友说此人身上穿的是天青长衫,手拿的也是乌骨折扇,但不知你可曾看清了他的面貌,是否也和在下一模一样呢?”
谢长贵坚定道:“前晚夜色明亮,我怎么会看错,你这油头粉面的模样,烧成灰我也一样认得出来的!”
“哈哈!”罗通忽然仰天朗声一笑,继而问道:“在下如果杀了你家小姐,那就是凶手了,对不对?”
谢长贵道:“杀了人,当然就是凶手!”
罗通冷笑道:“凶手是绝不会让人认出面貌的,对不对?”
谢长贵道:“那也我是第一个听到小姐的惨叫,而冲进屋去的人,你正好退出来,自然会面对面碰上的了!”
罗通哈哈大笑道:“如果在下换作是你,试问你被人撞上了,会不会杀了他灭口?”
谢长贵没有吭声。
罗通语音一顿,接著又问道:“在下若是能用折扇点你的‘肩井穴’,同样举手之劳,怎么不点你的‘中庭’死穴,还留你这活口?”
谢长贵道:“你在匆忙之间,未必就能杀得死我!”
罗通微笑道:“在下若要点你穴道,又何须待你近身?”
他潇洒地疾退三步,朝谢长贵的肩井穴上点去。邓如兰右手长剑一挥,叱道:“你要做什么?”
罗通退了三步,和谢长贵约有六尺多远近,他回身朝邓公朴拱拱手道:“那谢姑娘遭人奸杀,凶手是否就是在下,老丈是个明理之人,想必已可明白了!”
邓公朴听了罗通和谢长贵的一番话后,心中当然已有明白了。
凶手奸杀义女,极可能是嫁祸之计,因为江湖上都知道谢家庄的谢画眉是他的义女,按常理而言,是没人敢向他下手的。
那人奸杀了谢画眉,其目的是为了引自己出来,那么这年轻人所言,似乎也有几分可信之处了。
想及此处,邓公仆不禁点了点头,向谢长贵道:“你没事吧!”
谢长贵好好地站在那里,对邓公仆的话恍如未闻,并未回答。
邓如兰接道:“长贵,我爹在问你话呢!”
谢长贵眨了眨眼,仍然没有作声。
罗通一旁笑了笑,接口道:“在下刚才点了他的‘肩井穴’,姑娘没有替他解开穴道,他如何能开口呢?”
“你……”邓如兰瞪大了双眼,惊讶的说了一个“你”字,接著粉脸一沉,樱口轻哼了一声,举手一拍谢长贵的肩头,解了他的穴道。
邓公朴早已看出罗通气宇不凡,铁定不是奸杀义女的凶手,刚才看他又露了一手隔空取穴,心里不由暗暗思忖道:“此子不过弱冠年纪,竟然练成了这等绝世之学,日后成就,必是武林一代人杰!”如此一想,不由更坚定相信,凶手是另有其人了。
“老朽看少侠之人品,绝非淫恶之徒,尤其是一身所学,更是出类拔萃,倘若真要杀人灭口,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邓公朴语音一顿,又道:“因此,老朽深感义女遇害一事,其中必有隐情,此事关系少侠令誉,此处并非谈话之所,不知少侠可否屈驾敝庄一叙?”
罗通拱拱手道:“老丈夸奖了……”
言及此处,只听树梢间忽然响起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人随声现,一道人影恍如飞鹰似的,泻落扬中。
那是一个身著灰布袈裟的和尚,他身上的袈裟衣宽袖大,但人却生得枯干瘦小,双掌合十当胸,站在那里,就像根木头似的。
邓公朴一眼见到来人,不由为之一怔,急忙拱拱手道:“木大师请了,佛驾赶来,必有事故?”原来这枯瘦和尚乃是金坛白塔寺住持,法号明空,是少林“空”字辈的弟子,人称木罗汉便是。
少林寺方丈是“大”字辈,连同寺中的四位长老也只有五位之多,而第二代空字辈中,也不过只有十多个人。
由此即可得知木罗汉的来头已不算太小了。
“老施主请了!”木罗汉朝邓公朴施了一礼道:“老纳乃是应孙师弟之邀,匆匆赶来的!”
邓公朴听了更奇,问道:“大师说的,可是龙潭孙氏昆仲吗?”
“不错,老施主猜对了!”木罗汉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无数条的皱纹,伸手一指,说道:“孙师弟不是来了吗?”话声犹落,忽听一阵鸾铃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放眼一瞧,一共是三匹快马,急驰而来。
三匹马还未赶到,树林中已在此时窜出七八条人影,一字排开。
这些人个个身形壮健,有的甚至已拔刀在握了。
眨眼之间,三匹快马,业已驰近了。
只见当前一匹马上,是个四十开外的紫脸汉子,生得浓眉如剑,眼大且又有神,坐在马上,自有一股逼人之气概。
第二匹马上的汉子,相貌和第一匹马上的人极为类似,一望而知是同胞兄弟了。
第三匹马上,则是个身穿紫色劲装的女子,紫纱包著秀发上眉头露出紫色剑穗,骑坐马上,身段婀娜,看去约二十三四岁。
三人驰近前,一跃下马。
只见为首的汉子上前几步,朝邓公朴一抱拳道:“邓前辈也在此地?”
邓公朴忙还礼道:“孙总镖头久违了!”
那个被邓公朴称为孙总镖头的汉子又朝木罗汉行了一礼,说道:“有劳师兄赶来相助,小弟这里谢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木罗汉低诵了声佛号,继而正色道:“孙师弟,孙氏镖局到底出了什么事?”
龙潭孙氏镖局,开设已有三十年的历史,正因地当金陵和镇江之间,占了地利上的便宜,一向生意茂盛,信誉卓著。
七年前,传到过江龙孙伯达手中,因为他出身少林,有八大门派之首的少林寺这块金字招牌做靠山,江湖上黑白两道人士,多多少少总得卖些交情,光凭这一点,孙氏镖局走南闯北,更是无往不利了。
孙伯达有一弟一妹,弟孙仲达,妹子孙月华,都是家传武功,江湖上就把他们兄妹称为孙氏三英。
孙氏镖局三十年来没出过事的金字招牌,这回却出了纰漏,难怪过江龙孙伯达连他师兄木罗汉都给请了出来。
孙伯达见到这位师兄,举止却是十分恭敬。
“回师兄,小弟最近去了一趟保定,昨天才刚回来,事情并不是出在镖局所保的镖上,而是出在镖局子里!”
“哦!”木罗汉一双深陷的目光,蓦地一亮。
“三天前的清晨,镖局才刚开门,就进来一名青衫少年指名要找小弟,是局子里的账房接见的!”
“他找你何事?”
“那青衫少年口称路过龙潭,要向镖局里借些盘缠,这原是常有的事,敝局账房见他颇为体面,就捧出了五十两银子!”
“哦!那后来呢?”
“谁知那青衫少年连瞧都不瞧一眼,就放声大笑道:“在下亲自来到贵局,贵局一向生意兴隆,最少也得捧出万而八千的……”
“哼!此人口气倒是不小!”帐房听他口气,分明是来找碴的,正待开口,那青衫少年似已等得不耐,手中的折扇朝那一封银子一握,五十两银子连同红套便射入栋梁,嵌入梁上,口中还大笑说:“既做不了主,在下只好自己动手了!”
孙伯达皱了皱眉,接看又道:“那青衫少年一把抓起账房,走入账柜,取走了五张银票,共计一万一千八百两,和一包金叶子,重量约有一百五十两左右!”
罗通听他说到青衫少年用的是折扇,心中方自一动,这会儿又说出五张银票和一包金叶子,心头更是大大的一震。
细望而去,那孙仲达和孙月华,在他们的大哥说话之际,各自手按剑柄,四道目光亦紧盯著罗通。
这现象彷拂是深怕大哥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