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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西厢的房门轻轻打了开来,开门的是胡瘸子。
胡瘸子虽然只有五十几岁,但看上去特别显老,像是六十多岁的人,加上他腿瘸,更加老态龙钟。
他虽瘸,但不用拐杖,而且腰杆子也尽量的挺得很直,嘴唇抿得死紧,看上去有点骄傲,也有点可怜。
打开房门,胡瘸子看都不看二楞子一眼,一跛一跛的走了回去。
二楞子早就习惯了,胡瘸子跟爷都犯一个毛病,不爱说话,不爱理人,二楞子常常想,胡瘸子跟爷都该出家当和尚。
想归想,但此刻他却显得特别规矩,甚至有点彬彬有礼,一步步的走入房内,向着正襟危坐的丁弃武深深一礼,道:“爷,您还没有睡!”
被称做爷的丁弃武,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有修长的身材,白晰的皮肤,挺直的鼻子,浓密的眉毛,眸子里有一种逼人的光辉,英挺、俊逸,但眉宇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郁。
他淡淡的看了二楞子一眼,道:“唔……”
若是往日,二楞子不必再看什么,悄悄的走开去睡自已的大觉,但今夜不行,他要向爷献功,首先,他有些得意的瞧瞧坐在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胡瘸子,然后才清一清喉咙道:“爷……”
丁弃武又看了他一眼,皱皱眉头道:“你又喝酒去了?”
二楞子微微尴尬的笑笑道:“是的,爷,因为今晚上有人请客。”
闭目养神的胡瘸子不由拾起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丁弃武道:“洛阳城里也有你的朋友!”
二楞子神秘的道:“不是老朋友,是新交的朋友。”
“噢……”
丁弃武微感兴趣的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楞子严肃无比的道:“庄员外府里一个姓王的老管家。”
丁弃武精神一振,立刻向他投去了一瞥冷电般的目光,道:“你似乎能干了不少,结果怎样?”
二楞子受了夸奖,立刻眉开眼笑,全身的肥肉都抖动了起来,得意的道:“王老儿和我称兄道弟,想套问爷的来历……”
丁弃或接口道:“你说了什么!”
“除了爷的姓名之外,我什么也没说。”
“你打听到了什么?”
“庄老员外从前是做过兵部侍郎,膝下果然只有一位小姐。”
丁弃武双目轻轻的闭上去,像是陷在沉思之中,几乎有盏热茶的光景,一直不言不动的。
终于,他又睁开了双眼。
二楞子大大吃了一惊,跟爷已经三四年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爷有这种目光,像是两支利箭,一直刺进了他的心窝。
他赶紧低下了头去。
只听丁弃武又道:“还有呢?”
二楞子忙道:“奴才无用,只打听出来了这么一点点,我们也问过庄员外以前是不是开过镖局,可是……”
“他怎么说?”“wuxia999。yeah。net”
“他否认了,说那是谣言,还说要拿帖子送我到府城衙门里去吃官司。”
“唔!”
“奴才本想再问问庄员外是不是不姓庄而姓白,可是……”
“怎样?”
“奴才还没问,那王老儿就翻了脸,召来了四名护院武师,奴才只好……就这样溜回来了。”
“唔!”
丁弃武又闭上了双眼。
二楞子不由有些失望,满以为爷会大大的夸赞几句,甚至会赏二两银子酒钱,谁知道爷就是说了那么一句:你似乎能干了不少。连胡瘸子也只是看了自己那么一眼,对自已这份功劳,一点都不羡慕。
二楞子站了一会,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道:“爷,夜深了……我给你铺床。”
丁弃武站起身来,淡淡的道:“不用……”
西厢是一明两暗,丁弃武住在右手的暗间,胡瘸子和二楞子则住在左手的暗间,丁弃武走到内室门口又转头道:“你们也去睡吧!”
二楞子连忙陪笑道:“是,爷。”
丁弃武没再说什么,进入内室,掩上了房门。
内室中陈设得简单雅洁,一榻一几,几上插着一瓶将开未开的梅花,淡淡的香味充溢满室。
丁弃武并没有真的去睡,他在室中轻轻踱了几步,微喟一声,由墙上摘下了一柄长剑。
长剑出鞘,一缕光华耀眼欲花,丁弃武轻抚剑身,又是一声喟叹,同时,两颗眼泪滴到了剑刃之上。
他似乎微微一震,连忙收剑入鞘,自已强装出一副笑容,暗道:“丁弃武呀,丁弃武,忘记爹爹的话了么?英雄流血不流泪!你怎么哭了?”
他跌坐在床上,那柄长剑就横在他的双腿之上。
母亲的话又响在他的耳边,那是一串嘶哑微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在戮戳着他的心头:“顺子,咱们家门不幸,才会遇上这种横祸,丁家是七世单传,只有你这么点骨血,听娘的话,别再拿枪动刀,娘受了一辈子的苦,只巴望着你长大成人……”
他知道丁弃武是娘替他取的名字,这意思十分明显,可是,他没有听母亲的活,身边的宝剑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娘,如您在天之灵有知,该原谅我,原谅您的孩子。我不是不听娘的话,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娘和爹……死得好惨……”
他还是哭了,泪水像开了闸的河水,再也忍耐不住。
三更天,他束起宝剑,扬身而起,轻轻推开了后窗,而后,他像一缕轻烟,从慈云寺中失去了踪影。
王管家悠悠的醒了过来。
他只觉得双肩像火在烧,意识渐渐的恢复,他想起了二楞子,想起了四名护院武师,想起了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更想起了自已被削断的双臂。
睁开眼来,只见胡须花白的老员外正俯着身子坐在他的床前。
在老员外身边,是泪眼盈盈的小姐白采萍,另外,房中还站着四五名仆妇,和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佩剑汉子,正是老员外的二弟子齐白英、五弟子路白平、六弟子何白瑜。
王管家双肩包扎着白布,但殷红的鲜血还是渗了出来,由于失血过多,使他的面如白纸,但他还是挣扎着叫道:“员外爷……”
老员外皱皱眉头,道:“王忠,你觉得怎样?”
王管家喘吁着道:“老奴……生死都没关系……但……但……”
老员外连忙按住他过:“你伤得太重,不论什么话,等好一点的时候再说吧!”
“不……”
王管家挣扎着叫道:“是丁……丁家那孩子找来了,他……叫丁……弃武……”
老员外双肩微微抖了一抖,采萍姑娘则杏眼睁得滚圆,眸子里有泪光,也有怒火,娇躯一抖,靠在了老员外身上。
老员外双目微闭,抚着采萍姑娘的秀发,喃喃的道:“也好……”
王管家咬咬牙关,挣扎着又道:“老奴……先是拉……拢丁弃武……的手下人……用话套……他,他不……肯说,老奴……才使人……用强……”
老员外微吁一声,道:“养伤要紧,王忠,还是不说吧!”
说着就要起身走去。
王管家奋力叫道:“员外爷,老奴……也许……不……行了,一定……要说个……清楚。”
老员外只好停了下来。
王管家喘口粗气,道:“那人叫二……楞子……功夫不弱,四名……武师……拿他,硬叫他……跑了,就是……那时候……丁……弃武到了……门口,黑衣……蒙面,用的是一柄宝剑……杀人的……手法,高……高明到了极点……”
又喘吁一阵,着急的道:“员外爷,您……快走吧……”
老员外满面沉肃,苦笑道:“埋名隐姓,已经够丢人了……我白展堂在江湖上是铁铮铮的汉子,在朝廷里当过一品大员,如今竟被那姓丁的孙子逼得东逃西躲,这……这……”
老脸上紫中泛青,激动无比。
原来老员外不姓庄,而是姓白。
采萍姑娘杏眼含悲,一叠连声的叫道:“爹,爹,您消消气,别为着这点事先气坏了身子……”
接着又转向王管家道:“那个行凶的人当真是丁家的小顺子?”
王管家挣扎看道:“不是他还有谁?绝错不了,他叫丁弃武!”
“他自己说的?”
“他……没说,一进门……就动手杀人,……又凶又……狠!”
被杀的四名武师,大家都看到了,手法不但高明,当真是又凶又狠,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杀了四名武师,斩去王忠双臂,他却不声不响的走了?
老员外沉思不语。
王管家又叫道:“员外爷,你……带着小……姐快……走……他一定……还会来的!”
采萍姑娘银牙紧咬道:“王忠,你好好养伤,我会劝爹走……”
扶着老员外又道:“爹,咱们厅里谈去。”
老员外点点头,踱到了外间的大厅之上。
厅里没有点灯,除开王忠的房里之外,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三名弟子紧随在老员外之后,也跟到了大厅之中。
气氛相当沉闷,一时之间,谁多没有开口。
终于,还是采萍姑娘幽幽的道:“爹,王忠的话不假,您……还是走吧!”
白老员外猛的一拍桌子道:“丁弃武要来就来,他要报父仇可以,只要能破得了我的‘白家剑’……”
悠然一叹,又道:“当年杀他爹爹时,我是含着眼泪杀的,凭良心说,我很喜欢丁子杰,可是他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采萍姑娘道:“可是二叔折磨过他的娘!”
老员外又一拍桌子道:“我也已处死了你的二叔!”
采萍姑娘着急的道:“不论怎么说,爹爹还是躲一躲的好。”
老员外的二弟子齐白英几次想要开口,一直没有机会,此刻方才凑了上来,满陪着笑脸道:“师父在家来久了,出去散散心也好……要不然到开封去住几天,大师兄去年就想接师父去……”
老员外点点头道:“去开封也可以,但要正大光明,此后我白展堂绝不能再偷偷摸摸了!”
采萍姑娘含泪道:“这又何必呢,爹,您最好现在就走……”
齐白英目光一转,笑道:“师妹,你去收拾收拾吧,我陪着师父,等师父的气一消,你就陪师父……”
白采萍咬咬牙笑道:“师兄,你弄错了,你该陪爹爹去,我不走。”
“什么……”
齐白英一怔道:“师妹,你……”
白采萍仍然咬着牙道:“我要等小顺子,跟他评评理,问问他白家哪一点上对不起他,就说他爹爹的事……”
白员外大喝道:“不必说下去了,还不回房……”
白采萍忽然像受了委屈般的扑到老员外怀里,哭道:“爹爹……”
老员外叹口气道:“这是白家家门不幸,但爹爹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再藏藏躲躲,等他来吧,就算他不来,明天我也要去找他!”
事情更加僵住了,三位弟子急得抓头挠腮,但却无计可施,老员外不肯走,白姑娘也不肯走。
齐白英向老五老六使了个眼色,道:“我出去看看。”
意思十分明显,老员外今夜是不会走了,他必须出去布置一下,由于四名武师的被杀,已使白家上上下下惶乱不安,虽然还有十几名护院武师,但武功并不比那被杀的四名武师高明多少,他是老员外的二弟子,责任重大,为了老员外的安全,他应该特别小心。
天色阴沉,齐白英各院巡查了一遍,除了十几名武师之外,所有的男女仆妇也都派上了用场,每人都彻夜不睡,分配在院子四周,手中抓着铜锣、铁盆等物,只要发觉有人,立刻就敲击传讯。
虽然人心惶惶,但还各守岗位,齐白英心头略定,立刻折回了老员外所在的大厅之中。
老员外面色似乎开朗了不少,已经十几年不用的宝剑又摆在了面前的桌上,采萍姑娘也把长剑束到了肩背之上。
一见齐白英回来,老员外抚弄着垂胸的长髯道:“过来。”
齐白英连忙恭谨的道:“是,师父。”
老员外目光一转,又道:“你们都来。”
路白平、何白瑜也连忙恭应一声,凑到了老员外面前。
老员外微吁一声道:“为师一生之中,经过不少的风险,年轻时,单枪匹马的闯过天下,后来保过镖,开过镖局,再后来,带过兵,打过仗,当过兵部侍郎,四十多年以来,江湖上没遇到过对手,战场上没吃过败仗,我就不相信如今会栽倒在丁家那孩子手上!”
白采萍呐呐的道:“可是,爹爹如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