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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伸入宽大的袍袖之中,拿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道:“先给他服下这颗药去试试,看他是否能把内腑的淤血吐出来。”
白采萍连忙双手接过,帮着于碧青点开丁弃武的结喉穴,立刻把那颗药丸给他服了下去。
药丸服下之后,白采萍与于碧青紧张的盯注着丁弃武的反应。
老尼姑摇头一笑道:“你们用不着这样紧张,这颗药丸对他是否有效,至少要等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看得出来……”
微微一顿,又道:“不用这样抱着他,把他轻轻翻转过来,使他平静的俯卧在地上.也许反而能对他好一些!”
于碧青踌躇了一下,但却终于依照老尼姑的话把丁弃武轻轻的放到了地面的花哇之上。
老尼姑目光轻动,道:“两位施主如何知道这位刘老施主善于为人医病?”
白采萍道.“小女子只是听人说起的,其实我连她老人家姓什么也还不知道。”
老尼姑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施主对她的事是一无所知了?”
白采萍点头道:“我们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起过望夫山住了一个巫婆,精通医理……”
幽幽的投注了丁弃武一眼,又道:“为了急于给他医伤.我们才连夜赶了来,想不到……”
叹息一声,住口不语。
老尼姑道:“两位施主年纪轻轻,却带了一个年岁差不多的青年男子.连夜赶来找人疗伤,不知……”
于碧青皱眉道:“老师太对我们怀疑……”
老尼姑沉疑的一笑道:“江湖之中,什么事过都会发生,贫尼并不怀疑什么,而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于碧青怔了一怔,一时倒有些呐呐的不能出口。
白采萍眸光转动,忙道:“他们两人是一对未婚夫妻,我……我跟于姐姐结义姐妹!”
老尼姑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白采萍岔开话题道;“老师太为什么到望夫山来?”
老尼姑又向老巫婆的尸体投注了一眼,黯然的道:“贫尼是为了她而来,想不到却来晚了一步。”
白采萍道:“老师太跟她一定是朋友了?”
老尼姑苦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白采萍微微一征,道:“她老人家精于医道,料不到却会中毒而死,我们猜她是被毒蛇咬死的,大约猜得不对吧?”
老尼姑嗯了一声道:“你们绝猜不到,是我害死她的!”
“啊……”
白采萍与于碧青俱皆大吃一惊,道:“是……你害死她的?”
老尼姑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采萍与于碧青的一颗心俱皆沉了下去,一个老尼姑会用毒害人,她的心地不间可知。
像这样的一个人,还期望她救活丁弃武,岂非近乎缘木求鱼?
白采萍忖思着道:“老师太想必与她有深仇大恨。”
老尼姑却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仇而害人.这老尼姑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头了。
只听老尼姑轻吁了一声,道:“你们可愿知道我与这刘老施主的关系?”
白采萍投注了于碧青一眼,忙道:“只要老师太愿说,我们自当洗耳恭听。”
老尼姑又是一声长吁道:“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白采萍接口道:“四十多年前你们就认识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白采萍怔怔的道:“老师太说话怎么总是摸棱两可,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为什么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老尼姑苦笑道:“小施主不必性急,等我说完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白采萍没有再插口,老尼姑停顿了一下,道:“那时贫尼并未出家,像你们一样,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贫尼俗家姓杨,名叫方霞,家中世代习武,所以我从小也学了一点武功……”
话锋做顿,幽幽的叹了一口长气,又道:“问题大约也就是因为我会那么一点武功,才造成了一生的不幸……”
白采萍颇有同感的道:“老师太说得对,练功习武虽不一定是坏事,但有时的确会给人招来一些想不到的麻烦……”
老尼姑诵声佛号道;“这麻烦是贫尼自已招来的,因为我自觉武功已经练的不错,很想到江湖上走走,增加一些阅历.但因为得不到父母的同意,所以我只好偷偷离家出走……”
白采萍不由为之一震。
因为她立刻想到了自己,她的情形也与这老尼姑差不多,也是瞒着爹爹私自溜出来的。
忖念之间,只听老尼姑又道:“不幸的事情就在我离家不久之后发生了,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我认识了一个在江湖中已经颇负盛名的少年侠客,他叫龙应年……”
于碧青忍不住接口道:“这种事情多得很,也算不了是什么坏事!”
老尼姑叹口气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命运不好,所以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件天大的错误……”
于碧青急急的道:“为什么呢?”
老尼姑苦笑一声道:“因为他已经有了妻子。”
于碧青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采萍皱眉道:“但这与这位杨老人家又有什么关连呢?”
老尼姑道:“这关连可大极了,因为龙应年的妻子就是她。”
“噢……”
白采萍与于碧青俱皆噢了一声,齐把目光投注到老巫婆的尸体之上,她们可以想象到四十多年前悲剧的大概情形。
老尼姑停顿了一阵,道:“更不幸的是龙应年已有妻子,却又爱上了我,而我,也深深的爱上了他,我们发誓永远厮守,就算天塌下来,也不顾了!”
白采萍苦笑的道:“杨老人家知道这件事么?”
老尼姑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见过她,而她却没见过我,所以我们在四十多年前可以算是认识,也可以算是不认识……”
自采萍道:“后来呢?”
老尼姑叹口气道:“龙应年能够狠心抛开他的发妻不要,我们之间还会好得了么,只可惜我当时执迷不悟,不曾想到这一点而已。”
白采萍试探着道:“莫非老师太跟他也分手了?”
老尼姑苦笑一声道:“当时他表示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甚至于为我去死,他发誓只爱我一人,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目光凄凉的一转,又道:“可惜这种情形只维持了两个月,他又遇上了另一个使他倾心的女子,那女子不知姓甚名谁,只知过她有个绰号叫做红蝴蝶,他毫不怜惜的离开了我,像两个月前离开他结发的妻子一样,与那红蝴蝶远走高飞……”
白采萍道:“老师太再没见过他们?”
“没有……”
老尼姑咬咬牙关道:“当时贫尼发誓要杀了他们,但经过了一年多的寻访,始终没有听到他们的一点音讯,而且,这一年多以后,贫尼在心灵上也有了重大的改变,因而削发为尼,遁人了空门之中!”
白采萍忍不住咬牙道:“那龙应年实在该死!”
老尼姑叹口气道.“茫茫人海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像龙应年那种见异思迁,寡情薄义的人,世上多得是,只怪贫尼瞎了眼而已!”
话锋一顿,瞑目不语。
于碧青与白采萍一时都没有话说。
于碧青心头暗忖:自己对丁弃武如此倾心,宁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但他如果真的伤势复原之后,对自己又会如何?
白采萍的心情更加复杂,她与丁弃武的童年,以及丁弃武向爹爹寻仇,与自己抢救爹爹,因而负伤,被丁弃武抱到洛水之旁废寺中的情形,—一都回味了一遍,苦辣酸甜,一时竟不知心中究是什么滋味。
良久之后,白采萍幽幽的道:“老师太还没说为什么要毒死刘老人家的呢?”
老尼姑摇摇头道:“说是贫尼害死她的则可,若是说贫尼毒死她的,事情就有了距离……”
白采萍恍然道:“这么说,是她自己服毒而死的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不错,但贫尼本想助她脱离苦海,那知道反而铸成大错,等贫尼悟出事情不对,急急赶了回来时,她巳是返魂无术了!”
白采萍困惑的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老尼姑道:“当贫尼皈依我佛之后,想到了被弃的龙应年的发妻,贫尼动了恻隐之心,想知道她的近况,于是找到了她的住所……”
白采萍道:“相见之下,那必定十分尴尬。”
老尼姑摇摇头道:“贫尼当时并没有找到她,三年之后,贫尼再度去找她,方才见到了她,那时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原来她是离家去找她的丈夫,经过了五六年的时间,走遍了天涯海角,终于绝望而回……”
于碧青接口道:“那种薄情寡义的人,还要找他做什么?”
老尼姑叹口气道:“龙应年虽然狠心抛弃了她,但她并不知道,她认为龙应年仍然对她痴情,他的失踪一定是在江湖上出了意外!”
于碧青咬牙道:“可怜!”
老尼姑道:“贫尼本想把真相说出,但看到她的情形之后,却实在不忍相告,于是,贫尼只是与她结了一段善缘,并未道破身份……”
微微—顿,又道:“而后,贫尼差不多每年总会去看她一次,她仍然惦念着她的龙郎,但是性情上却有了不少改变。第一,她从故居迁到这山上,这本是一座无名的山岗,但她却定名为望夫山,第二,她开始学医,研究巫术,因为那是—种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贫尼也鼓励她去学,漫长的三四十年就这样过了下来,直到前天……”
白采萍急道:“前天怎样?”
老尼姑道:“前天贫尼又来看她,我们谈了一夜的话,贫尼发觉她内心之中仍为四十多年前的情爱所苦,她并且深深自责……”
于碧青奇道:“她自责什么?”
老尼姑道:“她太多情了,她自责当时不曾陪在龙应年的身边,如果当时陪着他,她认为就不会使龙应年出了意外……”
白采萍道:“龙应年背叛了她四十多年,她仍然这样痴情的想着他,这太不公平了,老师太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她?”
老尼姑叹口气道:“贫尼当时和施主的想法一样,这太不公平了,贫尼决心把一切的经过告诉她,详详细细的向她说了一遍。”
白采萍道:“她听了之后说过什么?”
老尼姑道:“她只说过两句话,是‘原来如此,这倒干净了!’第二天贫尼辞去,但走到半路,突然想到情形不对,所以才又赶了回来……”
白采萍道:“我明白了,虽然她为情所苦,但她的心灵还是充实的,因为她深爱龙应年,她想龙应年也一定爱她,虽然她已经六十多岁,她仍想着能有与龙应年见面的一天,等她知道了真象,一切都成了空幻.所以她才说这倒干净了,她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所以才自杀而死!”
老尼姑叹口气道:“一点不错,情形就是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这是我害死了她!”
于碧青皱着眉头道:“如果老师太不见怪,我倒有句话想说!”
老尼姑点点头道:“施主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妨!”
于碧青道:“像她这样重于情感的人,四十多年来,不知受了多少痛苦,这样死了也好,总算是得到解脱了!”
老尼姑诵声佛号突然指着丁弃武道:“这人靠得住么?”
于碧青震了一震道:“人心隔肚皮,谁能完全知道呢?”
白采萍突然站起身来,转开了头去。
老尼姑瞧着于碧青道:“如果他不幸死了,你会怎样呢?”
于碧青低下头去道:“最好我也陪他去死,反正我已经喜欢上了他,我的性命也跟他连成了一条,他死了这世界对我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老尼姑道:“施主听了方才贫尼跟龙应年的事之后,难道一点都没有警惕?”
于碧青道:“老师太是说他也很可能成为龙应年?”
老尼姑道:“人心目肚皮,正如施主方才所说,这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
于碧青沉默了一阵,幽幽的道:“纵然是那样.我也只好认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我知道,年轻人的梦是很难醒的。”
又转向白采萍道:“施主与这男孩子没有别的关系吧?”
白采萍愕然一震道:“老师太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老尼姑苦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白采萍忙道:“我巳经说过了,我和于姐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