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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好不?”
“给你片刻想想。哦!贫道记起来了,你说贫道不是云阳观三仙,是不是认识贫道,知道贫道的名号?”
“我想,你该是大名鼎鼎的宇内淫妖风月道人道全的门人。风月道人有五名弟子,道号排名是雷、电、风、云、雨,辈名是昊。你、色中饿鬼如意散人昊雷。”
“咦!你是来自中原的江湖朋友?”
“大概是罢。”
“你是……”
“无名小卒,人称我江湖浪子。”
如意散人吃了一惊,不由自主急退两步,骇然问:“你……你就是助八臂哪咤火焚集贤庄,扫荡群雄,剑毙集贤庄主威灵仙徐文涛的江湖浪子?”
“你看我像不像?”林华笑问。
“这……”
“你不是要在下做你的奴隶么?听说你不但艺业出众,剑术通玄,而且已获令师真传,采补术与床上工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令师更胜三分。令师仅对美女有兴,而你却专找那些丑怪、恶、贱的女人,所以号称色中饿鬼。看样子,你要将房中术教我罗!与你同行,必须臭味相投,不然跟着你岂不是毫无意思?”
如意散人发出一声短啸召唤同伴,一面惶然后退,说:“施主自称是江湖浪子,不知有何为证?”
“信不信由你,没有什么可证的。”
铁金刚的同伴被两名老道联手围攻,正手忙脚乱岌岌可危,行将力尽。啸声及时传到,两老道双双后撤,丢下对手向如意散人跃来,三师弟一面飞跃一面叫:“师兄,怎么回事?”
“这人自称是江湖浪子。”如意散人悚然地叫。
“什么?他是……”
林华整衣站起,向外走,笑道:“你大概是极乐散人昊风,久仰久仰。近来得意么?”
极乐散人昊风被对方镇静从容的神色所慑,举剑戒备地说:“你如果真是江湖浪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些少误会,彼此可以谅解,贫道不愿与施主结怨,各走各路,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如何?”
“当然,为了些须小事结怨,确也有伤和气。这样好了,你们道歉,放了他们五男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怎样?”
“这些人是施主的朋友么?”如意散人问。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西凉古道上的同路人,是朋友并不足怪。”
“这个……”
林华淡淡一笑,接口道:“我也给你们片刻权衡利害,是否放他们,悉从尊便。”
“如果咱们不放呢?”
“不会不放的,是么?”他若无其事地问,退回廊下阴凉处,从容席地坐下。
极乐散人以为他心虚退走,心中一定,冷笑道:“咱们横行天下,怕过谁来?即使他是真的江湖浪子,咱们也不怕他。”
老二吉祥散人昊风举剑吼道:“江湖上论名号,咱们风月门下益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岂能令师门蒙羞?并肩上,咱们毙了他永除后患。”
如意散人也伸手拔剑,沉声着:“咱们闯荡江湖十余年,虽算不了什么高手名宿,但也名列江湖一流人物,何曾向人低头道歉过?上!毙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毙了。”
极乐散人咬牙哼了一声,叫道:“我先宰了他的五个同伴,以免后顾之忧。”
“老道,切勿轻于尝试。”林华冷冷地说。
极乐散人不听,举剑扭头奔向并排躺在地上的五男女。
林华冷哼一声,喝声“打!”
如意散人骇然狂叫:“帅弟侧闪!”
吉祥散人一剑挥出惊叫:“飞刀!”
可是,一切都嫌晚了,飞刀幻化一道几乎肉眼难辩的淡虹,一闪即逝。吉祥散人一剑落空,未能将飞刀击落。
极乐散人的剑向蒙女刺下,听到叫声飞刀入体,贯入腰部肾门穴左侧一寸,入体三寸左右必定内肾受损。老道只感到脊骨一震,浑身如中电殛,同时推震劲道传到,人向前冲。“擦”一声响,剑刺入蒙女左肋侧的泥土中,贴衣而过不曾受伤,剑失去准头落了空。人没刺中,老道自己却向前一栽。扑倒在蒙女身上,滚至一旁狂号,发狂般厉叫:“师兄救……救我救……我…”
两老道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如见鬼魅般向后倒退,持剑的手不住发抖,脸色发青冷汗直流林华叉腰屹立,微笑道:“别走,老道,走不掉的。那位老道死不了,但你们走了,他岂有命在?快替他裹伤,你们不至于连金创药也不带吧?劳驾,起出飞刀还给我,请。”
“你……”如意散人语不成声地叫。
“你们也死不了,放心啦!”
两老道心中一定,战战兢兢地收剑走向极乐散人,七手八脚提心吊胆替极乐散人起出飞刀裹伤,一切停当,如意散人心惊胆跳地将飞刀奉还。
林华接过飞刀,泰然地说:“谢谢。还有一件事劳驾,解了五男女的穴道,你们便可以走了。”
如意散人怎敢不遵?乖乖地解了众人的穴道与捆绳,然后垂头丧气地,带了受伤的同伴,狼狈地策马出堡而去。
在旁观战的壮年人,扶了铁金刚上前道谢,说:“多蒙兄台援手,此恩此德没齿不忘。在下大漠之狼向宏,铁金刚彭芳是在下的拜弟,可否请教兄台贵姓大名?”
“在下姓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算不了什么,幸勿挂齿。”林华笑答。
铁金刚酒意未消,拍拍胸膛:“林兄,铁金刚这条命是你给抢回来的,大丈夫恩怨分明,日后有事相召。水里火里决不推辞,铁金刚武艺差劲,但替你办事决不后悔。”
大漠之狼盯着铁金刚苦笑道:“你这家伙就是近不得酒,把愚兄的告诫当作耳边风。瞧你,是不是又借酒坏事?要不是吉人天相有林兄在此,咱们六个人岂不完了?我看哪,早晚你要因酒送命,为贪酒惹上杀身之祸。”
天山四奇接着上前行礼,诚恳地相谢救命之恩。四人一一通名,他们是和硕特人姓索罗真,以罗字为汉姓。四人同族同宗,但住处不同。
蒙人对宗族相当重视,但对家族却反而淡薄,有不少人自认是成吉斯汗的后裔,虽是冒充的也深以为荣,除了真正的王公贵族外,其他的人辈份糊糊涂涂,甚至有些人连直属血亲也弄不清楚。王公贵族本身,恐怕有些人也搞不清楚。
蒙人男多于女,对伦常的观念与汉人不同,风俗有异,父死母在,子娶母为妻名正言顺,不算逆伦,生出的子女仍称子女而不称兄妹,辈份焉得不乱?除了亲兄妹不婚,父不娶女之外,其他百无禁忌,直至满清入主中原之后,这一陋习方逐渐改革,清朝王室常以公主下嫁蒙古王公,强迫蒙人改俗,驸马身故,任何人也不许对守寡的公主无礼。平心静气论功过,满人确也比汉人高明,能将这陋习改革成功,汉人应该惭愧。汉人也有公主下嫁外族的人,汉朝的和亲政策,谁不知大名鼎鼎的昭君和番?最后昭君仍然下嫁给她的儿子。以大明皇朝来说,不但不设法改革反而鼓励蒙人保持原风俗。隆庆四年,大元汗的孙儿俺答,霸占了自己的孙儿把汉那吉的未婚妻三娘子,这位三娘子也是俺答的外孙女。俺答的儿子皇太子,(黄台青)继位,名叫乞庆哈,娶了他的母亲三娘子为妻。乞庆哈死后,儿子哈力克继位,娶了三娘子为妻,明朝封三娘子为忠顺夫人,因为她主张对明朝保持和平。
哈力克死后,三娘子已是个老太婆了,他的孙儿卜失兔,又开始骚扰河西四郡以及青海。明朝派出使者,力劝三娘子嫁给她的孙儿卜失兔,以使阻止卜失兔骚扰大明江山。三娘子只好顺从嫁给卜失兔,卜失兔方向明朝表示服从不久三娘子也老病而与世长辞。这一笔烂账,从俺答至卜失兔,前后四个人(不包括未婚夫把汉那吉),他们的辈份与名份,想算清真得化一番工夫。
天山四奇名义上是同族同姓的人,都以罗字为汉姓,按年岁分别称罗山、罗全、罗勇、罗丽他们的辈份不详。罗丽却是罗山的妻子,可知两人不是亲兄妹。
林华对蒙人的风俗不陌生,但却不知天山四奇之间的关系,以为四人是四兄妹哩!通名道谢毕,林华向罗山问:“听说罗兄要劫天方的贡使,是否真有其事?”
“在下已和向兄解决了,基于友情,在下放弃劫使大计,径自返回天山。但不知林兄意欲何往?”罗山豪爽地答。
“化干戈为玉帛,好事嘛!在下要到苦峪,该上道了。”林华一面说一面牵坐骑。
罗山也走向坐骑,笑道:“咱们同路,这一带蒙胞甚多,愿伴林兄偕行。”
铁金刚哈哈笑,说:“真妙,沿途不怕寂寞了,有林兄同路……”
“呵呵!你念念不忘我的酒,是么?”林华拍着酒囊说。
罗姑娘扳鞍上马,向同伴笑道:“林兄是唯一的汉人,需要人照顾,你们在前开道,我陪伴林兄断后。”
罗山上马,笑道:“好,我和两位弟弟在前,负责与蒙人打交道。向、彭两兄也请同行,你们两位负责与回人打招呼。有林兄在,虽不怕有人找麻烦,但万一冲突起来,毕竟有所不便,碰上了大批游骑,不先打招呼要吃亏的。走,赶一程,入暮时分便可赶到回回堡,不可错过宿头,还有七十里路呢。”
林华不反对他们照顾,他希望尽可能少惹麻烦,沿途希望没有意外的耽搁,有天山四奇与大漠之狼兄弟照顾,应付蒙人回人定可顺利。
他与罗姑娘走在最后,伴辔而行,乌锥马小驰而走,依然速度甚快。烈日当头,午间赶路十分辛苦,灼热的沙砾冒出阵阵热浪。吹来的风干燥炎热,像在大火炉中赶路,热得七窍生烟十分烦闷。沿途甚少行人,走了好半天,只发现后面五六里有人马赶路。
距嘉峪关一百二十里的回回墓,也就是日后的回回堡。或称惠回堡。那时回回堡盛极后衰。往昔是回人聚居的大部落,几经变乱,目下已成了废墟,近山边的一带草原上,尚遗留着回人特有风格的四方形、平顶白色房屋,有些已经坍倒,有些依然屹立,但风霜雨雪炎阳交替侵袭,已变成斑斑剥剥其色苍黑的残垒了。
炎阳下不宜长行,每半个时辰必须略加休息,因此,将近斜阳西下,他们方踏入回回墓地境。天山四奇地头熟,罗山在前面扭头叫:“在路旁附近歇宿不安全,咱们向南走,跟我来。”
坐骑离开大道,驰入荒野,不久便到了一座小山下,矮林前出现了五六座破败的房屋,屋虽少但占地甚广,仍可看出往昔的宏大规模。
只有两栋聊蔽风雨的败屋,附近全是坍墙断壁,巨大的石块零星散布其间,荆棘野草已高与腰齐。
罗山在一栋破屋前下马,向林华说:“本来前面曾设了站台,半年前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所拆毁,往来的商旅只好在该地露宿,经常可碰上强盗行劫,为免麻烦,在此地过夜比较安全。”
老二罗全也说:“这儿原来是一座清真寺,二十年前毁于兵火,附近三十里内十室九空,最后那些劫后徐生的人向西迁徙,只留下战火的遗痕让后人凭吊了。”
“此地距回回墓还有多远?”林华问。罗山向西北方向一指,说:“就在前面的山口内,骑马半刻可到。”
“到苦峪还有多少里?”
“我们此地不知里数,只算程,而且是马程。”
“哦!这里到嘉峪关是一程了。”
“是的,一程。到苦峪还有三程。明天到赤斤卫,后天到二道沟。最后一程只需半天,午间可到苦峪。过了赤斤卫。其实不必按宿站赶路,除了冬春两季风雪太大,须到宿站避风雪之外,夏秋两季可在各处露宿。”
这一带秋季气候干燥,废弃了二十年的房屋,依然毫无潮湿霉烂的情形发生,石块铺设的地面落满尘埃。众人各找地方安顿牲口,找草束扫净尘埃,分别占在可挡露水的角落安顿。林华占住屋右角,然后乘天色尚早时,到各处转了一圈,察看四周的形势,发现三里外的大道上,有两人两骑驻马向这儿眺望。
晚霞满天,炎热逐渐消退。他在天山四奇占住的屋角坐下,向罗山问:“罗山兄,哈密卫迁至苦峪已有九年,贤昆仲往来中原,皆需经过苦峪,不知罗兄在苦峪有没有朋友?”
罗山点点头,说:“有倒有,但并无深交。”
“苦峪口下的情形……”
“九年前,土鲁番再侵哈密,忠顺王王母被俘,都督罕慎带部众再次逃至苦峪。自从忠顺王卜列革死后,王母弩温答失里主政。这老虔婆是瓦刺酋长也先的姐姐,是瓦刺人,居心叵测,拒绝让卜列革的族人主政,朝廷居然听从老虔婆的话,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