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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期限甚久,原想七日限满之后,以她冷僻的性格,再也不会照顾家母的尸体,哪知她竟
照顾的十分周到,家母尸体丝毫无损。”
萧翎想到昔年云姨对自己呵护借爱,情意如海,想不到短短数月相处,一别竟成永诀,
不禁黯然流下泪来,说道:“云姨的尸体现在何处?小弟该去拜奠一番才是。”
岳小钗道:“我和玉箫郎君,赶去洗心茅舍,见家母遗体完好如初,才放下心来,本想
遵照家母遗书,把她尸体送往沉燕谷,但却为洗心茅舍主人所阻……”
萧翎接道:“现在呢?云姨尸体存放何处?”
岳小钗道:“仍在洗心茅舍之中。”
萧翎道:“姊姊,为什么不把云姨尸体安葬起来?”
岳小钗道:“那时姊姊处境仍危,天下武林人物,仍在追捕于我,随时会遇上强敌动
手,担心损伤到家母尸体,那洗心茅舍主人,既然无心逼我搬迁,也乐得留在那里了。”
萧翎道:“以后呢?”
岳小钗道:“姊姊又被几批江湖人物发觉追踪,但都为玉箫分气怒,曾经狠狠教训了他
一顿,却不料因此又招来一些麻烦。”
萧翎道:“可是那蓝玉棠为姊姊……”
他本想说,可是那蓝玉棠为姊姊的容色所迷,苦苦追求于你,但下面之言,难于出口,
只好住口不言。
只听岳小钗接着说道:“姊姊稍微平静的心情,又激起了一阵波澜,既觉愧对母亲遗
言,又觉难向你那父母交代,心中痛恨。愧疚,实非言语能够形容,那夜,我独自宿住在一
座荒庙之中,悲痛过来,耳目也失去了灵敏,竟然依在壁上睡去,醒来时,发觉已为人点了
穴道……”
萧翎怒道:“什么人敢对姐姐如此无礼?”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看他激愤之情,形诸神色之间,好像亲眼看到了自己被人捆起一
般,当下接道:“百花山庄中人,两个獐头鼠目的小唆罗,他们见我醒来,竟然敢出言戏
污,姐姐心中虽然急怒无比,但因穴道被点,一时竟是无能反抗,只好闭目不理他们……”
突然垂下凤目,住口不言。
萧翎正听得心中忧急,问道:“以后呢?”
岳小钗缓缓说道:“以后,两人竟然对我无礼,当时情形,姊姊求生难得,求死不能,
但那玉箫郎君却及时赶到,出手击毙两人。”
萧翎道:“这么说来,玉箫郎君,又救了姐姐一次。”
岳小钗道:“不错,正因他数番救了我,又带我投入名师之门,学得绝技,对我可算得
仁至义尽,恩如山高……”
她突然住口不言,抬起双民在萧翎的脸上打量了一阵。道:“兄弟,你已经长大了,懂
了很多的事,姊姊也不用对你保留,我要有一句,说一句了。”
萧翎道:“小弟洗耳恭听。”
岳小钗仍然犹豫了一阵,接道:“玉箫郎君救了我之后,又发觉我心中忧苦甚重,怕我
再遇危险,不肯离开我,陪我邀游名山胜水,他一支玉箫,早已吹得出神入化,姊姊我从
小,就得母亲授与弹琴之技,后来,投入那位隐名老前辈的门下,又得她指点弹琴之
术……”
一顿语声,回顾了萧翎一眼,接道:“那时,玉箫郎君,对我虽然体贴入微,但他一直
是发于情,止于礼,视我如手足妹妹。”
萧翎道:“他终日陪姊姊游山玩水,吹奏玉箫,为姊姊解闷,又无其他用心,也算得一
位君子人物了。”
岳小钗道:“兄弟,你可记得一句名言吗?”
萧翎道:“什么名言?”
岳小钗道:“日久情生,那玉箫郎君,终日里陪着我游山玩水,姊姊不觉之间,亦对他
生出情悸,只是当时未曾想到罢了。”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
岳小钗接道:“在一个月华似水的晚上,玉箫郎君带我在九华山顶赏月,他早已知晓,
姊姊弹琴之技,不知何时,竟为我备了一张瑶琴,他对月吹萧,意兴豪放,大有做视九州,
惟我独尊之概;姊姊技痒,不自觉的取过瑶琴,弹奏起来,琴萧和奏,引动了百鸟夜鸣。”
萧翎道:“看来那玉萧郎君颇有心机,他为姊姊备了瑶琴,却从不求姊姊弹给他听,用
玉萧勾引起姊姊的雅兴,使姊姊情难自禁。”
岳小钗道:“唉!你当真是长大多了,知道了很多事……”
语声微顿,接道:“不知何时,那玉箫郎君的箫声,突然折转,缕缕柔情,由那箫声之
中扬起,情如小桥流水、烟村人家,姊姊在他萧声导引之下,琴音也为之一变,浑然忘我,
浸沉在一片似水柔情之中。”
萧翎道:“诗情画意,阳春白雪,那境界的确是动人的很。”
卧龙生《岳小钗》
第十回 幽幽情怀向谁诉
岳小钗道:“以后……”以后了半天,竟是接不下去。
萧翎道:“以后怎么了?”
岳小钗一咬牙,接道:“以后吗?那琴音、箫声,不知何时停下,姊姊清醒时,发觉偎
依在玉箫郎君的怀中而坐。”
萧翎突觉一股莫名的感伤,直泛心头,头重脚轻,几乎一交栽倒。
他举手轻轻在脑袋上拍了一掌。
岳小钗道:“兄弟,你怎么了?”
萧翎一提气道:“我很好啊!那玉箫郎君可曾……”
岳小钗道:“他握着姊姊的手,求姊姊答允,终身和他为侣,他自豪的说道,普天之
下,只有他玉箫郎君一人,才配娶姊姊为妻,也只有姊姊一人,才配嫁给他玉箫郎君。”
萧翎道:“口气很大,姊姊可曾答应了他?”
岳小钗道:“好像是答应了,不过,我曾经提了两个条件。”
萧翎道:“什么条件?”
岳小钗道:“第一件,我要他助我复仇。”
萧翎道:“他答应了没有?”
岳小钗道:“自然是答应了。”
萧翎道:“第二件呢?”
岳小钗双目凝注在萧翎的脸上,一字一句他说道:“这第二件吗?我要他等三年,如若
三年中,仍然没有兄弟你的消息,姊姊即将在玉箫郎君相助之下,仗剑复仇报了大仇之后,
再答允他的婚事。”
萧翎道:“现在呢?我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岳小钗道:“只怪姊姊当时少说了两句,如今很难辩说的清楚了。”
萧翎道:“那不是说的很清楚吗?你要他等三年,探我生死,可是现在还未满一年期
限,已证实了我还活在世上,姊姊要是不喜欢他,自然是前约不算了。”
岳小钗道:“当时,我只说要他等候三年,找寻兄弟,但我却没有说明,找到了兄弟之
后,又该如何……”
萧翎道:“自然是前约毁弃。”
岳小钗道:“姊姊正是作如是想,但那玉箫郎君,并不这样啊!”
萧翎道:“想不到玉箫郎君那等人物,也会赖皮!”
岳小钗道:“不能怪他,他对姊姊施恩甚深……”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有一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姊姊一直没有给你说
过,唉!那时你年纪大小,姊姊就算说给你听了,你也不懂。”
萧翎道:“什么事啊?”
岳小钗道:“你那云姨遗书之中,曾经指明了姊姊终身大事,要姊姊……”突然泛起了
两颊羞红,垂首不言。
萧翎道:“云姨对我爱护备至,在我心目中早已敬他如娘。”
岳小钗缓缓抬起头来,闭上双目,说道:“那遗书中说明了,要我嫁你为妻。”
萧翎怔了一怔,道:“有这等事?”
岳小钗脸上的红晕更见鲜明,但她仍然接着说道:“那遗书上不但限定姊姊要嫁你为
妻,而且还指明了姊姊该如何去做……”
停了一停,接道:“这些话,姊姊虽羞于出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直对你说了,但
愿兄弟不要笑姊姊语无伦次才好。”
萧翎道:“在小弟心目之中,视姊姊有如天人一般,怎敢有丝毫轻藐姊姊之心。”
岳小钗轻叹一声又道:“反正这件事,不论早晚都得告诉你,此刻再不对你说明,也许
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这最后一句话,似是预藏凶机,只听得萧翎呆了一呆,正待追问,岳小钗又接口道:
“家母在遗书中,说的很明白,她说兄弟你。生具绝脉,纵然习练上乘内功,也未必就能把
绝脉打通,能否过得二十岁,很难预料,因此,遗书中指明,要姊姊把她遗体送走之后,重
返长碧湖畔丹桂村,暂不为她报仇,先和你结成夫妇……”
萧翎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岳小钗。
岳小钗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家母要我为你们萧家,生上一对儿女、续了你萧家的香
火,然后,再给她报仇,她信中详细的说明了为她报仇的方法。哪知事情变化迅快,完全出
了家母的预料,唉!兄弟,如是没有家母这一封遗书,姊姊是死也不敢带你出来的。”
萧翎抬起头来,星目中满含泪水,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中间,还有着如许内情,小
弟如何能够想到……”
岳小钗脸色一整,缓缓接道:“如今情势已有转变,姊姊处境,已非昔比,兄弟你已经
冲破了死亡之关,学得一身绝技,以兄弟滞洒才貌,正是深闺中梦里情人,家母遗命,已成
往事,姊姊也不用格守遗命了。”
萧翎只觉心中一片紊乱,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样的滋味,沉吟了一阵,道:“姊姊之命,
小弟无不遵从。”
岳小钗抬起头,望望天色,道:“兄弟,那玉萧郎君的武功如何?”
萧翎初尝滋味,正感觉心中惶惶,茫然无措,却不料岳小钗突然间问了这么一句,怔了
一怔,道:“武功高强,世所罕见。”
岳小钗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萧翎道:“很难料鹿死谁手!”
岳小钗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兄弟之见,姊姊应该如何?”
萧翎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岳小钗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照实说出来吧!”
萧翎星目中神光闪动,凝注在岳小钗的脸上,肃然说道:“那要看姊姊对他如何了,姊
姊如是心中喜爱于他,自然可委侍终身,如是不爱他,小弟未死,自是可毁弃前允。”
岳小钗秀眉轻贝,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姊姊未说明白”
萧翎道:“什么事?”
岳小钗道:“如是毁弃前约,他对我也许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会迁怒到你的
身上,定会找你拼命。”
萧翎一挺胸道:“他武功虽然高强,但小弟并不怕他。”
岳小钗道:“我知道,但二虎相斗,必有一伤……”
萧翎接道,“为了姊姊,小弟死而无憾。”
岳小钗道,“你此刻已经是名满江湖,武林道上,怎能为一个女子拼命……”
萧翎只觉胸中沸腾,沉声接道:“如若小弟内心中,有一位红粉知已,那人就是姊姊你
了,但我对姊妹不只是依恋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这些年来,只感
到姊姊的音容笑貌,经常现我脑际,今日姊姊如不说明,小弟只觉着对姊姊有着一种依恋之
心,一时间,还想不到情侯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说出口来,冒渎姊姊。”
岳小钗道:“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何尝不是也在想念着你,我对你有一份深深的愧
疚;也有着一份怜异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觉着你应该跟在我身边,我要照顾你吃食穿
衣,五年来,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时孩童模样,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发
觉你已经长大成人。”
萧翎道:“难道小弟完全没有了昔年的模样吗?”
岳小钗道:“昔年你娇弱多病,令人惜怜,如今若临风玉树,英气逼人。”
萧翎缓缓垂下头,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萧翎。”
岳小钗道:“不错,神情间依稀可见儿时样……”
长叹一声接道:“一个沈木风,已够你对付了,如是再加个玉箫郎君,你怎能应付得
了,解铃还是系铃人,姊姊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办了。”
萧翎道:“姊姊昔年,对我呵护爱惜,无微不至,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不让我保
护姊姊一次呢?”
岳小钗突然展开愁容,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兄弟你过来。”
萧翎缓步走了过去,恭恭敬敬他说道:“姊姊有什么吩咐吗?”
岳小钗突然转入室内,片刻之后,手中捧着一个三寸长,两寸宽半寸厚的擅木盒子,脸
色严肃他说道:“兄弟,好好的收存这只木盒。”
萧翎伸手接过,说道:“姊姊,这木盒之中,放的什么?”
岳小钗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宫之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