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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侠大惊,闪身—看,迎面站着一人,不由得一变而为大喜过望,扑上前跪伏于地,口称:“恩师!您老人家来了!……”
以下的话,竟被眼泪哽咽住下,不知是喜极,抑或是太过感慨!伏在地上,说不上话来。
玉扇书生微笑扶起肖小侠说道:“痴儿!何故如此作小女儿态?”
玉扇书生如此突然出现,在东边凉棚的人,不识的人都—致地惊奇,不知道这位中年飘逸潇洒的文士,其人为准。
识得玉扇书生的人,即使不识而曾经听说过的,都如大旱之现象云霓,欢呼出声。
西边棚里就不同了,秃鹰西门番始而—震,继而悠然坐下,黑白二怪和百毒尊者,悄然噤声,落坐一旁。只有扶桑一叟微有诧异的坐而复起者再三。
只有黑凤帮主玉娘子严奴娇一时怒叱出声,腾身拔剑,直扑上前,连人带剑,一阵风似的,向玉扇书生扑来。吓得春、夏,秋、冬四婢连声阻止叫娘不停。
玉扇书生忽然一拂大袖,微笑着对玉娘子说道:“严帮主!我们之事稍待再谈如何。”
这一拂之间,玉娘子严奴娇便如被人点中穴道,顿时呆住,站在那里—言不发。
玉扇书生这才对鬼眼婆婆点头说道:“鬼跟婆婆你独镇苗疆,已经由你为所欲为,为何尚不满足?太不满足,便是取辱之道,如今悬崖勒马,为时尚不晚。”
鬼眼婆婆一见玉扇书生飘然出现之际,已经知道他是何人了,暗忖自己,断非敌手。但是,转而一念,在场众人的生命,都捏在自己手掌之中;投鼠忌器,他不能没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霍然抬头,两只老眼倏地一睁,正待说话,玉扇书生却微笑说道:“鬼眼婆婆的放蛊手法,已经是当今之世,独步无双,你能同时使数十人中盅,确是令人叹为观止。但是,奉劝鬼眼婆婆,休要以蛊毒对人作为要挟,否则徒劳无功的。”
玉扇书生如此轻易道来,正说到鬼眼婆婆心眼里去,老婆子倏地—惊,暗自忖道:“他竟能末卜先知,了解我心里的事吗?”
但是,有道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鬼眼婆婆的放蛊功夫,也正如玉扇书生所说,盖世无双,她哪里能就此放手?当时老婆子不言不语,暗中催动蛊毒,立意要再度使在场的众人,个个痛尝肠断的滋味。
但是,鬼眼婆婆奇怪地若有所感,自己暗中催动的功力,仿佛之中,遇到了阻力.更使得鬼眼婆婆吃惊的,东边凉棚的众人,依然是若无其事。
只听得玉扇书生笑道:“鬼跟婆婆!好让你知道,你暗中催动的蛊毒,越不过无形罡气,你是白费力气。其实即使你如此撤手而去,留下蛊毒,也害不了人。”
说着话,从身上摸出三五片翠绿欲滴的叶子,对肖承远小侠点头说道:“承儿过来!你能识得此物否?”
肖小侠闻言上前一看,不觉说道:“恩师!这是当年朱仙果的叶子。”
五扇书生点头笑道:“承儿记忆犹新,这几片叶子正是当年长空栈头,你巧遇的朱仙果的叶子,你的—点孝心,将它送给我,今日却用上了。”
说着回头一看,又对肖小侠说道:“那位不是清昙老尼的门人吗?让她将这几片叶子泡在水瓶里,每人饮一口,就可以解除腹内的蛊毒。”
肖小侠接过叶子,应声飞跃,将叶子交给蓝玉珍姑娘,叫她如法泡制。
这边玉扇书生又对鬼眼婆婆说道:“朱仙果百毒不侵,你苗疆蛊毒,又何济于事?鬼眼婆婆你能觉悟否?”
鬼眼婆婆目前确是黔驴技穷,但是,也确是心有不服。几次遽睁双眼,迭露凶光,终于又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叹喟。
玉扇书生忽然一正颜色说道:“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1老婆子为何如此愚昧不悟?你立意为害中原武林,已经是罪至不赦!奈何尚如此不能回头?苗疆苦修,他年何愁不能求得善果?”
鬼眼婆婆此时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只闭着的瘪眼,居然流出了两滴泪珠。点点头说道:“老婆子知道,你是百余年前闻名宇内的玉扇书生,承你再三晓喻道理,老婆子再不悔悟,岂非至死不悟吗?从此转回苗疆,不再多问世事,以报你今日教诲之恩。”
说着突然向玉扇书生说道:“临行之前,老婆子尚有两点相求。”
玉扇书生微笑说道:“一念之转变,便是同道人,鬼眼婆婆有问高见?但请坦述无妨。”
鬼跟婆婆睁开眼睛说道:“请还我‘无价剑鞘’!”
玉扇书生没等说完,立即递过去,笑着说道:“这有何难?还有这第二?”
鬼眼婆婆接过剑鞘,抚摸良久,复又说:“请令徒前来和老婆子一谈。”
玉扇书生回首一招手,肖小侠立即走上前,恭谨侍立。鬼眼婆婆看了肖小侠一眼说道:“肖娃娃!你师承名门,毋怪你有一身盖世功力。你能如此维护正道,将来成就未可限量,老婆子有点嫉忌你,我罚你一件事,你愿承担否?”
肖小侠躬身应道:“前辈有何教诲,肖承远无不承受。”
鬼眼婆婆点头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许有悔意。”
说着转身叫黄怡红姑娘过来,指着说道:“我徒儿出身,谅你已经知道了,我老婆子要你与她终身厮守……。”
肖小侠惊叫道:“前辈!我已经……。”
鬼眼婆婆挥手止住说道:“老婆子知道,但是,这个不许你容有二意,‘无价剑鞘’作为聘礼。”
说着便将剑鞘交给娇羞、惊愕、慌张无措的黄怡红姑娘手里,自己畅声地笑道:“老婆子一生做恶事,在临隐之前,这件事是做对了,吾愿已了,尚有何待?”
顿时一转身,带着碧眼书生,飘然离去。
黄怡红姑娘不由地哭拜于地,哀痛不已。玉扇书生点头说道:“鬼眼婆婆一念之间,真是难得。”
此时,忽然春、夏、秋、冬四婢远远地跪在地上,求道:“婢子恳求老神仙饶恕了我娘!”
玉扇书生微笑点头,一拂大袖,玉娘子严奴娇如梦初醒,玉扇书生说道“我与令师一段渊孽,乃令师自取。你们一心为师报仇,无可厚非,只是积恶太重,要善自忏悔。”
严奴娇虽在被制之时,对于鬼眼婆婆的种种,俱已听得清清楚楚,还有何话再说?垂头以对,默默无言。
突然,此时悟非师太走上前来对玉扇书生施礼道:“老前辈可否容小尼带走玉娘子?”
玉扇书生点点头说道:“佛门慈悲,佛缘广大。”
只此一句,玉娘子霍然仰天K叹,忽又拜伏于地,起身与悟非飘然而去。
五扇书生回顾四周,但见秃鹰西门番、扶桑一叟、黑白二怪,和另一位百毒尊者,俱已不知去向。点头说道:“但愿各自苦诲回头,武林从此安宁无事。”
此时以宏清大师为首的各大门派高人,以及以石老帮主为首的众人,都上前来拜谢这位世外高人玉扇书生。
玉扇书生却微笑拱手,只转身对肖小侠说道:“承儿你要洁身自爱,善与四位姑娘相处!”
言犹未了,只见他身表微闪处,转瞬不见人影。
这一场轰动武林的大会,就如此云消雾散,各大门派高人,这才纷纷向肖小侠致意后,相自离去。只有老化子笑呵呵地说道:“小兄弟!你要善与四位姑娘相处……”
说到此地,老化子忽然想起还有薛明霞姑娘呢?她该怎生处理?所以老化子一急,只有缩口不言。再回头,不见了薛姑娘,老化子大急,一声不响,凌身便向东棚扑去。
众人正是惊诧老化子突然而去之际,肖小侠忽然也大叫一声,向西棚扑去。
两个人一行前后离去,不到一会,两个人又一先一后回来。
老化子摇头叹气地拿着一张纸回来,大家一看,薛明霞姑娘竟趁众人忙乱之际,悄然留条而去。条上但言远去邛崃,其他一字未提,但是众人心里明白,也只好同声一叹。
肖小侠回来时,右手提着一堆血衣,左手拿着—张白纸,泪流满面。原来他想起川中五鬼,等他腾身追去之时,只剩下这堆血衣,和一张字条在那里。
字条是五扇书生的手笔:
“冤仇宜解不宜结,五鬼已有悔意,各自横刀自刎。人死不及其尸,仁也!承儿持血衣回去祭奠,以了心愿。”
众人又同声大叹,玉扇书生真是顾虑无微不至。
此时日已西斜,洞宫山已变得金黄满谷,肖小侠率同何云凤、蓝玉珍。朱元苏、朱怡红(复姓为朱矣)四位姑娘,和石老帮主、老化子一行,还带着春云等四婢,也取道先回括苍。
从此,快意恩仇,一缘四好,不在话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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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冰《玉扇神剑续》第十九章
烟波万顷,浩瀚无际,点点风帆,朵朵白云,暮春三月 的洞庭湖,拂面不寒,阵阵而来的湖风,似有若无.沾衣欲 湿的烟雾,隐约渔唱起落,天际白鸥飞翔.这是一幅名家手笔的浊墨画,而且是一幅既有形象,又有声音的画。
毋怪那些游人,个个都陶醉在岳阳楼头,悠然自得,且 作浮生半日闲。
朝阳绚烂,湖面金辉万道,水波粼粼,耀起金蛇飞舞。这 时候,湖畔传来欸乃一声,一叶小舟,正迎着渐起的朝阳,扬 起半幅白帆,退潮风急,乘风鼓浪,直向万顷湖心,遥对那 水天一色之处,微露青螺一点的君山,疾驰而去。 这一叶小舟,此时已经收槽掌舵,满孕风力,在湖面上 平稳如飞,去势如矢。
舟上,载着四个人。梢尾上两个大汉,掌舵操帆,从容 自得。船头上,并肩而立,站着一对青年男女。青衫绿裳,迎 风飞舞。男的身佩宝剑,女的怀抱琵琶,彼此笑语低回,偶 尔互相指点,真是一对神仙中人。
舟行甚速,远远君山业已在望。站在左边的绿衣姑娘,此 时笑顾身旁青衫相公,轻轻说道:“承哥哥,要是这次风姐姐、 蓝姐姐,还有怡红姐姐,都能够和我们一齐前来。那该多好! 大家可以热热闹闹地和老师兄叙一叙,他老人家会笑得合不 拢嘴来的.”
那位青衫相公也侧首笑道:“绿忆!你说得极是。我这位 银髯叟老师兄,撒开九华故居,选中了这洞庭君山一隅,作 为逍遥晚景的所在,转眼已经是三年有余丁。偏偏他老人家 又不许我们前来看望他,分手三年,叫人好不想念。”
绿衣姑娘接着响起—‘阵银铃样的笑声,珠玉其落,鹂质 清音,半倚着青衫相公,笑语说道:“我们想念这位白发银髯 的老师兄,相信老师兄也一定想念着我们。要不然为何这次 以专人飞函,要我们前来一叙呢?”说着话,又甜甜地笑了起 来,说道:“巧的是这时候风姐姐和怡红姐都是身怀有喜,不 便于舟车劳顿,蓝姐姐又要留在家里,照料一切。要不然 ‘’‘’‘’”
青衫相公含笑轻轻握着绿衣姑娘的一双柔荑,轻轻地说 道:“虽然大家不能全来,相信老师兄听到这个喜讯,也照样 地笑得合不拢嘴来的.绿忆!你说是吗?”
绿衣姑娘笑了,青衫相公笑了,两人并肩携手,紧紧地 站在船头,迢望着那逐渐接近的洞庭君山。
这两个似曾相识的人,一个就是剑扇双绝、威播武林的 肖承远小侠.与之同行的,正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以琵 琶神掌深得南海真传的绿忆姑娘。此刻他们正驾着一叶舟帆, 横贯洞庭,去看望和他们分别三年多的银辑叟。
由青螺一点,而满目葱茏,洞庭君山,已经不远地横亘 在眼前。
绿忆忽然指着前面说道;“承哥哥!你看前面君山麓,帆 樯林立,不下十数只船只,难道这会是银髯叟老师兄的住处 吗?”
肖承远一双剑眉微微一皱,不禁微微摇摇头说道:“绿忆! 只怕这件事,有些奇怪了。”
绿忆微有惊诧之意,仰起头来,问道:“承哥哥!你是说 这些船只有些奇怪吗?”
肖承远点点头,当时又散开眉结,含笑说道:“我不过觉 得这些船只停泊山之麓.是一种反常的现象罢厂.绿忆你还 记得否?当初老师兄所以要远离九华故居,就是因为他要找 —往来方便之处,否则君山之麓何来许多船只?”
绿忆微俯臻香,沉思了一会,复又仰起头来,说道:“恐 怕银髯叟老师兄他真诚飞函相邀的,不止是我们。莫非有什 么重大的事情,老师兄又要重入武林吗?”
肖承远摇摇头说道:“老师兄虽然嫉恶如仇,但是如今断 不会以百龄高寿,再卷入武林恩怨。何况当前群魔匿迹,武 林平静,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要劳动业已归隐的老师兄?”
绿忆笑道:“群魔只是匿迹,并未俱已感化回头,再起兴 风作浪,并非无此可能.”
肖承远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