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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也叫视网膜受光蛋白,它是视网膜细胞中的感光物质,也是使眼睛产生视觉的最基本的物质
周三下午,赖克去了戏剧区中心地带的乐曲巷,拜访了“心理歌曲公司”。这家公司是一位聪明的年轻女人经营的,她为他的销售部门写了一些颇有才气的广告歌曲。去年当“帝王”想尽办法平复罢工运动时,她还创作了一批极有煽动性的反罢工歌曲以助宣传声势。她的名字是达菲·威格&。在赖克看来,她是现代职业女性的样板——诱惑男人的纯情女。
“喂,达菲?”他随便地吻了她一下。她极善察言观色,和销售曲线一样敏感,相貌也很漂亮,就是年轻了点。
“赖克先生?”她好奇地望着他,“总有一天我要雇一位透思士,为我弄明白你这个吻是什么意思。我一直在想,这个吻可能不单单出于礼仪。”
“说对了。”
“坏蛋。”
“吻一个姑娘,就是在和自己的钞票吻别。二者之中选哪一个,当男人的不得不早做选择呀,达菲。”
“你吻了我。”
“仅仅因为你和头像印在信用币上的那位女士长得很像。”
“匹普。”她说?“波普。”他说。
“比姆。”她说。
“巴姆。”他说。
“我想宰了那个发明这种风气①的混球。”达菲狠狠地说,“好吧,帅哥。你有什么麻烦?”
①“这种风气”指以上的绕口令,这是作者发明的一种未来的比较随意的招呼方式,这些词语本身没有意义。
“赌博。”赖克说,“我的娱乐部主管艾勒瑞·威斯特抱怨帝王公司内部赌博风行。说已经玩得太过火了。我个人倒并不在意。”
“让员工欠公司的债,他就不敢提出加薪。”
“你实在是太机灵了,年轻的女士。”
“这么说,你想要一种可以让人戒赌的歌?”
“类似的吧。琅琅上口,别太直接了,延时起效,不是直接的宣传调调。我希望这种影响作用于潜意识层面。”
达菲点点头,飞快地记着笔记。
“调子弄得悦耳一点。天知道之后我会听到多少人用这个调子哼哼叽叽,吹口哨什么的。”
“你这家伙,我的所有曲子都悦耳。”
“倒有那么一首。”
“在你的账单上就有上千首。”
赖克大笑一声,接口道:“要说千篇一律嘛,就是你们的曲子喽。”
“才不。”
“你写过的曲调哪一首根子扎得最深?”
“扎得最深?”
“你知道我的意思,比如那些广告歌,简直没法把它们从脑子里赶出去。”
“哦,‘百事’。我们都这么叫它。”
“何解?”
“鬼晓得。他们说因为第一首这样的歌是多少个世纪以前,一个叫百事①的家伙写的。我不相信。那种东西我写过一次……”达菲回想,“甚至现在我都不愿想那支曲子。只要一想,保证能缠你一个月。我被它足足折磨了一年。”
①显然在未来,百事可乐已经成了没有人知道的东西。
“你放什么卫星呀。”
“全是实话,我以童子军的名义保证,赖克先生。《紧张再紧张》,我为那个有关疯狂数学家的蠢节目写的歌。他们想要一首操蛋歌,这下如愿以偿了。听众实在受不了了,他们只好撤回了那首歌,亏了一大笔。”
“咱们听一听。”
“我可不想整你。”
“来吧,达菲。我真的很好奇。”
“你会后悔的。”
“我不相信你。”
“好吧,猪头。”她说,将一个击键乐器面板拖到身边,“这是对你那个敷衍的吻的报复。”
她的指掌熟练地滑过操作面板,房间里顿时充满一种彻头彻尾千篇一律的曲调,平庸得令人难以置信,让人过耳难忘。简直集中了赖克听过的所有俗套、老调。无论你回忆起什么调门,总是不可避免地被它带了过去,变成烂熟的《紧张再紧张》的调子。
达菲开始唱道:八,先生;七,先生;六,先生;五,先生;四,先生;三,先生;二,先生;一!
紧张再紧张;紧张再紧张。
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哦,我的上帝!”赖克惊叹道。
“这个调子里,我弄了些真正失传的老窍门。”达菲一边演奏一边说,“注意到‘一’后面的那一拍了吗?那是一个半终止音①。在‘开始’处又有一个变音,将歌曲的结束部分又变成了半终止音。所以你永远无法停止它。这拍子让你不停地绕着圈子跑,比如“‘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不断反复,‘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不断反复,‘紧张,忧……”
①乐段是表现音乐内容最小的曲式,而它又是由乐句组成。乐段的最后一个乐句结束在主音上时,叫完全终止,它具有稳定的终止感,其他乐句结束在不稳定音上,叫半终止,具有期待感
“你这个小魔鬼!”赖克跳起身来,双手猛地堵住耳朵,“我被诅咒了。这种折磨会持续多久?”
“不超过一个月。”
“紧张,忧惧,纠……我可算毁在你手里了。有什么摆脱的方法吗?”
“当然,”达菲说,“很简单,反过来毁了我就行。”她紧紧贴上他,给了他一个年轻人的炽烈的吻。“笨瓜,”她呢喃道,“猪头。
呆子。蠢货。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从这个阴沟里拉出来?聪明点吧,坏蛋。为什么你不像我想像的那么聪明呢?”
“因为,我比你想像的更聪明。”他说着离开了。
正如赖克的计划,这首歌在他头脑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他走下街道这一路上,它响呀响呀,怎么都停不下来。
紧张再紧张;紧张再紧张。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不断反复。对于没有超感能力的常人来说,这是最佳的思维屏障。
一个透思士可以从中发现什么呢?紧张再紧张;紧张再紧张;紧张再紧张。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聪明得多。”赖克喃喃自语。他招呼了一部跳跃器,去上西区杰瑞·丘奇的当铺。
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不管反对者如何大声疾呼,典当业依然是最古老的行当。安全便捷地出借金钱是人类社会最古老的职业。它从遥远的过去延续到可见的未来,如同当铺本身一样一成不变。只要你走进杰瑞·丘奇那家杂乱地塞满各个时期遗留下来的废物的地下店铺,你就置身于一个亘古不变的博物馆里。丘奇消瘦萎靡,眼神直勾勾的,脸因为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变得黑气沉沉、意气消沉,他本人具体表达了永恒的放贷人的形象。
丘奇从阴影中慢吞吞地走出来,面对面站在赖克面前,一缕阳光穿过柜台斜照过来,他站在那里,被这一道光照了个正着,在黑暗的店铺中显得格外醒目。他没有吃惊,他没有认出赖克。他与十年来一直是他死敌的人擦身而过,走到柜台后面,说:“你好,有什么需要?”
“你好,杰瑞。”
丘奇并不抬头,只把手伸出柜台。赖克想握住它,那只手却挣脱了。
“不。”丘奇大叫,一半是咆哮,一半是歇斯底里的大笑,“用不着,谢谢你。把想抵押的东两给我就行。”
这个透思士酸腐的小把戏让赖克栽了跟头。没有关系。
“我没有抵押品,杰瑞。”
“穷到那份儿上了?这么大的势力是如何垮掉的啊。但是咱们早就知道了,呃?我们都会垮的,我们都会垮的。谁都躲不过去。”
丘奇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想透思他。尽管透思吧。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让他穿过脑海中这疯狂的喋喋不休的旋律吧。
“我们都垮了,”丘奇说,“我们所有人。”
“我当然也会垮台,杰瑞。不过现在还没有。我一直都很走运。”
“我以前不走运,”透思士恶毒地瞥着他,“我遇上了你。”
“杰瑞,”赖克耐心地说,“对你来说我从来不是灾星。毁了你的是你自己的坏运气。不是……”
“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丘奇用一种温柔得怕人的声音说,“你这他娘的吸屁眼的家伙。你在没命之前会臭掉、烂掉。从这里滚出去。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不想!明白吗?”
“连我的钱都不要?”赖克从口袋里掏出十枚闪着微光的金币,把它们放在柜台上,这一招非常巧妙。和信用币不同,金币是黑暗的地下世界的货币。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
“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钱。我要你的心脏被切开。我要你血流满地。我要蛆虫活生生吃掉你的眼睛……但是我不想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杰瑞?”
“我告诉过你!”那透思士尖叫,“我告诉过你这个天杀的恶心的——”
“你想要什么,杰瑞?”赖克冷淡地重复,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那个皱缩的男人。紧张,忧惧,纠纷从此开始。他依然能够控制丘奇,哪怕丘奇曾经是个二级透思士。控制不是透思的问题,它是人格的问题。八,先生;七,先生;六,先生;五,先生……他一直控制着、也永远能够控制丘奇。
“你想要什么?”丘奇阴沉地问。
赖克哼了一声,“你是透思士。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丘奇停顿片刻后嘀咕,“我读不出来。那儿有一段疯犴的音乐把什么都搅成了一锅粥……”
“那么只好由我来告诉你。我想要一支枪。”
“什么?”
“Q—I—A—N—G。枪。古老的武器。它通过爆炸发射子弹。”
“我没有任何这样的东西。”
“不,你有的,杰瑞。科诺·奎扎德以前曾经对我提过。他看到过它。钢铁的,可折叠的。非常有趣。”
“你要它来干什么?”
“读我,杰瑞,找出答案。我没有什么要隐藏的。这后面没有阴谋。”
丘奇皱起脸,然后厌恶地停住了。“不值得为那个费功夫。”他咕哝着,拖着脚步回到阴影中去。远远地传来一声铁抽屉“哐当”
合上的巨响。丘奇回来时带着一个黑沉沉的钢坨,把它放在柜台上的金币旁边。他按下一个钮,金属块弹开了,变成一套钢制冲压件,一把连发式左轮手枪,一把匕首。这是一套XX世纪的匕首枪——精工制造的谋杀工具。
“你要它干吗?”丘奇再次问。
“想找到点什么可以敲诈勒索的?嗯?”赖克微笑,“抱歉,它是一件礼物。”
“一件危险的礼物。”被驱逐出行会的透思士再一次乜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恶狠狠地笑道,“又想毁掉什么人了,嗯?”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杰瑞。这是一件礼物,要送给我的一个朋友。奥古斯塔斯·泰德医生。”
“泰德!”丘奇瞪着他。
“你知道他?他收集古董。”
“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丘奇像哮喘发作一样呼哧呼哧笑了起来,“但是我现在更加了解他了。我开始为他感到难过了。”他不笑了,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赖克,“当然,对于古斯来说,这肯定是一件可爱的礼物,一件完美的礼物,因为它已经上了膛。”
“哦?它是上了膛的?”
“哦,是的,没错。它已经上了子弹。五颗漂漂亮亮的子弹。”
丘奇又咯咯笑起来,“给古斯的礼物。”他碰了碰一个凸轮,一个圆柱体噼啪一声从枪的一侧弹了出来,露出五个装满铜壳子弹的弹仓。他看看弹仓,又看看赖克,“五颗毒牙,送给古斯。”
“我告诉你没有阴谋,”赖克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们必须把这些牙齿给拔了。”
丘奇惊讶地望着他,然后快步走下走廊,回来时带着两个小工具。他飞快地从子弹上拧下每一粒弹头,再把无害的弹仓上好,咔的一声推回转轮,将手枪放在金币旁边。
“安全了,”他欢快地说,“亲爱的小古斯安全了。”他期待地望着赖克。赖克伸出双手:一只手把钱推向丘奇,另一只手按住那只枪向自己方向拉。正在这一刻,丘奇又变了主意。欢快的疯癫情绪消失了。铁钳般有力的爪子抓住赖克的手腕,弯腰钻过柜台,情绪紧张激动到极点。
“不,本,”他说,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不是这个价,你知道的。虽然你脑子里充满了那首疯疯癫癫的歌,但是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好吧,杰瑞。”赖克沉着地说,没松开抓枪的手,“什么价?多少?”
“我想复职。”透思十说,“我想回行会,我想重新获得生命。
就是这个价。”
“我能做什么?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