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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何时激昂到响透整个大厅。面对这位舍弃至今总是装出亲切态度,开始散布诅咒之语的对手,橙子只是兴味索然地看着他。
“学问和年龄无关,柯尼勒斯,虽然你外表看起来很年轻,但你总是只注意外表,所以内在才会追不上啊。”
虽然是一句冷静的话,但没有比这更为挑拨的侮辱了。
年过五十的青年听完,美貌的面庞充满憎恶地扭曲。
“——我还没说过我的目的是什么吧。”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红色的魔术师改变了话语。
“我啊,才不管荒耶的实验呢。我事实上对什么根源之涡也毫无兴趣,追求那种不知是否存在的东西实在太没意义了。想碰触神的领域,只要追求真理就好,没有必要追溯本源吧?”
说完,他向后退了一步,打算爬上二楼而缓缓向上走。
“告诉你两仪式的消息也是我独断专行,荒耶为了活捉两仪式连命都丢了。还真是两败俱伤啊。为此这个结界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可是呢,我不打算接着完成那个家伙的实验,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苍崎,我啊…可是为了杀你才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啊!”
用像是弄坏喉咙的声势,魔术师高笑着快速跑上楼梯。而她只是默默看着魔术师上的二楼。
……一楼的大厅,已经完全充满魔术师恶意的具现之物了。此时,她用包含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憎恶口气说:“这些是史莱姆吗?”苍崎橙子简洁地描述充斥在自己周围的异形们。
可是从大厅外壁渗出的它们可不是这么单纯的东西。奶油色的黏液从墙壁溢出后,立刻急速成形。
有些是人型、有些是兽型,表面的疤痕疣状虽然开始溶解,可是他们的外表立刻重新成型,在也没有比那个更像真实的东西了。比喻来说,就像是人或野兽永远不断在腐烂着,是同时具备丑恶和精巧的东西。
“在这里你只能具现化这些东西吗?阿鲁巴,你真该从魔术师转行去当电影监督,有你在的话应该能省下不少怪物道具的费用。不过,你大概也只能专门参加一些小规模的恐怖作品吧?怎么样,比起院长,这职业更适合你啊!”
她被塞满大厅的怪物包围,一边抱怨着。
的确,这个状况很像恐怖电影,说到不同点的话,大概是十字架或霰弹枪都对这些东西无效吧?
明明被包围到身边只剩下一公尺左右的距离,她仍眉毛动也不动地将手伸进胸前的口袋。
“……去。”她不禁咋舌。
“这么说来香烟好像寄放在干也那了。”说完,橙子稍稍感到后悔。
“早知如此,日本制的也没差,先买起来就好了”她在内心暗骂自己。
她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出现这么无趣的东西,这样以来,不抽点烟就会受不了。
“不看来你监督也当不成了,演出效果实在太烂了。这种程度无法使现在的客人得到乐趣,没办法,说到奇怪,至少应该维持这样的水平。”
说完,她用脚尖用力地踹了脚边的包包。
“出来吧——”那是不容许拒绝、充满威严的命令。
作为呼应,包包“吧嗒”一声开了。如郁金香般打开的包包内,空无一物。
同一时间——某个黑色的物体,环绕在名为苍崎橙子的魔术师周围。
黑色的物体,是持有身体的台风。
以橙子为台风眼呼呼地高速回转着。疯狂般的气势不出数秒间,让大厅变得空无一物。
大厅不断溢出的怪物们,也不留踪迹地消失殆尽。
仍存在的,只有苍崎橙子和紧闭的包包、以及坐在他身前的猫而已。
“——什么”阿鲁巴做梦般地望着这个光景。
猫比橙子的身形还大,它的身体全黑,并没有所谓的厚度,是一只用影子构成的平面黑猫。
不,连判别它是否是猫都办不到。像是猫的影子,只有在头的部分有状似埃及象形文字的眼睛。
“那是,什么——”他从二楼俯瞰着那只猫。
和猫像是画般的眼睛相对时——猫开始微笑起来,它把脸孔嘴巴的部分消去来表示笑容。
“我该不会是在看一场噩梦吧?”阿鲁巴不禁咽了一口气。
橙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有从不知哪里传来,唧唧唧唧唧唧唧的声音。
“和我听到的不一样啊!传闻你的使魔已经败给自己的妹妹难道是假的?”
或许是无法忍耐这股沉默,阿鲁巴开始大叫。
她只是回答了一句:“谁知道呢?”便将视线转向黑猫身上了。
“——让你吃了难吃的东西啊,不过接下来就好多了,等等就不是那种能源块,而是真正的人肉,灵力的储存量也十分足够。因为他是我的同学,所以你不用顾忌。我平常也好好教过你了吧,只要是敌人就吃。”
她一说完,黑猫立刻冲了出去。它像是滑行在大理石地板上,横越大厅跑向楼梯……虽是这样说,猫的双脚并没有在动,还是维持坐着的影子,只有眼睛冲向红衣魔术师。
从橙子所在的一楼大厅到阿鲁巴所在的二楼平台,大概花了不到十秒种,但是,及时作出反应的阿鲁巴也不是普通人。他毕竟是魔术师。
“Goawaytheshadow。Itisimpossibletotouchthethingwhicharenot
visible。Forgetthedarkness。Itisimpossibletoseethethingwhicharenot
touched。ThequestionIisprohidited。Theanswerissimple。Ihavetheflame
inthelefthand。AndIhaveeverythingintherighthand——”
消失吧!幻影,我将化有形为无形;忘却吧!黑暗。无形之物将无法碰触;
没有疑问,答案显而易见;我的左手持有光,右手持有真理。
阿鲁巴冷静下来,并以接近限界的速度咏唱咒文。
——对于魔术而言,咒文不过是给予个人的自我暗示。起风的魔术和一把武器相同,从一开始就被决定该性能拥有的力量。无论哪个魔术师使用,效力都不会改变。只是,咏唱能让它有所差异。咏唱咒文是为了发现刻在自己体内的魔术,那段内容可以深刻表现魔术师的性质,除了含有发现该魔术所必要的固定关键字,咏唱的细部也是根据各个魔术师的喜好。喜欢夸大、矫柔造作、容易自我陶醉的魔术师,咏唱往往很长。不过光是咏唱增长,威力也会因此增大也是事实。给予自己的暗示越强力,从自身导引出来的能力也能向上提升。
从这方面来谈,阿鲁巴的咏唱可说很优秀,既不夸大也不过长,用最低限度的韵文,以及包含让自己精神高扬的话语,咏唱的发音连两秒都用不上。这个事实让橙子“喔~”地一声感到钦佩。
名为阿鲁巴的青年虽然喜爱超出必要长度、采用许多无用内文的咏唱,但看来这几年的确有相当大的成长。
咒文咏唱的组合形式和速度、让物质界动作的回路联系,令人惊讶的灵巧。他的咏唱若只单纯从破坏物体的魔术来看,绝对是一流的技术。
“Iantheorder。Therefore;youwillbedefeatedsecurely——!”
我是万物真理,在我之前,你终将自取灭亡!
阿鲁巴伸出单手。当黑猫来到楼梯第一阶的一瞬间,大气微微震动——楼梯立刻燃烧起来。
仿佛从地面摇晃升起的海市蜃楼般,青色的火海将楼梯吞噬殆尽。仅仅只花数秒的时间,
火焰从楼梯出现,贯穿二楼的地板消失在天花板中。就像是火山地带的间歇泉一样。
短短一瞬间,夺去大厅氧气的火海,只将黑猫从这个世界中烧灭掉。这是理所当然的,
超过摄氏千度以上的魔力之炎,不管怎么样的动物都能将它如奶油般从固体转化成气体。中间变为液体的过程,连千分之一秒都不到。
可是阿鲁巴看到了。他看到在火焰烧尽后,意外出现的奇怪的黑猫之姿。
“——不可能…”碧绿色的双瞳凝视着楼梯。
黑猫可惜的舔着自己变浅的黑色身体,突然,将视线转向红色魔术师身上。黑色的奇怪物体再度疾走。
阿鲁巴连看破黑猫本体的余裕都没有。
“Repeat…………!”阿鲁巴用撕裂般的尖锐声音,不断地重复咒文。
楼梯再度起火,不过,这次黑猫却没有停下来。或许是已经习惯这股火焰了,它一直线地冲向魔术师。
“Repeat!”炎之海再度喷上,然后消失。黑猫爬上楼梯。
“Repeat!”第四次的火焰,也告无疾而终。
黑猫到达二楼后,立刻接近阿鲁巴并张大口。像人那么大的猫的身体,从脚底开始大大张开,如果在头顶上加一个铰链,就很像开启的宝箱。
没有厚度,应该是在平面的黑猫体内刚刚吞进的异形残渣像泥巴班粘着。阿鲁巴终于知道了,它只是外型像猫罢了,其实根本是个只有嘴巴的生物。
“Repeat——”死前的恐怖让他重复念出最后的咒文。
但是在那之前,像鲨鱼双颚一样的黑猫的身体夹注魔术师。从红色的大衣开始,都一并被大口吞了进去。阿鲁巴失去了意识。
◇
“…王显”不意间,传来短短的韵文。
将阿鲁巴的身体吞至肩膀的黑猫停止不动了。
仿佛旁观者般观看事情发展的橙子,也对这个声音立即有所反应。阿鲁巴的背后,站了一个男人。男人脸上充满无法忍受的苦恼、一脸严肃,身着一袭黑色外套。
他像是从一开始就待在这里般,完全看不到他现身的形迹。黑衣男子单手抓着阿鲁巴,轻松地将他从黑猫的口中拉出置于地板之上。
黑猫碰触到男子身上三重结界之一,因此无法动弹。
男子转向下方的女子,光是这么做,大厅的空气便为之一变。空气为之冻结就是指这件事吗?
先前大气的缓和已经渐渐消失,像是为了迎接真正的主人般,公寓本身都不禁感到紧张。
“——好久不见了,苍崎。”
“啊啊,彼此彼此,虽然我并不想见到你就是了。”
一楼和二楼——就像分为天与地,橙子和名为荒耶宗莲的元凶对峙着。
“看来阿鲁巴似乎做得太过火了,本来应该是预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束这一切
…可是没办法,我一个人没办法准备六十四个人的身体。你会在这个城镇虽然是偶然,但或许其中也有必然的存在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我们牵引在一起,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偶然这个词便是神秘的隐语,为了隐藏无法知道的法则,而创出偶然性这个词。”
一边回答,橙子一边向墙边移动。这个对手和阿鲁巴的等级完全不同,也许能力方面大同小异,可是在这建筑物内,荒耶宗莲比任何人都占有优势。不靠着墙把意识集中在前方的话,大概会被发现很大的破绽。
“——那么,这公寓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做的装置?不会是既有生也有死,将这种不确定性汇集成形的箱子吧?捏造一天完结的世界,再收集面临死前那一瞬间炸裂的灵魂,这样的作业没什么效果,老早在几百年前就作出这种结论了吧?就算收集数百个死亡,你的目的还是无法达成。”
“当然。但还有你所无法知道的真实。的确,我总是追寻着死亡的数量,我相信体验过几万个不同人类的相异死法后,在那之中会有通往根源的灵魂扩散。不过,那还是无法到达万物的大元。用那个方法所能到达的,只有人类的〈起源〉而已,无法走到灵长类总体的起源。而且重要的不是死的数量,而是死的质。要追溯本源的话,死亡的种类也有相当大的差别。我将可能的死途大致分过类,结果总共接近六十四种。在这里所集中的人们,便是背负各种种类的死。真要说的话,这里是世界的缩图。终究会从八卦单纯化为四像,而最终是为了到达两仪。”
“哼,世界变成单一真有这么好吗?荒耶,光与暗并不是因为敌对而被区分,是因为它们包含最多事物的属性才被分开。所有万物变为一个很孤独,所以才会划分为多样化,你只是无法容许这一点罢了。调查各式各样的死,专注地研究各个人生,并将其化作自己的东西蓄存起来。连我的死也一样,你已经将名为苍崎橙子的人从诞生到死去,化为知识保管在脑髓的角落吧。虽然要如此检定人类的价值是个人的自由,不过那可是耶摩(注:阎罗王)的职务啊。对于身为人的你来说,那只是不断吸收死亡的地狱罢了。”
“——那样就够了,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接近真实的事还是不会变。”荒耶的话中毫无迷惑。
结论是“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如此过度强烈的意志。
橙子想:在这不断重复名为日常的螺旋建筑物,是人类体验一切死之原型的漩涡。至今名为荒耶宗莲这个肉体所执行的记录,现在已经交由这栋建筑物继承了。
所以这里是他的化身,也是荒耶宗莲的意识。
……也就是说,我现在就是位于他的体内。橙子自言自语完,便开始观察充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