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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失惊!”虫大师终于略有些变色:“怪不得我觉得那杀气十分熟悉,果然是他。”
“不错!”林青双掌一拍:“我亦想到是他。你想龙吟秋既然是外号叫做判官,鬼失惊这名字自然是非常不讨口彩,也难怪那宁徊风不愿提及他的名字。”
提及这个与虫大师并称为江湖上两大杀手极品的人物,林青与虫大师心中都颇有些顾虑。以鬼失惊神出鬼没又不择手段的作风,若是一意与他们为敌,他二人小心应付下当有能力自保,花想容与水柔清却必是难以躲得过鬼失惊的雷霆一击。
林青道:“是了,那宁徊风也算是神通广大。不但已知道你的身份,亦猜出了花姑娘与清儿是四大家族中的人物,我现在有些怀疑那个叫小弦的孩子。”
“江湖上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虫大师缓缓道:“但我曾与鬼失惊交过一次手,他自是认得我。我仍是相信那个孩子不会出卖我。”
林青颇为惊讶:“你与他动过手?”要知虫大师与鬼失惊一个是白道上从不虚发的贪官克星,一个是黑道上心狠手辣的冷血杀手,都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杀手,他二人武功谁高谁低只怕是江湖上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而这二大杀手若是曾对敌过,实难相信俱能安然而返。
虫大师点点头:“那是去年在九宫山的事。当时谁也没讨着好,彼此都负了伤,而且无语大师的师弟六语大师也死在了他手上。后来我大徒弟秦聆韵在迁州府刺杀鲁秋道一役中,与一个叫余收言的年轻人联手伤了他,这梁子也算结得不小。”
“余收言不是刑部的人么?”林青倒是听说过这名字。
虫大师道:“你几年不出江湖,武林中又有不少年轻一辈的高手涌现。那余收言本与齐百川、左飞霆、高德言、郭沧海并称为洪修罗手下的五大名捕,却不知为何要助聆韵杀了鲁秋道,还伤了鬼失惊,然后便不知所踪。说来好笑,现在江湖上尚有传言他是我的末弟子,嘿嘿,若我的弟子也能击败鬼失惊,岂不是气得他难以睡个好觉。”
林青点点头:“看来鬼失惊于公于私都不想放过你。”
“我还不想放过他呢。”虫大师一笑:“我与他也算是冤家路窄,竟又在这小小的涪陵城遇上了,难怪他会潜来船边伺机下手,只看他当时激起如此强烈的杀气,若不是你正好与我一起,恐怕早已出手了。”
林青又问起当日的虫大师与鬼失惊过招的详情,虫大师毫不隐瞒,把当日对阵的各种微妙情形一一道来。
林青问得极为仔细,最后一叹:“我虽不愿在与明将军动手之前惹上将军府的人,但现在怕也由不得我了。”
虫大师笑道:“明将军不是严令江湖上的人不得惹你吗?你倒反去招惹将军府,天下怕也就只有区区几人有此胆略了。”
林青亦是一笑:“你别不承情,我可是为了你两个宝贝侄女。”
二人肃然对视,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杀鬼失惊之心。虽然难明鬼失惊是否有伤人之心,但若不能先下手除此祸患,一旦待其发动,却是谁也没有把握难接下这样一个超级杀手的蓄势一击。而花想容与水柔清武功稍弱,最有可能是鬼失惊首当其冲的目标。
二人谈论甚久,不知不觉天色已明。听得舱边微响,花想容俏生生地立在门口:“你们不去睡一会么?”
林青见花想容双目发红,笑道:“你也一夜未睡么?”
花想容脸又红了,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映着朝霞,更增明丽:“清儿第一次锦衣夜行,兴奋得不得了,拉着我翻来覆去地说,害我也只好陪她熬夜了。”
林青失笑道:“她兴奋什么?若不是我感应到宁徊风要出手,只怕清儿第一次的夜行大计就将以做阶下之徒而告完结。”
“林大哥胡说!”水柔清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先给虫大师做个鬼脸,这才双手一插腰对林青道:“就算你不拉我,我也可以躲得过那一爪。”
花想容望着一轮从江面上跃跃欲升的太阳,悠然道:“咦,不知道谁告诉我现在想到那一爪还是心惊肉跳,还要拉我去拜菩萨还愿……”林青与虫大师大笑起来。
清儿把船板跺得震天价响:“天呀,容姐姐你竟然不向着我向着林大哥。哼哼,真是见利忘义……不,是见色忘义。”这下可轮到花想容急得跺脚了。她自幼在家族的呵护下长大,父亲花嗅香风流天下,四海留情,闻香即走,沾香即退,乃是天下最有名的风流公子,而哥哥花溅泪亦是挥洒倜傥、才高八斗,诗绝文艳,画技出众,发宏愿要识遍天下英雄,画尽山水美景,观尽人间绝色,一付浊世翩翩公子的形貌。是以昨日在三香阁一见暗器王林青,立刻便被他那骄凛孤傲的男子汉形像打动,又见林青为那天下驰名的才女骆清幽出头,一个照面间便惊走齐百川,那份坦然磊落的英雄气慨更是深深植根于脑海中。一颗芳心不知不觉间早已暗系在他身上。只是猜不透林青与骆清幽的关系,这一夜辗转难眠倒是有大半的心思在想着这件事。如今被水柔清一口叫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张脸早已羞得通红。
虫大师精于人情世故,如何还会看不出花想容对林青的小女儿心思,见她尴尬,岔开话题道:“你们这两个小姑娘今天又想出了什么节目?现在涪陵城龙蛇混杂,各方面的人都来了不少,却不要太过招摇了。”
水柔清年纪尚小,不通男女之情,见花想容的扭捏的神色,心头大乐。她与花想容姐妹情深,一向又是顽皮惯了,继续道:“虫大叔想必累了,我也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不若让林大哥陪着容姐姐去涪陵城中玩吧。”言罢掩口吃吃地笑。
林青亦是略有些不自然,避过头不敢看花想容:“虫兄多虑了。我倒觉得我们才要在城中大摇大摆地走一趟,看看对方的反应。”
“是极是极,还是林大哥有魄力。”水柔清一听投其所好,拍掌笑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别说一个小小的涪陵城,就算是龙潭龙穴闯闯又何妨!”
林青见虫大师若有所思,笑道:“擒天堡虽已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但现在情势复杂,京师几派的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肯先暴露自己的实力,勉强维系了一丝平衡,我们反而是最可以率先打破这份平衡的人。只要情势一乱,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转过头对水柔清正色道:“你以后可不许再像昨夜一样乱跑,若非我跟着你,现在只怕你已是人质了。”
水柔清见林青神色不似是开玩笑,吐吐舌头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虫大师望了一眼林青,沉吟道:“你不会是要故意引出他吧?”他话中所指那人自是鬼失惊,只是目前尚拿不准是否应让花水二人知道这个超级杀手的存在,免得担心事。
花想容脸上渐渐恢复常色,奇怪地望了虫大师一眼,不知他话中指的人是谁?
“这只是其一。”林青叹道:“我昨夜见了宁徊风,只觉此人心计百出,太过高深莫测,若我们不搅乱形势,只怕一切都在其掌握之中。我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擒天堡是否答应泰亲王的条件,而是明里与齐百川、关明月虚与委蛇,暗中却是与将军府结盟。”他这一番话乃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方得出的一个推测,绝不是无的放矢。昨夜宁徊风一直任水柔清在门外偷听,显是本以为她是鬼失惊。
虫大师略一思索,亦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此事大有可能,我们必须制订一个万全的计划。”
水柔清奇道:“擒天堡与将军府结盟不好么?那个扎风和尚岂不是要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吐蕃了?”
花想容轻声道:“虫大叔去年派人在将军府的保护下杀了贪官鲁秋道,水知寒也伤在我哥哥的手下;林、林大哥更是与明将军势不两立,若是将军府与擒天堡结盟,恐怕第一个就不会放过我们。”
林青对花想容一挑姆指,赞她心机灵敏。忽想到一事:“宁徊风先吟了几句诗再向清儿出手,现在想来分明是与人对暗号,见清儿不是那个人,才蓦然出手。如此想来,只怕他与那人早有约定,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他苦笑一声:“宁徊风此人太过高深莫测,现在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已发现我在外面,所以才故意命令鲁子洋不许招惹我,以安我心……”
水柔清终于忍不住问:“林大哥说的那个人是谁?”
林青与虫大师互望一眼,虫大师沉声道:“鬼失惊!”
水柔清小孩心性,却不将鬼失惊放在心上:“原来是他。自古邪不压正,我才不信黑道第一杀手能及得上白道第一杀手。何况我们还有堂堂暗器王林大哥压阵。”
花想容眉头一皱,显是知道鬼失惊的难缠:“光明正大的动手过招自是不怕,就怕以鬼失惊的不择手段暗中行刺,却是令人防不胜防。”
水柔清犹是不忿:“昨天下午来的定是他了,一见虫大叔与林大哥出来,还不是吓得跑了。”
林青见水柔清如此托大,正觉有必要提醒她,恰好虫大师亦有此意:“那是因为当时他想杀我。若是找上你呢?”
“我!?”水柔清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找我一个小女孩的麻烦做什么?”嘴上虽硬,心中却是有点虚了。毕竟在江湖传言中,鬼失惊可谓是最令人惊怖的一人,手下二十八弟子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合称“星星漫天”,论名望及不上虫大师的“琴棋书画”四弟子,但声势上却强了许多。
虫大师有意吓唬水柔清,正色道:“鬼失惊最强之处便是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心志坚毅,真要找上你,别说我和你林大哥,就算你父母也难护着你。我们总不能一天到晚跟着你寸不步不离吧……”
水柔清不语,脸上略现惧色。林青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别到处乱跑便没事。像你昨夜冒然探险,若是正好碰见他可不是说笑。”
花想容将水柔清揽在怀里:“清儿别听他们吓唬你,鬼失惊成名人物如何会对你一个小女孩下手。只是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若是不小心落在敌人手里,反让虫大叔与林大哥投鼠忌器,做事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林青与虫大师心中点头,心想还是花想容心细,这句话比什么吓唬都管用。
水柔清小嘴一噘:“我知道了。”心中稍安,又开始顽皮:“什么投鼠忌器,人家明明是个人嘛。”几人大笑。
花想容仍是不敢看林青,望着虫大师道:“清儿由我看着,倒是你们出门要小心点。将军府与你们都颇有仇怨,若有隙下手鬼失惊绝不会放过机会的。”
林青沉思道:“只有一个鬼失惊我倒不怕,就怕是有宁徊风这样的人暗中策划,那可麻烦得多。”
虫大师眼中精光闪动,向林青望来:“有几成可能?”
林青不语,伸出四个手指头,意思敌人或有四成可能性对己方动手。他心中暗咐:若是以擒天堡的实力,只要龙判官、宁徊风、擒天六鬼、四大香主一并出动,再加上鬼失惊暗伏于侧,欲将四人一网打尽绝非痴人妄语。当然擒天堡未必会听命于将军府,鬼失惊亦未必会冒着开罪四大家族与自己的危险一意与虫大师为敌,何况混战中正可发挥林青的暗器之利,对方也有顾忌。但这种推断却绝非不可能,有必要暗做预防。
他们的目的本仅是为了阻止泰亲王与擒天堡的联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确是始料不及。
花想容道:“小心为善。我今天本想让林嫂去城中置办些物品,看来还是让她不要去了。”
“不!”林青一脸坚毅:“让林嫂守在须闲号上吧,你和清儿仍要大摇大摆地去城中。”
虫大师亦道:“不错,此刻绝不能示弱。何况若我们摆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擒天堡与鬼失惊摸不清我的虚实,亦不敢轻易发动。”
林青一笑:“花姑娘与清儿最好再多购些东西,做出一付马上要离开涪陵城的样子。”
水柔清疑惑道:“你们不去么?”
虫大师奇道:“你知道我最怕陪你们逛城,何况买东西这些事情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场就行了,加上二个大男人如何好与小贩讨价还价。”言罢却对林青偷偷挤了一下眼睛。
林青会意,打个哈欠:“一夜没睡,我可要好好睡一觉。”
水柔清一想到鬼失惊窥伺在旁,胆气早弱了几分,正要不依,花想容一拉她的衣衫:“好吧,我们两姐妹这就出发,可不要让人笑我们没胆子。”她可不似水柔清那么毫无机心,知道林青和虫大师自是计划暗中尾随,伺机查出鬼失惊的行踪。
望着花、水二女缓缓走远,虫大师忽然一叹:“容儿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
林青自是明白虫大师因何提及此事,却只是点点头:“我这一生便只有一个意中人。”
虫大师嘴角含笑:“要不要我猜猜她的名字?”
“你定是猜不到。”林青大笑,反手一拍背上的偷天弓:“我的意中人便是它!”
其时天色尚早,晨曦笼罩下,一片雾气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