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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兴舟说:“你怕什么?我也是进来没几天,又不会打你。”
那人又是猛喘了一阵气,才平复过来,看了万兴舟几眼,发现万兴舟很是和悦,心下稍安,说:“不是,只是刚才那几个警察都说了,要和我关一间的犯人凶得很,一定要再挨一顿打。但看您的样子,又不像要打我,您老贵姓啊?”
“贵什么贵,大家都一样,听说关在这几间牢房的,都要判死刑,还说得上什么,我叫万兴舟,你呢。”
那人见万兴舟说话随和,又放下几分心来,说:“万,万兴舟,我叫梅义,大家都叫我老梅。”
“看你是挺霉的。”万兴舟把老梅的手拉过来,将分子流慢慢的疏导而过,为他活血化淤。老梅只觉得胸口的气渐渐的顺了过来,全身也是说不出的舒服,看万兴舟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忽然大哭起来,这四十几岁的老汉子哭起来,看得万兴舟也是心中惨然。
“喂!里面的犯人,安静点!”门外武警警告。
“是!政府。”万兴舟拍着老梅的背,说:“你看,都几十岁的人了,我起码也比你少活几年,也知足了。”
老梅虽然压住了哭声,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哽咽着说:“我也不是哭自己啊,我这条命算什么,可是家里人怎么办?我真不知道现在他们都怎么样了,不知道要为我的事急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想这样,看人家也同样是四十几岁,可我混成什么样子,我,我心里难受啊,你不了解的,我那老婆又有病,没什么收入的,孩子已经是一个月没见点儿肉星了,我也只不过是因为了一块肉啊,只是一块肉啊…”说着说着又是涕不成声。
万兴舟虽然没听明白他在说的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也是堵得难受,说:“你慢慢说,说出来了,也会好受些。”
老梅擦干眼泪,定了定神,眼泪还是又掉下来了,“我老婆一直身体很弱,看病就借了好大一笔钱,我在工厂里上班,原打算日子也会好起来的,我那孩子可聪明了,上学成绩又好,回家来又很是听话,从来也不向家里要一分零花钱,可是谁想忽然就祸从天降,我竟然被厂里安排,失业了,我真是恨自己,没什么本事,打零工的钱还挣不上原来的一半,家里实在过得紧,孩子的学费钱也是借的,可是每天到菜场捡点菜叶子,也是一个小菜钱啊,前几天,我接孩子自小学回来,他看着烤肉摊上的熟肉直吞口水,说,爸,我真想吃一小块啊,我这才想起来,家里已经一个月没有肉食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痛心,又是羞愧,只觉自己实在对不住家人,我上菜市去,可谁家会扔肉,我看见那肉摊上的人把肉切掉了一块,他没有发现,我就偷偷的绕到他身后去捡,他转身抓往我的手,就说我偷肉,啊,我竟然成了小偷!我说,我还给你,这肉就当我没捡,但他还是不肯干休,硬要扭我到公安局,我甚至给他跪了下来,他还是不肯放了,人围得多了起来,警察也来了,我实在害怕,只是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没人照料,就想跑了,没料想人一挤,那警察拥上前来,被我推了一把,脚下踩着什么一滑,竟然一跤跌在了案板的刀头上,就那么死了。这样,我就判了个故意杀人的死刑。啊~我的孩子啊,我,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万兴舟听得快要气爆了,只觉世上最郁闷的事莫过于此,“啊~~~~~”大声吼叫。
“里面的犯人!安静点儿!我最后跟你们说一遍!”武警哐的用电棒砸了一下铁门,万兴舟骂:“我操!叫个球!”外面的武警反倒哑了,只怕是想起了万兴舟入监的那一个晚上。
万兴舟帮他把铺盖打开,又扶他躺上去,给他继续活血化淤,看这样子,就知道是警警相护,为那死去的警察报仇罢了。
老梅又是绝望,又是疲惫,过了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万兴舟只是坐着发呆,天色渐黑,只听外面叫道:“吃饭了,都把缸递出来。”万兴舟拿了两人的口缸递出去,这时老梅已醒来,接过万兴舟拿回来的口缸,先揉揉胸口,却觉得好受了很多,笑着对万兴舟说:“万师傅,谢谢你了,想不到你还会医术。”然而看见万兴舟缸中仅有一小撮饭,两片咸菜,再看自己的半缸饭和几块肉片,惊奇问:“万师傅,怎么你的饭就这么点儿?要不我给你一点。”
万兴舟摇头说:“不用,我就只吃这点就饱了,这是我特意跟他们说的,只怕给多了浪费。”说着将那两口饭扒进了嘴。万兴舟对那些警察的苛刻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这老梅就算了送出去了,也是没有去处,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两人多了个伴,倒也好打发时间,只是有时老梅想起家人,忍不住去撞墙,但都让万兴舟给拦住了,就这样哭哭笑笑,也是过到了初二。
牢门忽然打开,又扔进了几个人来。
那几个人脸色黄黑,看起来是终年直面阳光而成,武警关上门之后犹自吵嚷,那武警打开小孔说:“要不要出来?让巴警官再好好关照你们?”几个人便不再言语了。中间唯一一个面白的青年戴着眼镜,沉默不语,打开自己的铺盖,找了个角落就躺下了。万兴舟数了数,黑脸汉子有五个人,看样子倒也没怎么挨打,只是全都一脸的倔强样子。五个人虎着脸看万兴舟:“谁是万兴舟?”
万兴舟看他们筋粗手糙,听口音可以确定是农工,“怎么了?万兴舟这人得罪你们了?”万兴舟站起身来说。
“听说你很恶,要打我们?”一个留黑须的说。
万兴舟笑起来,“你们看,我能打得过你们吗?”明白又是那巴连弟说的,怕也是因为这几人根本就没油水,也没怎么挨收拾。
另一个黑壮汉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觉得和万兴舟的腿也差不多粗细,便说道:“俺不信!要不你来试试看!”
万兴舟只觉浑人不可理喻,复又躺回铺上,不再做理会。
那几个黑汉子虽浑,这时也知道万兴舟没什么威胁了,也是打开铺盖,聚拢坐了下来。
只是这死刑犯的牢房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供娱乐和消遣的物事,左右也是无聊,于是五个黑汉静了一会儿,就渐渐开始低声咒骂起来。
几人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声音不小,万兴舟倒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大约是他们几个趁着农闲时,到建筑工地打工,但那工头心黑,把工钱从去年拖到了今年,于是五个人一齐去讨钱,说到后来僵了,动起手来,下手重了,所以就到了这里来了。五个黑汉骂完了,转头问那白面的眼镜:“你呢?你怎么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看你是个文化人,也杀人啊?”
那青年人阴阴的笑了两声:“嘿嘿,也没什么,我把我那婆娘给杀了,妈的,以为老子是武大郎?老子是他妈武松!”说话声音尖锐,听得几人都打了个寒战。
五个黑汉又转向万兴舟的一面,看万兴舟躺在铺上闭了眼睛,而老梅垂头丧气,都是不想交谈的样子。又转回和那眼镜说话,虽然对他的声音无甚好感,但对他说的事是很感兴趣,而那眼镜也想炫耀自己的英雄行径,很快就谈在了一起。
万兴舟却懒得听他们的这些破事,躺着用分子束将地上的口缸扯过来,又拉过去,玩得入神,忽觉身后有人,看老梅瞧得目瞪口呆,说:“没什么奇怪的,我是有点特异功能,老梅,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呆着,我可以送你出去。”
老梅似还回不过神来,过了半晌才问:“你说什么?你是神人哪,怎么能被关在这里?”
万兴舟也知道这只是一句戏言,不是说出不去,只是他出去又有何用,有些事,毕竟是人力无法改变的。拍拍老梅的肩,说:“没什么,我这小把戏罢了,至于怎么来到这里的,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大年初三,五个农工只过了一天,和那白面眼镜已是称兄道弟起来,那白面眼镜名叫梁可,而五个农工,长黑须的叫王召,最壮实的叫刘东,细高个儿叫王大贵,又瘦又小的叫黄世红,而年纪最小的只有二十岁,叫苏平。
刘东压着嗓门说话,仍是大得吓人:“梁可,我倒是挺服你的,这种女人,死一万次也不够,要是在我们村,早叫村民打死了,但死了也是白死,那叫法不治众!可惜这城里是什么鸟规距,欠了钱不还赖帐,被我们打死,反要我们五个人为他一个人偿命,唉,反正也是到了这一步,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六兄弟都是轰然叫好,梁可接着说:“我看你们五个倒真有英雄气概,只怕是梁山好汉投生来的。”五人听得都有些飘飘然,对梁可说:“你不是姓梁吗,说不定大家原是一家人呢。”
正谈笑间,牢门打开,又进来了三个脸色阴沉的犯人。这三人都长得高大威猛,只是两眼有一白边,万兴舟猜想是长年戴墨镜造成的,想起儿时在学校看见数学老师拿下眼镜后,长得像出土僵尸的样子,只觉光阴似箭。
三个阴人毫发无伤,想是给了巴连弟什么好处了,那六只眼四处扫射一番,在众人脸上逐一而过,看至六个称兄道弟者身上时,像是对他们的谈笑风声很是反感,“喂,你们几个,这里不是牲口圈,把嘴都给老子闭上!”
“你嘴里放干净点!说他妈谁是牲口?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也省了一颗子弹。”刘东说着走上前来。
三个阴人笑了,等刘东走得近了,中间那位双手如蛟龙出海,神鬼莫测的撞向刘东喉头,手铐边缘在上面一碰,刘东立即捂住了他短粗的脖子,这一下,和万兴舟刚出道时的狠辣手段同工异曲。两边的两位伸双拳打在刘东的软肋之上,刘东闷声惨呼,倒向地面,相信如果不是脚下也是不便,那必然比现在更惨。王召等人大吼,一起扑上前来,就要和三个阴人拼命。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打架啊?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外面的武警警告,若是寻常犯人,早已被关黑屋了,但死刑犯实在不好多管,只要不是太过,一般也仅是出声喝止。
梁可拉住王召等人,说:“大家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争什么?和平共处不好吗,至少黄泉路上也多个伴嘛。”
三个阴人却是毫不领情,说:“你们小心点儿,不要罗里罗嗦的,下一个就没这么好运了!”竟是一点也不把牢里的其它人放在眼中。那梁可眼神阴毒,偷瞧三人,不知又想什么主意了。
万兴舟事不关已,只当看戏罢了,看两方虽然刚刚见面,却已是势成水火,只是好笑。看老梅心中苦闷,把万兴舟引为知己,饭一端来,总是想要把肉食挟给万兴舟,万兴舟想,我又不是你家孩子,干嘛老给我肉吃,但这话说出来又必要勾起老梅的伤心事,只是把自己的一小口馊饭吃了,也不舍得去吃老梅的东西,总是找借口推脱,然后自己练习功夫,运转自如,将全身的体能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正传 第三十三章 应天成道
大年初八。老梅看样子已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现实,也渐渐麻木。倒是那三个阴人还是很跋扈,而且三人来历已很清楚了,年前最后一搏,也是合该有事,阴沟里翻了船,十年黑道打拼又怎样,到最后得到的还不是一死。不过看三人很是想得开,言语谈论中,不时流露出生做霸主,死为鬼雄的不悔气概。
万兴舟这几日心中总有不安的感觉,那是一种身体上传来的本能讯息,而今天,这感觉已发挥到了极至。
三个毒贩并不是合伙人,而是以唐介容为首,郭风、李恢为辅的小团伙,经过牢里的数次交锋,梁、王一伙早已服贴,唐介容以驱使几人为死前一乐,对于万兴舟和老梅两人的不闻不问也恼火起来。白日里,唐介容就一直盯着万兴舟打量,他也观察出来,老梅根本不具威胁,但只是和郭风李恢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倒头大睡了。
午夜2:00,万兴舟一面练功,一面思考,他总觉得身体虽然日趋强健,但终是外刚之象,内脏已有些衰退腐败的样子了,而功力虽进,但只不过是量上的积累,再无质变的爆发感。心想这几日心神不宁,莫非是因为大限渐至。
身上发肤陟然竖立,有人悄无声息的往身后摸了过来,那人极为小心,站立于万兴舟身后不动,像是早已谋划好了,过了片刻,又是两人摸了过来,三人都以全神防备,气息凌厉,以品字形逼了过来。
由感而断,这三人正是那三个毒贩,但身上的气运比自往常何止强了十倍,几乎可比当日龙呤宫中的四等高手!但万兴舟又哪会惧怕,暗自把身上的分子层面加厚,凝神以待,倒想看看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郭风见万兴舟仍旧躺着不动,便向唐介容和李恢打了手势,两人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