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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子,别偷懒。”屋里的王九听不到打铁声便叫了起来。
衡武应了一声,也不再闲聊,把位置让给杨天,一边指点起来。
唐云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明白了,知道衡武是在拿她的杨哥当苦力使,她本想出面制止,但是又想到上次赵寡妇的事,杨天因此好几天不理她,现在看他又做得很开心,最后还是选择放弃,由他去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直到王九去找亲戚的女儿王楠回来。王九只有王楠一个女儿,他的妻子因为生女儿时,失血过多死了;于是他更宝贝这个女儿,对她疼爱有加。
王楠也没有恃宠而骄,大概是因为穷苦人家的孩子,又是匠户,也没有什么可以骄的;她长相虽然比不上唐云,但是胜在清新白净,在这个小村子里,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了。
这天王九像往常一样进了屋,便急着将连日来对衡武的满意对王楠说道:“女儿,妳师兄勤快多了,也有出息了,舍得卖力气,打的东西很好用,技艺大有长进啊!”
王楠耳中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也觉得师兄好像转了性,说道:“爹,那我去替师兄送一些茶水去。”
“好,好!”王九满口应着,脸上的笑容表示了他的满意。王九对打铁很热衷,认为这是父辈传下来的手艺,既然自己命中无子,便要找一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东床快婿,所以他的徒弟自然一直是他的首选。
王楠提了茶、托着碗走进炉房,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傻眼了。只见杨天抡着锤,一下下的打着铁,而她师兄衡武却躺在她爹的摇椅上,舒服的很。
“爹!”王楠大叫道,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找她爹。
王楠这一喊,衡武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师妹竟然来了,手里还提着茶壶。
王九则是听到叫声之后冲出来看,等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之后,他气得便要打衡武,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打了两下便舍不得了。
他回过身看着杨天,问道:“你喜欢打铁?”
杨天以为他会赶自己走,或者像打衡武那样打自己两下,没想到竟然是问这个,他呆愣了一下,连忙点点头。
王楠不安的说道:“爹,何姑要是知道会来吵闹的。”
王九在知道这几日的铁器都是由第一次打铁的杨天打出来的之后,便有了收他为徒的念头;他又看看杨天的身材,认为杨天绝对是块打铁的料。
父亲的心思,做女儿的当然知道,她见父亲有收杨天为徒的心,便提醒了一下;先前经过唐云那一番吵闹,“毒辣美人”的称号不径而走,王楠只是怕惹麻烦,对杨天倒没有什么恶感。
王九拍拍女儿,示意他知道了,又对杨天问道:“想学打铁吗?”
杨天一喜,连忙说他想学;然而他想学,不是为学而学,而是因为打铁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废人,是一个有用的人。
王九早就做好打算,因此便对杨天说道:“你先回家说一声,家人同意了再来。”他这样一说,杨天也不好再待,不过满脸却挂满了不舍,王九劝了又劝,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至于衡武可惨了,有了杨天的例子,王九可抓到一个训徒弟的好机会,他叨念道:“你看人家偷偷跑来打铁,还不要一文工钱。你倒好,有吃有喝,领着工钱,还偷懒!”
有吃有喝不假,说到工钱,衡武不由得小声抱怨道:“到现在,我可是一文工钱也没看到。”
“你说什么?”王久瞪着眼说道。
“没有,没说什么。”衡武虽然背地里敢说,但是要他当面说出来,他还真没有那个胆量,所以赶紧否认道。
王九气道:“哼!今天夜里你不许睡觉,我要整夜都听得见打铁声。”
衡武的抱怨,王九早就听见了,只是他不说出来罢了;衡武的工钱不给,不是因为他这个师父抠门,而是为了女儿打算。现在不替他们存一点,万一自己走了,这个懒货能养活得了女儿吗?徒弟不知道师父的苦心,师父也不说,那只得罚了。
杨天回到何家之后,没有开口问,不过由于火云蝎的关系,唐云也知道了他的心事。
以往火云蝎一直让两人心灵相通,但是自从杨天失忆,唐云再也感觉不到杨天的心思了;不过自从杨天开始打铁之后,休养过的火云蝎又扮起红娘的角色,这也是唐云放心让杨天打铁,不再隔一段时间就去看一下的原因。
当了普通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圣姑之后,唐云知道更重要的事情,她要努力赚钱来养活这个家,也让杨天能过的更好一些。
“想去就去吧!”唐云来到杨天身边,轻声说道。她知道这几天他在王记过得很开心,也知道他打的东西很好卖,再说男人总需要一些事情做。
杨天睁圆了眼晴看着她,他想不到唐云会那么好说话。“阴谋,绝对是阴谋!”杨天那个胆小的魂体,因为太胆小的原因,一直没远离过肉身,现在正坐在自己肉身的肩上,大嚷大叫着,可惜没人听得见。
杨天回过神,自然反应的抱住唐云,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唐云羞红了脸,面对着众人;而何老汉也在考虑是不是该替两人完婚了。
王九没想到杨天回来的这么快,问道:“问过了?他们同意了?”
杨天立即使劲的点头,好像要告诉所有人似的。
王九说道:“好,那你就要拜师了。”
一般来说,匠户拜师很复杂,除了本行的前辈之外,还需要朝廷官员在场做证人;不过这个村子小,又没有什么名匠,所以朝廷查的不太严,而他们也一切从简,拜过祖师像,喝过徒弟茶,便算是礼成了。
王楠接过茶碗放在一边,王九说道:“我们这行也有我们的行规,吃、住在师父家,头三年不给工钱,只包吃、住;后三年,工钱一部分抵头三年的学费,一部分上交师父;再三年,你才真正有工钱领。还有……”
规矩很多,却大同小异,什么欺师灭祖、不得私自授徒等等,其它行业也大多是这么规定的;不过此时的杨天根本记不住那么多,只是王九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等王九说完了,杨天才说道:“师父,只要有活儿干,我不要钱。”
杨天说的是实话,但越是实话就越感人。因此王九要王楠带杨天去偏房住,即衡武原来住的屋子,而杨天睡衡武的床,衡武在他旁边打地铺。
后抗议无效,立即想到更关键的事情,他说道:“师父,师弟来了,是不是先由我带啊?”衡武精明的很,他知道行规,因此他认为杨天一来,他就轻松了,他不在乎住哪儿,只要能省力气让自己轻松就好,所以他正思考着该怎么让这个新来的师弟代工。
王楠走出来正好听见衡武的话,相处久了,师兄的心思,她也能猜出几分,不由得说道:“师兄,你太懒了。新来的师弟,有爹来带,你继续烧你的火吧!”
“师父,这不公平!您说过,入行先学火。师弟没学过烧火,怎么能抡锤呢?”衡武搬出师父的教诲,急忙说道。他可能忘了,最早让杨天抡大锤的可是他这个师兄呢!
“哼!师弟比你聪明,他打的东西比你打的强多了。”王楠故意这么说道,她觉得衡武这个师兄太懒了,想想这几天的事,更觉得他懒。
衡武满肚子不服,全村公认的傻大个儿比自己聪明,他怎么都不服;不过不服也只能放在心里,他不敢说出来。
月升天黑,炉房里不时传出“叮当”的响声。
“唉!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新人比旧人好命哦!”衡武干着活,却用更多的时间在唉声叹气。
“师兄。”这时杨天进来喊了一声。
衡武看只有他一个人来,说道:“你来干什么?不去舒舒服服的睡我的床?”他表面上正经八百的打着铁,话却是酸的。
“我睡不着,想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杨天说道。
杨天这样一说,衡武整个人立刻有精神起来。此时的他心想道:“谁说他聪明,他是真的笨。轻松的事不做,偏要来受累。”
他立即热情了起来,说道:“既然你那么喜欢打,全交给你了,我可要去睡一会儿了。”
衡武说完便将家伙全交给杨天,自己倒在摇椅上就睡。他不回屋睡,一是怕师父发现;二是还有哪儿比火炉旁更暖和的?比起冰凉的地面,这里是个更好的选择。
“好,你去睡吧!我来。”杨天应道,就真的让他去睡了;不过他没有记忆的司掌,没人在旁边说着,他全不记得怎么打。
杨天不知道该怎么打工具,但他知道锤子是用来打铁的,而火钳子上的就是一块铁块,因此他奋力的敲打,叮叮当当响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未亮,鸡只叫了三遍,王九便起床往炉房而去,嘴上虽不说,但是他还是很挂念徒弟的,但是等他进了暖烘烘的炉房之后,挂念便立即变成怒火,只见杨天不停的打铁,而本来该受罚的人,反倒在摇椅上呼呼大睡。王九随手抓了一根拨火棍便朝衡武打过去。
“哎,哎!师父别打了,我知道错了!”还没完全睁开眼,衡武便不停的讨饶道。
王九是铁匠出身,气力本来就大,现在是又气又火,喘息不已,好像累坏了似的,手也停了,直指着衡武骂道:“你这个不成才的东西,你能有大个儿的一半,我也就省力了。大个儿,你不要打了,全交给他。”
然而此时的杨天却停不下来,先前他的内丹结成时,正是炼剑的时候,所以剑息的流动自然便揉进内丹里。
由于他长久以来没有修习内功,仙兵又在沉睡着,眼看着复原的经脉就要功亏一篑;没想到这次他打铁时,由于气机相引,让他看到了精铁的纹路。
铁石与其它物体一样,都有自己的纹路;按纹路而成,虽不一定是上品,但是绝不会有凡品;所有的制剑大师都能看到纹路,依纹路铸器,这也是一些流传至今的宝剑、利刃都有纹路的原因,不过能流传下来的宝剑往往难抵岁月的侵蚀,落入下乘。但是至少杨天找对了门路,正应了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喂!我爹和你说话呢!”王楠也进来了,见杨天不理人,便想拍他。
王九立即拉住了女儿,说道:“不要动!他现在正处于心器相通的地步,不要打扰他。想不到我王九辛劳一生,终于能把祖宗家业发杨光大了,当年你们祖师爷,可是个大铸剑师……”
王九又进入了回忆之中,背起家中的辉煌史。在古代,能铸出名剑便会立即飞黄腾达,受到天下铸剑师的景仰。
王九没说完,立即想起现在不是说往事的时候,立刻蹲下,大喝道:“快,把火烧旺一点!”说完便去推风箱。
他知道一个铸剑师能达到心器相通的境界不容易,更何况杨天还只是一个初上手的打铁匠;此时不但不能打断他的思路,而且还得要继续保持下去,这一保持,往往便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这也是所有的名匠师都活不长的原因。
衡武从没见师父这样紧张、激动过,他只知道师父现在没空理他,便赶快起来干活,将功赎罪。
百炼精钢,每一锤敲打,都是打出杂质;每一次水淬,不仅仅是淬去铁的清脆,更重要的是让其吸入水中的精华。所以一口好水,往往决定了剑的品级,灵气越多,越能摆脱凡铁的限制;矿物质越好、越纯,越能保障剑的锋利。
不过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杨天已经进入状况,临时再更换材料,反而会破坏兵器的品级。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九与衡武已经不知轮换了多少次。王九还好,凭着对这行的热爱,他还撑得住;衡武却越来越不行了,一直喊累、喊热,做了那么久,他第一次发现,炉温竟会高到让他受不了。
只有杨天,不仅毫无倦意,身上就连一滴汗也没有出过,精神反而是最好的。因为他每抡一次锤,真元便顺着以前开拓的经脉开始运转起来,因为这次与兵器有关,真元稍微有所不同,不似正一教修练时缓缓流动,透着宏大;而是如剑锋一样,穿梭不息,走的是剑丹的路子。
如果此时有裂剑门的弟子在场,一定会有疑问:“掌门又收弟子了吗?”
唐云白天很忙,夜里配好药后,她才顾得到杨天,她可以感受到杨天的心很平静,就像一片大草原似的,而她正躺在草地上,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从来没有去过草原,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她很沉醉,沉醉于被人拥抱在怀里的感觉,尤其拥抱者的胸怀又很宽阔,让她很有安全感,绝对不会想去破坏它,所以杨天一直没有受到她的骚扰,因为唐云一旦去王记见到杨天的样子,她一定会不舍,即便不出面阻拦,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