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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离憎听得此言,神色忽然变得极为古怪。
静默片刻,他沉声道:“原来是你!”
车夫哈哈一笑,勒住健马,跃下车来,摘去头上凉笠,现出一张圆圆胖胖的头脸来,一双眼睛小而圆,如同嵌在面团中的两粒黑豆——他赫然是范离憎在客栈中遇见的胖子!
胖子笑道:“近些日子屠宰铺的生意不景气,而公子你又出手阔绰,我思来想去,能伺侍你,总是有好处的,就扔了屠刀,驾起马车了!”
范离憎一跃而下,逼近胖子,低声道:“尊驾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故弄玄虚?”
胖子并无惊慌之色,他笑了笑道:“公子放心,该说实话时,我自会说实话。”
“如此说来,此刻还不是你说实话的时候?”
“我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公子着想,我斗胆违规向你透露一点:如果此刻你是以真面目出现的这条街上,那么,不出半日,你就性命堪忧!”
胖子的脸上有了少见的肃然之色。
范离憎心道:“他知道的倒不少,显然是与白衣少女同一路的。”对胖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不以为然,但他知道一时间也无法让胖子说真话。在街头站得久了,反倒过于醒目,
当下他哼了一声,道:“此去思过寨还有多远?”
胖子道:“明日午时就可赶到,但在此之前,公子必须让自己了解思过寨,像真正的戈无害那样了解思过寨!”
范离憎对胖子的惊人之语反倒不再奇怪了,他不解的是自己为何要顺从白衣女子的暗中安排,去一个自己脑中一无所知的地方,而且,在那儿极可能有重重危险在等待着他。
是因为她的神秘莫测,还是因为她的——美丽?
思忖片刻,范离憎笑了笑道:“其实现在即使不让我去思过寨也不可能了,因为对我来说,思过寨充满了大多的谜团。”
说到这儿,忽见胖子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声道:“有一高手正向我们逼近!”
范离憎一怔。
以他的修为,尚且没有感觉到附近有高手的气息,难道这胖子的修为还远在他之上?
未等范离憎发问,胖子已低声道:“东向!”
范离憎目光疾扫。
东边正有一辆马车也向这边而来,其速颇快,马车装饰得极为奢华,两侧帷幕低垂。
难道高手就在这辆马车内?
胖子已在一侧恭声道:“公子,咱们是不是给那辆车让一让道?”他已将凉笠重新戴在头上,扬起马鞭。
范离憎微微颔首。
胖子便拉着缰绳,吆喝着把马车驱至宽阔处。
安置妥当,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已在几丈开外。
范高憎忽然察觉到胖子在轻轻地吹着口哨,顿挫有致,却又不像曲子,他心中一动,未等细想,蓦闻一声悲嘶,东向而来的马车所套的两匹健马突然前蹄一软,向前便倒,倒下之
时,双双口吐白沫,一阵抽搐,齐齐毙命。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使街上的行人大吃一惊,纷纷逃避,以免被倾倒的车辆撞伤。
但车厢只是略略一震,竟自停住了,纹丝不动。
感谢扫描的书友,红胡子OCR、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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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眼为仆
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马车的车夫已站落地上,他手中的鞭子正好卷在了车轴上。
莫非他竟是以这根长鞭将车厢生生稳住?
待看清这名车夫时,行人心中皆暗生寒意,如入冰窖。
但见那人一袭灰色长衫,乱发披散,将他大半张脸遮住了,微风吹过,赫然可见他的眼眶异乎地凹陷,眼眶内一片空洞。
他竟是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居然成了车夫,无论如何,这足以惊世骇俗。
众人但觉此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那散乱的头发与灰色的衣衫,空洞的双眼,皆让人心生不适之感。
范离憎心知此人必有不凡来历,但他不想节外生枝,故只是在一侧默默地观望着,心中暗自揣度方才两匹健马怎么会突然倒毙途中,无疑,两匹健马是遭了暗算,但马匹倒下之时,
与范离憎已相去不远,若是有人暗中出手,必定难逃他的目光!
抑或是出手之人的武功已高达不可思议的境界,以至于无迹可寻!
那盲人忽然开口道:“朋友何方高人,为何伤我马匹?”
一声长笑自街侧房顶上倏然响起,声音低沉嘶哑,极为难听:“没想到昔日名声赫赫的‘天眼’终骇,竟会沦落至为他人拉车套马的份上!”
盲人嘿嘿冷笑,道:“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识得我终某人!天下大道任人走,终某人愿走什么样的路,还不至于需要他人来指教!”
数个人影悄然出现于街边屋顶上,那嘶哑难听的声音继续道:“但你不该助风宫死敌逃逸!”
另一个声音随之响起:“不错,今日我们在此已布下天罗地网,任你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走脱!”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四周倏然响起衣袂掠空之声,转眼间,屋顶街角,皆已是身着白衣的武林中人。
几个来不及回避的行人与范离憎、胖子亦被迫置身于包围圈中。
范离憎心中顿时有丝莫名其妙之感升腾而起,心道:“风宫之势,果然猖獗无比,自我离开‘试剑林’后,已三次遇见风宫残害无辜之事!”
终骇冷冷一笑,手中长鞭倏然吞吐,宛如毒蛇过空,在空中“啪”地一声爆响,声如惊雷,显然可见他的武功修为颇为不俗,只听得他道:“既知是我终某人,就该知道终某从不
曾怕过一个‘死’字!”
那女子的声音如死神咒念般划破夜空:“今夜在场的人,都必须死!”
“哈哈哈!”一阵清朗的笑声由终骇所驾车厢内传出,声如清风,让本是一触印发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车厢后侧的垂帷被掀开了,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这个年轻人出现时,所有人都有眼前一亮之感。
但见他白衣飘飘,五官俊朗得近乎完美无缺,一抹淡淡笑意若有若无隐于唇角,眸子亮如星辰!
若非他左手持剑,世人必会认定他是翩翩世家公子。
范离憎一见此人,几乎惊呼失声。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俊朗不凡的少年正是幼年与他同居华埠镇的牧野栖!
牧野栖失踪之时,范离憎尚未落入幽求手中,之后五年,范离憎再没有牧野栖的音讯,而此时,牧野栖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如何不让他惊喜万分?
若非他生性冷静,只怕早已脱口而呼。
当范离憎意识到自己易了容,牧野栖不可能认出自己时,他心情稍定,以极其复杂的心情,悄悄打量着自己儿时的伙伴。
不过范离憎在华埠镇一向少语寡语,与牧野栖恰好相反,故两人虽年龄相近,又是隔街相对,但彼此共处的时间并不多,而范离憎对牧野栖之母蒙敏一直心怀感激,爱屋及乌,对
牧野栖自也颇为关切,心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见牧野栖神情、姿势皆隐隐有高手风范,想到自己即将与他并肩作战,不由豪情登生,热血沸腾。
一时间,浑然忘记此刻自己身处重围之中,而且又已易容成戈无害,本欲前往思过寨,他的心中只剩下邂逅故人的兴奋与欣喜!
牧野栖抱剑向街边屋顶方向遥遥一揖,道:“不知要留在下的是哪一位高人?”
那嘶哑得不堪入耳的声音道:“小子,有我风宫柳老亲自来送你归天,也算你有天大的面子了!”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风宫四老之‘多情师太’柳老及风宫老仆血火,看来在下倒真的是挣足了面子!”
“废话少说,交出段眉母女二人,可赐你全尸!”
冷叱声中,两个人影从天而降,落于牧野栖二丈开外。
其中一人身着血红色长袍,长发亦如火焰,正是风宫白流的血火老怪。
另一人作女尼装扮,犹现风姿,同时隐隐有丝阴煞之气,正是风宫四老中的多情师大柳断秋。
范离憎一见形容、衣着太过奇特醒目的血火老怪,立即忆起五年前在笛风客栈发生的一幕幕。
他不由扫了牧野栖一眼,没想到牧野栖却神情如旧一—难道他没有认出,正是眼前这一身血红衣衫的老者,五年前在笛风客栈出现过,才引起那场变故?
血火老怪看清了牧野栖的容貌,大吃一惊,惊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范离憎自然明白他为何突然对牧野栖以礼相待,而柳断秋却很是意外,脸上顿时有了不满之色。
牧野栖淡然道:“在下任玄。”
血火老怪摇头道:“不对,你应该是公子牧野栖才对!”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想必你是认错人了,在下也听说过牧野栖乃风宫白流之主的儿子,我若是牧野栖,就不会与风宫为敌了。”
范离憎暗自惊讶,不明白他为何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血火老怪与牧野栖说话闸,柳断秋暗中打了个手势,四周的风宫弟子立即悄然围上,几名无辜路人见此情形,皆两腿颤抖,惊愕驻然至极!
风宫肆虐江湖,已是无人不知,纵是与江湖毫无牵连的百姓,也知道一旦遭遇风宫中人,就是大祸临头之时。
这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妇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各位大爷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我家中尚有老小,可不能死啊!”
只几下,就将前额叩出血来,这时又有几人也跪下来了,唯有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沉默无语,看他装扮,像是—个小商贩。
牧野栖见状便对血火老怪道:“诸位是冲我而来的,与他们毫无关系,我想以风宫今日之势,还不至于连几个不谙武学之人也不放过吧?”
柳断秋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胖子与范离憎、黑瘦中年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些,随即冷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中必有高手,因为这两匹马突然倒毙,并非我们所
为。”
范离憎心中一怔,暗自奇怪:“这两匹马之死竟与风宫无关,倒出人意料!那么,又会是谁暗中出手毙杀了两匹健马?其目的又何在?”
心中将被风宫属众包围着的几人推敲一遍,却并不能看出其中端倪。
柳断秋的嘴角处浮现出一抹残酷的冷笑:“所以我们不得不将所有人毙杀于此,以防万一。”
她的目光落在了范离憎身上:“看得出,这位小兄弟也是剑道高手,据我所知,武林中如你这般年轻的剑道高手,并不多见。”
胖子立即抢先道:“我家公子乃思过寨燕寨主高徒戈无害,剑法独步江湖,邪魔望风远避,你们还是好生掂量掂量!”
血火老怪与柳断秋互视一眼,而牧野栖亦看了范离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