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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下!
屈小雨布置妥当,胸有成竹地道:“纵然风宫后继人马赶来,等他们从我们布下的迷阵中清醒过来,至少也在明日天亮之后,今夜诸位安心歇息便是。”说话间,那黑瘦老汉已抱来了几床被褥,及一些干稻草,歉然道:“今夜大伙儿只能委屈一下了,几张床让受伤的人用了。”
牧野栖先接过一捆稻草,在窗下的一块地方铺好。然后背依着墙坐于其上,道:“只是一宿而已,江湖中人,这点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闻佚人将被褥给了阿雪。段眉、屈小雨、楚清四人,屈小雨先用稻草沿着东侧的墙根铺了一段,再将被褥铺在上面,这才对楚清道:“老夫人,你年纪大了,便靠里边睡吧,我们为你挡着风。”
阿雪不由看了楚清一眼,心道:“老板娘怎么称她为老夫人?看她的衣着打扮,应是在客栈中打杂的老妈子才是。”
她的目光扫向楚清时,正好楚清也在望着她,阿雪出于礼节,向楚清微微笑了笑。
楚清的眼中忽然有了异样之色,她对阿雪道:“这位姑娘出落得十分标致,今年多大了?”
阿雪道:“大妈,再过三个月,我就要满十八岁了。”
楚清闪过失望之色,道:“原来是冬天生的,冬天的孩子好,性子温和……”她如每一个老太大那般絮絮叨叨地说着,未了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算起来,我的女儿小青应比你大上半岁吧,小时候,她很顽皮,才二岁时就……”
“阿雪,扶我坐下,我们明天还要赶路。”段眉冷不丁打断楚清的话道。
“是,娘。”阿雪小心扶着段眉,让她在最外边靠墙坐下了。
黑瘦老汉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大块脏兮兮的布,在屋子中央拉开了挂好,牧野栖与闻佚人在西侧,楚清、段眉等人在东侧。临走时,老汉吹熄了屋内的油灯,反手掩门离去,也不知他在何处为自己找了栖身之地。
屋内“咝咝咝咝”响了一阵子后,归于寂静。
时间如流水一般悄然滑过,来历迥异的六个人,此时竟相处一室……
不知过了多久,屈小雨忽然低声道:“老夫人,你怎么了?”
她与楚清相邻而睡,朦胧中忽觉楚清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不由一惊而醒。
楚清低低“啊”了一声,翻了个身,一时未语。
屈小雨怕惊醒他人,声音压得很低:“老夫人,你……梦魇了?”
楚清的喘息声显得有些粗浊,平息了一阵子,方道:“没事……我又做了恶梦……我梦见我儿子被许多人追杀,他被砍得鲜血淋漓……一转眼,又变成了一片坟场,坟场中央好大一座坟,坟前石碑上刻着我儿的名字:牧野静风……”
楚清的声音哽咽而颤抖了。
屈小雨凝神细听,发觉众人的鼻息皆是均匀细长,当下她低声道:“老夫人且莫担心,定是白天突受惊吓,才做了恶梦,梦是不能当真的。”
楚清叹息一声。
天未大亮,众人已纷纷起身,闻佚人道:“此去龙羊城尚有一段珞程,为避开风宫耳目,闻某这就去备几辆马车。”
闻佚人走后不久,负责扰乱风宫视线以防风宫追踪的八人匆匆返回,其中一人对屈小雨禀报道:“大姐,此去龙羊城途中,要经过思过寨,据说昨日思过寨遭风宫大举进攻,战况惨烈无比,至今无人知晓战果如何。我们是否……绕道而行?”
楚清在风笛客栈住了四年,而此镇与思过寨相去不过百里,对于思过寨之侠名自然略有所闻,听得此言,她神情微变,失声道:“风宫又做出了不义之举?他……他们怎可如此……”
段眉微微冷笑道:“风宫又何尝做过一件好事?”
楚清的身子一震,形容刹那间更显苍老。
屈小雨略一沉吟,道:“诸位与风宫都有过节,而今风宫大军压境,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少顷,闻佚人亦返回酒坊,对屈小雨道:“四辆马车已备好,我们是否即刻启程?”
牧野栖见他事无大小,皆要请示屈小雨,不由微感意外。
屈小雨道:“我们现面临风宫、鄂赏花两大强敌,此地绝对不能久留,风宫势力无所不及,要想求得安宁,也许惟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隐身。”
闻佚人道:“你是说……”下边的话,他未说出。
屈小雨点头道:“我们在那儿隐身了十年,他人要想查出我们的下落,绝不容易,即使找到了,我们倚仗地利,对手也讨不到好处!”
闻佚人颔首道:“其实我们早该回那边了,江湖中事,又岂是我们所能左右得了、改变得了的?”
屈小雨略显不悦之色:“你是在开导我么?”
闻佚人张了张嘴,没有开口,却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脸上显出抑闷之色,良久方道:
“我知道你……
必要将客栈称为风笛客栈的原因……“屈小雨冷冷地道:”即刻启程,到双河镇再与任少侠他们分道而行。“言罢,径直走出屋外。
闻佚人苦笑一下,对众人道:“我们这便上路吧。”
为避免过于招摇惹眼,四辆马车没有接踵而行,而是陆陆续续地驰出小镇。第一辆马车上是屈小雨的人,第二辆马车载的是受伤者,第三辆马车上则有楚清、阿雪、段眉、屈小雨四人,闻佚人与牧野栖及另外几人则在最后一辆马车上。“车子驰离小镇后,牧野栖对闻佚人道:”晚辈昨夜未能与前辈相认,尚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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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久别重逢
闻佚人心中猜测被证实,不免有些激动,他惊喜地道:“果然是……你?”
牧野栖微笑着点了点头。
闻佚人与屈小雨当年为了救牧野栖,折损了不少兄弟,而且亦因此与风宫结下了怨仇,可以说,牧野栖对他们的生活影响极深。
自从牧野栖随圣刀卡贡子而去之后,从此再也末见牧野栖在江湖中出现,今日终于与之相遇,闻佚人的百般心绪自是难以言喻。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牧野栖道:“五年光阴,你已长大成人,武功更是突飞猛进了……”
牧野栖并未开口。
闻佚人忽又想到了什么,道:“你可知那位老夫人是谁吗?”
牧野栖点头道:“晚辈已知道,晚辈会择时与她相认。”
闻佚人想到楚清为寻儿子、女儿而含莘菇苦,今日虽未见到他们,但至少已与自己的孙子相见了,不由为她感到高兴。
因为还有种种顾虑,牧野栖与闻佚人也只能含糊模棱地交谈几句,随后车内反而静了下来,只听得车外轮声辘辘。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啪”地一声脆响,鞭击长空之声响过后,马车一震,忽然狂奔!
牧野栖与闻佚人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之色。
马车疾行一里多路,已听得前面有兵刃交击之声。
牧野栖神色微变,单掌在座沿一按,人如轻羽般斜斜穿窗而出,左手反腕一搭,扣在车厢之顶,人已借力倒翻,飘然落在马车之上。
马车仍在疾驰,但牧野栖立于颠簸不已的车顶上,身无倚靠,竟稳如磐石,双脚仿若已在车顶扎了根。
他一眼望见前面的马车也在奔驰,也许是为了照顾楚清,车速比牧野栖脚下的马车略显缓慢。
而更远一点的地方,最前面的两辆马车已经停下,兵刃交击声正是自那边传来的。
牧野栖已知楚清是自己的祖母,见有意外变故,自是放心不下。马车虽是疾驰,他却仍无法等待,一声清啸,人已如箭射出,刹那间已将自身修为发挥至极限。闻佚人由窗口探望,只见牧野栖犹如一支怒矢,疾射向前,竟将马车愈甩愈远!
顷刻间,牧野栖已赶上第三辆马车,他心知也许即将会有一场厮杀,不可过于损耗体力,当下双足一点,人如苍鹰,飞身掠上第三辆马车车顶。
当他踏足车顶的那一瞬间,前面的金铁交鸣声突然完全消失,一切便如梦境般变幻无定。
而牧野栖却已看清了这一变化的原因。
因为前面的两辆马车已支离破碎,车上的人也悉数死亡。
甚至,连拉车的马也已倒在血泊中。
牧野栖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女子静静地立于遍地尸体之间,她的手中有一把剑,剑未入鞘,在阳光下泛出一点寒芒,慑人心魄!
一地尸体。
一地血腥。
惨烈的一幕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牧野栖逼近,给牧野栖的视觉形成了极大的冲击。
还有血腥之气息!
以及血腥气息所带来的肃杀感觉。
一般女子很少会身着黑衣,所以那女子静立场中,显得格外醒目。
挥赶马车的车夫车技极佳,在离前面破碎的马车尚有五丈远的时候,他才一声吆喝,猛地收缰勒马。
健马长啸,车子再行数丈,在与前面的马车即将相撞的一瞬间,车身顿止!
牧野栖也在同一时刻如白色巨鸟般滑飞而出,落在黑衣女子二丈开外。
近距离目睹那女子第一眼,牧野栖便心头一震。
极美——极冷!
在牧野栖的感觉中,眼前这黑衣女子便是由这两种极富冲击力的印象融合而成的人,一个让人纵是惊鸿一瞥,也永世难忘的女子!
其实,她很年轻,与牧野栖一样年轻,年不过十四五岁,但她的冷让人宁肯相信她已是遍尝世间沧桑的成年人,而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如此年轻。如此美丽的女子——或者说女孩——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杀十几人?
纵然她真的有这种可怕的剑法,也不应有如此残忍的手段——在人们的印象中,极美的人,都不应该是杀人的人。
但四周除她之外,再无活人。
牧野栖的目光迅速扫过方圆十丈之内,十丈之内皆只有矮小的灌木,北向更是一条大江,江水滔滔,很是浑浊,看样子上游前些日子定是刚下过大雨。
十丈之内,皆无法隐藏人的行踪。
但牧野栖的目光已投向更远的地方。
半里开外!
半里之外是一个山谷的谷口,这条官道就从谷中穿过。山谷两侧的高山巍然耸立,临近谷口一带却较为平缓,而且林木稀疏,在山谷北侧的山坡上,有一块黑色的巨岩横出半空,仿若一头随时会悍然奔下山坡的巨兽!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巨岩之上,也是一身黑衣,仿若已与山岩溶为一体,如果不是有心,绝难发现他的存在。
此人头戴幔笠,又相距甚远,自然无法看清她的容貌,饶是如此,牧野栖仍隐隐感觉到对方也是个女人,而且与这黑衣少女一样,浑身散发出一股森寒气息。
牧野栖断定那山岩上的女子与眼前的黑衣少女定有着某种关系。
他收回目光,正视黑衣少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