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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围城-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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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连慎问:“那她喜欢的是谁?”
  易连恺冷笑一声:“你们两个唱戏也唱够了,哪怕今天拜堂成亲呢,我也道一声恭喜。东西在哪里我是肯定不会说的,要杀要剐由你们就是了。”说完他站起来,道,“我回牢房里去了,几位慢用!”
  他一站起来,脚上的铁链就“咣啷”一响,易连慎沉着脸并不说话,潘健迟却道:“二公子,我也去牢里服侍公子爷,麻烦你行个方便。”
  易连慎冷哼一声,说道:“你还真是忠心耿耿,你爱去就去,不过我可告诉你,那是死牢,进去了别想活着出来。”
  潘健迟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下摆上适才被泼的酒水,淡淡地道:“潘某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说完走到易连恺身边,搀扶着他向外走去。
  说是死牢,其实也没想象中的可怖,不过是一座小院子,看守严密,窗上装了铁栅,连门都是特制的,死角包着铁皮,他们一走进去,门就“咣当”一声被关上了。潘健迟环顾四周,只见屋子里倒也整洁,火炕占去了半边屋子,炕上放着被褥之物,虽不华丽,但也干净。他扶着易连恺在炕上坐下,易连恺却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虽然手上无力,但潘健迟不闪不避,所以“啪”一声,终是打了清脆的一记耳光。
  易连恺似乎压抑着什么怒气,说道:“谁叫你来的?你为什么不去昌邺?”
  潘健迟顿了一顿,才说:“上不了船。”
  “上不了船你为什么不想办法?难道让她一个人孤身上船?上不了船你就到这里来送死?”
  “我不是来送死的。”潘健迟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我要救你出去。”
  “别做梦了!”
  潘健迟环顾四周,,从小窗里便可看到院中警戒森严,实无办法可想,况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蹲下来看了看易连恺脚踝上的伤,想了想,突然解开棉衣扣子,撕破自己衬衣的衣襟,要将那脚铐缠起来,这样一来,那铁铐就不会再磨伤脚踝了,易连恺看他蹲在那里,一点点小心地用布条缠着铁铐,忍不住冷笑:“愚蠢!”
  潘健迟直起身子来,说道:“我也不是来救你,我只是来还一个人情。我欠了泰桑,所以不能让你死了。”
  易连恺一脚就踹在他的心窝上,将潘健迟直踹得一个趔趄,易连恺咬牙切齿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一枪崩了你,让你多活了这一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潘健迟却轻松地笑了笑:“公子爷,少费些力气吧,养好伤再说。”
  虽然他对易连恺执礼甚恭,可是易连恺脾气暴躁,更兼被关在此处,愈发戾气十足。所以不是打就是骂,百般折辱,潘健迟却丝毫不介意。
  这日狱卒送了饭菜来,易连恺又破口大骂,举手就将整碗热汤砸在潘健迟身上,幸好冬天穿衣甚厚,并没有烫着,不过汤菜淋漓一身,也十分狼藉不堪。潘健迟只将菜叶掸了掸,浑若无事去替易连恺添饭,易连恺却连碗都砸了,又将他臭骂了一顿。那狱卒忙收拾了碎碗,不一会儿重新送了饭菜来,这次却是一套精致的银餐具,那狱卒道:“二公子说了,公子爷只管发脾气,所以给您换了这银的,一是砸不坏,二是万一有歹人在饮食中下毒,您也敲得出来。”
  易连恺冷笑了一声,那狱卒却对潘健迟道:“潘副官,二公子说了,他这位三弟素来脾气不好,苦了潘副官了,好在潘副官也知道三公子的脾气,必不会见怪。还有,叫我带潘副官去洗澡换件衣服,大冷天的别冻病了,又将病气过给三公子就不好了。”
  潘健迟被那狱卒带出去,却仍旧送到他刚来那晚住的屋子里,只是不见了闵红玉。他一并不多问,洗澡更衣,刚刚收拾清爽出来,只见外面坐着一个人,正是易连慎。
  他见到易连慎,似乎没有任何意外,淡淡地道了声:“二公子。”
  易连慎取出银烟盒来,抽了一支香烟,在桌子上慢慢顿了顿,却不着急点火,说道:“潘先生,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一直没闹明白,你怎么会来蹚混水。”
  潘健迟道:“二公子有话请直说,不用绕弯子。”
  “好。”易连慎慢慢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东西在哪里?”
  “我不知道。”潘健迟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
  易连慎微微一笑:“潘先生,你我曾经达成过协议。我安排一场刺杀,你舍命去救易连恺,一旦事成,他定然能对你十分信任。当初你将这个计划说得天花乱坠,现在你却对我说,你不知道?”
  “伤后我没能再见过易连恺,而且他对我一不是完全的信任。他知道我和秦桑有旧情,他以为我会去昌邺,我现在突然来了这里,所以他生了疑心。”
  “其实我也有疑心。”易连慎微微向前倾身,“你是他的副官,你跟我三弟妹有旧緣,按理说你应该帮着他,为什么你却要和我合作呢?”
  “夺妻之恨。”
  易连慎忽地一笑:“你拿这种话诓诓别人倒也罢了,诓我,就免了吧。说吧,你到底是哪一派的人。李重年?姜双喜?还是慕容宸?”
  潘健迟坦然道:“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哪一派的人都不是,我们希望,重新立宪,选举合法政府,取缔现在的军政主义。”
  易连慎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革命党。”
  “所以,二公子,我愿意与你合作。李重年势大,他硬攻下符远,便可通电独立,割据一方。但如果二公子您拿到那样东西,自然就可以消除李重年,不过我希望,如果我帮您拿到您想要的东西,您要支持我们重新立宪。”
  “没有问题。”易连慎十分轻松地说,“我跟老头子们不同,我个人是最赞成取缔军政,重新立宪,恢复内阁选举。”
  潘健迟点了点头:“如此,我必全力以赴,襄助二公子。”
  “可是他都不相信你,怎么会对你说实话。”
  潘健迟微微笑了笑,说道:“二公子放心,东西肯定不在他身上。他临走之前,肯定把东西放在妥当的地方,所以他现在有恃无恐,任凭二公子动用酷刑,他也是不会说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
  “三公子平生所重,其实只有一个秦桑。如果我们可以挟制秦桑,不愁他不说。”
  “可是现在秦桑只怕已经到了昌邺,高佩德素来对老头子忠心耿耿,未必会买我的账,老实把人交出来。这个闵红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她把秦桑带来,她竟然把秦桑送走,我要是不剥了她的皮,我也不姓易。”
  潘健迟似乎稍稍意外,说道:“原来闵小姐也是二公子的人?”
  易连慎“哼”了一声,说道:“她算什么我的人,我把她放到老三身边,原来指望着她能成一步好棋,结果她反倒跟老三沆瀣一气。尽做些吃里扒外的事情,这贱人,我迟早一枪崩了她。你说,东西会不会在她那里?”
  潘健迟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她拿过秦桑一样东西,但不知道那样东西是不是。”
  易连慎摇了摇头,说道:“东西绝不会交给秦桑,老三的性子我知道,他越是待见秦桑,越不会把东西给她,怕给她招祸。我这个三弟,为人精细聪明,就是有点太痴心。连老大都知道押住秦桑要挟他,所以他不会把东西给秦桑。”
  “那就还有个法子,叫高佩德拿秦桑来换易连恺,高帅深受易帅之恩,必然肯答应交换。到时候只要秦桑在二公子手里,若有所命,三公子不敢不从。”
  “你不是与秦桑有旧?”易连慎笑了笑,“怎么出这样的主意,岂不是半分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潘健迟道:“大丈夫行事,哪能讲究儿女私情。为了大局着想,只好牺牲她了。”
  易连慎望着他半晌,见他神色坦然,才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让我闹不懂。”他又摇摇头,说,“你这主意无趣,易连恺如果真不想活了,谁也拦不住他,只怕还没有换,他就已经死了。”
  潘健迟微微一笑:“计若是用得巧,也不怕易连恺不中圈套。再说高帅所重,唯有易连恺,秦桑对其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况且高帅乃是大帅多年的旧部,如果二公子以诚相待,说不定他反而会抛弃成见,助二公子一臂之力。”
  “你有什么法子让高佩德肯帮着我?当初在符远城中,老父病危,他都不肯帮我,要不是慕容宸号称要过江南下,他说不定调兵就杀到符远来了。”易连慎说道,“这个老顽固,也不知道老三许了他什么好处,竟然让他忠心耿耿。要说他是父帅的旧部,我和老三的事情,他应该不偏不倚才对。”
  潘健迟淡淡地道:“二公子,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只怕大帅还有什么手谕之类的东西曾经给过高帅,不然高帅也不至于这般厚此薄彼。二公子亦是大帅之子,又在军中多年,易连恺黄口小儿,虽多得高帅照拂,但谁都晓得,易连恺不是领军的将才。依照常理,二公子这般笼络,他就算不偏帮二公子,也会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既然高帅执意与二公子为难,那肯定是因为大帅曾经有过吩咐,不教他与二公子交结往来。”
  易连慎沉吟道:“这么一说,倒还有几分道理。要说老头子偏心老三,那也不是一件两件事情。不过事到如今,那样东西不找出来,我心里着实不踏实。”
  潘健迟道:“易连恺如今是二公子的阶下囚,我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二公子愿不愿听一听我的拙见。”
  易连慎含笑道:“你但说便是。”
  潘健迟说道:“既然东西不在易连恺身上,二公子不妨来个‘捉放曹’,唱上一出将计就计的好戏。”
  易连慎眯起眼睛,慢慢地道:“你是说”
  “要不放了三公子,怎么找得出那样要紧的东西?”潘健迟说道,“易连恺性格孤僻,天性多疑,并无一个实质上的亲信,不然也不会被大少爷轻而易举就得了计去。依在下愚见,东西定不会交给闵红玉。他这样的孤家寡人,最最狡兔三窟,万万放心不下将东西交给旁人,以我之见,东西既不会在闵姑娘手中,更不会在秦桑那里,二公子不妨将计就计,假意中计,让易连恺逃了去。他一旦脱身,必然会想法子取走那件要紧东西,二公子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赃并获,也非难事。再者,亦可以试一试闵红玉,东西到底在不在她那里,这般一试便知,亦算是一举两得。”
  易连慎道:“你这主意不错,不过到底怎么样才叫‘捉放曹’?”
  潘健迟便三言并作两语,将全盘计划托出,告诉易连慎。易连慎听后,只是沉吟不语,并不置可否。潘健迟见他如此,便问道:“二公子不相信我?”
  “一个连自己所爱之人都可以出卖的人,我当然不相信。”易连慎淡淡地说,“姓潘的,你演戏演过了头,回去牢里好好待着吧。”
  潘健迟再不多说,知道说也无用。转身推开门,跟着卫兵仍旧回到牢里,进门才发现,闵红玉竟然也在屋子里,只不过她远远站在炕前,眼睛红红的,倒似哭过一般。潘健迟虽然与她相交不久,却知道她性情坚韧,是轻易不会哭泣的那种女子,不由微觉诧异。他看见易连恺和衣睡在炕上,双目微闭,呼吸急促——因为受了极重的内伤,所以他每次呼吸,都是这样吃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于是潘健迟便向闵红玉微微点一点头,问:“闵小姐,你怎么来啦?”
  闵红玉将足一顿,说道:“你愿意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吧。我拿东西换十万银元,下半辈子哪怕挥金如土,也尽够我过的了。”
  易连恺似乎恍然未闻,潘健迟也不多说,闵红玉咬一咬牙,向潘健迟道:“他是不想活了,你跟不跟我走?”
  潘健迟只作不解:“走到哪里去?”
  “我原本是打算我们三个人全身而退,看来是不成啦。”
  闵红玉镇定了些,抽出手绢拭了拭眼角,说道,“他既然不想活了,你跟我远走高飞吧。”
  潘健迟说道:“这里四面高墙,如何能远走高飞?”
  闵红玉道:“我与易连慎谈妥了,他放我们俩走,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将东西放在哪里告诉他。”
  “蠢物!”睡在那里的易连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无力,却十分清楚。闵红玉笑了笑:“你以为我做不到吗?我到了外国使馆,就拍电报给他,告诉他去哪里取。”
  潘健迟道:“易连慎不会信你。”
  “可是他把我们关在这里,也照样拿不到东西。眼看李重年攻入符远,他要再不行动,可就来不及了。”
  易连恺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并不说话,似乎对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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