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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兵,准备!”
将领慌忙地发布命令,几千只箭立刻搭在弓弦上,这时敌军在总帅德拉巩逊亲自的带领之下,个个面目狰狞地,像一阵盔甲所形成的洪水涌向皇帝军的面前。
担任皇帝军的前阵,第一波迎击敌军的便是鲍尔载伯爵的阵营。
鲍尔载伯爵一言不发地看着德拉巩逊冲锋陷阵的凶猛姿态,脑海里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心脏就要从嘴里面蹦出来了。既然是能够担任前阵的将领,可见鲍尔载绝不是个胆小的懦夫。但是当他看到德拉巩逊咆哮着,大量的皇帝军士兵不断在他挥动的大剑下变成尸体的时候,他的胆子都没了,迷信般的恐怖从他内心里散发出来。
“这个阵的主将就是你?哼!”
德拉巩逊的叱吼声如同雷鸣一般地震耳欲聋,他挥动手中那把滴着人血的大剑,对准鲍尔载砍了过来。
两人的剑仅来回了二、三次,鲍尔载伯爵的勇气就已经跌到谷底了。他“哇!”地惨叫一声,然后就掉转马头,转身要遁走的时候,德拉巩逊的大剑在空中吼叫一声,随即对准他的头部落下。
鲍尔载伯爵的头部,连着他所戴的头盔整个被击碎了,顿时血、肉、与骨头迸裂开来。鲍尔载伯爵所率领的军队目睹了这一幕,在恐怖感的驱使下,也不管将官拼命地制止,所有的人马像雪崩似地四处窜逃。
德拉巩逊就这样持续着惊天动地的声势,转而攻进马伍瑞尔侯爵的兵阵。
皇帝军中被推出的枪阵,在德拉巩逊大剑的挥舞之下,俨然成了毫不起眼的棒阵。
“此军主将何在?”
德拉巩逊咆哮着。一旦被指了名,当然就不可能逃跑。马伍瑞尔侯爵从勤务兵的手里接过一枝长枪,跳上战马,命令手下的弓箭兵援护之后,立刻就策马奔向德拉巩逊。他原本打算德拉巩逊在防御弓箭的时候,一定会出现漏洞,但是手中一把大剑,轻而易举将剑羽拂去的德拉巩逊,竟顺势延伸剑的轨道,一举挥落了马伍瑞尔的长枪和首级。
德拉巩逊的马所到之处,鲜血与哀号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冰冻的大地因人血的喷洒,表面也逐渐溶化开来,转而变成一片血红色的泥泞。
德拉巩逊手中那把厚刃的大剑并不是用来斩人头,因为所有被他杀害的人,都是整个躯体连着盔甲被打碎的。头部碎裂之后,躯体便形同一只填充着血肉的皮囊。第二阵的士兵失去主将之后,也和第一阵相同,变成一群无力还击的羔羊,在德拉巩逊以及敌军的追赶之下,遭人任意地宰割。
就这样,第二阵的防守也完全被爆碎了。根本不能适用任何用兵学上的常识。卡尔曼也努力地思索了几个战术上的对应策略,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空隙可派上用场,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己方兵员败的败、逃的逃,甚至也无法前往搭救,任由悔恨与懊恼啃蚀着自己的心。
没有皇帝的皇帝军根本无法阻挡德拉巩逊那近乎是魔性般的破坏力。甚至连卡尔曼也像是棵暴风前的小树苗,毫无反击能力地任人翻弄。
第三阵的防守是由深得卡尔曼信赖的渥达将军指挥。渥达用雪和冰堆起了一条挡墙,并且企图利用具压倒性的弓箭,来抑制德拉巩逊凶猛的攻势,但是第一阵,与第二阵的溃败实在是太快了,这道防御线都还没有完全筑好,德拉巩逊的袭击就已经来临了。
德拉巩逊在一阵如同大雨般落下的箭羽当中,仍然锐不可当地突进,马蹄踢散了用雪所堆砌起来的挡墙。德拉巩逊手中的大剑如同光影一般地狂舞着,随同这剑光的乱舞,一些紧握弓弦的手腕、戴着头盔的首级、裹着胄甲的躯体,也伴随着血红色雾状的飞沫,在空中此起彼落。渥达所播设的坚强布阵,也仅争取到些微的时间,最后连他自己也在座骑遭斩杀后而拌落到雪地上。
“卡尔曼!你给我出来!让全天下人看看,究竟是你,还是我能够配称为马法尔第一勇将。我要把这个事实公诸于全天下!”
随侍在卡尔曼近侧的亚森将军,一面以弓箭的壁垒减缓德拉巩逊突进的速度,一面请求卡尔曼撤退。年轻的大公原本已经要接受部下的提议,但是当看到己方的士兵不断在他眼前被斩杀的时候,他低声地怒吼着:
“可恶啊,简直就是禽兽!”
卡尔曼再也按奈不住了,他于是想掉转马头,朝着德拉巩逊冲过去,但是被亚森将军制止了。
“亚森,给我退开!”
“属下绝不退下!”
忠实的将军大声疾呼。
“如果殿下连这暂时的败北都无法忍耐的话,那么您又如何能成为一国的皇帝呢?请您快逃吧,以期日后能够卷土重来。”
亚森大声叱喝之后,便以剑身朝卡尔曼座骑的臀部用力猛打。马的前脚于是向上跃起,并且开始奔驰。包括菲连兹在内的三、四人也骑着马跟随着卡尔曼的身后。确认大公等人离开本营之后,亚森立刻拔出长剑,骑马冲向前与德拉巩逊的面前。德拉巩逊的大剑凌风砍来,亚森用长剑挡住了这一击,随后便响起一阵刀剑撞击的金属声。
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战士能像他这样抵挡德拉巩逊向前的进击,然而,这抵挡同样没能持续多久。亚森手中与德拉巩逊的大剑相冲突的长剑,喀──地发出了折断的声音。此时的亚森不但没有畏缩,反而将折断的剑对准德拉巩逊的脸部刺过去。不过那断剑并没有正中目标,德拉巩逊的大剑反而从亚森的头上落下,打碎了亚森的头盔。勇敢的亚森就这样被德拉巩逊从头顶给一刀劈开直到锁骨了。
到现在为止,皇帝军已经完全化为一群在雪原上四处窜逃的草食动物。德拉巩逊一面用马蹄的尖顶将他们完全给踢散,一面往前猛进。但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战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那并不是个单纯的猎获物,而是个具备人格的对抗者。德拉巩逊的记忆苏醒了过来,狰狞凶猛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这名男子的名字叫做利德宛,曾经是虎翼公国军中无与伦比的勇将。
“利德宛,臭小子啊,你不会笨得以为自己能够打得过我吧?”
德拉巩逊的笑声仿佛一阵让树木折腰的暴风。这名黑发的骑士感觉到自己跨下的座骑已经害怕起来了。
Ⅲ
大剑与长剑你来我往地剧烈撞击着,散发出来的火花照亮了青白色世界的一隅。双方还以颜色的斩击,叫周围的士兵们都大吃一惊。不过,这场争斗并非势均力敌。
是因为双方臂力的差距吗?不,横跨在德拉巩逊与利德宛之间的,其实是一种发自根源的力量。这是成人与小孩之间的差异吗?或许是更大的差异也说不定。
双方互击的剑所发出的声音,被压倒性的马蹄声与呼吸声给掩盖了,这两人反而像是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中打斗。最后打破这场沉默的,是当其中一者的剑被折碎的时候。利德宛的剑与亚森将军的剑遭到了相同的命运,刀身被打断了半截。不过利德宛并没有将断裂的剑刺向德拉巩逊,而是对准德拉巩逊的双眼掷了过去。当那把断剑被挥落到地上的时候,他掉转过马头开始奔驰了起来。
利德宛所奔驰的,是与方才卡尔曼被迫撤退的相反方向。德拉巩逊在一时之间,突然迷惘着马首应该前进的方向。这时利德宛发出锐利的叫骂声:
“怎么样,怎么不追过来啊,怕死是吗?哈,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大块头的懦夫啊!”
这不是逃跑的人所应该说的话。就算对方不是德拉巩逊也要为之勃然大怒吧。德拉巩逊的两眼于是开始充血。他掉转马头朝着利德宛冲了过去,无论如何要把这个贫嘴的敌人给碎成血肉块。利德宛为了不让德拉巩逊在半途放弃追击的念头,刻意有技巧地保持着距离,但那德拉巩逊竟突然紧追上来,眼看着那把大剑就要从利德宛的头上砍下去了。这时,空气中突然发出尖锐的响声,德拉巩逊手里握着大剑,两脚紧紧夹住马身,在马鞍上稍微地摇晃了一下。
原来德拉巩逊的脸颊被箭给射中了。
如果是一般人给箭射中的话,只怕早已头昏眼花,从马上摔落下来了吧。但是,德拉巩逊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痛苦,当他自行把箭拔出来的时候,箭断了,箭头还留在脸颊的肉里面,这时他竟然用自己粗大的手指头伸进伤口里面,将沾满血的箭头给挖出来。就连放箭的安洁莉娜在一旁看了,也不禁感到全身一股恶寒。她一言不发地踢了一下座骑的肚子,远离了这个压倒性的、血肉之躯的破城锤。
“让一个丫头给救了才捡回性命,这种逃命方法倒是很适合你这种臭小子哪!”
血液从脸颊的伤口泉涌而出,但在接触到冷空气的瞬间就凝固了,德拉巩逊那像是岩石的面孔闪现着充满恶毒的光线。
利德宛骑着快马走开了,所以没有听进德拉巩逊的嘲弄。这个时候,有个作战策略在他的心中急速地成长着。他顿悟到今日的败北,或许将可带来明日的胜利。
但是,今日的战况总之是大惨败。在一天之内,皇帝军就失去了三名将军,与二万名士兵,而且往后退了四十斯塔迪亚,勉勉强强才重新编排好阵势。卡尔曼召集了所有的主要将领到他的帐棚内召开会议,此时的他不禁叹气连连。
“我们失去亚森了吗?那么样忠诚、勇敢的男子竟然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死去了。鲍尔载、马伍瑞尔两人也同样地牺牲了。但是我却仍然苟且地活着!”
在这样的一个时候,没有人答得出话来。菲连兹少年紧紧地盯着卡尔曼那布满沉痛阴影的侧脸,看得几乎要忘了呼吸。渥达、拉库斯塔、以及其他强有力的幕僚们,也都因为今日这极度的惨状而说不出话来。在还没来得及讨论各种用兵法和战略以前,就已经遭遇了败北,不免让指挥官们感到非常地伤心,而且士兵们的士气也因此而大大地丧失。如果明日仍然继续陷入今日的这种败势的话,那么全军势必要瓦解,最后帝国全国土将要落入德拉巩逊的巨大魔掌当中。
卡尔曼重新振奋起精神,询问各位将军有关作战意见的时候,从刚刚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似的利德宛,突然抬起了头,说出自己的提案。
“如果大公殿下您允许的话,那么我想试试从敌人背后加以攻击。”
“说到背后的话,那不就是湖吗?”
里姆加湖是一个非常贫瘠的湖泊,水中甚少有鱼类栖息,所以连渔船也不停泊在这里。就算有的话,现在的湖水大半都已经冻结了,想要渡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连渡过湖面的方法都没有的话,那要怎样去袭击德拉巩逊的背后呢?
“看来,你似乎想到了一个连我也意料不到的奇谋了?利德宛。”
“称不上是什么奇谋,不过应该值得让我们试试看。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几万名的大军渡过去,顶多大概是四,五千名吧。”
在今天的战斗当中,有一部份是在冰上展开的。在战斗的时候,利德宛注意到即使是身穿盔甲的战士在冰上跳跃,那冰层的表面就连像是细线般的裂痕都没有产生,也就因为如此,才让利德宛想到明日作战的计划。如果没有船的话,那么就用其他东西来代替就好了,因为材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就近在眼前,问题只是在使用的方法而已。
德拉巩逊的军队,完全就是属于德拉巩逊的军队。龙牙公国的士兵们,对德拉巩逊有着一种像是被诅咒了似的恐怖,在这种恐怖心理的驱使下,他们不得不尽全力与敌人一搏。也就是说他们因为害怕恶魔作祟,与恶神的愤怒,才如此狂热地战斗。只要德拉巩逊一死,那么这狂热的恐怖也将随之完全消灭。
只要杀死德拉巩逊一个人。这是一场狩猎,而不是战斗。卡尔曼之所以遭到他破天荒的败北,就是因为他将与德拉巩逊之间的对决当作是一场战斗。
利德宛结束计划的说明之后,方才一直在思考着的卡尔曼遂点头表示了解。这时候,安洁莉娜往前凑近卡尔曼,然后说道:
“殿下,请允许我明日与利德宛卿同行。身为金鸦公国军的代表,在今日一战中未能有所助益,至感可惜。故希望能够在明日竭尽绵力。”
卡尔曼没有立刻回答。而利德宛则稍微皱了皱眉头。
“安洁莉娜公主,请恕我提出无理的请求,万一我在德拉巩逊手中丧命的话,还请你为我养育帕尔。这件事是我的职责所在,请公主不要跟着蹈火。”
“不要!”
“公主……”
“利德宛卿,只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