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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是房间,只可惜是师父的房间。
“小草。”离草想掩盖形迹的计划在这一声清泠的唤里宣告失败。
她只得老老实实地从坑里爬出来,默然地垂头站在慕流音面前:“师父。”
慕流音抬眸望她一眼,轻蹙了眉问:“这遁地术是谁人教的你?”
“这……”离草正思忖着该不该将兔师兄招供出来,抬首便迎见慕流音那质问的目光,硬生生打了个颤,登时不敢再隐瞒:“徒儿求兔师兄教徒儿的。”
做妖还是不能太不厚道,故而离草这招供的话打了个半折,只道是自己求学的,并非兔师兄强教的,对兔师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慕流音目光又沉了沉:“为师不是告诉过你,要先学好基础,为何这般心急地偷学起了仙法?”
离草又垂下眸,神色间满是委屈,只闷声道:“师兄说,两月之后便是试炼大会,徒儿怕到时参加大会丢了脸面。”
闻言,慕流音轻声斥道:“修仙之人皆淡泊名利,试炼大会只为联络各派感情,并非争强好盛的舞台,怕甚丢脸面?”
离草头垂的更低了些:“徒儿是不怕丢脸面,只是怕师父没有面子,我没用,只会丢师父的脸。”
慕流音微微怔了一下,面色缓和了许多,眸中也多了些温柔之色,只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这些皆是虚名而已,不必如此看重,只要你一心向善,为苍生造福,为师便甚感欣慰了。”
“是,徒儿记住了。”离草面露笑颜,心中窃意。
这兔师兄曾说过,对付师父要以柔克刚,果真诚不欺我,委实好用的很!
慕流音见这徒弟如此乖巧,心中也颇有几分慰藉。
他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思及试炼大会众多门派汇聚于此,若是这个徒弟什么也不会,怕是又该如上回遇到楚璇玑等弟子那般,要叫人欺负嘲笑了。
徒弟懂事,听他的话,他自然也不能让徒弟受人欺负。
于是,他复又开口道:“日后你便莫再跟着那无瑕学了,即日起,为师便先教你些最基本的仙法,以应试炼大会,可好?”
离草闻言,自是欢喜,连连点头:“多谢师父!”
099 与她道往事
次日清风台上,白无瑕照旧来此,准备继续指点离草,谁料却一眼瞄见台上那仙袍飘飘的慕流音。
正想偷溜之时,却又见其目光朝自己望来,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本正经拜道:“弟子白无瑕见过执剑长老。”
慕流音只淡淡一颔首,道:“小徒近日有劳你代为照顾,即日我会亲自教导与她,便不再耽搁你修行了。”
白无瑕潇洒地抖抖袖口:“哪里哪里,我与师妹情投意合,照顾师妹乃是本份之事……”
话未说完,慕流音已是挥了挥衣袖:“你且先下去罢。”
白无瑕一番慷慨之词被生生打断,委实有些憋屈,但却是不敢违逆长老的意思,只得哀怨地望了离草一眼,转身离去。
教授之前,慕流音却是又负手转过身,面对着眼前一片空旷山谷,目光悠远而绵长,神情却转作一派惆怅之色,淡声道:“为师很久之前曾也收过一个徒弟,她与你一般乖巧伶俐,很是懂事,资质也是少有的好,掌门与其他长老也皆称赞她日后必有所成……”
唔,师父竟主动与她提起往事,却不知是何用意?
但见师父顿在那里,不说下去,离草只得接了个话头:“然后呢?”
慕流音神思一恍,复又继续道:“为师倾尽所有,欲将毕生所学教于她,谁料最后,她却……误入歧途,终是背弃师门,堕入了魔道。”
师父只用一句误入岐途概过,想来也是觉得说出那师徒恋之事太过丢脸罢!
殊不料琳琅消息灵通的很,早已将所有来龙去脉都与她道了个一清二楚。
“可惜,真是可惜了。”为了配合师尊,离草扼腕叹息着。
不过,确实是可惜!不若然,她如今便该有位同门师姐了,也不必每日在琼天宫内如此凄凉。
“小草。”慕流音转回身来,目光烁烁地望着她,肃声道:“因你身上沾染着魔气,为师拿不定你的心性,故而一直不教你仙法,只怕你最后与她一般走了歪路,只会拿所学为害苍生。”
原来如此!她便知道师父定有自己的道理。
离草恍然,忙诚恳回道:“师父放心,徒儿定然不会幸负师父所望,好生修炼,像师父一般归入仙道,为苍生造福。”
冷不防,体内又传来一声轻哼:“你这小妖倒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就这般想讨你这位师父欢心么?”
离草听着这厮不大愉悦的声音,也有些不大愉悦:“若非因为大叔你,我又何需这般辛苦地想着法儿修仙?”
所谓忘恩负义,只怕便是为这种魔所造的词。
“哦?”不知怎的,这厮声音又一下子变的有些畅快起来:“你当真是为了本君?”
离草暗道他莫不是入了更年期,情绪变化异常,一面诚实应道:“自然,大叔你早些离开,我才早些安心,没了魔气,师父才会更喜欢我……”
“你说什么?”苍绯声音蓦然一沉,似带了些恼怒的味道:“你这小妖再说一遍!”
离草不禁感叹这厮耳朵是越来越不灵光了,复又重新说了一遍:“我道,大叔你早些离开,我才早些安心。”
“后边一句!”
“没了魔气,师父才会更欢喜我……”
“你想要他喜欢你?!”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边。
“我喜欢师父,自然也希望师父喜欢我,这不是大叔你提点我的么?”离草虚心听取了他之前的意见,努力想法子让师父也喜欢她。
“你……”苍绯噎了好半晌,才愤然地斥了一句:“你这笨小妖!也不看清自己身份,你以为你与这姓慕的当真能有结果么?”
离草却是纳闷了,她是草精,又不是花妖,哪里能结得出果来?
这厮自个才真是笨呢!
“小草,记住你今日所说之话。”这边正好慕流音又开了口,抽出手中长剑道:“为师现在便先教你御剑之术。”
“是。”于是,离草懒得再理会苍绯,专心跟着师父学起来。
*** ***
自慕流音与离草说过那一番话后,离草便立志要努力修习,定不能让师父失望。
而对慕流音也格外的热络殷勤起来,常常围在他身边转,不时地端端茶,送送水。
慕流音这几十年已习惯了一个人,冷不防多了一张笑脸天天在眼前晃悠,倒叫他一时有些不能适应。
“师父。”门前一张小脸又探了进来。
慕流音放下手中的事务,带了几分无奈道:“小草,又有何事?”
离草笑脸盈盈地端着一杯茶走进来:“我起早采集的朝露,给您沏的茶,您尝尝。”
碍于徒弟这样恳切热情,慕流音自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吩咐她道:“先放在一边罢。”
然而,看着这徒弟听话地将茶放下,却是迟迟不离开,他复又问道:“还有何事?”
“师父,茶要趁热喝,您快些尝尝看!”离草两眼盯着他,目光中似夹杂着一种热烈的期待。
看她这般模样,估摸着不看他喝下去便不会离开。
慕流音无奈,只得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
然后,他的眉便微微蹙了起来,盯着那茶若有所思:“这是……”
100 为师父种茶
“怎么样师父?”离草立时咧着嘴凑上来:“您上回说喜欢喝敬亭绿雪,可惜昆仑山上没有,我便寻了书册里的介绍照着样种了出来,可还合您的口感?”
她别的不行,种花草啥的倒是十分擅长。
但凡给她形容描述一下,她便可以用灵力尝试着种出来。
书上说,敬亭绿雪形似雀舌,挺直饱润,色泽嫩绿,白毫显露,嫩香持久,回味甘醇,乃是茶中极品。
她并未见过,更未尝过,要种出来可并未如她所说这般轻巧,着实费了好一番功夫。
为此,她还特意跑去找琳琅请教了一番,琳琅对茶似是颇有研究,便陪着她一道看她种茶。
更未想竟还将琳琅的师尊夙长老给引了过来,也凑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着:“未想你竟还有这般能耐。”
离草对这位夙长老的印象始终不大好,也不与他搭话,只一心埋头种茶。
在她看来,茶都长得差不多,每每种出来的皆不是敬亭绿雪,琳琅都快对她失了信心:“小草,你当真行么?”
离草嘿嘿两声干笑,擦擦额角的汗:“这诚然不能怪我,是你形容得太泛泛了。好比那乌龟和王八,活脱脱都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实是不好区分哪!”
“如此,我便凝个幻象与你,是否便好种了?”插声进来的,是一直支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种茶的夙璃落。
但见他说完,便随意一拈指,一株茶树的幻象便现在了她面前。
离草目瞪口呆地盯着看了好半晌,才哀怨地望着他,忿忿道:“夙长老你怎的不早些凝幻象与我?”
害她平白浪费了这许多灵力和精力。
夙璃落弯着嘴角,眸光微闪:“唔,我看你种得挺起兴,不便打扰你。”
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这夙长老果真不讨喜的很!
真不知琳琅怎的总将他夸得天花乱坠,果真是徒弟眼里出好师父。
不过,依着他凝的幻象,她总算是顺利将敬亭绿雪给种了出来,这便立时拿来沏给师父喝了。
慕流音自是不知这其中艰辛曲折,只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眸光却是渐渐柔和了起来,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很好,你倒是有心。”
头一回她沏茶给他之时,他不过随口说了句喜欢敬亭绿雪,未想她竟放在了心上,更费了这许多心思为他沏了出来。
见他露出笑容,虽然很浅很浅的那种,但离草还是心里乐开了花:“师父喜欢,徒儿以后便天天沏给师父喝。”
慕流音淡淡一笑,垂眸看着手中的茶。
茶杯中茶叶朵朵,垂直下沉,那披附于茶叶的白毫随之徐徐飘落,如同绿荫丛中雪花纷飞一般。
“曦儿那时便是天天沏这敬亭绿雪与为师喝。”
听着他喃喃的细语,离草的笑容不由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曦儿?是那位叛出师门的前师姐么?
原来,师父还是念着她的。
思及至此,离草的心情一下子又沉落了下去,有股酸酸的味道。
“哼!让你这小妖乱献殷勤,本君早说过,这姓慕的不可能会喜欢你这小妖!”苍绯冷嗤着落井下石。
离草自是不会听他的挑拨:“师父还念着那位前师姐,证明师父心胸之宽广仁慈,我虽然羡慕,但不会因此嫉恨,只要我努力,终有一天师父也会喜欢我的!”
她不是郡主小人,不会那般小心眼,也不是魔君大叔,不会记恨在心。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大叔,你整日诋毁师父也不嫌累么?”
日日重复着一件事,怎的也都该腻了。
苍绯似有些恼羞成怒地拔高了音调:“本君高兴,用得着你这小妖来管?!”
好罢,不管便不管!真是难伺候的大叔!
*** ***
跟随慕流音学御剑也已数日有余。
慕流音教了她口诀与要领之后,便让她自行参悟练习。
离草没有剑,只能暂时拿着树枝代替。
不过这踏着树枝飞行的感觉,委实有些别扭。
别的不说,就这气势上,便生生地矮了一大截。
哪里像师父,一柄清霜剑,锋刃又有光泽,宛如夜下的月光般清寒,又如清晨的朝露般灵动。
只看一眼,便知是极具灵气的好剑,叫离草颇为艳羡。
离草也曾问过慕流音,为何她没有剑。
慕流音只道:“你现今只需将要领掌握,待到恰当时机,为师自会让你佩剑。”
师父说的话,纵然心里再不情愿,但做徒弟的还是得听着。
不过,离草却并未放弃过让师父喜欢她的目标。
犹记得,兔师兄带她去山下学讨师父欢心的法子时,曾见过一男子送女子发簪,便讨得女子欢颜。
这般说来,她若是送师父些什么,师父是否便也会更喜欢她一些?
苍绯冷哼一声,语气仍旧不怎么大好:“你这小妖还真是为了讨好那姓慕的,费尽所有心思了。”
“应该的。”离草一面御着树枝,一面接的也十分顺溜。
谁让他是自己的师父呢!
苍绯默了半晌,忽而又阴沉沉地开口:“我发现,你这小妖是越来越不将本君放在眼里了。”
离草停下了练习,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大叔你在我的身体里,我又要怎么将你放在眼里呢?”
苍绯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一只手捏死她!
深吸口气,他知道,要与这笨小妖认真,那他便输了。
于是,他压下心中极为不快的心情,凉凉地又泼出一盆冷水:“你想送东西,但是,你这小妖有钱买么?”
“钱?”离草怔了一下,这倒确实是个大问题。
想当初,便是拿了根糖人未付钱,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血案。
如今,可是万不能再犯这大错。
只是,她要上哪去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