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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诅咒完整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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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拖鞋,把包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径直走进浴室。脸上的妆虽然不比出席公众场合时的浓妆,但也得快点洗掉。干这一行皮肤保养很关键,拍戏时的浓妆和为了一些特殊效果上的特殊妆,外加高强度的工作时间,对皮肤的伤害太大了,平时得抓紧机会补回来。
    植村秀的卸妆油不错,用指腹在脸上慢慢研开,妆立刻浮上来,一洗就干净了。然后是洗面奶。
    夏绮文微微弯着腰,细致地按摩着脸上的皮肤。客厅里的大灯并没打开,整个家里只有玄关处的小灯和浴室里亮着灯,其他的地方都是暗着的。她并不喜欢在晚上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一个人住,太过灯火通明,会寂寞的。    ’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地上的影子向门口延伸,修长的脖颈让头影正好伸出门槛,和手影混和在一起,在浴室外的地上缓缓变化着形状。
    水从龙头里流出来,在洗脸槽里打着转。卫具很高级,不会有水花溅出来,水流声也很轻,如果这里不是这么安静的话,甚至轻得听不见。
    夏绮文的手停了,她慢慢抬起头,眼前是面椭圆形的镜子,清楚地照出了身后的情形。
    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快了起来,有些犹豫地转头向后看。
    和镜子里照出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她长出了口气,心跳逐渐正常起来。
    或许是一个人住的孤单感,夜晚,她时常会有回头看的冲动,仿佛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有什么怪异的令她恐惧的事情正在发生。深夜里走夜路的人常常有这样的恐惧,可夏绮文知道,自己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情形,这是强迫症,一种心理疾病。就像刚才,镜子已经告诉她身后什么都没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是的,什么都没有,这个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夏绮文这样告诉自己。
    洗去洗面奶,擦干脸,夏绮文褪去T恤和牛仔裤,打量着镜子里的身体,伸手摘去胸罩,连同底裤一起抛进洗衣篮里。她站得远了一点,好让镜子照出大半个身体,又侧过身子,用手托了托乳房下沿。
    依然是让每个男人都呼吸困难的形状,但她自己知道,和十年前比,已经稍有不同了,可能再过几年,衰老就会飞速降临。
    夏绮文不喜欢盆浴,满浴缸的泡泡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所以她只装了简单的淋浴房。她喜欢急促的水流冲击在皮肤上的感觉。
    她并没有关上浴室的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没必要。
    淋浴房的内侧挂满了水珠,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影影绰绰的身体在里面变化着各种姿势,比刚才完全赤裸时更具魅惑。
    水流溅击在躯体上的声音突然停了,夏绮文关了淋浴龙头。身上还有些泡沫没有洗干净,她皱着眉,心里疑惑不定。
    刚才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淋浴龙头的水声太大,掩盖掉了,没有听清。现在关了龙头,却又什么动静都没了。
    几滴水珠滑落,发出极轻的“哒哒〃声。
    是听错了吗?
    隔着淋浴房,看出去模模糊糊的。夏绮文拉开了一线,往浴室外扫了几眼,轻轻吁了口气,关上门重新开了龙头。
    她把水量开得小了些,竖着耳朵,一边洗一边注意听有没有异常的动静。可是没有,她想自己是听错了。
    洗完擦干,夏绮文披上浴袍,开始做面膜。这是一种黄绿色的矿物泥,从额头开始均匀抹开,一直到脖子,只留下双眼和嘴唇。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这些从海底挖出来的泥会慢慢变干,一周做两次,效果很明显。
    夏绮文没有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就走出了浴室。晚上涂这种面膜,有时候会被自己吓到,整张脸变得青黄木然,露在外面的双眼和嘴就像三个窟窿。
    她打开卧室的灯,浴室的灯并没有关,她总觉得今天整间屋子的气氛有些奇怪,让灯多开一会儿,心里安定些。
    她应该换上睡衣,等会儿面膜洗去,上了晚霜就该睡觉了。或者,她可以先挑好,明天出去该穿哪身行头。
    卧室里有一整面墙,全都做成了衣橱,还沿着墙角拐到了另一边,互为直角的两排衣橱加起来,足有七八米长。这屋子里只有衣橱不是藤做的,而是花梨木。
    不管是睡衣还是明天的上装下装,都在衣橱里。
    可夏绮文只是看着衣橱,迟迟没有伸手去拉门。
    面前这一长排衣橱里,挂的都是当季的衣服,而另一边较短的一排,叠放着其他季节的衣物。卧室里的这排衣橱是特别定制的,里面的空间容量特别大,很深,并且是打通的。如果几个小孩子来家里玩,一定会选这里玩捉迷藏,当然,藏进个成人,也不成问题。
    夏绮文目无表情地盯着衣橱,脸上绿泥的水分正在一点点挥发。这段时间里她不能有任何表情,否则是起不到保养效果的,甚至可能会有皱纹。
    心跳又加快了。她伸出手,拉开衣橱的一扇门。
    吱……呀。
    里面挂着的衣服轻轻晃动着,她按了门边的开关,大橱顶上的灯亮了,夏绮文等了会儿,按着身上的浴袍,深吸了口气,把头伸进去。
    一排排的衣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慢慢把脸转向另一侧。
    一如往常。
    她松了口气,去取睡衣。
    深蓝色的丝质睡袍,穿在身上,缎子柔滑的感觉舒服极了。可是夏绮文愣了一下,这件睡袍并不在它该在的地方。虽在不远处她就找到了这件睡袍,可是记忆里,她不该放到那里的。
    只能是自己记错了。
    夏绮文换上睡袍,在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从床头柜上的药瓶里倒出两粒药,和水吞下。
    咿……呀……
    夏绮文的心脏猛然收缩。这声音不是卧室里的,似乎在客厅。
    她一时找不到什么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东西,只好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本厚厚的书作为武器。
    水晶吊灯亮了,折射出的千百条光线瞬间照亮整个客厅。
    什么都没有。她快步走到每一个房间,打开每一盏灯,然而,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的大穿衣镜前,她又一次被镜子里的青面人吓出一身冷汗。
    重新把各个房间的灯都关了,她打算回浴室洗去脸上的面膜。
    玄关小灯熄灭的刹那,夏绮文全身一下子就僵硬了。
    客厅重归黑暗,除了浴室方向有光线外,在她的正面,也有一缕光线。
    那是从门上的猫眼里透进来的光。
    外面楼道上的感应灯亮着!
    慢慢把眼睛凑近猫眼的途中,夏绮文觉得她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在猫眼能及的范围内,楼道里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夏绮文觉得自己后颈上的寒毛正在立起来。这幢楼楼道里装的感应灯,并不是老式的声控灯,而是红外线感应灯,一个有足够热量的生物,再怎样放轻脚步,都会让灯亮起来。
    灯光灭了。
    但是夏绮文知道,就在刚才,她的门口必然有过一个人。
    洗去了面膜,夏绮文半躺在床上,仍然心神不定。大门已经反锁上了,可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今天晚上能睡着吗?
    先前手上抓的那本书的一角已经微微有些变形。她调亮了台灯的光线,把书翻开。
    既然一时睡不着,就看看这本《昨日的世界》吧。



19


    韩裳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曾经做过一次关于梦境的调查,问题就是“有没有在做梦的时候知道在做梦”。有点饶舌。
    一部分人说,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也有人说,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时候,梦就醒了。这两种人最多。
    只有极少的人,当他们在做梦的时候突然知道这是梦时,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梦境。比如成为超人,像《骇客帝国》里的尼奥那样。
    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人,通常梦做得也很少,他们习惯在现实中释放情感;一领悟是在做梦就醒来的人,常常不具备丰富的想象力,对自己的梦想在内心没有信任感;而能掌握梦境的人,对未来有着强烈的期盼。
    韩裳自己没有接受这次调查,否则,就会出现第四种答案。
    知道自己就在梦中,但是无法醒来,也无法操控。梦境如缓慢的泥石洪流,卷着她前行。
    那种感觉有点像梦魇,每当这时韩裳就会由衷地生出无力感,而这恰恰是她最痛恨的。
    很暗。
    不是没有光的暗,而是灰色的,让人透不过气的暗,真接压在心上的暗。
    有太阳从窗户外射进来,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韩裳一直想不清楚。直接去观察四周时,周围的一切就会模糊。梦有自己的意志,它想给你看什么,你才能看到什么。
    面前站着的人正在低着头说话。先前还看不清脸面,忽而又能看清了。这是个中年男人,有着棕色的头发和大鼻子,显然这是一个欧洲人。嗯,其实,韩裳知道,他一定是犹太人。
    他说话的速度时快时慢,并不是用中文,可能是德语。梦总是这样,你知道某件事,但却不明白理由。韩裳不懂德语,可这是在梦中,她完全理解这个犹太人在说什么。
    他在忏悔着,为自己怪异的癖好而深深不安。
    他是一名牙医,每天都有许多的病人,当然,其中会有些年轻的女性。他让她们张大嘴,用扁平的木签伸进去拨来拨去。这看起来是工作的一部分,然而没有人知道,粉红色的、温热的、湿津津的舌头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知道这是可耻的行为,这一定是受到了魔鬼的引诱。但每一次病人在他面前张开嘴,自己的手就不再受控制了。
    她聆听着忏悔。实际上并不是她,而是他。她在扮演着某个人,某个站在教堂里,听忏悔的人。对了,她现在知道了,这里是一座教堂。
    不知什么时候,牙医忏悔的内容变了。他担忧日本人会不会建立和纳粹德国一样的集中营,然后把他们全都杀死。周围忽然围拢了很多人,所有人,包括韩裳扮演的那个,都非常担心。
    梦的进程就此变得纷乱不堪,在各个场景中跳来跳去。他们被关进黑屋子里,拿着刺刀的日本人为他们做剖腹仪式,刀切进身体的感觉,不痛,但是很冰很凉,转到了毒气室里,穿着党卫军制服的德国兵拧开了毒气开关,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韩裳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可是她又奇怪,为什么面前的党卫军却没事?
    她终于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俯卧着,整张脸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枕头。她翻了个身,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皮。清晨的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没有一点生气。她知道外面的天气,肯定像梦里那样阴暗。
    二十多年了,她已经做了多少次这样的梦?
    那个教堂,那些犹太人,究竟想告诉自己什么?如果说这是一种预兆,一种暗示,二十多年千百次累积下来,等待的是怎样的一次爆发啊!
    临睡前和刚醒来的人是最脆弱的。韩裳知道自己的理智就像有着神奇魔力的盔甲,失去之后会一片片飞回主人的身上,把她重新武装起来。现在脑子里横生出的可笑念头,很快就要被驱逐出去了。
    韩裳把腿盘在厚羊毛毯里,靠着床背静静地抽了支烟。不舒服的梦往往让人记忆深刻,她还在想着那个梦。
    她又一次在梦里扮演了犹太教的神职人员——拉比。她总是在倾听着教众的告解,这次是个牙医。
    弗洛伊德不厌其烦地说:梦是有意义的。那个牙医,如果在现实生活中真有这么个人,他的怪癖可能解释起来非常简单。这显然和性有关,嘴和舌头在心理学上是女性性器的象征符号,手指或其他长条型器具对应着男性。伸进去拨弄舌头除了意味着发生关系之外,也带有居高临下的支配欲和羞辱对方的含义。梦所反映的往往是现实中被压抑或不敢正视的,可能是儿童期遭受的伤害,也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某种俄狄浦斯情结而产生的羞愧所致。
    这个梦境有着很强烈的真实感。特别是不断地做到类似的梦,在每个梦里都有人做告解,都会涉及对日本及纳粹德国的恐惧、对集中营的可怖记忆,让人禁不住怀疑,梦见的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
    这当然不是真的,韩裳再次告诉自己。日本人曾经在上海把所有的犹太人迁到一起集中居住,但是并没有搞纳粹式集中营,更没有屠杀过犹太人。梦中出现的情景,是她平时看的关于纳粹德国的影视作品,以及日本在南京进行的大屠杀等记忆元素揉捏在一起后的结果。
    韩裳已经记不清最早做这样的梦是在几岁了,或许是三岁c刚开始的时候,梦境比较朦胧,对她的影响不算很大,只是有些怪异和恐惧。但是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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