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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随即抽出剑来,一跃而下,径奔内书房。
第五章 伊人持剑貎如花2
孟珙的内书房前,是一个小跨院。从言成霖和言洪山隐伏的房屋到孟珙的内书房,大约有五十来步。言洪山并没有利用房屋障形,而是从跨院中间直奔内书房的。刚到跨院中间,暗地里一人跃出,喝道:“什么人?站住!”真正是声到人到。言洪山见有人阻拦,长剑一抖,向来人剌去。忽听来人笑道:“我说是谁敢来太守府行剌,原来是你!当日在蔡州城下没有和你过招,今天可不客气了!”
言洪山此时看出,来人正是孟姣姣的长随鲁直,知道是个劲敌,答道:“那就试试看,看我胜你要不要用一百招!”
言成霖见言洪山一出手便被鲁直拦住,便按事先计划,自己出手。言成霖使一招流星赶月的招数,从屋顶上直向孟珙的内书房跃去。几乎是在同时,一人在内书房前现身,一招凤翔九天,迎向言成霖。两人在空中相遇,只交换得一招,便双双落地。言成霖用的是雁落平沙身法,姿态潇洒;来人用的是风扬落花身法,姿态曼妙。两人同时说道:“是你?”
迎战言成霖的,便是飞凤阁主的爱徒、孟珙的千金孟姣姣。同样是一句“是你”,言成霖的语气中透着意外,孟姣姣的语气则透着惊喜。
孟姣姣因有一身武功,跟随在父亲孟珙身边本不足怪,因言成霖曾听说孟姣姣参予了三宝的劫夺,并护送去了臨安,是以今天蓦然见面,感到意外。蔡州城破,孟姣姣曾行走以汝河岸边,见自己向父亲讨来的令旗丢在河边,却不见言成霖的踪影,不知是死是活,孟姣姣心中不免牵挂,站在河边嗟叹了一会才走。孟姣姣固然到了绿柳山庄,却只是守在庄外牌坊旁接应飞凤阁主,不知庄主便是言成霖。今日见面,竟是且惊且喜。
孟姣姣也只是在绿柳山庄外接应飞凤阁主,跑出百里之外,便又有宋国的大内高手接应,此时飞凤阁主也已赶到。孟姣姣把三宝交还给飞凤阁主后,便和孟娟娟、鲁直回襄阳了。此种内情,言成霖自然不知。
此时孟珙背手走出内书房,孟娟娟手抚剑柄站在孟珙身旁。孟珙喝道:“众军点起火把,本将军倒要看看是谁闯我府衙!”
一眨眼的功夫,跨院中点起了数十支火把,守卫的军士已把跨院团团卫住。言成霖一看周遭形势,知道今晚固然杀不了孟珙,便是要全身而退,也颇困难。因为军士的武功不算什么,那羽箭却是防不胜防。
此时孟姣姣插剑归鞘,说道:“来人是友非敌,众军士退出二堂之外,娟娟扶爹爹去内堂休息。老鲁退后,不必打了。”
孟珙说道:“是言公子吗?”又吩咐,“众军士听小姐号令!”说毕步入内堂。
众军士退后,鲁直对言洪山说道:“言老弟好剑法!今天打得不够尽兴,以后再找机会大战三百合!”说完退到孟姣姣身后。言洪山说了句“老鲁掌法刚猛绵密,领教了”,也退到言成霖身后。
孟姣姣对言成霖说道:“蔡州城破之后,我曾去城内巡视,在汝河边检到我爹的令旗,还以为你已,想不到今天见到了你。”孟姣姣说这话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言成霖说道:“苟活于世,不胜惭愧。”
孟姣姣问道:“你一定要杀我爹爹吗?”
言成霖说道:“亡国之仇,不可不报。”
孟姣姣说道:“我爹是奉旨领兵的,便是我爹不领兵,也会有别人领兵,蔡州总是得破,金国总是得灭。再说,我已从你所请,叫我爹破城后不可屠城,还拨了些军粮赈济百姓,在这种情况下,我爹还能怎样?”
言成霖说道:“但必竟是你爹最先攻破南门的。”
孟姣姣说道:“你若一定要杀我爹,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你答应。”
言成霖问道:“不知何事相请?”
孟姣姣说道:“女代父死,孝也。你把我杀了,但不可再杀我爹。”
言成霖和孟姣姣相距不过三尺,言成霖剑尚未归鞘,只一伸手便可杀了孟姣姣。此时明月在天,素辉匝地,孟姣姣俏生生的立在眼前,立在月光之下,所谓如花解语,如玉生温,与刚才凌空却敌时的矫捷刚猛判若两人。数月之前蔡州城外邂逅,中心何曾忘却?又何尝有一刻曾把她当作敌人?便是这次见面,固属意外,心实欣喜,要杀孟姣姣,如何下得了手?言成霖一时无语,但已插剑归鞘。
孟姣姣说道:“你没有说不,我只当是答应了我,你不杀我,也不再杀我爹了,是吗?请公子移玉,花厅奉茶。”
言成霖不愿杀孟姣姣,但要留下来叙话却也不能,因为孟姣姣毕竟是仇人之女。他说道:“多谢小姐,小姐多保重,告辞。”
“告辞”两字刚出口,言成霖身形一晃,人已上了屋顶,再一闪,不见了踪影。言洪山也说了句“告辞”,急随言成霖而去。孟姣姣向鲁直点了点头,鲁直随即飞身上房,跟随而去。
言成霖和言洪山回到客栈,竟是相顾无言:言成霖不知对言洪山如何解释,言洪山也不知对言成霖如何劝慰。按刚才的局面,要杀孟珙固然难以办到,后来言成霖不答应的答应了孟姣姣不杀孟珙,也有点出于无奈。但不杀孟珙,置国仇家恨于何地?再杀孟珙,便是食言——即便孟姣姣说“不再杀我爹了是吗”时,言成霖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言成霖的这种进退维谷的尴尬处境言洪山是心知肚明,他劝言成霖:“看在孟小姐面上,不杀孟珙也罢,什么时候上臨安,把南宋理宗皇帝一刀杀了,不比杀一个孟珙强?主人不必介怀,早些安息吧。”
言成霖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今天是这样的结局,我竟杀不了孟珙!你的话也不无道理,早些安息,明天一早离开襄阳。”
言洪山问道:“不在襄阳再盘桓几天?”
言成霖说道:“明天孟小姐一定会来看望我们的,此时我不想再和孟小姐见面!”
言洪山说道:“主人之言极是。但我们离开襄阳到什么地方去?”
言成霖说道:“上孟津杀塔尔齐!”
言成霖的估计没错,孟姣姣确实来客栈拜访他了。而鲁直潛形蹑踪跟随言洪山,为的是查出言成霖和言洪山住的客栈。
言成霖和言洪山的真实身份在蔡州城下被鲁直看破,鲁直回来只告诉了孟姣姣一人,而孟姣姣则藏在心里,连最亲近的父亲孟珙和亲如姐妹的孟娟娟都没有告诉。言成霖和言洪山来襄阳杀孟珙,孟姣姣也明白言成霖是为了报国仇家恨。从当时的情况看,言洪山的武功与鲁直在伯仲之间,非三百合甚至五百合不能分出胜负。孟姣姣凌空接了言成霖一招后因认出了言成霖而没有出招,却已试出言成霖的功力与自己也是在伯仲之间。自己这方面还有一个孟娟娟,便是孟珙本人,身为武将武功也非泛泛,何况还有众卫士弓箭侍候?要捉住言成霖固然不易,要伤他却也不难。孟姣姣不愿这样做,不愿言成霖受伤,情愿以自己的性命来化解言成霖的仇恨。言成霖不愿杀孟姣姣,确切的说是言成霖宁愿放弃杀孟珙也不愿杀孟姣姣,这使孟姣姣的心里感觉甜甜的。她很体谅言成霖此刻的心情,他是为了她孟姣姣而放弃报仇雪恨,她想给他多一点劝解和抚慰,于是,她与孟娟娟和鲁直三人在第二天早饭后便来客栈拜访言成霖。此时,言成霖驴蹄得得,已和言洪山出了襄阳。
没有见着言成霖,换句话说,言成霖走了,这是为了回避她,孟姣姣的心里生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愫。有一种歉意,也多了一层牵挂。
言成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孟姣姣问自己。言成霖要杀爹爹,因为爹爹是围攻蔡州时宋军的领军使。同时围攻蔡州时蒙古的领军使是塔尔齐,言成霖没有能杀爹爹,莫不是去杀塔尔齐了?
想到言成霖可能去杀塔尔齐,孟姣姣的心里多了一份担心,因为据她所知,蒙古的国师额音和布就在塔尔齐军中,言成霖未必能得手,还会遇到危险。她吩咐孟娟娟和鲁直:“回府收拾收拾,去孟津!”
孟娟娟问道:“去孟津干什么?”
鲁直说道:“言公子去了孟津,小姐不放心,要赶去看看。”
孟娟娟问:“帮言公子打架吗?好得很啊!”
孟姣姣说道:“能不出手最好,必得出手,也不必有所顾忌。”
鲁直说道:“我问过小二了,言公子是骑驴来的,不会走得很快,我们若赶急了,反走到前面去了。”
孟姣姣说道:“若走在了头里,就在孟津等他。”
第六章 汴梁风月梦里秋
孟津在洛阳之北不到二百里,县城北面便是一泻而东的滔滔黄河,城西却是起伏的丘陵。蒙古入侵中原的主帅是窝阔台之子库端,塔尔齐也只是一路军的主将,麾下二万余人,驻在孟津城西,塔尔齐本人率中军住在孟津县衙之中。孟姣姣和娟娟、鲁直一人一骑,从襄阳经洛阳直奔孟津,因知道言成霖骑的是驴,走得不快,路上也就从从容容,该打尖则打尖,该住宿则住宿,三天之后,三人到了孟津。孟姣姣原本想住到塔尔齐驻地——孟津的县衙之中,若言成霖前来行剌,自己也好便宜行事。凭爹爹和塔尔齐的交情,塔尔齐不会不接待。因想到抢夺三宝时飞风阁主伤了额音和布,若在塔尔齐帐中遇到额音和布,只怕不妥,何必节外生枝?于是先寻个客栈住下,慢慢寻找言成霖。孟津并不大,两条街,几千户人家,也不过三家客栈,言成霖若到了孟津,不会见不到。谁知一连寻访了半个月,竟然不见言成霖的踪影。莫非言成霖不来孟津?孟姣姣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与孟娟娟、鲁直一商量,打算再等三天,若再寻不到言成霖,便转回襄阳。
言成霖和言洪山离开襄阳,确实如孟姣姣所想,原本是要经洛阳再到孟津剌杀塔尔齐的。在将到洛阳时,转道去汴梁了,倒叫孟姣姣三人一场好等。
言成霖去汴梁也是事出有因。自从宋、蒙联军事前的约定,破蔡州灭金之后,陈、蔡以西划归蒙古,汴梁和洛阳自然也归属了蒙古。但蒙古并没有实质性的占领,在金国这片不大的旧疆域内,仍然是金国的僚属在管理着。汴梁是北宋的都城,又有历代皇帝的八座陵墓,南宋的理宗皇帝便有派兵占领之意。洛阳是旧宋的西京,取了汴梁,自然要再取洛阳。
宋理宗诏庐州太守全子才合淮西兵一万赴汴,又诏赵葵以淮西兵五万取泗州,然后由泗趋汴与全子才会合。汴、洛地区一场争战迫在眉睫,言成霖便想先去汴梁看看热闹。
言成霖和言洪山从南熏门进的城,沿御道到保康门附近觅了客栈住下。保康门在汴河南岸,与大相国寺隔河相对,最是热闹区域。但此时的汴梁已经式微,再也不是北宋时的繁华热闹了。言成霖从相国寺桥过河向北,在大相国寺门前的公子亭里坐了一会,叹息一阵,并没有进大相国寺,而是沿大相国寺前门向西,到一个名叫王楼山洞的点心馆里吃了一客包子。王楼山洞的梅花包子是汴梁名点,从北宋至此,已延续了数百年,想不到滋味仍十分的佳美。
当晚,言成霖和言洪山去开封府看看动静。开封府知府名叫崔立,言成霖和和他曾有一面之缘。言成霖和言洪山趁着天黑,越过开封府围墙,刚进内堂,便听到争吵之声。趋近一听,原来是知府崔立和人争吵。听得崔立说道:“李都尉,崔某不才,不想投宋。宋国早已僻居长江以南,此时投宋犹如自寻绝路。若想长远打算,要投也当投蒙古!”
那个叫李都尉的说道:“宋军全子才离汴梁不过两日路程,若不投宋,莫非还与全子才开战?”
崔立说道:“开战便怎样?守得两天,蒙古军不早到了?”
李都尉说道:“如此则饶你不得!”话刚说完便已出手,手中剑一挥,崔立惨叫一声,已是身首异处。
言洪山问言成霖:“怎么办?要不杀了李都尉?”
言成霖摇摇手,说了声“走”,与言洪山离开了开封府衙。
因为言成霖来汴梁并不是要占了汴梁与宋、蒙相抗衡。他之来汴梁,其实是在他的潛意识里关心着汴梁——曾经是金国国都的命运。他不想出手杀李都尉,因为汴梁投宋也好投蒙古也好,已与他没有关系。
言洪山悄悄的问:“我们还到什么地方去?”
言成霖说道:“进宫看看。”
他趁着夜色,与言洪山从宣德门潛进了宫城。沿着大庆殿、文德殿到紫辰殿,再从紫辰殿向西,过垂拱殿登上升平楼。完颜守绪曾在升平楼里宴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