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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裔》
作者:拉风的树
引子 墨殇
手中那把灰白色的古刀早已看不出本色,暗红,鲜红的印记一层层裹在刀上,顺着他枯瘦黝黑的手掌往下淌,他早已是累累伤痕,却依然不知疲倦般的挥动那把刀。他的周围,已经躺下了一百七十九个装束和他一样的人。黄土地上,干涸与未干涸的血迹诉说着一场鏖战的过程……
“咯咯……”一阵刺诡异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刺耳,如针一般刺着人心,让人感觉到难以忍耐的难受。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灰黑色的影子慢慢地在他周身聚拢着。
“我墨离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么?”他这样想着,心里没有丝毫的怯意,反而斗志更加高昂了起来。“我墨家自巨子墨翟以来,匡扶正义,守正诛邪已经数百年,今日殉道,正是死得其所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灰蒙蒙的周围,那些暗影他看得格外清楚。只是嘴角上不可抑止地流出来的那些鲜血和举起刀柄的手微微打颤着,彰显着他已是强弩之末。
“把玉简交出来!”冰冷的声音直刺灵魂,如同瑟缩的蛇类窜上脊梁:“交出玉简,不但饶你不死,墨家也可得赦免!他日我王出世,墨家上下皆可留得命在,如若不然……今日之后,世人将再不知墨者为何!
墨离忍受着**伤痛的折磨,他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因痛楚而昏阙。他苦涩地笑了一下,继而厉声道:“我墨家守正诛邪数百年,何时会在邪灵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今日以死卫道,复有何求?”话一落音,他就如离弦之箭,袭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阴影,那阴影“呀”的一声,显然是被他砍中了。“噗……”的一声,一股暗红的血液弥漫出来,溅了墨离一身。
“找死!”那尖锐的声音非常愤怒,它没想到已经重伤垂死的墨离,竟然能够还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重伤了他一名手下。暗影一动如闪电般迅猛,在墨离身上留下了重重伤痕。
“啊……”墨离大叫了一声,身体凌空而起,几根血柱也从他身躯里喷出来,整个人血肉模糊,一下子就跌落到了十余米开外。而周围的那些暗影,一下子又围了近来。
“最后一遍,玉简在哪里!”这声音如同夜枭一般难听。
“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它……”墨离嘴角弯出一个弧形,一股血沫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的意识正在涣散着,最后的一抹意识想道:“墨玉,我们已经成功引开了这群阴灵,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保存我墨家最后一滴血脉,让我墨家,薪火相传下去啊……”墨离的眼里一片安详,努力地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人影,那个成功逃离了的身影,只要墨玉成功,墨家就不会在今日灭亡了。
“呃……”墨离又发出了一声的闷哼。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压挤地快碎裂了一般,剧痛再一次刺激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阴灵可不会让墨离死得如此轻松,受到剧痛的刺激之下,墨离的意识又清醒了许多。
“你知道,我可以抽剥了你的灵魂,从你的灵魂里得到一切我想知道的东西!”那声音继续咆哮着:“别逼我使用这种方式。”阴灵大声威迫着。身为一个墨者,自然知道这种手段的残忍和血腥。
墨离盯着眼前的暗影,仔细地看了了一下,寻常人无法看得清楚的影像,在他眼里没有丝毫的障碍。他很清楚,受到那玉简的封印,这些邪灵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施展出更厉害的手段对付他。他轻蔑地一笑,一张口,一股鲜血又不可抑止地流了出来,骜桀不驯地说道:“那,那就来吧……”
“桀桀……”阴灵怒极而笑,发出一声恐怖的笑声,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这恐怖凄厉的声音,黄昏山林里归巢的百鸟一下子都被惊吓地扑着翅膀,朝着远处仓皇而逃。正想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墨离一点更深刻的教训时候,意外发生了。
墨离趁着阴灵这一笑之间,猛地捏碎了无名指上的玉戒,“咔嚓”一声,墨离身上流出来的鲜血,一下子就变成了熊熊烈火,这烈火一下子就将地上所有的墨者身上残留的血迹接连起来,一片火海形成了,聚拢在墨离附近的那些阴灵们,一下子就发出了“哇……啊……”鬼哭神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如同人间炼狱。无数的阴灵在这火焰里焚烧成了灰烬。“兄弟们,墨离给你们报仇了……”墨离在烈火吞噬之前,说了最后的一句话。他睁大着眼睛,脑海里还是盘旋不去那一个远去的人影,心中一片安详。
“这是灵魂之火啊……”
“卑鄙无耻的墨离啊……”
“啊……”
方圆百里之内,天空的禽鸟胡飞乱撞,惶惶如末日来临,森林里往日作威作福的猛兽,也战战兢兢,伏地颤栗不已。
良久。逃过一劫的阴灵们又汇聚了起来。这里经过烈火焚烧之后,已经看不到之前那惨烈的场景,地上的尸体和血迹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把烧焦了的刀柄和那些墨家死者横死在之上遗留下来的印迹。
“给我搜一下周围,这焚灵之火,烧不坏玉简!”那个逃得非常快的阴灵首领聒噪的声音又出现在空气之中。
“那玉简不在这些尸体身上……”
“那秘银古刀是假的……”
“一百八十一个墨者,只找到一百八十个印记,少了一人……”
“……”
远山苍茫深黛,如山水画一般笔墨浓稠疏淡,层次分明。黄昏的夕阳斜照下来,给这黄土地抹上了一层淡淡金色光晕,一片安静恬淡,这刚刚经历完了一场殊死搏杀的场地,仿佛变成了人间乐土。只有几只乌鸦才察觉到这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失望地在这土地上方盘旋了很久,很久……
野史记载:“自西汉后,墨家绝迹于史,尝闻汉武帝时,巨子墨离,率弟子一百八十人入秦岭,不复出焉。后,遂世无墨矣。传秦岭深处,有墨碑,铭墨者之事也,大抵荒诞,不可信耶,亦无迹可寻也。”
001 营地
当年在这一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日落黄昏。山谷的溪边,一群身穿迷彩服的人正在忙碌着,他们熟练地在高地上用工兵铲铲平了碎石灌木,再铺上一层黄土,用脚踩实,然后才在上面搭架起一顶顶是墨绿色的帐篷。
一个身材高大,浑身充满力量的男人,正在巡视着众人手头上的工作,他那如老鹰般犀利的眼睛看到一些瑕疵的地方,就过来亲自纠正,神态一丝不苟。从这里可以看出,这男人应该是队伍的领队。
古徵别着两只手,口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身土布衣服,土里土气的,跟整支队伍格格不入,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样子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上去像个不良青年。他站在离众人不远溪边的那块巨大的石头上面,仔细仰望这山谷周围一圈之后,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走近那高壮男人的旁边,说道:“孙大哥,这里可不适合扎营啊!”
孙言正在指挥众人干活,听到了古徵的话,眉毛一挑,“为什么?”一路上,这古徵老是在他耳边唠叨着,说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他耳朵早已经起了厚厚一层茧了。
古徵拉着他,指着山谷周围,说道:“你看左边山峰如一把尖刀一样,朝着我们这里,而这山谷又圆得像砧板一样,再看那溪边的巨石,就像一块磨刀石,磨刀霍霍,我们在这里扎营就像砧板上的肉啊!”古徵正色说道。
孙言挑起来的眉毛马上就舒展了开来,他“呵呵”一笑,一拍古徵的肩膀,古徵那一样强壮的身板也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古徵啊,别老是拿你师傅那一套东西来跟我说,孙大哥我是个理性的人,这么无稽的话我怎么会相信呢?”孙言又清了清嗓子,冲着不远处的一个队员喊道:“陈浮,你小子勤快点,说了多少次了,在山林里不准吸烟的,你咋老就没能够控制你的烟瘾?”
那叫陈浮的小伙子冲着孙言尴尬一笑,做了一个“ok ”的手势,一下子就把手中的烟头给掐灭了。孙言回头又对着古徵说道:“古徵啊,你只要当好你的向导,不要带我们迷路就好了;我当过七年的兵,在山林里打滚了六七个年头了,什么地方没呆过啊!这里通风,居高临下,又临近水源,能在天黑之前找得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扎营,已经是我们的运气了,山里头的天黑的快,就算听你的转移地方扎营,也是来不及了啊!更何况,像我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会相信那无稽的东西呢?不要老拿你师傅那一套出来危言耸听啊,时代不同了,你得与时俱进啊!”
古徵只好冲着孙言苦笑了一下,默不作声。古徵的师傅是进山前最后一个小镇有名的风水师傅,不过师徒两人却远离人群,住进深山之中,孙言此番进山,本来是想找古徵的师傅带路,可是那老风水先生早在几个月前就病逝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聘请古徵这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小“风水先生”了。
这是一支考古队,前去深山里头一个叫李家峪的老寨子考察………这是领队孙言这样对古徵说的。当然为什么这考古队里有着十多个膀大腰圆的青壮队员,就有点让孙言无法自圆其说了。孙言是退役军人,考古队的投资人花了大价钱才聘请他当了这支队伍的领队。队伍里面的实际领导人是考古队的主持人林秀德教授,不过他已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了,日常事务他从不插手,都是交给了孙言打理一切,整天都是跟他身边的两个学生拿着地图研究着什么。
古徵只是队伍前天才从山里头聘请来的向导而已。因为前段时间下雨,考古队之前走的道路都被泥石流冲垮了,领队孙言无奈之下只好改道,绕了差不多一百多里的山路,走了这条根本就没有人走过的地方。
在小镇里他想聘请一个熟悉这山区的向导,可是小镇里的人听说他们要去李家峪,个个脸色都惨变,无论孙言开出多高的价钱来都不为所动。最后还是有人指点了古徵师徒,这一带,敢去李家峪的人,也只有这两人而已。于是孙言就找到了古徵居住的地方,发现古徵的师傅已经病逝了,失望之余,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需要一个向导,从这里带路到李家峪。他给古徵开出了一个高价:一天三百块钱的向导费,要知道,这深山里头,一个成年人一年的纯收入也不过是两千元,甚至有些地方还是属于赤贫,这么多钱,足以让不少人心动不已(只是孙言很郁闷,这个价格他已经向不少山民开出,可是那些山民就是拒绝了)。
听到孙言等人要从这里去李家峪,古徵也心中一凛。李家峪素有凶名,在附近有一首歌谣已经流传多年:“李家峪,李家峪,活人不去死人去,云里不见雾里现,生人不见死人见。进了李家峪,再也不见亲人面……”这些歌谣也不知道是从哪时候开始流传下来的,但是足以说明李家峪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是一个绝对的禁忌之地。
古徵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孙言的请求。除了那几百块钱一天的向导费外,他更加关心的是这队伍的安危。他很清楚,从这个地方进去李家峪的人,几乎都是没有好下场………例外的是古徵和他的师傅,因为他们洞悉着这李家峪的秘密。实际上,这也是两人隐居于深山的主要原因。
古徵叹了一口气。孙言的固执让他无可奈何,时不时还会大摆他的经验主义和人生信条。这也不能怪孙言,因为李家峪孙言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之前的经历都是非常安全,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出现。只有古徵心里清楚,之前孙言等人之所以没有错,那是因为他们走的不是现在这一条路。
这世界就是这样,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同一个问题,得到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而从不同的道路去一个的地方,遭遇也不一样,甚至,所去到的那个地方,可能也不一样了。
002 黑夜来临
”古徵闭上了眼睛,一脸享受地说道。连续两天的赶路,体格强壮的古徵也有点吃不消,脚底早磨出了一层厚茧来了。
好一会,古徵才睁开了眼睛,他回头警惕地看了身后不远处的营地,才解下了随身背着的那个破旧的包袱。
包袱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一套半旧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一本看起来很破烂的笔记本和一本厚厚的线装书,那线装书的纸边都卷了起来,封面看上去也很残旧,封面上有着一行手写的文字,只是这文字看上去却古怪无比,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是什么字符来。
除了这几样比较显眼的东西之外,包袱里其他的零零碎碎也不少,三个油纸包鼓鼓囊囊的,一个上面用用朱红墨水标记着“朱砂”,另外两个纸包上这是写着“青盐”和“糯米”,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除此之外,还有一瓶墨汁和一个墨斗;一个只有手表大小的指南针并不大显眼地被其他的东西压在了下面,古徵摊开了包袱里面的东西,才把它给找到。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古徵的脸上稍微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古徵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