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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卫的欢快症的确需要找一种抑制剂来治治了,以免他由于骄傲自大而犯下低级的错误,不过,导游的话总体上并没有使他的信心受到什么损害。但施特拉却相反,此时确实有些惶惶不安———这一点,他是从她对自己以特别鼓励的眼神笑了一下而悟出来的。大卫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蛋。
昆廷一直挤到了售票窗口,用最后几个硬币买了入场券,而后又转身准备回到他俩面前去,却差点儿被一个硬从规规矩矩排队等候的人们的身边往前挤的游客撞倒。
“Scusi*。”气喘吁吁的陌生人赶紧表示道歉。
使大卫觉得十分意外的是,听见昆廷以特别纯正的意大利语答了一句:“Non fa niente**。”而后他才回到施特拉和大卫面前,给他俩手里每人塞了一张票。
“假如麻布上的线段像所有地图上的一样,是以指向北方为依据,那么这里必定是正确的入口,”昆廷断言,“据说只有一道栅栏门通古墓穴部分。我们必须找到它。”
……以便你可以干一个人所能干出来的最糟糕、最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是昆廷的目光所补充的意思。但是他口头上却并没有这样说,而是不安地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似乎他的脚上打了泡。
大卫心里想,其实他可能是想要争取几分钟时间去方便一下,但他终归是不得不默认,现在即使有九匹马来拉,大卫也是不会回头的了。等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他将会明白,大卫的路是惟一正确的。
刚刚将另一批游客从地下墓穴里带出来的一个青年导游,将他们和其他十来个已经搞到门票的游客招呼到一起,紧挨着站到他们面前,便毫无停顿地如同学生背诵课文一般大声说道:
圣殿骑士的血 56(2)
“两件事:手不能摸!始终不要离开队伍!”男导游说话时,脸上呈现出凝固了一般的亲切表情。
一个女青年十分无聊地将每张门票撕去一个角,与此同时,男导游则十分熟练地说道:“热烈欢迎参观亡灵之城!”
大卫、施特拉和昆廷一边迈步朝地下墓穴里走,一边彼此交换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目光。此时大卫确实感到自己的肌肉有点儿紧张。严格的规定……然而可以肯定,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是有空子可钻的。随即出现了第一个漏洞———大卫随身携带着一件危险的武器,竟然能够顺利地跨进门槛,没有任何人哪怕只是斜眼看一下夹在他的胳臂下的奇形怪状的东西。那么现在就得寻找第二个漏洞,以便他们能够进入这座迷宫中关闭着的古墓部分。
不过,由于觉得这个男导游颇为令人担心,他们不得不再等一等。后来男导游第三回让游客队伍停下来,以便在游客周围尚无特别有吸引力的东西可看时,说一些话作为调剂,他说了又说,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而且此时售票处还远未从视线里消失。施特拉紧紧勾住大卫的胳膊,又是做鬼脸又是趁男导游转身,夸张地模仿他的神态,以此排遣无聊的情绪。大卫则用目光审视着这洞窟式建筑的阴影部分。
在队伍终于行进到一处设在一个偏僻而没有灯光的角落里的通道口时,导游停留的时间比较短暂,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有关背景便带领游客继续朝前走。没料刚走了十来公尺,那导游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值得一提的内容,又停住了脚步。
“当然人们不可忘记了安齐奥儿童的悲惨故事。”导游讲故事一般说道。若是在滑稽戏里,他的头上还应该有一盏灯照着。
大卫有些不耐烦,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下,而此时昆廷却不慌不忙地离开队伍朝旁边移动了几步。他身上所穿的深色长衫,似乎与通道口前面的阴影融成了一片。
“……灯光熄灭之后,他们便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大卫从队伍的最末端紧张不安地朝那吞食了昆廷的阴影看了一眼。
响起了几下金属碰撞的咣当之声。
施特拉镇静地发出一阵无比响亮的咳嗽声,盖过了咣当声。
导游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一般,朝施特拉忧虑地点了一下头,接着又继续说了下去。
“无依无靠的孩子们,独自在鬼魂之国里……现在请允许我再提醒各位一句:请始终不要离开队伍!”
看来昆廷开门颇费周折,因为此时又响起一阵更加响亮的叮当之声,施特拉又一次用她的大声咳嗽盖住了叮当声———她的咳嗽声使人不免担心,觉得她马上就会因此而十分痛苦地窒息而亡,但她的目的达到了。人们纷纷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下好了。”施特拉戏演完后,对众人感激地扫了一眼。
队伍跟随走在最前头口若悬河般讲解着的导游重新开始向前移动。施特拉和大卫又跟着走了几步,但在最后几个参观者走到他俩前头,接着在这地下建筑的下一个转弯处消失之后,他俩随即蹑手蹑脚地倒退着走,一转眼就溜进昆廷那边的洞窟里去了。
“始终要乖乖地待在队伍里不要离开。”当老修士把门给他俩顶住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时,他的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容———为了打开这门,他最后显然是将这生锈的大锁干脆搞断了。“可要想着安齐奥的儿童哟。”
施特拉将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在背包中找出她在途中———从她与昆廷的瘪瘪的钱包里剩下的不多几张钞票中抽出一张———买来的手电筒,但是直到他们由入口朝里面走了好几步之后,她才把手电筒摁亮。他们在这个小小的移动灯光芒的照射之下,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地下古墓园里摸索着前进,耳朵里听见的,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一种犹如水滴似的有节奏的轻轻的敲击声———其声如簧,打破了无数死者的安宁———眼睛有时会比较清楚地看见嵌在洞壁上的死者的肢体———这与大卫的预期是一致的。
“去哪里?”大卫此时小声问道,此前,他一直把自己的冒险兴致留在迷宫中公众可以参观的那部分。
昆廷从自己的袖子里抖出来一张小纸条———这纸条上所抄录的是施特拉用煤画在裹尸布上的路线图。他将纸条送到手电筒的光柱之下,可是并不直接看它,而是很悲苦地观看着相邻的墓窟里的那些尸骨、头盖骨和经过防腐处理的残断尸体,在这种情况下,大卫特别能理解这种悲苦的心情。
“我们若是走错了,就会像这些死者一样结束人生。”昆廷轻轻说道。
施特拉的目光随着修士的目光移动。大卫察觉到,她的悲苦正渐渐转变为恐惧。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她紧贴着他,以致右脚后跟都碰到他的左脚小趾头了。
圣殿骑士的血 56(3)
“没有什么问题吧?”他有些担心地问———尽管他自己在这样一个差不多堪称为阴森森的令人恐惧到极点的地方,心情并不比她更好。那时在圣殿骑士城堡地下的拱顶墓室里走的那一遭,与现在穿行在这条通道里相比较,简直就是一次轻松愉快的喝咖啡之旅。他们刚才与队伍走在一起所参观的那个部分,看起来虽然也与这里有些类似,但是由于那里有灯光照射,又有那个烦死人的导游陪同,其氛围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简直就觉得自己是在幽灵列车里。”
当昆廷看了一眼纸条之后伸手指着右方时,施特拉的脸上露出了勇敢的笑容。
“就从这边走。”他见大卫改弦易辙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便叹了一声。他慢吞吞地走在前头。大卫和施特拉跟在后头。
他们就着手电筒的黄光,在这座迷宫里走了很久,却没有发现一点儿变化之处,他们仍然处在离了这张小图很可能就会毫无希望地迷路的环境之中,还有,每个人在此时所感觉到的,在悲苦与害怕之间摇摆不定的心情,这些都没有变。世上有些事情,人们永远无法习惯。待在一个远远没有彻底勘察完的地下迷宫里,目睹死人尸骨堆积成山,肯定是无法习惯的。虽然这里见不到缺少了就不能称之为幽灵列车的团团浓雾;同样也听不见无法安息的灵魂———为他们的物质性躯壳之残酷死亡,为他们被很不光彩地掩埋在这个几乎大得无边的群葬坑里而悲叹不已———的哀号之声。但是在霓虹灯的照射之下显得像是用纸泥做的遗骸,和旅游景点中用来吓人的道具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效果。这里一根骨节突出的手指控诉一般指着他们,那里一颗头颅上的空眼窝敌视一般盯着他们,而另外一些骷髅则以其没有一丁点儿肌肉仅余骨头的,或者像是有皮肤一般的光溜溜的肋骨和脊柱对着他们,表示着对闯进阴曹地府里的入侵者的厌恶。
大卫竭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向后一转便拔腿跑到外面去———他总算控制住了自己。他必须走完这恐怖夹道的最后一程。在这两侧所葬的可怜灵魂之中,某处隐藏着他过上一种正常生活的惟一希望。可能不远了。
昆廷蓦地停住脚步。在养父用左手食指警告一般挨在嘴唇上之前,大卫也听见了昆廷首先听见的声音。他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脚步声———威胁性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这声音从何而来?”修士小声说道,大卫已经在慌里慌张地细看,企图找出传来声音的缝隙之类的来源了。
“从前方来的。”施特拉猜测道———她的皮肤在微弱亮光照耀之下,恍如白蜡似的苍白。
“不对。”
大卫摇摇头。听起来每一声响都向地下墓室的各个方向传播,但尽管如此,可以肯定那些发出脚步声的人是从相反方向的相当远处向他们跑过来的。他转身朝着后方。
“从后面来的。”他断言道,随即本能地伸手去摸宝剑———由于身处这么多很可能是复仇心切的鬼魂的包围之中,为安全起见,他早已将报纸撕掉,把宝剑在大衣里面挂好备用了。
仿佛是证实他的断言有道理似的,就在这一瞬间,有两个大步流星地向他们跑来的高个儿从他们刚刚经过的最后一个拐弯处转过来了。大卫吓得不禁屏住了呼吸,同时由于对方的手提式强光灯射过来刺眼的光柱,他的眼睛被射花了,便眨着眼睛看着光柱后面那两个只显出黑影的男人。施特拉也吓了一大跳,但她很快转为反攻的姿势,用她自己的手电筒光射着陌生人。此时大卫略微放心地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并非是他们所担心的隐修会骑士或者雇用走卒,而是身穿蓝黄红三色古代样式制服、头戴别具一格的帽子的士兵。那两个陌生人看见了昆廷、施特拉与他,也立即停住了脚步。
施特拉意味深长地扬起一边的眉毛打量着两个穿制服的人。
“狂欢节?”与其说她是因受惊而发问,还不如说是开心地发问。
“是瑞士卫队。”昆廷小声纠正她。
紧接着两个士兵———要不是大卫早就发现他们的腰间挂着剑,他也同样会觉得他们的整个形像是很有趣的———其中的一个用意大利语喊了一串话,他猜,他的话恐怕就是“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和“赶快退出,赶快离开这里,赶快出去!”的意思。
“你懂意大利语吧?”大卫回忆起,昆廷起码在售票处前面曾经流利地说了一句意大利话。对那句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听起来却使人觉得很有希望。
“懂一点点……”老人很谦虚地答道。
“那就告诉他们‘一点点’,我不想伤到他们,”大卫一边说一边将他所不愿意担任的圣殿骑士大师的宝剑从大衣下面抽了出来,“叫他们不要烦扰我们。”
圣殿骑士的血 56(4)
他一抽剑,昆廷也不必当翻译了。瑞士卫兵虽然吃了一惊,但在这吃惊的瞬间里,他们倒也本能地伸手去取自己的武器。两人中的一个便向大卫逼近,同时口里叫喊着———听见他的喊声,第二个便立即转身奔跑而去。他可能是跑出去求援了。留下来的这个卫兵将剑指向前方,慢慢向大卫逼进,直到离大卫只有两步远处又喊叫着。
“‘把剑放在地上’。”昆廷小声翻译,同时在胸前划十字。
大卫断定,这个兵现在看起来已不再是闹着玩了,他是认真的。看起来他已经快六十岁了,而他所配备的剑,顶多只能是一件装饰品,但他却像一名无所畏惧而又货真价实的骑士,竟敢大胆逼近这个比他年轻四十岁、拿着危险的钢剑的对手———尽管他不可能如此的愚蠢,认为自己在与大卫抗衡之中有那么一点儿取胜的可能性。但是大卫刚才声称自己不想伤任何人,那的确是一句实话,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