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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差-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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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好吃吗?”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我回头之际,她就已经绕到我面前坐下,目光直视我双眸,应是个女鬼差。
  “我曾听洛阳城中的百姓夸赞过这家酒楼,就来试吃看看。”我招来小二,让他加一副碗筷,再将几个剩菜撤下,重新来几盘新炒的。
  店小二脸色很古怪,他大概诧异这个客人怎地如此能吃。
  “你做鬼差几年了?”那女子问我。
  “九年了。”
  “挺长的,”她若无其事地回答,“算算我也有五十余年了。”
  五十余年……
  还来不及吃惊,小二就端菜来了。
  小二换妥后,女子便拿起筷子夹一筷热炒,尝过后赞道,“确实不错,我们初来乍到,百姓却在此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听他们的推荐,总是没错的。”
  她纤细的白手腕上套了个白玉色的环,我看着异常熟悉。
  “警示环。”她晃了晃,“算起来,也跟着我有三十余年了。”
  呆呆看着那环,我有些担心,“都需要那么长时间才能消除的吗?”三十余年?就算我回去,也只能无声地陪在苏毓身边?
  她笑了,“当然不是,一般两三年不犯规就会消除的。”
  “那你怎么……”刚想问,却想起自己也曾身不由己过,想必她也是同样的原因。
  “你有牵挂的人吧?”她问我。
  “有。”有一个人,在相隔两百年的时空那里,让我无聊时便会念着,想他在做什么,是升官了还是发财了?
  “不在这个朝代?”
  我摇头,“不在。”
  她举杯敬我,“我牵挂的也不在这里,来,庆祝一下我们终于可以释放自己五年了。”
  多年的牵挂,确是一种枷锁,虽然不见不代表不想,但当距离没有这么近时,心痛也会少些。
  我喜欢这个女鬼差,“嗯,希望你早日消除此环。”
  她顽皮地眨眼,“老实说,我对它都有感情了,要让它消失,还蛮舍不得的。”
  我忍不住莞尔。
  ××××
  又是小女孩……又是饿死,我有些无奈。
  情形何曾相似,可惜这女孩身边没有了照顾她的哥哥,她死后,也不会有人为她哭泣。她软瘫在墙角,全身不得动弹,有几只灰色的老鼠在啃咬她细嫩的脚趾。
  我走上前赶走了那群残忍无道的鼠辈,女孩则没支撑多久就解脱了。
  她白色的魂体飘出尸体,我没有立刻定魂,任由那魂体从白色透明渐渐变为人形的死魂,原本的容貌身形都不一样了。
  她死前定是很想长大,这是十六岁的身材。
  “姐姐。”她看着我。
  “饿吗?”我取出个馒头递给她。这是先前看见她时,在路边小摊买的。
  当时我突然想到,鬼差固然无法赠予活人,但至少能给死魂吃的,她也不是恶鬼,横竖不会立刻窜逃。
  她伸手接过,表情很是满足,一口一口地咬着,吃了很久才吃完,“原来馒头是这个滋味的,比草根、树皮好吃多了。”
  傻孩子,虽然略高我一个头,神情却还是稚嫩天真。
  我带她上了大街,再买了一串糖葫芦,她欢喜得不能自己,笑得明媚。可惜周围人看不到,她还没有法力来变出外貌、身体。
  逛了一圈回到她的尸体旁,她的眼神落在那尸身上,有些迷惘,“这是谁?这是我吗?”
  “是的,你方才死了。”
  她想了半天,估计没弄明白何谓死亡,只是有些伤心地喃喃道,“早知道死了能吃到好吃的,那我就早些死了,还能带点给妹妹。”
  “你妹妹呢?”
  她指了指远处的垃圾堆,“妹妹前些天睡着了,阿婆把她拖到那里,说是在那能睡得更香。”
  我轻道,“想见你妹妹吗?”
  “想。”她想求我却欲言又止,“阿婆不让我见妹妹,我一靠近那里,她就打我,我真的能见她吗?”
  我将她的死魂牵引到尸体上,“你马上就能见她了。”
  扇尖点上尸体,便见她愉快地附回去等着见妹妹。
  死后竟比生前更快乐,想来也只有穷苦命薄之人会做如是想。
  转头想走时,我却被吓了一跳,身后不远处的柳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影,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五官倒是很平凡,眼眸深邃,定定地瞧着我。
  他也是鬼差?
  “你在做你的差事吗?”
  我一愣,倒是很少有人这么问的,我点头道,“是啊。”一瞬间的念头闪过心头,他不会是个死魂吧?
  他却露出个羞涩的笑意,怯怯地问我,“小生是头回做这差事,能跟着姑娘你多学学吗?”
  原来,他是个古代来的菜鸟鬼差。
  我这才想起我也算是这个行业里面资深的了,一般鬼差的离任期平均在五年左右,我都做了九年了。
  “你是新的鬼差?”我露出个自认和蔼前辈的笑容,“没事,我教你。”
  他的目光闪烁了下,露出感激神色,“多谢了,我是新上任的鬼差,名叫阿八。”
  阿八?这是不是条狗的名字?算了,地府中的名字千奇百怪,甚少如我这般用真名的。
  “你好,我姓聂名七七。”
  “聂七七。”他一字一顿读完了,讨赏般的笑容真如忠犬一般,“我记住了。”
  我看着他那笑容觉得有些尴尬,支吾应付,“厄……谢谢。”
  “七七。”
  “嗯?”他真是自来熟,那么快就省去姓了。
  “七七,这个名字很好听。”

  百年药方

  阿八不但姓名像狗,还很黏人。
  自昨日遇见后,他便锲而不舍跟着我,即便保持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距离,但如此紧迫盯人,也让我有些困扰。
  我若暗示他离开,他便一副哭丧面孔,“小生初来乍到,很是害怕。”
  “那你为何选择当鬼差?”
  他瘪着嘴,“这是被奸诈小人给骗的。”
  我脑中闪过鬼头大哥的身影,对他于是一片同情,都是受害者。“他又是怎么骗你的?”
  “他说……他说我能在当鬼差时遇到想遇到的人,而且我随时可以抽身走人。”他做出痛苦地抚心状,“等到我想反悔时,却发现已深入泥潭,不可自拔了。”
  真的很雷同,改天去问问鬼头大哥,最近是不是又欺骗无知死魂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可谓自来之则安之,拿人俸禄,替人干事,当好鬼差一职。”
  厄,“鬼差是没有俸禄的。”我小声提醒。
  他双眼撑大,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没,有,俸,禄!”
  若能哭的话,他大概已经眼泪汪汪了。
  我连忙补救,“别这样,别这样,你不是还能修炼法术嘛,再说了,银两对我们半点用处都没有。”我说着拿出我的荷包,掏出一两银子。
  “你看,这不就是银子嘛。”说着,将一两银子放在桌上,又从口袋中掏出一两,“这样取之不尽,不是比俸禄更好?”
  他接过我的荷包,仔细研究了一番,从自个身上也掏出个蓝色的,“原来这荷包中有银子。”
  “发配给你的鬼使没有和你说明吗?”
  他瞥了我一眼,闷闷地回答,“没有。”
  难不成他不但遇到了最恶劣的鬼头大哥,还遇到了一个同小蒋一般恶劣的鬼使?
  这孩子命太苦了。
  “你的扇子呢?”
  他取出他的扇子,还扭捏着不肯打开,于是我一把抓过打开,一面是山水,一面是空白,他急忙道,“今日我没有定魂的差事,因而是空白的。”
  “别急。”我解释,“就算不是空白的,我也看不见的,每个鬼差定魂的任务只能自己看见,自己解决。”
  他露出抹笑意,“原来是这样。”
  “每日零时,空白这面就会显示任务。”我看了看自己的扇面,“等会我要去定魂了,若是你有空,就跟去看看?”
  他眼中添上好奇,一个劲点头。
  定魂地点在洛阳,死的是当地的富豪,他家中娶有一妻两妾,妻妾在这个年代不算是多,但越是如此,争斗越是激烈,尤其在三人差不多时候怀孕的情况下。
  “七七,你确定今日死的人是他?”阿八转头问我。这富豪身体健壮,健步如飞,还真的不像一时三刻就会死的人。
  “扇面上写的,自然不会有错,况且死因是‘毒死’。”毒药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哦,原来扇面上还写有死因。”
  转头发现他的若有所思,“你到底有没有定过魂?”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是无辜,“一来没人好好带我,都说我自然会懂的,再来这两天我的扇面一片空白,没亲自定过魂。”
  “就算没人带,也要在上培训课的时候好好听听。”
  “近日鬼差奇缺,所以我没上过什么课。”
  最近地府真有那么乱吗?我摇头。
  他突然拉我,显然是看到了什么动静,“这下有意思了。”
  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两个厢房,居然都有一双主仆在酒杯中下药。我们倒也不是有心窥探,这是……这些女子实在没经验,好歹要懂得关窗。
  “你说这老爷,喝的是二房的毒酒,还是三房的毒酒?”阿八问我。
  “你怎知道她们之中没大房的?”
  他摇头,“大房还不至于被逼到这步。”
  两对主仆各自端着酒来到花园,互爱互敬一番后便是为对方斟酒。
  “古代的凶杀案还真是简单。”居然如此光天化日。
  “看到旁边的水井吗?”他说,“午时女眷都在午睡,下人是不准进入这里的,毒死后往水井一扔,就干净利落了。”
  那井水想想也臭得慌,“你怎么那么了解?”
  他贼笑贼笑的,“以前我爹就是妻妾成群,娘亲从来不喝水井中的水。”
  关键时刻,老爷出现了,两方都乱了阵脚,端着酒壶想撤,却遇上老爷是个好酒之人,不由分说把两杯都喝了……
  我俩都囧了,原来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死的。
  我扑哧笑出来,“原来两个都有份。”这太有才了。
  “你不是定魂吗?”他推推我,“快去示范给我看,晚了,她们就要把老爷丢到井里了,难不成你还追到井里去。”
  我觉得他这话古怪,但还是闪过去点了点后回来。
  那两小妾惊愕无措一番后,定下神的四人商量片刻,居然还真的将那老爷给推入井中了。
  “这叫一不做二不休。”
  我回头想一想,自然知道其中缘故,只是当时那一刻,还未看得如此透彻。“阿八,你脑子转得那么快?你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他失笑,“不是啦,小生……小生生前无处谋生,曾写过些小说传记之类的,其中情节类似。”
  我发现他有个习惯,一旦扮可怜便“小生”、“小生”的自称,图的就是让我鸡皮疙瘩都在假想中竖起。
  “再说了,你那么温柔,能算得上老虎吗?”
  这换言之,不就是我还不算老虎那等级的?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说暗语、搞脑子的活我向来不行,“定完了,咱们走吧。”
  “等等。”阿八率先跳入花园中,走近石桌,桌上留有一滴酒水,他以手指浸之含入口中,“只是一般的打胎药。”
  “你还懂药理?”
  “不是谋生嘛,当然每样都学些皮毛。”他凄苦地扫我一眼,“你定是在幸福的环境里长大的。”
  比之古人,大概算安定吧。“打胎药怎么会弄死人。”
  “不清楚另一个用的是什么药,要在那么短时间内致死,这药性必是下得很猛而又相冲。”
  我想到另一个对医术很有钻研的男子,不知他知道否。
  “七七,说起药理,你晓得这空间的名医吗?”他表情神神秘秘的,“我在这里闲逛时,时常见着他的名字贴在各家各户的门上当门神。”
  门神?从没见过把名医当门神的。
  “哪个名医?”李时珍吗?
  “他姓苏名毓,到处都贴着他的处方,而且百年以前的了,又破又烂。”
  啪……我的扇子落在地上。“你说谁?”
  “苏毓。”阿八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刚没听清?”
  不,我听清了。

  满城印章

  原以为我只是和苏毓身处一个空间中,没想到时空是并行的,他既然在明朝存在过,在清朝,必然也有他存在过的痕迹,何况这痕迹居然无处不在。
  阿八带我走上街头,将家家户户门上的药方指给我看,药方有些像是苏毓的字迹,有些则明显不是,新的旧的也参差不齐,印章倒是都差不多,看不出真假。
  “这贴在门口干什么?”
  “问问不就知晓了。”阿八拉我走向路边坐着的老太太。那老人耳背得很,但阿八的嗓门吠得也不轻,居然真听明白了。
  “你们……是问苏医仙?”她眯缝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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