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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想要自杀的人最多,也是最彷徨无助的时刻。夜,俨然成为死神的媒婆,利用黑暗拼命诱惑心力交瘁的人们投向死神的怀抱。因此协会采取轮班制,不过柳艾琦基本上只上白天班,毕竟她双眼失明,而且只是义工,要她上大夜班说不过去。
原本邓栩松五点半要来接柳艾琦下班,最后还是被突然事件拖到将近七点才来。艾琦没有下班,谢森源当然也不愿离去。
他的行径起初着实让柳艾琦吓到。但是日子一天天地过,他并没有做出稍微踰矩的行为,严格地说只是一位痴情的追求者而已,她才逐渐习惯他的黏功,甚至觉得这个男人不错,可以坚持那么久而不放弃。
虽然他结过婚﹑又离婚,还是不晓得如何适切地表露情意,只能对Joy自言自语。Joy无聊地打个哈欠,彷佛抱怨着我又听不懂你的情话。艾琦只顾着聆听一位越南新娘的埋怨,不管他对Joy的倾诉。
邓栩松踏进了办公室,用食指在艾琦的桌上敲了三下,暗示他来了。柳艾琦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劝慰那位被当做生产工具的妇女。
面对这位情敌,谢森源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更认为邓雅伦是为了她哥哥才故意排挤他,不由地更痛恨邓雅伦。虽是如此,他还是表现出热络的样子,不让邓栩松对他提高警觉,再树立一位敌人。
邓栩松当然知道这号单恋艾琦的人物,只要没有对艾琦做出过份的行为,他倒是没有多大意见,只觉得很好笑而已。毕竟他以前也是单恋有男朋友的艾琦,感同身受。更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男人对心怡的女子猛献殷勤,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要严格地剖析,是因为谢森源有心理上的障碍,因此大家都抱着同情心把尺度放宽。
这两个同样喜爱艾琦的男人相当客套地闲聊了一会,柳艾琦才挂上电话。Joy站了起来,终于可以摆脱身边的色狼,神经衰弱地领着艾琦离开。
谢森源抖起犀利的眼神,紧盯着柳艾琦的背影。在协会工作的他当然知道为了盲胞的安全,尽量不要骚扰导盲犬。同事们也只以为他行为怪异的很正常,因此没有人请他不要骚扰Joy,却没人发现他是故意的。
自从柳艾琦失明之后,邓栩松就自愿当她的眼睛,把所见的一切向她描述。
一开始,艾琦对他的行径感到相当不悦,认为邓栩松是在讥刺她是个瞎子,跟他吵过好几次架,硬是不愿见他。他并不气馁,仍然继续到柳家把所见所闻转诉给艾琦,要她抛开不幸失明的自怨自艾,走出封闭的监牢,逼她用记忆和想象力重新接纳这个世界。也因为有了他,柳艾琦才能运用想象力再次享受缤纷的尘世。
位于八德路巷子里的西餐厅,可说是气氛美﹑菜肴佳,只是柳艾琦没办法看到。邓栩松压低嗓子描绘这里的一切,她微微扬起下巴,把他的话语转化为童话般的幻想世界。此时的她认为自己比一出生就失明的人幸福,因为她曾经看过这个世界,灿烂的璀丽仍然留在记忆中。她,可以想象!
她依然戴着墨镜,桌上的烛火映在她的双颊,彷佛熟透的红苹果般娇嫩,邓栩松不由地看呆了。
“你又再看我是吗?你都看了那么多年,还看不够呀!”柳艾琦欣喜地说道。
“因为心境的不同,你在我眼里的样子也跟着不一样。就像哈哈镜,我稍微移动一下,镜中的你就转换成另一种风姿,这样怎么会看够呢?”
“贫嘴!”柳艾琦开心地说。
在接纳他的感情之前,他的情话带给她莫名的压力。接受之后,他的情话逗得她心花怒放。就如他刚才所说的,心态若不一样,感觉也随之不同。
“栩松,你在这里呀!”
他猛然转身,瞧见采访主任陪着一位男人,他立即站了起来,恭敬地说。“主任,徐大哥,你们好。”
“这是你的女朋友吗?”主任问道。
“欸,是的。”邓栩松指着自己的眼睛,再微微挥了挥手,用唇语说她看不到!其实不用他暗示,他们看到Joy坐在艾琦的身边也猜得出来。
艾琦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凭着声音的方向朝他们点了点头。
那位被称为徐大哥的四十几岁男人,上下打量柳艾琦,才面无表情﹑却又带着不准违逆的命令对邓栩松说。“要好好对待人家呀!”他拍了拍主任的肩膀。“让他们小两口独处啦。”然后挑了张离他们不远的座位,不管服务生的带位。
“奇怪,他怎么会来西餐厅吃饭呢?”邓栩松用眼角的余光瞅了徐杉一眼。“而且还穿西装耶;
“你是说你们主任,还是那位徐大哥?”
“当然是那个徐大哥,他叫徐杉,是黑社会的角头,所以我才好奇他怎么会西装革履地来吃西餐。”
忽地,柳艾琦想起以前好像听过徐杉的声音,而且绝不是在协会的电话里,是曾经面对面交谈过的印象。但是,在那里呢?不管她再怎么回忆,仍然想不起来。
“怎么了?听到他是黑道感到害怕吗?为了跑新闻,我曾经找过他两次,发现他人蛮好的,不会耍大哥的派头。”
“……”不可能有大哥跟我说话呀,是我多心吧!柳艾琦想着。
“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啦。不管怎样,你为了要跑新闻,也要注意自己安全喔。”
“呵呵……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真的,我还真怕跟大哥在一起,也不晓得他们有多少仇人,如果那些仇家一时想不开,随时都可能拿着枪冲进来乒乒乓乓,子弹又不会认人,更不会事先问你是谁,是不是自己要打的目标,就直直冲了过来。万一要死不死被流弹打到了,只能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
“所以才要你谨慎小心呀;
“喔,遵命。”他漾着热恋中的人才有的幸福笑容。
饭后,邓栩松基于礼貌,领着她来到主任跟徐杉用餐的座位,向他们辞行。这不是做给主任看的,而是害怕徐杉认为他不上道。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主任为了表现出关心下属,微笑地说。
“主任你好,我叫柳艾琦,她叫Joy。”她用木杖轻轻拍在Joy的身上。
徐杉瞄了艾琦手中的木杖一眼,不发一语。他鲜少把喜怒哀乐表露于脸上,这也是他的保护膜,让别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进而萌生不寒而栗的敬畏。
“徐大哥,主任,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用餐。”邓栩松逃亡似的,话一说完就牵着艾琦离去。虽然徐杉待人不错,依然令他感到莫名的压力,渴望早点从他的眼皮底下逃开。毕竟他才进入这一行没多久,尚未熟悉如何跟黑社会打交道。
邓栩松并没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前往汽车宾馆。两人已经认识十年了,直到前几个月才成为男女朋友,潜意识里对彼此的身体仍有着莫名的好奇感。
虽然是做爱,但是他每次都会先躺着,让艾琦仔仔细细地触摸他的身体。因为她看不见,只能让用双手来想象他的长相与全身的轮廓。
直到他再也憋不住了,才拉起艾琦跨坐在他的身上,握住渴望被紧紧包裹的命根子进入已经湿润的胴体,享受两人融为一体的欢悦。也许是精力旺盛吧,他休息之后,意犹未尽地跪在她的鼠蹊部,抓起她的双腿,再次在她的身上冲刺,让两人沉醉于主动与被动的不同高潮里。
第七章
星期三清晨,施秀青陪同那位法国商人前往广东参观工厂和协力厂。施秀青为了事业经常到处奔波,柳艾琦早就习惯了,虽然爱玩的柳艾美生前经常很晚才回家,如今家里完全失去柳艾美的声音,着实让她落寞不少。
柳艾琦的生活习惯跟失明之前相同,直到要睡觉了才关上电灯。以前是赌气似的不认命,如今是为了Joy,不愿让它在黑暗中摸索。其余的电灯就交给玛丽亚处理。
或许是施秀青不在的关系,柳艾琦又梦见艾美全身鲜血淋漓地站在面前,哆嗦着凄楚的双眸凝看她。倏地,她感觉自己彷佛急遽掉入深邃的悬崖,在恐惧中惊醒过来,好像被掏空似的全身酥软无力。
“爱钱﹑爱钱……”
不知身在梦中﹑还是真实世界的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发现是被玛丽亚叫醒。她深吸了口气,拖着空虚的肉体爬了起来,打开房门。
“爱钱,我刚才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压在身上。我张开眼睛一看,是个男人。我吓得双手推开他,骂他,他才跑掉了。”玛丽亚越说越瑟缩着身子,颤抖地说。
“你不要胡思乱想啦。也许是我们搬新家,你还住不习惯。”虽然柳艾琦同样毛骨悚然,仍然提起勇气劝慰玛丽亚,只不过声音还是出卖她。因为她想起老林说的话,以前这里曾经死过人。
“爱钱,晚上我可以跟Joy一起睡在地板吗?”她蹲了下来,一边摸着陪她上楼的Joy﹑一边哀求地说。
“唉,好吧!你不要相信那些事情,更不准胡思乱想喔。”
“好的﹑好的!”玛丽亚兴奋又很自动地从艾琦的床上拿起一个抱枕当枕头,才关上电灯,躺在Joy旁边。
柳艾琦耸了耸肩,上床继续睡觉。这间闺房又恢复了恬静,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以及偶尔的翻身。阴闇中,一抹幽蓝的月光洒在她的脸庞,并非一片漆黑。只不过对她而言,这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突然颤抖一下,顿时感到莫名的虚脱,然而她不晓得自己仍在梦中,还是又回到真实的世界。猛然,她感觉似乎有东西压在身上,下意识地伸手拨开,这才发现双手宛如被手铐箝制住般无法动弹!
这不是在做梦!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鬼压床!是她的直觉反应。
猛然的惊吓导致她的胃部爆发一阵阵的痉挛与绞痛,随即一道道酥麻又冰凉的感觉从脚底板和手腕急遽往全身蔓延,最后在头顶聚集,汗毛直竖,头皮紧绷。她想要抵抗,全身却因惊吓过度而软绵绵的,根本无法做出如此简单的动作。
压在身上的重量逐渐沉重,而且冉冉往头部移动。
一般人可能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但是她却渴望看清楚是不是玛丽亚刚才所说的鬼压在身上,即使会更加恐惧,她也心甘情愿。毕竟亲眼看到了,比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更有个谱,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不会如此惶惑无助地受尽折磨。可是此刻她正拼命睁大双眼,世界依然一片黝黑,身心只能在黑暗中遭受下一秒不知道会怎样的摧残。看不到的恐怖,更让她惊骇。
她重重喘着气,渴望能见到自己究竟身处于何种炼狱,不要一味地在黝黑中担心受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睁开眼皮,但是这个一般人皆有的正常举动却又让她觉得自己相当可悲。身边虽然有玛丽亚和Joy的陪伴,这又如何,她要的是亲眼看清楚自己正遭逢怎样的灵异威胁。生命中的挫折,此刻最为浓烈。
她渴望惊喊,想要叫醒玛丽亚,拼命挪动的喉咙仍然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且那股冰冷的力道正轻轻掐住喉咙上面,逼得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用说嘶叫救命。
而且,就算玛丽亚睡死了,也会轻轻打酣,此刻却是无声无息,只听到Joy好像看见鬼般发出害怕的低鸣声。这些异常的情况更使她惧怕寒颤,毛骨悚然。她的五官逐渐揪在一起,啜泣似的牙齿打颤,全身既僵硬又哆嗦,既燥热又寒冽。
半晌,那些无法承受的莫名压力消失了。惊慌过后的她,终于听到玛丽亚微弱的打鼾声,Joy也不再低鸣。她虚脱似的躺在床上,怔怔望着看不见的天花板,脑子一片紊乱。她想叫醒玛丽亚,但是如此一来只会制造更多的慌张,她只好独自承担谁也不愿遇到﹑甚至连听也不想听的恐惧。
她轻轻挪动双手,可以动了。她想要擦拭额头的冷汗,却又害怕举起的手在看不到的世界碰触到不可预测的恐怖。虽然她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年,也经历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不晓得迎面而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从未像这般感觉到黑暗的可怕与无助的痛苦。
绝对不是艾美,她不会故意吓我。应该是玛丽亚刚才碰到的那个东西!她想着。恐慌已经冉冉从她的思绪退去,坚强面对现实的勇气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为何失明的人是自己,一种痛恨命运的悲愤。这种事她能对谁诉苦呢?就算说了,对方也是挑些劝慰的话安抚她而已,根本无法体会到在黑暗中碰到鬼的深沉恐惧。
她的鼻翼歙动,咬着唇,轻声啜泣。
室内才透着光亮柳艾琦就醒来,虽然她无法看到,皮肤还是能感受到阳光逐渐上升的热度。她仍然继续躺在床上不敢乱动,天晓得现在是晚上,还是清晨?那个冤魂是否还在房间里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