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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谣言便是以讹传讹,最后虾米也能说成鲨鱼的。那丫鬟其实说的是“姑娘在大爷院里跟男子幽会,那男子连衣裳都脱了。”可最早也不是这丫鬟传出来的。最早的一句传言其实是“姑娘在大爷院里跟男子对窗说话,好像是去换衣裳的哪家少爷。”
只是这一道接一道的传下来。薛宝钗就变成跟宝玉在房里做完了出来的。王夫人听了直觉得两耳嗡的一阵作响,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
袭人惊呼了一声:“太太!”扑上去扶住了王夫人,接着又扭头对茗烟道:“愣着作甚,快去请太医来。方才那话简直可笑,再不可跟别人说了。”
王夫人本就是一时昏厥,很快就醒了过来,听到袭人对茗烟说的话,她马上睁开眼睛快速道:“说得对,这话不可再与别人说,若是传了出去,我打烂你的嘴。”
茗烟吓得马上跪下,磕头直道自己“不敢了”。袭人见事情的大概也差不多清楚了,便摆手叫茗烟下去。
茗烟一走,王夫人就哭了起来,边哭边骂道:“这下贱的小娼妇,看不上我们家要去攀那高枝儿,结果我宝玉一回来,她又粘了上来。真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是自个过的不好也要拉着我们一道死啊!”
袭人也明白这事儿不可善了了,那可是右相家的儿媳妇,这无论谁勾搭谁,贾家可落不到好名声。就算是薛宝钗主动勾搭,宝玉也会落个勾引有夫之妇的名头。
再说原本宝玉已经改“邪”归正了,可偏偏遇见了薛宝钗之后,便又糊涂了起来。袭人原本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可以说是瞬间扑灭了。
袭人这心里也不好受,跟着王夫人一起哭了起来。王夫人哭着骂了半晌,突然问袭人道:“宝玉回来可有跟你说什么?关于那小娼妇的。”
袭人回想了半天,抽着气道:“二爷回来就病了,晚上醒来就迫不及待拉着我伺候。我过来时他还没起身,所以还没听他说过什么。”
王夫人气得一下站了起来:“走,跟我回怡红院瞧瞧。”
袭人心中虽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扶了王夫人往怡红院走去。若是宝玉知道是她告的状,那她日后又要被宝玉嫌弃了。可这会儿王夫人要她陪同,她也不能不答应着。
到了怡红院,就听得里头欢声笑语一片,小丫鬟们都围在廊上往屋里看着,而那笑声就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王夫人气得手直哆嗦,袭人正要开口呵斥,就被王夫人拉了住。她要好好看看,这些丫鬟们到底是怎么带坏她宝玉的。
两人走至廊上,就清楚的听到屋里传来宝玉的声音:“别躲,今儿看我怎么收拾你。”跟着屋里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却如同利刃一般刺的王夫人心里一阵剧痛。
两人正听着起劲,身边罩房的帘子突然掀了起来,晴雯打里头出来,正跟王夫人和袭人两个撞了个正着。
晴雯没看清人,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吓得差点跪了下来,她行了个礼,开口叫了声:“太太日安。”
王夫人转眼一瞧,一长的很是妖娆的姑娘打旁边的屋里出来,再一看那姑娘穿的严严实实,也不怎么精心打扮。她这心里松了口气,再看廊上其他的丫鬟,各个涂脂抹粉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穿的很是艳丽。对比之下,王夫人这心里就很不爽快了。
晴雯那一声问安,惊动了廊上的丫鬟们,她们回头一看,见太太站在那儿,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纷纷上来行礼。
有的行了礼就想躲开,却被王夫人喝了一声:“都不许走,走一个我打死一个!”
众人皆不敢动,只有晴雯神色镇定站在那儿,不亢不卑,不急不躁。
宝玉屋里也听见了动静,也不知跟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很快有人打了帘子出来叫道:“是谁在那儿大声喧哗?”
王夫人冷笑一声,大声道:“喧哗?你们那才叫喧哗,我这才说了一句话,便成了喧哗了?”
来人一看是王夫人,吓得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太太饶命,我不知道是太太来了,口出狂言还请太太恕罪。”
王夫人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打了帘子进屋,袭人没跟进去,只对跪在地上的碧痕道:“你先起来,把衣裳打理好,一会儿太太叫你进去,可别叫她瞧着你衣衫不整的,她只怕更不痛快。”
碧痕忙感激的起身回自个屋里重新梳妆去,晴雯抱着胳膊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骂了句:“假惺惺。”
袭人心里很是无奈,纵然她以前再怎么害人,可她那也是为了争宠。如今她对宝玉再不报希望,只求老老实实当差,好吃好喝的过完一生就算了。只是晴雯却始终认为她是个两面三刀之人,她也不知怎么反驳。
王夫人进了里头,就见屋里除了宝玉,还有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正急急忙忙系着衣带。宝玉那身上只着了中衣,屋里还能隐约闻到一股子男子精水的腥臭味。王夫人眉头一皱,很快就从里屋退了出来,回到堂屋,这才松了口气。
她心中此刻已经火冒三丈了,恨不得把这怡红院的丫鬟全打死才好。她的宝玉好容易开始学好,准备苦读诗书考取功名了。偏偏才几天,又回到以前那荒唐的行径。
本来这些天,因着宝玉学好,贾政还对王夫人和颜悦色的。王夫人有十几年没享受过丈夫的温柔了,这会儿看着儿子又变“坏”,她已经可以想象贾政之后会怎么冷落她了。
不是她不愿儿子学好,只是这住在内院之中,身边诸多的诱惑,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能控制的住?
正文、第三百八十章
宝玉这边见母亲来了,虽然吓了一跳,可也马上穿好了衣裳走了出去。他见母亲脸色不好,赶紧上前请安,又愁眉苦脸装起病来。
若是以前,王夫人还真会心疼,跟着就放过宝玉,只责罚底下的丫鬟。可今日王夫人却下定了决心,再不纵容下去。若是再纵容一回,只怕老爷跟她会越来越离心。
宝玉见撒娇没有效果,只得讪讪的站好,垂着头等着王夫人训话。结果袭人进来上了茶,也不见王夫人说话,室内的气氛好似被冻结了似的。
半晌后,王夫人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碗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怎么还不出来,等着我进去请吗?”
里屋稍微有了点动静,一个娇俏的小丫鬟怯生生的掀了帘子,打里头走了出来。一出来便跪在地上,不敢再上前了。
王夫人看了眼宝玉,骂了句:“不争气的东西!”
接着她茶碗一摔砸在那小丫鬟跟前,咣的一声吓了屋里人一大跳。宝玉虽然爱和女孩子打闹嬉戏,却是个极孝顺的人。见母亲勃然大怒,他也真的懊恼了起来,赶紧上前道歉认错。
就听王夫人冷声道:“这园子也怪冷清的,自打你妹妹们出了嫁,园子也没什么人住了,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不可再嬉戏玩耍。打明儿起你搬去你链二哥哥原住的那院子去,你链二哥哥搬出去后。那旧院还空着,原也住着人的,如今只要打扫干净就能入住。”
说着王夫人又叫道:“袭人!”
袭人忙上前福了一福应了一声。王夫人接着对她道:“地上这个姓甚名谁,是谁家的丫头。”
袭人忙上前道:“回太太,这是秋纹,老子娘都是家生子,她老子张顺管着马厩,她娘是这园子上看门的。”
王夫人点点头又问:“方才出去的那个呢?”
袭人又道:“那是碧痕,也是家生子。老子是刘昌文,诨号叫刘二。是管着府里煤炭柴火的。”
王夫人冷笑一声。接着道:“原是这两个,我道是谁。罢了,这两丫头都提为通房丫鬟,跟着宝玉一道住去旧院。你也一道去。只带三个粗使丫鬟供你三个使唤,宝玉的衣食起居由你三人伺候,其余都用丫鬟。”
袭人不知王夫人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是要人跟着去伺候,不是挑那老实本分的才好?偏偏挑了那两个和宝玉打情骂俏的丫头,另外自己也是通房,跟着过去三个通房,这宝玉还能学好?
虽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袭人还是上前应了下来。宝玉在一旁着急得差点团团转了起来。这搬了出去,离着王夫人可就很近了,只用走一条短短的甬道便能互相见面。他不是不想离母亲近点尽尽孝心。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会时时刻刻被母亲看着了。
袭人答应的又快,这屋里也没人敢说话,加上秋纹得知自个非但没受罚,还被提了位置,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雀跃。
碧痕这会儿正站在外头呢。她是没敢进去,但里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小丫鬟们远远的站在廊下不敢过来。倒是只有晴雯跟着她在门口偷听。这一听,晴雯便掩嘴偷笑了起来,看了碧痕一眼,缓缓朝她做了个福,口里小声道:“姨娘好福气。”
碧痕知道晴雯这可不是在恭喜她,实则是在讽刺她,她一时又气又喜,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晴雯才好。
王夫人出门之前,晴雯就早回房去了。跟宝玉玩耍又没她的份儿,她才不上前凑这热闹呢。
出了门来,王夫人先是发作了底下的一干小丫鬟们,又在院里瞧了一圈,没见着方才那个丫鬟,便问:“那个柳眉杏眼的丫头是谁?”
袭人跟在身后,知道问的是晴雯,忙替晴雯说话:“那是吴贵的妹子,管着针线的,原跟我一样都是老太太那儿的。”
王夫人听到老太太三个字,原准备把晴雯卖出去的心也歇了,皱了皱眉道:“既是老太太的人,就仍回老太太那儿去吧。”
晴雯在屋里听着,先是紧张的要命,跟着又喜笑颜开了起来。回老太太那儿可是再好不过了,凭聪明伶俐,她晴雯也不比别人差。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可都是极有脸面的,就是老爷也不敢随意打骂。以前她是年纪小,讨不到巧宗,如今她年纪也大了,见过的人也多了,自然就不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了。要想讨得老太太的喜欢,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有老太太给她撑腰,可比宝玉强多了。下头的人对宝玉的话还敢阳奉阴违,可老太太发一句话,谁敢不从?
怡红院里的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贾母那儿到了晚上可就知道了,她只是靠在枕头上默默不语,盯着灯花发呆。过了会子鸳鸯进来,见她那样笑着问道:“老太太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该放饭了,老太太看是不是起来走两步?”
贾母闻言收回思绪,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扶着鸳鸯站了起来。“我老了,不中用了。你如今也到了年纪,是时候该放出去了。跟着我这老骨头,也不见个天日,白糟蹋了你这样的好姑娘。”
鸳鸯闻言眼眶一红,脸上却仍笑着嗔道:“老太太这话说的,您这般岁数,还这么硬朗的人,可不多见了。不信老太太只管派人去京城各府瞧瞧,但凡有一个能赶得上老太太的,我便不叫鸳鸯,改叫野鸭子了。”
贾母终于是笑了起来,拍了拍鸳鸯的手,过了一会轻声道:“头里听说老二家的要宝玉搬出园子住,我寻思着,宝玉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些搬出来,还该给他正经娶个媳妇儿了。不然这总是通房伺候着,也不老周全。老二家的年纪也大了,再过几年就该做不动了。珠哥儿媳妇自打兰哥儿过继了,又成日窝在她那山庄里头,跟死人似的。这府里该有个新媳妇来热闹热闹才是,也可帮老二家的分担一些。
“你去同老二家的说一声,既然宝玉搬了出来,那园子里独一个珠哥儿媳妇住着也怪吓人的。让珠哥儿媳妇也搬出来,仍住回她原来的院子去。那园子里的下人该散的散掉,除了家具,一应摆设都收回来。”
鸳鸯听了愣了片刻又问:“那栊翠庵的妙玉师傅呢?”
贾母恍然大悟:“我竟把她忘了,你去问问她,若是愿意到家庙去,便送她去家庙。若是不愿去家庙,就给她二百银子,随她游方去吧。”
鸳鸯这边伺候了贾母吃了饭,这才往王夫人那儿去,说完了老太太的意思,就等着王夫人的回话。
王夫人听完这番说话,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就依老太太的意思,明儿你跟浣葛山庄说一声,我会叫人打扫她原来的住处。至于那妙玉师傅,想来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必不肯往家庙去。老太太给她二百,我这里也不能少了,我也出一百,共三百,你明儿来我这一趟,带了银子一起给她。”
鸳鸯应了下来,第二日便拿了银子往园子里去。路过怡红院时,听得里头鸡飞狗跳的一阵闹腾,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才要离开,就见晴雯拿着个包袱款款走了出来,鸳鸯吓了一跳,忙抓着她问:“你这是怎么?被撵出去了?”
晴雯一头雾水:“昨儿个太太说要我仍回老太太那儿去,难道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