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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们的事务所就会被别人取代。”格里特插嘴道,“别忘了,你们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四拨人马了。”
事实上,小特罗伊已经在威胁着要解雇他们。他们闭上了嘴巴,哈克取得了发言权。
“为了避免叫我们每一个人掏腰包,我已经找了一家愿意贷款50万的银行,为期一年。我需要做的只是在贷款合同上签字。我已经签了。”
“我会签那该死的玩意儿。”布赖特爽快地说。他无所顾忌,因为他什么也不会失去。
“先把事情弄弄清楚。”扬西说,“我们付钱给斯尼德,然后他开口,是这样吗?”
“是的。”
“我们要不要先听听他的证词?”
“他的证词需要加工。这桩买卖的妙处就在这里:我们一旦付了钱,他就是我们的了。我们可以左右他的证词,使他的证词符合我们的利益。记住,除了他就没有其他的证人了。惟一的例外也许是一个秘书。”
“她要多少钱?”格里特问。
“免费。斯尼德的一揽子交易把她也包括了。”
从这个国家排名第10的富翁那里拿按百分比提成的佣金,这种机会一生中能碰到几次?律师们在做加减法。现在冒一点风险,将来就有丰厚的回报。
兰霍恩夫人出人意料地说:“我会建议我的事务所做这笔交易。但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
“要绝对保密。”扬西跟着说,“不然,我们都会被取消律师资格的,或许还会被起诉:收买伪证是重罪。”
“你忽略了一个关键,”格里特说,“不存在什么伪证,事实这个名词是由斯尼德一个人来下定义的。如果他说是他帮费伦写了那份遗嘱,老头儿那时候已经疯了,有谁能提出异议呢?这笔买卖划得来,我签字。”
“我们有四个人同意了。”
“我也签!”扬西说。
亨巴和汉密尔顿有点坐立不安了:“我们得和事务所讨论一下。”汉密尔顿说。
“我想不用再提醒你们这是机密了吧?”布赖特说。
真是荒唐可笑,一个在读夜校的街头小混混居然教训起正儿八经的大律师来。
“不,”亨巴说,“不用你提醒。”
哈克会打电话给雷克斯,告诉他这笔交易,雷克斯接着会打电话给他弟弟小特罗伊,对他说他新雇的两个律师正在把事情搞砸。
用不了48小时,亨巴和汉密尔顿就会成为历史人物了。
“行动要快。”哈克提醒他们说,“斯尼德先生声称要豁出去了,他也愿意同我们的对手做这笔交易。”
“说到对手,”兰霍恩说,“我们知道对手是谁吗?我们大家都在对遗嘱提出质疑。雷切尔·莱恩在哪儿?”
“她显然躲起来了。”哈克说,“乔希始终对我说他们知道她在哪儿,而且正在与她接触,还说她会雇律师保护自己的利益的。”
“为了110亿美元,她有理由这么做。”格里特说。
他们对110亿美元沉思了片刻,盘算着每个人的份额。斯尼德要500万显得很公平。
中午过后,雅维和内特乘的那条破船到了交易站。引擎老是熄火,油也快用完了。店铺老板费尔南多躺在门廊的吊床上,躲避着毒花花的日头。他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以前也干水手这一行,认识雅维的父亲。
两人一起搀扶着内特上了岸,他又在发烧了。两条腿麻木得无法行走。两个人小心地沿着狭窄的突堤走上台阶,来到门廊。
他们把内特扶上吊床,雅维简单地叙述了在过去一星期里发生的事情、河道上的事情都躲不过费尔南多的眼睛。
“圣洛拉沉了,”他说,“一场大暴风雨。”
“你看见韦利了吗?”雅维问。
“看见了了他被一条贩牛的船救了起来。他们在这儿停过。他说了发生的一切,我肯定他现在在科伦巴。”
听说韦利还活着,雅维的心头一宽。不过,船沉了仍是个坏消息。“圣洛拉”是潘特纳尔几艘像样的船中的一艘,它在他的手里沉了。
谈话的时候费尔南多在观察内特。他几乎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他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不在乎他们说些什么。
“这不是疟疾。”费尔南多摸着内特脖子上的疹子说。雅维走到吊床边。内特的头发湿漉漉地缠结在一起,眼睛仍肿得厉害。
“是什么?”他问。
“疟疾是不会出疹子的,是登革热。”
“是登革热?”
“是的。它的症状和疟疾很相似——高烧,浑身发冷,肌肉和关节疼痛,由蚊子传播。但疹子证明这是登革热。”
“我父亲得过一次登革热。他当时极其虚弱。”
“你得把他弄到科伦巴去,越快越好。”
“我能借你的马达吗?“
费尔南多的船停在破房子的下面。他的尾挂发动机不像雅维的那么旧,而且大五匹马力。他们一阵忙乱,换上了马达,灌满油箱,然后把在吊床上已经昏睡了一个小时的内特又拖过突堤,放回船内,用帐篷盖好、他昏昏沉沉的,一点也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已经快两点了,到科伦巴还有九到十小时的路程。雅维把瓦尔德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费尔南多。行驶在巴拉圭河的船只偶尔会有一艘装有电台,万一费尔南多遇上了,雅维要他与瓦尔德联系。
他加足马力驶离了码头,他很得意又能驾船飞驶在河面上。船尾留下了一道水沫飞溅的尾流。
登革热会致命,他的父亲重病了一个星期,被持续的头痛和高烧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的眼睛也疼得厉害,母亲不得不把他关在黑屋。他是身体强壮的水手,对小伤小痛习以为常。当雅维听见他像孩子一样在呻吟时。他知道父亲快不行了!医生每隔一天来看他一次,最后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他只看得见内特在帐篷下面露出来的脚,他肯定死不了!
第三十三章
他醒了一次,但睁不开眼睛。当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想对雅维说想喝点水或吃口面包什么的,但喉咙发不出声音,说话需要力气和运动,尤其是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他的每个关节都紧紧地钳制着他,使他粘合在铝皮的船壳上无法动弹。
在散发着异味的帐篷下面,雷切尔和他躺在一起。她的膝盖刚好碰到他的膝盖,就像他们那会儿坐在茅屋外的空地上和河边树下的石凳上一样。这是来自一个渴望有一种天真无邪的肉体感觉的女人的上谨慎碰触,她在伊佩卡人中生活了11年,他们裸露的身体使他们相互之间保持着距离,与文明人更是如此。一个简单的拥抱会变得很复杂化。拥抱什么部位?拍打什么部位?拥抱多久?她肯定没有碰触过一个男人。
他很想吻她,哪怕是在脸颊上吻一下也好。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最后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他想问她,“你恋爱过,有没有身体的接触?”
然而他把这个问题留给了自己,他们谈及的只是些并不熟悉的人。她有过一个钢琴教师,他嘴里呼出的气味很难闻 ,以至把乳白色的琴键也熏黄了;他有过一个曲棍球教练,他在一次比赛中伤了脊椎使腰部以下都瘫痪了,她常去的那个教堂有个姑娘怀了孕,神甫在布道坛上说她有罪。一个星期后姑娘自杀了,他有一个弟弟死于白血病,
他抚摸她的膝盖,她显得非常乐意。但他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对一个传教士放肆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来这儿是帮他逃离死神的。她自己和疾病抗争过两次:高烧反反复复,寒颤袭来,胸腔内犹如塞满了冰块、然后寒颤又退去。她还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接着几小时里,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说,他不会死的。她对每个人都这么说,他心想。死亡是快乐的。
肌肤的碰触停止了。他睁开眼睛找雷切尔,可她已经不在了。雅维两次听见他在说胡话,每次他都停下船,掀开帐篷看看。
他把水硬灌进内特的嘴里,还泼在他浸着汗水的头发上:“我们快到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就要到了。”
科伦巴的第一片灯火使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有许多次从北部的潘特纳尔航行归来见到这样的灯火,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亲切,它们在远处的山上闪烁,他一盏一盏地数着,直到它们模糊成一片。
当他跳进浅水,把船拖向一根断了的水泥柱时,已经快是晚上的11点了。
这是个废弃不用的码头。他跑向山上的一个投币电话。
瓦尔德穿着睡衣在看电视,他没理会对他嚷嚷的妻子,抽着他晚上的最后一根香烟,这时电话铃响了。他坐着接过电话,但立刻跳起身来。
“什么事?”他跑进卧室时妻子问。
“雅维回来了。”他回过头去说。
“谁是雅维?”
他走过她身边说:“我去河边。”她平时过问得很少。
驾车驶过市区时,他给一位医生朋友打了个电话,朋友刚上床。瓦尔德好说歹说才让他到医院等他们。
雅维在码头上来回走着。美国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头枕着大腿。他们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扶他进了汽车的后座,车子发动起来了。后面扬起了一阵沙土。
瓦尔德有许多问题,不知该从哪儿问起:“他什么时候病的?”他用葡萄牙语问道。
雅维坐在他旁边,揉着眼睛不让自已睡着。自从在印第安人那儿睡过一觉到现在,他还没有合过眼。
“我不知道。”他说,“时间都搅到一块去了,是登革热。疹子是在到那里后的第四天或第五天出现的。我想他得病已经有两天了。我也说不准。”
他们疾驶着穿过市中心,根本没去理会红绿灯和其他的交通信号。路旁的咖啡馆已经关门了。路上车辆稀少。
“你们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找到了。”
“在哪儿?”
“离山区很近,我想她是在玻利维亚,离印迪欧港以南还有一天的路程。”
“地图上有没有标示?”
“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没有一个巴西人会承认他迷了路,尤其像雅维这样一个有经验的向导,这有伤他的自尊心,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职业。
“我们进入一个地图根本不管用的泛滥区。我找到一个渔夫,他帮我们的忙。韦利怎么样了?”
“他没事,船沉了。”瓦尔德更关心的是船而不是船上的水手。
“我从没遇到过如此猛烈的暴风雨,我们遇上了三次。”
“那个女人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实际上没跟她说过话。”
“她见到你们吃惊吗?”
“她没有显得很吃惊,她非常冷静。我觉得她很喜欢我们身后的那位朋友。”
“他们的会谈进行得怎么样?”
”你去问他好了。”
内特蜷缩在后座上,什么也没听见。既然雅维无所知,瓦尔德便不再问了。等内特好转后他们律师之间再谈这事吧。
他们到达医院时,轮倚已经等在人行道旁了。他们把内特抬上轮椅,跟着勤杂工朝医院跑去。空气黏糊糊的,还很热。在医院楼前的台阶上,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女勤杂工正抽着烟,在轻声闲聊——医院没有空调。
那位医生朋友显得很简慢,就像在应付公事。病历报告明天再写。他们把内特推进空荡荡的大厅,沿着过道来到一间很小的检查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睡眼惺松的护士。雅维和瓦尔德站在角落里看着医生和护士扒下病人的衣服。护士用酒精和白布擦洗着内特。医生审视着他身上的疹子,从下巴一直延伸到腰部。他全身都是蚊子叮咬的肿块,许多地方已经被搔得溃烂了。他们测了他的体温、血压和心率。
“看上去像登革热。”10分钟后医生说。接着,他一口气向护士交代了要做的事情。护士几乎不在听,因为她处理过好多类似的病人。她开始洗内特的头发。
内特咕哝着什么,但都是与在场的人无关的。他的眼睛还是肿得睁不开,他己经有一个星期没理胡子了,那模样就像是从乡村酒吧外面的臭水沟里上来的。
“体温很高,”医生说,“神志也不太清醒。我们要用抗生素和止痛药对他进行静脉注射。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也许晚些时候能吃少量的东西。”
护士把一块厚厚的纱布绷带放在内特的眼睛上,又用胶带将其固定住。她找了一根输液管开始给他静脉注射,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件黄颜色的病号服替内特穿上。
医生又量了量他的体温。
“很快会退烧的。”他对护士说,“如果没退。给我家里打电话!”他看了看手表。
“谢谢!”瓦尔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