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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天怒极反笑,“你就是不用这等下流手段,我也没必要瞒你什么啊。”
邪神医凝视他半晌,点头道,“这锦囊何人给你的,何地,那人什么模样?”
慕容天道,“我早已说过了,并无半句虚言,给我锦囊的叫黄其轩,是个书生,懂些医术,他听说我要来找你,就给了我这个锦囊,模样……三十来岁,很斯文,个子高高的,有些瘦。”
“假!”邪神医听完,伸手把针就往前送,这人很是奇怪,逼供也不多话,一句不合便打算直接下手。
慕容天大急,“等等,我还有件东西给你。”
果然,邪神医住了手,“还有什么东西?”
慕容天抬抬手,一丝力气也没有,苦笑道,“你不放我,我如何拿?”
邪神医淡然道,“在哪里,我来拿。”一松手,慕容天颓然倒地。
“……在我衣袖中。”慕容天叫停本是想骗邪神医松了手,以求退身之计,没料到他松了手自己却仍是半分劲道也使不上来。只得假话编到底,也不知等会邪神医得知上当,会先扎自己哪只眼。
“哪只衣袖?”邪神医也不急着找,似乎是不愿意跟人肌肤多触。
“……忘记了,你找找。”慕容天随口道。
邪神医迟疑一会,弯腰下来,在他衣袖中摸索。
慕容天便闻到一股子药香自他身上发出,那双手在袖中触来触去,心中不禁慌乱。
找了一会,那邪神医动作一滞。
慕容天心中奇怪,盯着邪神医直起身来,手中居然真有样东西。
仔细一看,却是小鱼给自己的地图。
幸好自己昨天顺手把地图给塞在袖子里来着。
“这个是……他的字?”邪神医看着手中的羊皮,慢慢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慕容天心道,这人又不知道要发什么疯。
邪神医将羊皮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又看看慕容天,“你居然……同时拿了他们两人的物件,这真是……真是……”真是了半天,也没真是出什么来。
邪神医将羊皮握入掌心,叹了口气,“莫非真是天意……”,脸色渐渐平缓下来。
慕容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起来,似乎这两样东西分属两人,而这两人跟邪神医都是旧识,说来却也是巧了。
邪神医将羊皮也收了,低头道,“难道这地图也是那书生给你的?”言中之意,居然是已经信他的话了。
慕容天摇头,“是个小姑娘给我的。”
“小姑娘……,难道是小鱼?”
慕容天惊喜道,“你果然认得她?”
邪神医轻轻一笑,衣袖一拂,慕容天突觉全身一轻,再一试,手脚又有了力气。心中知道此事有望,不禁狂喜。
邪神医道,“那你便留下来,给我洗几天衣裳做几天饭吧。”
第十四章
邪神医果然没急着给慕容天疗伤,头一天只给他认真切了切脉。
切完便打发他去钓鱼。
屋边的水无边无际,如果不是风中没那股腥味,慕容天几乎要以为这是海。
不过岸边都是泥,也不是沙,长着一人高芦苇,如同一片青纱帐,风一吹过,芦苇群全弯了腰,不由让人想起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句来。
慕容天找了处矮点的岩,用竹干做了钓竿,开始垂钓。
大概是捕的人极少,鱼儿很易上勾。
鱼饵刚下没多久,鱼线就开始动,慕容天长臂一拉,跃出水面的居然是条一斤重左右的鲤鱼,浑身鳞甲发红。
慕容天大喜收线,将鱼放在筐内,拎了回去。
正遇上邪神医坐在椅上,用双足踏着个汉白玉药碾在碾药,长长的袍子披在身上,连脚背几乎都遮住了。药碾旁放了个竹编的筛子,满屋子的青草药香。
邪神医本是边碾边端着本书在看,见了慕容天,便打了个哈欠,将书放到膝上,道,“就回了?”
慕容天拿了鱼篓给他看,他低头一见,“鲤鱼?!不好不好。我不爱吃这个,你快去放了,换过一条来。”
寄人篱下,慕容天只得无语,再去钓。这次是条鲫鱼,却被邪神医说是此鱼多刺,再换。
再钓了条小松鱼,邪神医已经把药碾完了,正在筛。见了鱼道,“松鱼头,草鱼尾,鳞鱼肚皮鲤鱼嘴。你钓这么小条松鱼,脑袋那么小,可怎么吃呢。”
慕容天真是好气又好笑,如是在府上,这么奢侈也罢了,这山郊野外的这么穷讲究。
邪神医想了想,挥手道,“算了算了,你去做罢。”
以前行走江湖时,慕容天倒也自己烤过东西吃,手艺称不上好,可也能入口。此时,庄主做了很多年,仅有的一点手艺早忘了个精光。
饭倒还能煮熟,这鱼可该怎么做呢?他想来想去,居然也给他想出了个办法。
等邪神医上桌时,见桌上只一锅饭,一碗菜,便皱了皱眉。
再仔细一看,那碗菜里居然是块泥团,不禁脸色一沉,叫道,“你搞什么鬼?”
慕容天擦着手跑出来,满脸得意,“这个叫叫化鱼。”
邪神医好气又好笑,把碗推开,慕容天拿着那团泥往桌上一砸,碎泥团四处飞散。
掰开泥团,里面的鱼倒是香味喷鼻,露出雪白的肉,邪神医看了半天,不忍下筷。
慕容天道,“你先尝尝。”
邪神医摇头,“要尝你自己尝。”
慕容天取了筷子,夹起一块送到嘴中,不禁变了脸。两人面面相觑,慕容天讪讪道,“……忘放盐了。”
这一次,桌上四菜一汤。
四菜是爆炒虾仁,什锦鱼丁,烧茄子,凉拌藕片,汤是西施豆腐羹。
虽是家常菜,却真是红绿白紫,色香俱全,比起王府小吃也不差半点。
看这一桌菜,慕容天瞪大了眼,真正是说不出话来。
邪神医道,“你那做法真是叫暴轸天物,毫无半点情趣可言。”
慕容天不语,伸了筷子夹来一尝,鲜真是恨不得连舌头都吃掉,这么简单的菜式,做好了居然比府中那些费银子的美味佳肴不差分毫。
惭愧之余,更将菜大肆夸奖一番,说得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闻。邪神医也不为所动,只拿起筷子,道,“吃完了便去洗碗洗衣裳吧,如果这些花力气的蠢事也做不好,就别治了,治好了也不过是个庸才,何必浪费我的药材。”
第十五章
次日清晨,邪神医背着包裹说是要去买药,慕容天很是吃惊,“神医难道不是自己采药制药的吗?”
邪神医奇怪的看他一眼,“那是药铺的事情吧,天下那么多药,难道样样都能医者自己去采?”
“啊……,说的是啊。”
太阳还刚升起没多久,空中仍有着几许凉意,慕容天守着钓竿百无聊赖,久了居然有些想睡,偏偏此时鱼却频频上钩,将线一扯一扯的跳的欢。
慕容天摸摸水中的鱼篓,那其中已有两条草鱼。伸臂将鱼线扯近,取下鱼扔回水中,再把那鱼钩掰直了,抛下水去。
这下可上不了钩了,慕容天双手为枕,仰躺下去。
头顶上,碧空万里,几线流云,金色的阳光温婉如情人的手臂,耳旁只听波涛拍岸的水声,风吹竹梢的沙沙声,掠过水面的鸟鸣声,好不惬意。
慕容天不记得上次见到这么毫无机心,恬静怡人的景色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他还该是个少年。那时候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透明的,充满希望的,然而和所有曾经是少年的人一样,那些美好和希望总是随着经历和年龄的增加,渐渐消失了,连自己也不能觉察,它们是何时离去的。
慕容天闭上眼,这样的时光是该好好享受啊。
之前他只道邪神医是个能耐寂寞的人,偏偏是这种寂寞中,却其实有着看穿世俗的犀利和恬淡。
也不知想了多久,他几乎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梦中他想了很多,想了少年时,想了那些往事,想了将来……
正恍惚间,突然一醒,他听了不对劲的声音。
虽然他自己还没能反应出那是什么,但却能断定是此地不该出现的。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还来不及转过身,一道寒光迎面直扑而来。
一支利箭擦面而过,飞入天际。
慕容天脸上一凉,伸手一摸,居然是血。惊怒举头。
这一看去,却是全身一凉。
岩石下不远处,整齐围站着十数军士。队前为首之人高冠华裘,一手持弓,一手持缰,跨下骏马正前后度步,一起一落间,来人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居然正是李宣。
慕容天脸色大变,不由退了一步。
脚后传哗哗几声轻响,慕容天茫然低头,却是脚下石子被踩动,跌落湖中。
李宣见慕容天看了过来,双腿一夹,策马上前。到了岩石下,翻身下马,一步步度了近来。
慕容天血往头涌,那夜的一幕幕这些天本已刻意淡化,却随着对方一箭见血的出现,步步逼近的气势,突然又浮现了出来。
……“我不信你不服,之前没人能做到,你莫非真能例外。”是他在耳旁悄声暧昧,手中却将玉势顺着他的身体渐渐滑下……
……“求我啊……求我也许就饶了你,不过……我就爱这副不肯出声的样子,你越犟我便越觉得有趣。我们试试看谁犟得更久些如何?”他阴阴在笑。
……手滑过他的发,这是个温柔的动作,然而下一刻,那黑发被他猛的扯住了,几乎连头皮也给揪下来。男人吃痛抬头,汗早已如同雨下。
他轻轻一笑,将头埋入他颈项慢慢舔噬起来。
突然,用力咬住了,再不肯放开。就此咬死他也无妨,他是真这么想。
身下的人大力挣扎起来,越来越猛烈,似乎感觉到性命之忧。直到那份强烈在以死相拼了,他才松口。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反缚着手也冲了上来,他却呵呵直笑,摊开手被男人撞倒,两人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只兽在扭打撕咬……
已痊愈的肩伤居然痛了起来,慕容天睁大了眼,他震惊的不仅是李宣的出现,还有随着李宣的出现而带给自己的冲击和慌张等诸多情绪,然而他真正没想到的是,那情绪中居然有着惧怕。
怎么会,他居然怕了,他被征服了吗,被那一夜,被那个人?
他更多的不是该愤怒该仇恨才对吗?
为什么第一个浮上的是这么陌生的感觉?这感觉却比惧怕本身更让他惶恐。
李宣在离他丈许的地方站住了,看着他微笑,“慕容兄,别后可好。”
他的笑看起来自然客气,似乎面对的是久别不见的朋友,似乎刚刚没发过箭,似乎没有过那样可笑而惊心动魄的一夜。
慕容天冷冷看着他,愤怒终于一丝丝浮上来,这个人渣。
第十六章
“王爷来此有何贵干?”慕容天也不行礼,也不再看他。
李宣皱眉,这人着实倨傲,莫非教训没受够,他也想到了那一夜,不禁邪邪一笑。“当然是来追我的娈童啊。他跟我风流一夜,居然偷跑了,真正枉费我对他一片情谊。”
慕容天怒极,脸都青了,半晌无法出声。
李宣见状痛快非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天更怒,气血上涌,只觉全身发麻,突然喉间一热,用手一捂,满手温热,从指间丝丝坠下,却是吐了口血出来。
李宣敛了笑,眉间闪过一丝异色。
慕容天垂下眼,看着手上血一滴滴开始掉落,片刻便在岩石上落出一块小血洼。
突然仰天长笑。
那笑声震动苍穹,惊飞无数飞鸟,引来扑翅声不绝,可听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凄怆。
李宣恼道,“其实我此番来寻你……”
话未说完,却见一团物件劈面而至。
急闪,一股鱼腥味带水掠过,湿了他一脸,落地后有什么仆散开,又污了他的鞋。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旧鱼篓,砸散了后余一滩水在地上,两只鱼在石上蹦跳不停,不禁大怒。
正要发火,却瞥见慕容天纵身一跃,跟着传来一声水响。
“哎呀。”李宣急忙追上去,低头一看,却只见水面圈圈涟漪,哪还有人踪。
慕容天其实是会水的,激怒之下倒忘了此茬。
入水后,那片冰凉倒把他弄醒了,心道,人家一句话便激得自己要死要活,却忘了灭家深仇未报,受辱之仇没还,真正是把自己看轻了。
正要上浮,却发觉脚下被什么拌住了,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