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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马邑失守的消息传回来,李国昌又怒又惊,一下子晕了过去,虽然之后又醒了过来,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已经虚弱无比。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半点昔日沙陀猛将的威风也没有了,只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已经垂垂等死。
现在李国昌已经彻底不能理事,李克用征战在外,沙陀族中的几位有些威望的族老,如李友金、李尽忠等人,李友金和李克用领兵在外,李尽忠更是已经成了朝廷地的俘虏。李国昌其它的儿子,都还年幼,九个儿子,先前在长安死了两个,这次战斗中又被镇国军抓了三个。剩下的不是随李克用在前线,就是还太过年幼,不能承担重任。
整个金城的事务,如今竟然全压在了一个女人的肩上。李国昌已经公开的将金城的事务交给了刘氏,这个儿媳很有大将之风,她的许多话如今都被证实了。李国昌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从儿媳的话,如今情况下,他干脆便把金城的事务全交给了她。
这些日子,刘氏一直在做两件事情,一是准备远行的干粮和衣物。第二就是在招募兵马,凡是朔州境内十四以上,五十以上的,几乎都被她征召起来,分驻三岗四镇之中协防。
风雨渐停,天地间渐渐生出一派游移的青光,越来越亮,玉兔隐退,地平线上渐次出现群山的影子,以及模糊的树影。恍惚之间,东方就染起一片鲜红,一点金光正跃跃欲试地挣脱黑暗的束缚,周围是霞气蒸腾的彩云,天亮了。
刘氏心头一紧。
城前道路上缓缓走来一支队伍,甲散盔歪,旌旗萎靡,狼狈之极。再走近一些,可以看到战马疲惫不堪,在晨曦之中很响地打着喷鼻。刘氏忽然有一种要虚脱的感觉,她看到了李克用。
丈夫没有被抬着,也没有被拖着,他是自己骑在马上回来的。刘夫人闭起眼睛,许久,一滴清泪从她眼角划过,拖出一条浅浅的泪痕之后坠落在清冷的城头。
李克用败了,败的十分彻底,回来的相当狡猾。
善阳、马邑先后丢失,兵马更是损失了一万五千余人,他所带着的那支沙陀精锐,现在只剩下了七千人马。
见到刘氏的第一面,李克用苦涩的道:“一切都如夫人所料,我们败了,败的很惨,悔当初没有听从夫人之劝。”刘氏上前一把搂住李克用,不管这个男人当初是如何的骄傲,如何的拒绝她的苦劝,可他依然是那个男人,他就是他,既是她的丈夫,也是沙陀人的骄傲和英雄,现在,他还是新接任的沙陀一族的族长。
“胜负总有时,关健是你不能倒下,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沙陀人的族长,你是大家心中的英雄,只要你不倒下,我们沙陀人就不会倒下,就还会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一天。”刘氏搂着丈夫安慰道。
李克用抱着刘氏,突然感觉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打小起,他就没有流过泪,他打小就成为部族孩子中的头,少年时就威震过鞑靼族的武士,十四岁就从军南下征讨庞勋叛乱。他的地位不是因为他是族长之子,而是靠他自己打出来的。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十四岁就当上了云中守捉,如今也不过十八而已,已经成为一族之长,数次大败唐兵。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这次般大的挫折,云州七将,程怀信战死经略城,李尽忠经略城一战被俘,接着薛志勤朔州城中被杀,李存璋也去镇国军中送信,被扣留。他的心腹七将,眼下只剩下了康君立、薛铁山还有盖寓。
起兵之初两个兄弟死于长安,之前又有三个弟弟在泰戏关被俘。眼下叔父李友金也在朔州城下中了一箭,一路被担架抬回来的,他的父亲,那个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父亲,也已经倒下了。
刘氏看着丈夫在她怀中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似的失声哭泣,心中并没有什么轻视的想法,这依然是那个让她越来越爱的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她相信,她的丈夫哭过之后,擦干眼泪依然是那个让全族人仰慕的英雄。
李克用在刘氏的怀里哭了很久,泪水把刘氏那丰满的奶上的衣料都哭湿了。不过痛痛快快的哭过之后,再抬头,李克用又恢复了那丝冷酷。
“我已经决定,放弃朔州,全族撤离,去阴山北!”
刘氏立即赞同了丈夫的决定,亡羊补牢,还并不晚。李国昌见到儿子如此狼狈的回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几分,长叹一声,李国昌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抽光了,成了一个暮气沉沉等死的糟老头子。在不多的清醒时间里,李国昌一遍遍的反复的回忆自己的这一生,在代北成长,少年之时就开始跟随父亲为大唐东征西讨。这一辈子,他为唐朝打过的仗不可计数,他的父亲是一个比他威名更盛的男子,没有祖父和父亲的努力,就不会有他接手时沙陀族的强盛。
现在想来,沙陀的强盛,以及他不断攀升的高位,其实并不只是他一人的功劳,那是他们家几代人的劳功,要不然,皇帝又怎么会赐他李姓。只可惜,他一时骄横,把自己看的太高,却把朝廷太的太低,总觉得自己得到的应当更多。
而他又生了一个比自己还要狂傲的儿子,虽然自己的夫人秦氏和儿媳刘氏都是那种聪明的女人,可自己当初怎么就听不进去那些话呢。
“阿耶,我准备带族人撤向阴山北。”李克用将父子愣愣出神,连忙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李国昌从回忆沉思之中醒来,听清楚了儿子的这句话,他点了点头,带着无限的感慨道,“走吧,走吧,我们父子俩是沙陀的罪人。失去之时,才知道珍惜。我们当初把你祖父,曾祖他们是如何带着七千帐三万人毅然转战三千里路才来到中原的事情给忘记了。当初沙陀人和吐蕃战,差点亡族。我们现在稍有点实力,居然就敢和唐朝斗。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我们忘了这些。”
李克用那只独眼闪着幽幽的寒芒:“我们还会回来的。”
李国昌挣扎着要坐起来,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来,李克用连忙扶起父亲。
剧烈的动作让李国昌脸色有些病态的红润,他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紧握着儿子的手,目光紧紧的盯着儿子,语气严肃的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我的这半生,在回忆着我们沙陀人百年的历史。我得出了一个经验,一个总结,一个教训。儿子,如果你不想让沙陀亡于我们父子之手,那么听我的,如果可以,将来想办法重新恢复与大唐的关系,也许,我们沙陀人真的能东山再起。如果不能,那么就往北或者往西走,走的离大唐越远越好,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回来。”
李克用并没有完全明白父亲这番话的意思,但最后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要走,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李国昌说完这句话后,全身的力气消退下去,无力的歪倒一边,沉沉睡去。(未完待续。)
第430章 衔尾追击
(感谢上下颠倒、亮彩壳、第九号天空、水木潇潇几位的月票支持和打赏,谢谢大家,,这是第五更,木子继续拼命去了,看能不能有第六章!)
沙陀人正在打包行李,准备撤离的时候,朝廷的大军到了。
李嗣源向李克用报告,在金城南面大罗镇的五十里外,他的巡逻骑兵发现了唐兵的斥候骑兵踪影。他们跟着唐兵的斥候,发现了唐军的营地,在腊河谷,有一万步兵驻守。
腊河谷距离金城还有七十里地,李克用并没有太过担忧。正月十八日,第一批沙陀将士家眷在李嗣源、李嗣昭带三千骑兵的护送下,往西北方向前进。这批家眷共有老弱妇孺三万余人,李国昌和刘氏也在其中。
李克用所选择的撤退方向是西北方向,由于北面的云州青坡道已经被镇国军占领,而东边的走蔚州出军都陉入塞的路,也因那边不但有镇国军兵马据守蔚州,更有幽州的兵马据守妫州,之前他曾经出兵妫州,想要攻占这条后退通道,可惜却败于李可举的幽州兵之手。
现在只剩下了西北方向的一条路还可以走,走西北面,从朔州西北角入振武军的单于都护府。单于都护府在隋朝,这里又叫定襄郡,单于都护府就是大利城。往北越过金河,便是著名的翻越阴山的通道白道。
现在振武军虽然落入了官兵之手,但振武节度使于琄与天德军节度使赫连铎都已经率部前来,单于都护府这边远在塞上,地大人少,从这边突围无疑是最好的。
第一批三万多人出城之后,李克用又派了义子李嗣恩,李嗣本率新招募起来的老弱一万人马,沿着桑干河,往东北先进入云州,然后往蔚州而去。这一路兵马的主要目的,还是作为一路棋子,策应掩护真正的西路撤退路线,以迷惑唐军。二来,往云州进军,也是为了防止云州和蔚州的镇国军杀到朔州来。
这一万老弱就是诱饵,就是死棋,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李嗣恩和李嗣本心中明白这些,可二人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等一东一西两路兵马都走了之后,李克用还坚持了三天,然后才开始率领最后的两万兵马开始撤离。
虽然兵马两万,可其中真正的精锐只有五千沙陀骑兵,另外还有一直驻守在金城三岗四镇的七千步卒,算是有过一年训练时间。其余的八千步兵,则完全是这段时间刘氏招募的新兵。比起李嗣恩和李嗣本带走的那一万,虽然年青强壮,但却并没有多少作战经验。这些人都是沙陀人东山再起的种子,在必要的时候,这些人也将是抵挡唐军的殿后炮灰。
李克用两万人马向西前行,这时唐军五部落骑兵一万二千骑突然出现,迅速的逼近了李克用兵马,双方距离不足三十里。
沙陀军停止前进,开始在原地展开阵形,准备迎战。可等他们展开阵形,静静的从早上日出等到了黄昏日落下山,五部落骑兵也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五部落骑兵不断缓慢前进,三十里路,这一万二千骑兵居然走了整整一天,中午时就看到他他们的前方哨骑,可到了黄昏,还是依然只看到他们远远的阵形。
李克用大为愤怒,主动下令发起进攻。一万五千步兵在中间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钢铁方阵,五千骑兵两翼展开,像着五部落骑兵缓缓推进。
说实在的,李克用并不想在这里与唐兵交战,白白的耗损兵力。他摆阵迎战,主要还是想趁唐兵步兵还没有到达之时,先以声势吓退五部落骑兵。如果这些骑兵想打,那他也不用担心。没有步兵协同的五部落骑兵,他并不太担心。说不定,还能一举击败这支骑兵部队。
果然,五部落骑兵不知道是畏于李克用麾下鸦儿军的名声,还是担心李克用所携带的这一万五千步兵。当沙陀军缓缓压上的时候,五部落骑兵开始缓缓后退。
推进了一段距离之后,李克用下令调头继续西进。可等他们走了不到十里路,五部落的骑兵又一次远远的追了上来,并吊在四五里的距离之后。
李克用再下令调头迎敌,他们转身又撤了。
这样的过程反复出现,一连三天,李克用如同被一块狗皮膏药贴上了一样,怎么撇也撇不掉。反正这些骑兵就跟无赖一样,沙陀军前进,他们跟上来。沙陀军回身,他们就撤退。走了三天时间,李克用不过前进了百里,连朔州境内都还没有出。
其实第一天的时间,李克用就已经反应过来,这些绝不是五部落骑兵的风格,大家都是胡人,各自相互一起替唐朝出战无数次,相互之间十分了解。
各胡骑打仗都十分勇猛,不过风格更将近猛打猛冲,缺少的是阵法谋略。可是现在,这些骑兵却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这绝对是不是他们的风格,这是唐军将领在后面指挥。
自己碰上了最难缠的对手了,对方已经看透子他急于西归的心态。他们这些追赶并不打算与自己做战,而是要拖住自己,可以想象,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的兵马在赶来,他们正在试图包围自己。
看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李克用差不多都已经猜测出了敌军的意图。
沙陀军要往白道过阴山,首先就行进入振武军地盘,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有两条大河,一是紫河,一是金河。敌军将领必然是准备在紫河伏击自己。等自己的兵马过河过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时候出击,半渡而击,将是致命的。
用兵家都知道,一支军队在渡河时候是最脆弱的时刻:此时不但军队分处河岸两端首尾不能相顾,而且士兵的心理这时候也最为脆弱,如果这时候被敌军冲击,那非全军溃乱不可。沙陀军想安全的渡河后撤,必须要先解除掉后面的这个威胁。
盖寓仔细的打量着地图,许久之后道:“留后,眼下形势,必须在到达紫河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