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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是问”
卡内基没法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毕竟这开的是血花、落的是肉渣,他长吸了一口气,抓住龙灏的手,认真地问道:“这是船头那座炮台发射的炮弹,造。造成的吗?”
龙灏一甩手,笑道:“安德鲁。你的手太粗糙,你造吗?想造是不是那座炮台,你自己不会去摸吗?摸我算个什么意思,我如此玉树临风,你这般摸我,会引起误会的,这后果,你家里人造吗?”
卡内基闻言差点吐血:关键时刻。你讲什么中文?讲也就罢了,造啊造的,那是啥意思?方言吗?
听不懂也无妨,卡内基在龙灏这碰了壁,自然会想到去刚刚爽利地释放了一炮的功勋炮台检查。
龙灏任由他去了,嘴角只是挂着笑,因为他造(好了。下面会改回来),卡内基是检查不出个所以然的。
咏叹号的炮弹当然没有‘一击必杀’的能力,将倒霉的里士满号轰成烂船的功劳,毫无疑问,要归结到‘舰船伴侣’龙舟身上!
那座炮台的基座,龙舟加固了。
喷出去的炮弹。龙舟亦加强了。
两者叠加,才让9英寸的舰炮,打出了12英寸大型主炮的威风。
最后,才是一点点的运气,使得这颗炮弹。恰好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里士满号的关键部位。
要不然,想一炮干掉一艘新型巡洋舰。还是蛮奢侈的愿望。
里士满号已成炼狱,旁边的特伦顿号和亚特兰大号则陷入到一片紊乱无序当中!
好生生的一艘僚舰,就这么没了?
我我cao!
孔兹呆若木鸡,随即暴怒。
他底下的军官也好不到哪去,在短暂的宕机后,大伙就像被火烧了屁股,闷着头乱转,歇斯底里地忙碌起来。
有的组织去救人,有的力主要还击,甚至还有胆小的,说这是天谴、是幽灵船的诅咒,坚持要掉头返航言而总之,在震撼心灵的大毁灭景象前,各种大乱象都出现了。
有乱象种种,可船只有一艘,舵桨也只有一副,组织救人的要靠近里士满灾难现场,力主还击的要旋转炮舰角度,用狰狞炮管对准咏叹号,至于掉头返航的,就更简单了,只想着劫持了舵手,找个无人的方向随便开逃就是。
一时间,大家的攻击目标都选择了舵桨!
吵闹声不绝。
直到孔兹清醒过来,用声声清脆的手枪剥夺了几条闹得最离谱的人命后,局势才稳定下来。
“报,报告船长,有,有旗语传过来了!”
亚特兰大号的旗语手跨过几具尸体,战战兢兢地凑上来。
此时沾了一手血腥的孔兹犹如凶神,浑身散发着慑人的煞气,显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若非旗语太重要,这名旗语手也不愿靠过来。
“讲!”
“对方要我们投降,如果有反抗举动,里、里士满号就是我们的下场!”
“混账!”
孔兹一脚踢飞了报讯的旗语手,咬碎钢牙:“卡内基,他,他敢!”
方才稳定局势花费了五分钟,放到和平光景,五分钟或许连个睫毛膏都涂不匀,但放在这会儿,五分钟就是一个很关键的时间了,有了这五分钟,已经可以决定这场海上战役的输赢!
咏叹号在轰沉了里士满号后,迅速移动、转向,抓住了孔兹舰队那五分钟的混乱,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易守易攻的绝佳角度。
咏叹号的主力舰炮在头尾两端,而孔兹舰队的巡洋舰,主力舰炮却分布于船体两侧。
结构的差异,造成了咏叹号这会儿对孔兹舰队的绝对优势!
易守:咏叹号处于孔兹舰队的正前方,侧面的舰炮打不到。
易攻:咏叹号的两门9英寸主力炮,虎视眈眈地对准了亚特兰大号,只需一句话,夺命炮弹就能穿膛而出!
打过来的旗语也明确地告诉了孔兹: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和侥幸,你的两艘船只要稍微有丁点转向的动静,我就轰你个王八蛋的!
里士满号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余火未灭,亚特兰大号和特伦顿号,绝不会以为,自己同样配置的装甲在那种威力下,能讨得到半点好。
所以说,卡内基还真有资格敢灭了孔兹!
迅速想通这点的孔兹上尉,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几乎能把肺叶压瘪了然后一段段地吐出来:也就三个小时前吧,卡内基还是铁丝笼里准备浇油的猴头。可怎么一转眼,猴头变成了咆哮金刚,挥舞着铁拳,随时准备砸扁自己了?
转折太快,落差太大,实在令孔兹失重得想呕吐啊!
“孔兹船长,对方又来旗语了,只给我们十分钟。关闭动力,所有船员站到甲板上,接受投降,否则就要继续炮击了!”被踢走的旗语手又来了,他捂着屁股,神色紧张地报告道。
“投、降?”
孔兹的面部底下仿佛滋生了无数的蚯蚓,肌肉如沙丘般起伏。狰狞恐怖得令人不忍一见。
“还是先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孔兹旁边的人瞅了眼沉没了三分之二的里士满号,咕咚一下口水,开口建言。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可禁不起那变态的炮击啊!
“好!”
孔兹咬牙,艰难地蹦出这个音节。冲旗语手说道:“去打旗语,告诉咏叹号,投降可以,但要保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否则,玉石俱焚!”
呼!
旁边的军官。大部分松了口气,当然。也有少数死硬分子心有不甘。
旗语手飞快地去了,孔兹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地倚靠上一根柱子,滑坐了下来:完了,完了,任务失败了!早知道,我该第一时间轰沉咏叹号,干掉卡内基的!不过,想不通啊,咏叹号怎么会突然间拥有这样的速度和这样威力的舰炮呢?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一船的军官士兵,位置高的就陪着孔兹想,位置低的就傻傻地空想,只要保住一条命,不落到里士满号同僚的悲惨下场,就是好的,哪管对方为何变身成了奥特曼。
然而,现实比空想还要来的残酷、突然,很快,旗语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一头的汗,也不晓得是跑累出的,还是给吓出来的:“咏叹号回,回话了,投降可以,只能活、活一半”
一半?
活一半!?
本来被抽掉了精气神的亚特兰大号成员,集体愤怒了!
红着脖子,出离愤怒了!
凭什么投降只能活一半?
还有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这是屠杀,这是违背人类宪章的胡作非为!!!
“跟他们拼了,有种的,跟我去炮塔,轰他娘的!”
“对,横竖是个死,拼着挨一炮,也要轰中咏叹号!”
那些死硬分子,抓住机会马上就跳了起来:投降活一半,活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些底层小兵,那么,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为什么不拼了?娘的,不拼的是乌龟!
“谁都不许乱动,这是军令!”
“砰,砰,砰”
“这是乱来的下场,哼,敌人还没开炮呢,你们就要违抗军令吗?你们还是不是联邦海军,脸面呢?荣誉感呢?”
几声枪响,留下几具尸体,开枪的是仅次于孔兹上尉的军官,他们手中枪口硝烟未散,嘴里义正言辞,在枪毙了几个带头要顽抗到底的刺头兵后,哗变的局势好歹被控制住了。
毕竟,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刻入骨髓,底层的士兵都垂下了头颅,平常最爱听的‘荣誉感’,此刻竟觉得刺耳无比。
没等到刺耳和不屈发酵,身为一船之长的孔兹挺身而出,认可了军官开枪的合法性:“此乃关乎全船,不,是两艘船全体人员的性命大事,冲动是不可行的!这样的做法,也不符合海军军人的规范操典继续打旗语,只活一半我们不接受,告诉卡内基,得饶人处且饶人,逼急了我们,我们两艘船就算沉没了,也要拉他一起陪葬!”
这番话,换个场合必然是极涨士气的,但这会,同僚的鲜血尚未干掉,孔兹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内强中干的求饶乞怜。
旗语手面色发虚地快步去了,在敌舰的高压下,长官都开始屠戮士兵了,他可不希望因为迟缓了半步,被这些杀红了眼的长官干掉。
旗语手几乎是刚去就回转了,这一次。他的脸色比刚才还差,青白色的脸庞上。纤毫的血管都能看清了!
“报、报、报告,条件改变了,咏叹号说,我们和特伦顿号,哪一艘船率先投降,哪一艘船的人就能活下来,而另一艘,直接击沉”旗语手一口气说完。牙齿都差点咬烂了舌头:“船长,快下决定啊,您看,对面的特伦顿号,已经在动员士兵上甲板了!”
没错,特伦顿号也得到咏叹号的最后通牒了,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同样是活一半,这一招明显比前面那一招更具有煽动性!
两艘船,如果是一船活一半人,那肯定得推诿拖拉,但若是只活一艘船,那么。必然是你死我活的角斗场面!
想不火爆都难!
这下根本不必孔兹再主导大局了,几乎在旗语手的话音落下,亚特兰大号上的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个个都跳了起来,红着眼睛。迅速行动。
有向动力舱冲的,有朝休息区跑的。更有奇葩者,还往弹药库飞窜。
去动力舱是要关闭轰隆隆的锅炉,停下天空中夺目的黑烟丛云;
去休息区无非是要叫出里边的船员,叫他们都到甲板上集合;
而窜去弹药库呢?
那是积极向对面的特伦顿号学习,对方把炮台里的炮弹都退了膛,摆放在船头,以示放弃攻击;
这所有的举动,无非都是冲着一个目标,拼了老命地向咏叹号展示自己投降的诚意就像是刺猬在扭头拔去背上的尖刺,尽管鲜血淋漓,但只要能保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罗伯特。孔兹双唇发白,哆嗦如筛,他已明白,如今的局面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在掉命的威胁下,他只是一个挂着‘舰队之长’头衔的普通上尉而已。
孔兹毫不怀疑,如果此时他出去对这群疯狂的人加以阻止,哪怕是一个动作、一句话语,都有可能引来哗变,吃枪子是起码的
绝望不可怕,安心等死便是,可怕的是绝望中透出一丝仿佛触手可及的希望,那种深渊里仰望蓝天的视角,能让普通人蜕变成野兽!
见人就咬的野兽!
现在,亚特兰大号和特伦顿号就是两头‘野兽’,为了唯一生存下去名额而隔海撕咬的野兽!
他们不知道咏叹号判定投降的标准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要是对方先投降了,自己就完蛋了!
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愿当别人逃生的垫脚石,一切投降的手段都要使出来,突破底线、抛弃节操的使出来!
一分钟,乱。
两分钟,继续乱。
三分钟,乱上加乱,乱中乱
当接近四分钟时,貌似所有的投降手段都使出来后,亚特兰大号上突然抠响了第一记枪声,枪声在夜空里的人声中格外清脆响亮,然而,却没有人因此受伤、倒下。
原因是,这一枪的瞄准对象,居然是隔着近一千米的特伦顿号!
一名亚特兰大号上的少尉,控制不住情绪,在放下手里搬运的炮弹后,拔出佩枪,朝着特伦顿号凌空射了一枪!
子弹在夜幕和距离的双重阻碍下,自然是不知偏到哪个角落,可是,他的叫吼声,却让周围至少百人都听到了:“嗬嗬,我要投降,击沉特伦顿,嚯嚯,我要活命,你们先沉没吧,呼哧,不要挡住我活下去的道路呀,混蛋!”
捅破窗户纸和人性下限的第一枪开了,那道声嘶力竭的疯狂叫喊也喊出了每个人的心声:对呀,比投降,有什么比将竞争对手率先击沉更有效的方法呢?击沉对方,这是条终南捷径啊!
于是乎,不断有佩枪掏出,也不断有炒豆子般的枪响传出很快,清醒的船员晓得开枪只是个假把式,虚有其表,要击沉死敌,是必须要用到火炮的啊!
亚特兰大号和特伦顿号大约成一个15°角,侧舷都面对着,很是方便重火力的舰炮发挥作用,接下去,搬出来堆在甲板上的炮弹又被人搬起来,得到了用武之地,回到了它们荣誉的起点:炮膛。
曾经低垂的炮口再次抬起,这回,却是对准了自己的小伙伴
咏叹号。
“龙灏,你这计谋真毒,哪艘船先投降就拥有活命的资格,这帮‘海盗’,还真是卖命地内讧呢呀,开枪了,开枪了嘶,连炮台都有人重新钻了进去,这是要做啥?莫不成,他们要自相残杀、互相对射?”卡内基举着望远镜,边看边嚷,虽说是在夜晚,但也将那两艘亮着灯光的巡洋舰,看得格外分明。
前边的‘投降诚意’展示,就像在看真人大马戏,令得卡内基大呼过瘾,气息通顺、念头通达。
而此刻事态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