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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英国舰队,总共三十四艘战舰参战,沉没八艘,重伤十艘,剩余的十六艘战舰,有十四艘衔尾那八艘追去,另外两艘。顺江而上,围困南京城,用隆隆炮声震慑这座六朝古都。
当天晚上,风雷声和炮轰声不绝总之,整个南京城都在瑟瑟颤抖。
连续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给国人带来的信念是:英国人不可战胜!
跟英国人的无敌海军交恶,并且开战,这个两江总督的脑袋里是进了太湖水了吧!
张戈是一名南京府的小吏。他祖上是旗人,但母亲却是汉人,所以他没法拿旗饷,不过在南京城内,他的小日子却也过的不错,称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那些吃不饱饭的平民来说,无疑是很幸福的了。
张戈胸无大志,就是想守着这份小小的幸福。可是,几天前,准确来说是十一月二十一日起。这份小小的幸福就被人破坏殆尽了。
张戈至今还记得那个早晨。那个本来很是晴朗的早晨,但当他收到一份犹带温度的报纸后,就感觉到整个天都塌了。
张戈是识字的,所以他扫了那报纸几眼,就知道了昨天英国军舰沉没的消息,报纸和油条掉了一地。
其后。整座南京城开始戒严,府衙中人出来巡街,总督府里的人进进出出偌大一座城,多次敲响了警钟。
放目望去,整个一片儿人心惶惶。张戈浑浑噩噩地去衙门报了个到,就被赶了出来。上司要求他去安抚百姓,尤其是找到那些不识字、但却喜欢道听途说的平民,把他们控制住,不要让恐慌情绪在南京城扩散蔓延。
这是一个琐碎而麻烦的任务,张戈对此深恶痛绝,在累死累活忙活了几天后,他一闲下来,就会大声咒骂那个开办免费报纸的炼金国王!
听说,免费的报社就是财大气粗的他创办的,不光如此,报社每天还会雇人专门坐在茶楼里读报纸,什么海外轶事、捞金商机、欧洲战争、贵族情仇听得那些泥腿子们是如痴如醉,兴高采烈,晕乎乎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了。
这个变化,最开始张戈也是蛮赞同的,毕竟多了茶余饭后的聊资,多了一种免费的消遣方式,他有时还会去小饮几杯可现在,张戈却恨不得带人去砸了那家报社的招牌!
当然了,张戈也就是想想,真去做,他可不敢!
因为那家叫做《炼金全球快讯报》的报社,从十一月二十二日开始,门口就多了许多剃了辫子的卫兵把守,他们手里的长枪,漆黑而精干,流线妖娆曾经摸过枪的张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最新式的洋枪,威力吓人,比起衙门、城防军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牌武器要高出十几个等级不止!
另外,在二十九日之前,南京城外不断有金发碧眼的洋人驱车进来,张戈隔着老远见到过一次,几名衣衫革履的洋人从马车上下来,全是一副气势汹汹的寻仇模样,与此同时,张戈也感受到了他们走起路来脚尖带起的兴奋和激动劲儿。
那是一种举起刀叉、准备美餐一顿的兴奋得意劲儿,张戈每次买猪肉回来打牙祭时,脚下的步子也是这种感觉。
高层的博弈张戈不晓得,也不需要晓得,他只是知道,二十九日这天,老天爷像突然发怒了一般,雨水开了闸没停地下,水流成灾,将南京城好多条街道都淹了,地势低洼的民居也都灌入了水,张戈好些,但也只能躲在家里,带着一妻一妾和两个儿子,蹲在二层的阁楼,发愁地看着窗外手臂粗的白色水柱不要本钱般哗啦啦地下
“爹,我要出去跟小石头玩!我会玩水呢!”
张戈八岁的小儿子,不晓事理地闹腾。
“败家儿子,给我消停些!大宝,给我看住小宝,这么大的雨没看到吗?出去玩水?我看是水玩你吧,你出去试试,雨水就会把你冲走,冲进龙王爷嘴里!别说小石头,就是大石头也没用,嘿,南京城的城墙今天里能不能保住,还难说呢!”
张戈多少知晓点内幕,一脸的愁色,心情烦闷下,搧了小宝一巴掌,片刻后,就听得孩子的哭嚷,婆娘的埋怨,以及十五岁的大宝搂着小弟哄啊哄的声音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吏,消息灵通是必备本领。因此,今天在城外三十里江面上的那场海战,张戈是听到了点风声的。
天哪,英国佬的战舰攻打咱们水师的营地,这胜负,还用说吗?
张戈越想越是烦躁,于是又踹了小宝的娘、他那姿色渐衰的小妾一脚,吼道:“丧门娘们。别tm哭了!告诉你,今天咱水师要是败了,就等着城墙被洋鬼子打破吧!”
张戈祖辈是北京人,他小时候就曾听过英法联军攻占北京,火烧三山五园(也就是火烧圆明园)的故事。
在他脑海里,烙印下了英国人是无敌的念头,难道这一幕在三十多年后,又要在南京城再发生一次?
前面说了,张戈是个很知足的人。所以他格外珍惜当前的小小幸福,所以也就格外害怕南洋水师失败。
但是,对手可是无敌的英国佬啊。能、能不失败吗?
张戈的正妻有点文化。闻言后,脸颊和嘴唇都泛白了:“老、老爷,难道南京城会被洋人攻破?不可能吧”
南京命运多舛,被太平天国攻陷过,老一点的居民都有过那段灰色的记忆。
张戈的正妻正好是老南京,她简直不敢想象。印象中比太平天国还要恐怖十倍的洋人打将进来,自己会碰到什么可怕的遭遇!
或许,会被轮烂了吧?
然后被抛到井里,腐烂而死?
“已经交上火了,就看能撑多久”
张戈没瞒老婆。将自己知道的点滴都抖了出来。
“英国人的舰队在攻打水师?那,那输定了啊!老爷。我去收拾东西,咱们逃吧?”
“逃,怎么逃?”
张戈苦笑一声,瞥了眼快成汪洋的外边:“城里七天前就是只进不出,想逃的能人多了去了,可都被拦了下来!我一个小人物,能逃的掉?再说了,下这么大的雨,逃出城,嚯嚯,直接就被淹死了吧!”
“那怎么办?呜呜,我的大宝小宝!”
“怎么办?凉拌呗,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戈望着那愈发没停的大雨,心情糟糕透了:“只希望南洋水师争点气,或许能把英国佬挡回去呢!”
能挡回去吗?
张戈一家都觉得希望渺茫,自欺欺人,虽说最近几月,老是听到南洋水师添置新战舰,招收新兵的好消息,但对方毕竟是虐待了中国半个多世纪的世界第一强国——大英帝国啊,想赢?
除非是神仙保佑!
事情果然不出张戈一家所料,神仙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到了晚间,城外隐隐响起了骇人的炮声,隆隆震耳,张戈的脸都白了:完了,完了,海战多半败了!听见没,对方的战舰都攻到城下了!!
随便啃了几口冷饼子,看到外边的雨好像小了点,张戈披上蓑衣,淌着水,向屋外走去。
这时候,南京城里已乱成一片,那声声炮火,就像点燃的导火索,把绝大部分人都给炸了出来,尽管外边一片汪洋,但总比在屋里坐以待毙强。
冒雨出来的人,面容彷徨,都相当不安。
这群人不少,张戈也在街道上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结果让他腿脚一软,头顶的天都塌了:南洋水师大败,仅存的几艘船,向出海口逃去了,城外就有两艘英国的炮舰,说是要打破南京城,进来屠城,为死去的英国人报仇呢!
屠城?
逃呀!
眼看南京城有陷入大慌乱的征兆,一群持枪的皂衣人适时从府衙跑出,高喊着,皮靴溅水,将某些想趁火打劫的人群驱赶回去,但有不从的,乱枪一阵打,噼噼啪啪,片刻就将形势稳定下来。
张戈自然也被打了回去,他没挨子弹,却挨了一通棍子,整的一身青疼,却不敢抱怨什么。
因为他在被打过程中看的清楚,那些皂衣人的帽子下,都没留辫子,琢磨起来,多半是那位炼金国王的手下!
也只有他们,才敢堂而皇之地不留辫子。
夜渐渐深了,城外炮声隐隐犹在,张戈抱着老婆孩子,挤在阁楼的床上瑟瑟发抖,蜷在被子里不敢动,似乎预计到了以后的悲惨遭遇,所以愈发珍惜当下的和平光景。
能安稳一个时辰算一个时辰吧!
不知不觉间,张戈似乎要睡了过去。
“爹,爹,外边有野狗叫!”
“让他叫,睡觉吧,小宝,这是最后一个好觉了!”
“爹,小宝说的对,不仅有狗叫,好像还有人喊!”
“有人喊?”
张戈稍微张了张眼皮:哪个不省心的,还在外边闹吗?再闹,你能逃出城?就算逃出去,雨水泛滥的,你能躲过英国佬的炮弹?
“不管他们,咱们睡觉,明天一早,咱们整一顿好的吃,喂,婆娘,记得天一亮,就把鸡蛋和腊肉都做了,再晚了的话,恐怕就没的吃了!”
张戈倒是想现在就吃‘断头饭’,可惜太晚了,现在生火,那是找不痛快!
“爹,不是的,那叫喊声有些古怪!”
“唔,有什么古怪?”
“那好像是洋人的叫喊!”大宝在一家洋行工作,人机灵,识得鸟语。
“不会吧?”
张戈吓了一跳,一骨碌翻了起来,难道守城的兵是吃米田共的,英国佬就攻进来了?
“绝对是,我敢肯定,但,但这个声音有点奇怪”
大宝皱着眉,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凄厉分明的惨叫,鸟语发音的惨叫!
520, 保卫了南京
“这是洋鬼子被人杀了?”
“好,好像是吧”
大宝与自家的爹眼对眼,全是惊骇,一会后,脑袋却是嘶溜一下,缩进了被子。
张戈与大宝不愧是两父子,此时也不落人后,他躺了下来,重新钻进被子,抱住老婆孩子,只管打抖,不敢吭声。
这一夜,惨叫声不绝,凄厉得能吓退钟馗,除了张戈,还有许多住在总督府附近的人都听到了那一声声鸟语惨叫,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二十九日的后半夜,是血色之夜!
不过,清晨总归是要来临的,当三十日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了南京城内,一些起早且大胆的人便看到,总督府门口,一地的血迹,一地还未擦拭干净、连雨水都冲刷不净的血迹!
天哪,谁能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吗?
这些疑问困扰着早起的城民,当然他们更为关心的是,城外的炮舰怎么样了?
英国佬,到底有没有攻进来?
此时此刻,总督府内,刘坤一却是心丧如死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带笑少年,心中诅咒不已:笑,你还笑!天呐,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我,堂堂两江总督,就要被你害死了!
刘坤一脑袋晃了下,瞥了一眼厅外庭前、早已看过无数遍的一堆死尸,双眼无神,呆滞地喃喃道:“死了,都死了!灏陛下。这些都是各国派来的使节,您杀了他们,这就是断了后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完了,该怎么收尾,该怎么善后?”
少年就是龙灏,他瞅了眼那堆不下三十具的洋人尸体,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还善后?啧啧,总督大人真是天真,你以为不杀他们,英国的舰队就会放过南京城?就会放过南洋水师吗?昨天的大海战,就是明证!昨晚的炮轰,更是暴露了英国人想攻占南京城的狼子野心!刘大人,你还要掩耳盗铃么?”
刘坤一非常无语,他看了看龙灏,垂下头。心里长叹一声:这些一定都是他策划好的,是的,从十天前的英国沉船事件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这个疯子,居然想要跟英国开战,而且,还把我的南洋水师也拉扯了进去该死的,噢,我明白了。从他给钱让水师扩建开始,就已算计到了今天!好哇,好哇,这个灏陛下,好狠的心计。好毒的心肠,好辣的手段!
刘坤一在极度绝望下。终于醍醐灌顶、二脉贯通,想清了来龙去脉,不由浑身如堕冰窖,牙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战来。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龙灏带着光绪帝的密旨回到南京说起
龙灏携带圣旨,到了南京后自然是一路绿灯,行事起来,无往而不利。
来自美国的货轮一日接一日地抵达上海等港口,不仅有商品,还将龙灏的国民一一送来。
他们有在上海就地工作的,也有只是把上海当做一个分发集中点,休息一会,便向着南京、苏州、杭州等富人聚集、经济发达的地方继续分散
对这种龙灏势力明目张胆渗入江浙流域的状况,刘坤一并非没有不满,因为他见过龙灏的炼金国民,那些人,不留辫子,不穿长袍马褂,一路行来,对旁边的景物和人事都是抱以不屑的眼神,高傲无比,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