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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为沈指挥使诊治。”
肤色微黑者便道,“听说胜海胜太医最为擅长识毒解毒,首辅医正与之相比,是不是还要稍胜一筹?”
刘太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道,“若论识毒解毒,太医院上下,唯胜太医为最,但不巧胜太医昨天有要事出了远门,沈指挥使身上的伤又耽搁不得,便只有次而取之了。不过,首辅医正的所学甚广,说不定就能解了沈指挥使身上的毒。”
到底还是不能确定,用了“说不定”几个字。
苏玉妍不禁暗暗焦急。
胡太医几乎是定远侯府的常用太医,多数时候都是他来,他擅长的多是妇科与儿科,此番却是刀伤,胡太医自是不会来的,但以定远侯府的朝中的地位,太医院也应该派一位资历与经验都相对深厚的老太医前来,怎么竟会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派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太医?如此一来一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诊治的最佳时机?若这毒是剧毒,一时半刻便能要人性命的。这太医院,莫非是在敷衍了事?况且,以识毒解毒著称的胜太医怎么就偏巧出了远门?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苏玉妍略略打量了那刘太医两眼,旋即点头,郑重向他说道,“我这就让人送先生回去。”为确保安全无虞,她决定暂时不相信任何人,便是眼前这位太医院派来的年轻太医,她也觉得不可靠。当然,这只是她的直觉。
刘太医想也是意识到苏玉妍似乎不信任他,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飞快地拿起医箱,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沈少夫人了。”
苏玉妍便吩咐锦春,“……挑两个得用的人送刘太医回太医院,再把首辅医正接过来,速去速回。”
锦春听见苏玉妍在“得用”两个字上咬得略微重些,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当下便上前请刘太医出去。
刘太医一走,这几位年轻将官脸上的忧色更甚,那面色微黑者便上前向苏玉妍道,“还请嫂夫人稍安勿躁,我愿与刘太医一同前往太医院。”
221、谜团(上)
见沈珂的部属主动请缨,苏玉妍自是觉得欣慰不已。但沈珂在家素来少谈公事,苏玉妍自不知此人能否信得过,略一踌躇间,就听躺在床上的沈珂低声说道,“奉河,不必去了。”
那面色微黑的年轻将官立即大步走到沈珂跟前,蹲下身来,轻声问道,“这是为何?”
“你便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请得来首辅医正。”沈珂微叹一声。
奉河听了,脸色更显黯然,却仍坚持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另几位年轻将官也连声附和。
苏玉妍与沈珂心意相通,自能猜到他心中所虑,但眼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上还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难受已极,她心中着急,也就顺着奉河的意思道,“爷……还是让奉将军陪着刘太医去一趟太医院吧!也正好派人通知祖父和父亲他们。”
话音刚落,便有人掀起毡帘进来,回头看去,正是定远侯沈世贞。此刻他面带寒霜,眼神冷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似乎蕴含着雷霆之怒,若有人触犯他的逆鳞,他便会如火山一般喷发。
以奉河为首的年轻将官们纷纷上前行礼。
定远侯一边淡淡地颔首点头,一边大步走到沈珂身旁,蹲下身去看了看沈珂半睁半闭的眼眸,这才伸手撩起褥子,细细看了他身上的伤口,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是悍匪所为?”
沈珂嘴角微微一扯,“表面看来,的确像是流民。”那些衣着褴褛的流民们个个武艺高强,分明就不是寻常之辈,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沈珂只能故意让人说成流民。
定远侯稍作沉吟,又问,“刀口还抹了剧毒?”
“是。”沈珂眼里闪过一道暗光。他自问坐得端行得正,也不曾与人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还会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定远侯眼里也是寒光一闪,旋即站起身来,“方才进来时碰到刘太医,说胜海前几天才出的远门……既然胜海不在,这太医院就不必再去了。”
苏玉妍一听定远侯祖孙俩人竟然意见一致,心头不免微动。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几名年轻将官,见他们个个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沉凝表情,便知这些人都是沈珂心腹。遂开口道,“那这毒……可有办法?”既然祖孙俩都不去太医院,想必另有解决的办法。
“你先别急,办法一定会有,只是要费些周章。”因屋里都不是外人。定远侯也没有遮遮掩掩。“我识得一个江湖郎中,最是擅长辨毒解毒,已经着人去请了,半个时辰之内就会赶来。若这毒连他也识不出来,便是胜海来了,想必也无济于事。”
听到前面一句。苏玉妍不禁松了口气,同时还清晰地听到身后的年轻将官们也长长出了口气。不过听完后面的话,刚刚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定远侯面色微沉。唤过奉河,“你们身上还有公务,也不能在此久留……且先回属营,有什么消息,我即刻让人送信过来。”
奉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珂。沉声答应,脚却不挪一步。
沈珂便微微抬眸。低声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们且先回去,有我祖父在,我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若便是剧毒,我早已命丧黄泉,如今过了这么久不能安危无恙,想必这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听沈珂这么说,奉河顿时面色一僵,眼圈微红,仍不说话。
他身后另一个微胖的将官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我们与其在这里干着急,倒不如领着人去搜索方才那些流民,这里有侯爷在,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奉河细想之下也觉此言有理,当下便抬起头来,冲沈珂抱拳道,“既如此,那属下便先回属营了。”说罢便转身,大步而去。
众将官一一向沈珂夫妇和定远侯匆忙道别,也随奉河而去。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定远侯便立时走到门边,沉声唤过守在门外的随侍沈浪,低声吩咐了几句,沈珂连连点头,待定远侯话音一落,便奔出门去。定远侯遂拈了拈花白的胡须,慢慢走了回来,又向苏玉妍道,“……妍儿不必太过着急,我已经着人去请胜海了。”
不是说胜海已经出远门了吗?又去哪里请得他来?方才不是跟奉河几个说去请江湖郎中么?难道连奉河几个都信不过?苏玉妍心中诸多疑惑,忽想起刚才他们祖孙俩人都不让奉河随刘太医去太医院请首辅医正的事,心里不禁又是一动,随即为定远侯搬了锦杌在沈珂的长榻边请他坐了,自己在沈珂的榻侧下首慢慢坐下,这才抬眸看着定远侯,轻声说道,“只愿胡太医手到毒除才好。”若是平时,她也许会奉承一句诸如‘原来祖父早已胸有成竹’之类的话,但此时此刻,看到沈珂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的心情并不能保持平静,所以,她也不加掩饰,脸上流露出满满的焦急担忧之色来。
定远侯见了,便安慰道,“胜海素有医圣之称,全国上下无人能及其项背,若他也不能……普天之下,恐怕再无人能了……”
看定远侯如此笃定,苏玉妍悬着的心便微微放下小半,她用干帕子轻轻替沈珂揩去脸上的细汗,柔声问他,“伤口疼得厉害么?”既然中了毒,这伤口一定轻易动不得,这个时候又没有镇痛泵之类的东西,沈珂肯定痛得厉害,只不过他一向能忍,就算痛得快要死去,也一定不会表露出来的。
“还能撑得住……”沈珂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你不用太担心,等胜海一来,就药到病除了。”
既然祖孙俩都这么说,苏玉妍便也乐观起来,当即抿嘴一笑,伸手握住沈珂露在被褥外头的一只手,微微点头。
定远侯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如此亲密的模样,便称开眼光。
这时,有奉命提了开水的小丫头在外头请示,定远侯看向苏玉妍,道,“还是等胡太医来了之后再说吧!”
苏玉妍先前并不知道沈珂伤得如此严重,此时见定远侯微颦着眉头,也知沈珂的伤情比自己看到的,甚至想象得到的更为严重,当下便点了点头,吩咐小丫头把水提起来。
因是沸水,天气又冷,木桶里的热雾盘旋缭绕,不一会儿就让屋里笼上一声淡淡的氤氲之气,三人虽坐得近,但彼此的面色都看不太清晰了。
似乎是若有若无的,苏玉妍感觉到了沈珂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微动。她旋即抬眸看去,但见他唇角微抿,面色沉吟,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正以为自己多心,却又感觉到他的拇指微微动了一下。
沈珂他,难道有什么话竟不能当着他嫡亲的祖父说的?苏玉妍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定远侯一眼,却见他面带忧色,直直地盯着那个木桶看,连眼珠都不曾挪动一下,她再回眸,就看到沈珂冲她眨了眨眼。她吃了一惊,却不敢开口相问,心里的疑惑就越发浓重起来了。
定远侯不说话,沈珂是中毒之人,又虚弱得很,眼睛半睁半闭,也没有出声,苏玉妍便是满心疑惑,也不好轻易开口,况且方才沈珂冲她这一眨,她心头又疑虑重重,便是有话,也不敢当着定远侯问起来。
屋里三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安静得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苏玉妍开始觉得气氛有些别扭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丫头的通禀之声,“侯爷,来了远客。”
一听远客二字,定远侯面露喜色,当即站起身来,扬声说道,“快请。”一边说,一边大步迎了出去。
远客?难道是胜海乔装改扮的?苏玉妍心里微动,不及细想,就感觉沈珂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她遂回眸看去,沈珂却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只默默用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一个字。
等他写完,苏玉妍立时便认出这个字:汾。这是什么意思,是人名还是地名?方才当着定远侯沈珂什么也不说,这会儿却趁着他出去迎客之际写在她手心里,难道有什么事竟还要瞒着定远侯么?
她满心疑惑,正要开口相问,就见沈珂微微摇头,又写了一个字。
这次写的,是个刘字。
这两个字加在一起联想,苏玉妍一下子就想到汾阳侯府。汾阳侯姓刘。
她不禁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沈珂,用眼神询问。沈珂不说话,难道是怀疑有人偷听?如果连怀远堂都不可信,那事情可就糟到了一定的地步了。
沈珂却又微微摇头,手指在她掌心又写了一个字。
谜。
这就是说,沈珂自己的思路也还没有理清,自然,也不能给她什么解释了。
但眼下,苏玉妍无暇多想,别的事情,都可以延后一步处理,眼下最最重要的是沈珂,她对此一无所知,唯愿定远侯请来的胜海将沈珂身上所中之毒清除干净。
222、谜团(下)
就在夫妻二人短暂的交流之后,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不妍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也迎出两步,还未出屋,毡帘已经被小丫头高高打起,接着走进一个须发皆白的干瘦老头,头戴灰鼠毡帽,衣着普通,身上还挎着一个辨不清颜色的木箱,定远侯紧随其后,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苏玉妍的眸光只在那干瘦老头身上略扫一眼,直觉这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脚步沉稳有力,且神态从容不迫,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只怕便是乔装改扮的胜海了。她当即就微垂了眼眸,欲要上前行礼,定远侯却冲她一摆手,笑道,“……这是九官来的江郎中。”
苏玉妍不禁微吃一惊,这人难道竟不是胜海?她心念急转,遂不动声色地微微屈膝,“苏氏见过江先生。”她虽没有品级诰封,但定远侯的身份摆在那里,沈珂也是堂堂世子的嫡长子,以她定远侯嫡长孙媳的身份,自是不必向一个江湖郎中行礼问安,她之所以这样礼贤下士,也是想着让人看出她的诚意,以便能全力救治沈珂。况且这人说不定就是刻意掩饰身份的胜海,她更不能得罪半分。
这时,定远侯又向那江郎中介绍苏玉妍,“这是我孙媳苏氏。”
那江郎中便抬起狭长的眼睛看了看苏玉妍,大刺刺地受了她一礼,这才拱了拱手,淡淡说道,“沈少夫人不必多礼。”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沈珂走去。
沈珂听说江郎中来了,便挣扎着要起身。
江郎中却使劲按住他,嗔道,“这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且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一边说,一边取了身上的木箱放在矮几上,随即又瞟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热气腾腾的木桶,便拿起叠放在旁边的干净帕子。挽起袖子将帕子放在手里打湿,接着又撩起被褥一角,轻轻擦拭伤口上的血迹,手上不停,嘴里又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