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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
婢女们将玉知所带不多的行李放好。也不过几件衣服,笔墨纸砚一些用具。玉知四面一看,小屋虽小,却处处想得周到。听婢女说这是世子爷亲自吩咐的,说侍读女官一个弱女子孤身来此,定要好好看待。听得允徽依然如此体贴下人。玉知心中一阵温暖,盼着见他的心就更切了。但是听小婢说,王世子不在府中,只得强压下心中想念。收拾好东西,又洗浴干净,天已晚了。吃过晚饭,即早早睡下,这一觉,却睡得香甜无比。
用清水净完面,芮玉知看着面前铜镜,镜中美人也看着她,一汪秋水中,有期盼有不安。
第一天当差,玉知早早到了书房。书房内仅有两个书童,十五六岁年纪,生得颇为俊俏机灵。见玉知进来,行了个礼,就退到一旁继续打扫。玉知一时不知如此插手,就拿了一柄尘掸,掸去案上的浮尘。
案上素柬上,一行古篆典重严整,笔力挺拨,断非一朝之功。下面落款小楷,正是允徽手书。玉知放下尘掸,细细揣摩起这几个字来。当今世上,好写古篆之人不多,其中佳者更是少见。玉知虽然自幼随父读书,这种罕见的字体也少有接触。若是以前,这几个字她都未必认得,更不用说鉴赏。但现在的玉知已是今非昔比,捧着素柬看得津津有味。
“这幅字写得如何?”有人在旁问道。玉知顺口答道:“丰腴如玉,筋骨内藏。工整肃穆,大气庄严。确是上品。”
“哦?”身旁之人的声音猛然提高,玉知吓了一跳,这才醒过神来,抬头一望,却见面前站着一位六十多岁老者,须发灰白,多有风霜憔悴之色,但盖不住他身上的王者之气。见那人腰间所佩带着皇族徽记的宝剑,还有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芮玉知立即反应过来,蹲身行礼:“王爷千岁。”
豫王爷点点头:“起吧。你是新来的女官?”
“是。”第一次见到豫王爷,玉知不禁有些紧张。
豫王爷从她手中拿过那幅字,看了两遍,轻叹一声:“徽儿真是长进了。”
门外传来婉转女声,轻声道:“王爷终于肯亲口赞徽儿一声,又为何不当着徽儿的面赞上一声?”
玉知偷眼望去,见门口一男一女,皆是神仙人物,竟然是华允徽搀着母亲豫侧王妃走了进来。一见华允徽进来,玉知紧张的呼吸都有些不顺。
华允徽并没有注意到芮玉知,他扶着侧王妃走进书房。母子二人向豫王爷行过礼。豫王爷看看长大成人,出类拔萃的儿子,声音中带着欣慰,道:“徽儿,你确是出息了。”转头看看侧王妃,带着些歉意道:“辛苦你了。”
退在一旁的玉知清楚地看见侧王妃露出衣外的手指轻轻颤动了几下,只听侧王妃柔声道:“妾身只是尽了自己的本份。”这一句话说完,屋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玉知等一干下人站在一旁,本来低垂的头更觉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豫王爷清清嗓子:“后日太庙行冠礼,非比寻常。徽儿,你可准备妥当?”
华允徽恭敬的回答:“请父王放心,断不会有失。”
豫王爷点点头:“我皇室子弟,在太庙行冠礼,本也平常。但此次太后亲自下旨,徽儿冠礼比照皇子之仪,实是对王儿期望极深。”
华允徽连忙应是。紧接着豫王爷又教训了一通忠君报国的话,就与王侧妃一起离开了。
等王爷和侧王妃走了,芮玉知才敢略抬起头来看向华允徽,却见他坐在案后,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神色不辨喜怒。两个打扫的书童都退了出去,屋内仅剩玉知与华允徽两人。盼了许久的机会就在眼前,芮玉知却低了头,并未上前,豫亲王的话压在她的心头,皇帝无子,豫亲王是皇帝亲弟,太后命豫亲王世子比照皇子行冠礼,岂不是暗示,华允徽不仅是亲王世子,将来更有可能黄袍加身。若是这样,她与允徽的差距更是遥不可及。
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芮玉知没有听到华允徽叫她磨墨的声音。
华允徽叫了几声,见一旁站着的女官傻傻的,并不应声,火气一下上来了,一时没压住,伸手抓起一件东西就向芮玉知头上扔了过去。
正在发呆的玉知只觉头上一痛,不由得痛呼出声:“啊——”,一抬头,血流进眼中,在一片血色朦胧中,她看见华允徽吃惊的俊颜。下一刻,她已被华允徽抱在了怀中,他的声音十分焦急:“玉知,怎么会是你?”只这一声,芮玉知顿时头上的痛轻了很多。
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处,华允徽扶着芮玉知在椅上坐下,低声问道:“还痛得厉害吗?我让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他明亮的眼神中盛满了歉疚与心痛。让芮玉知心中更是甜蜜,紧紧拉住他的手,玉知轻声道:“不要,你陪我一会就好。”她刚刚在王府当差第一天,就被王世子砸伤,还惊动了太医,这事传出去。对她对允徽都不利。虽然允徽身份高贵,并不怕那些闲言碎语,但是她心里不愿任何人污了他无瑕的声名。
华允徽便在她身旁坐下,依然拉着她的手,心中有万千疑问,但在看到她苍白的容颜后,最终只化成一句话:“你能平安回来,我很开心。”
平平淡淡一句话,勾得芮玉知泪下如雨。……允徽,你可知,要接近你有多难,但是,却是值了。
世子婚事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回廊深处,人影孤单。丁香色百褶长裙,斜拖地上,腰间一串花结,轻轻摆动。头上的伤还在痛,芮玉知斜倚美人靠上,望着通往前面的小道。冠礼已经进行完了,允徽还没有回府。她一个小小女官,只能坐在自己的院中傻傻地等着。
实在无聊,玉知拾了几只草棍在地上打起卦来。最近闲来读了些《易经》,就拿它打发些时间也罢。摆了几卦,却不得要领,正在皱眉苦思时,却听门口小婢璎珞道:“世子来了。”
玉知心中一惊,连忙将地上的草棍随意拨进草丛中,刚刚站起身来,华允徽已走到离她不远处,神色比春风更温暖,华允徽含笑道:“怎么不在屋里呆着?头上伤还没好,小心受了风。”
玉知应了一声,见华允徽冲她伸出手来,就羞红着脸将手放在他手中。两人一起回屋。进屋后,两人分坐两座,略说了几句话。玉知问候了一下华允徽这一日的辛苦。华允徽一脸苦色,这几日的应酬的确累得不轻。
话题渐渐转到了玉知失踪的这六个月。玉知只说那日带着华允宥的尸体回王府,途中遇到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所劫,后来逃出魔掌,就遇到了义父,蒙他相救,收为义女,直到乡中招女官。她因为心中惦记着允徽,就求义父为她报了名,幸运被选中,这才再次进王府。
这段说辞本是流飒走时,教给芮玉知的。如今照样说出来,却也通顺。华允徽问了几个问题。芮玉知对答如流,滴水不漏。华允徽心中虽然有些疑问,却也再问不出什么来。
芮玉知心中虽然抱歉,但事关华允宥的生死,她只能一口咬定,不敢吐露半点真相。华允徽又问了几句,实在问不出什么,也不再提此事。他的身份,不方便在女官房中多呆,又坐了一会,便回去了。
大概为了避嫌,从那日到玉知伤好,华允徽再未出现,只是命婢女好生侍候,美食好药,毫不吝惜。等伤口结痂,又送来宫中密制药膏,早晚涂抹,伤好后,便不会留疤。
伤已见好,玉知在自己房中再也呆不住,便急急回华允徽书房当差。那日一进书房,华允徽正在案前挥毫,见玉知来了,微微一笑,伸手招了两下:“快过来。”
见他神色温暖,玉知只觉数日相思,都有了着落,闻言毫不迟疑,凑上前去。见华允徽这回写的却是一篇今草,状似连珠,绝而不离。
玉知正看着,华允徽却将手中笔塞进她手中:“我知你也是懂书法的。也写几个给我看。”
玉知一笑,也不推辞,提笔就写了一篇狂草。
“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而有动于心,必挥毫发之。”华允徽看着玉知所写,低声道。玉知一听,顿生知音之感。不等她露出笑脸,华允徽却接着道:“这字颇有王兄之风骨。难为你一个女孩子,竟能写出这般有气势的字来。”
芮玉知一怔,顿觉脖颈僵硬,不敢抬头迎向华允徽的目光。她这草书的确是华允宥手把手教的。华允宥也写得一手好字,玉知最爱他的狂草,真是字如其人,每一个字都闪着耀眼的狂放光彩,因此在这方面下得功夫也最多。却万万没有料到,华允徽一眼就看了出来。
强做笑容,芮玉知面上依然镇定得很,放下笔,口中道:“我在书房中翻到一份大王子的手迹,喜欢他的字,就试着临了一下,离大王子的风骨还差得远呢,没想到竟被你看出来了。”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紧成了一团,只怕华允徽追问。
华允徽道:“没想到你如此冰雪聪明。玉知,这世上再未有如你这般聪慧的女子了。”
玉知微笑,捏着衣袖的手里已全是冷汗。她不知能不能骗过华允徽,只是华允宥的下落,她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华允徽并不追问,又拉着她写起字来。这回芮玉知加倍小心,只是推说自己写得难看,不肯再动笔。华允徽也不勉强,就自己写起来。芮玉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偶尔为他剔剔烛泪,再递上一杯香茶,只觉这般情景,就已是她梦中所盼。
这几日允徽忙得紧,连着几天没有回书房。玉知也只能在书房理理书,掸掸灰。实在无聊,就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坐在窗下椅上读了起来。只读了几页,却被窗外的声音勾得忘了读书。
不知何时,窗外来了两个小厮低声说起话来。议论的竟是世子的婚事。华允徽已经及冠,这几日,满朝权贵,名门王公,但凡有女儿的,谁不想结这门贵亲,因此上这几日,豫王府门庭若市,上门提亲之人不绝。但王爷和王妃却一家都未答应。
“你说王爷王妃打的什么主意?到现在都没定下。难道那么多名门闺秀,绝色美女,连一个看得上眼的都没有?”
“你知道什么?”从墙外传来的声音虽轻,却听得出其中的不屑:“王爷和王妃不是看不上眼,而是不敢做主。世子的婚事,肯定要由宫里的太后娘娘来定。太后娘娘是世子的祖母,这孙媳妇定要她说了算。”
“当年大世子及冠时,怎么没听老圣人为他指婚。”
“你知道什么?当年太后老圣人的赐婚旨意都拟好了,是大世子亲自进宫,硬生生回了老圣人的恩典。把老圣人气得不轻,大世子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下决心的事,谁也改不了。当年他才十岁,豫王爷要去边关,王妃同行。大世子一定要跟着,豫王爷不允,他竟然偷跑出府,竟然一路追到了边关。等到豫王爷在边关见到他时,他已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却还一脸肃然的喝斥下人。豫王爷板着脸假装要打他,他干净利落的往地上一趴,只说了一句话:父王请打,只要打不死儿子,儿子就要留在父母身边。”
“大世子的气质真是无人能比。世子爷虽然也是人尖子,与大世子站在一起,终是差了一点。不过,大世子这疯病,只怕也是起源于他这性子。”
“那是。大世子毕竟是王爷和王妃的嫡子。出身高贵着呢。世子虽然也是王爷的骨肉,侧王妃比起王妃就差得多了。大世子没有疯以前,太后娘娘哪里把世子放在心上。这庶子要想继承王位,是难上加难。”
芮玉知屏住呼吸不敢惊动窗外的两人,这些王府旧事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此时听来,心中百味难言。
允徽的婚事让她心里酸酸的。而他的身世又让她心痛。虽然现在他已是堂堂正正的王爷世子,却因为母亲出身低微,从小就活在哥哥的阴影下,甚至到了今日,仍有人将他与华允宥比较。
收了书卷,芮玉知没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小院。璎珞见她神色不对,一句话未说,只是将她平日最喜欢的茶沏了一杯奉上,再在香炉内投了两块静心提神的迷迭香,就悄悄退了出去。
一个小小婢女竟也这般懂得察言观色,举止适度。芮玉知只能感叹自己乡村女子真的把一切都想得简单了。当初华允宥一定要留她在齐周,又要她学这学那,她并不明白有什么用。现在才知道,若不是这半年的学习,她绝对无法通过宫中的考核,陪伴在允徽的身边,陪他读书。只是陪在他身边又有何用?难道只为看着他娶妃生子。
头痛欲裂,芮玉知再没其它心思,早早就睡下。接下来几天,她再未去书房。反正允徽也不来书房,她虽然在王府听差,却吃的是朝廷俸碌,一般管事管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