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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终生陪伴在一个髭须白发、眉齿脱落的老叟身旁么?况且我们与人间男子所生子嗣依然是狐族后裔,太子若是知道,他会喜欢这个孩子么?紫姨能容你留下这个孩子么?”
她们的话虽然句句有道理,我依然未改初衷,对红藤点头道:“我考虑明白了,请你告诉我吧!”
所谓种种阻碍,未必不能战胜与克服。
我相信,只要我与萧郎两心相系,无论前途如何艰难,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与我们的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红藤与青蒿见我如此坚决,不再极力劝阻我。
红藤将如何与人间男子交合生子之秘诀告知我后,又提笔拟写了一张药方,以红丹参为药引,叮嘱我依照此方配制药剂,连服三日即可痊愈,我开心不已,将药方收敛入袖中。
窗外天色渐渐黑沉,红藤欲离去之时,并未放开怀中的青蒿,对我说道:“我此次前来人间不会羁留太久,青蒿不如随我去,早日返回翠云山,也好让我妈妈和姑姑设法救治她。”
我虽然舍不得青蒿离开,思及红藤家族颇多医术高明之狐,青蒿回归翠云山自然胜似留在人间,无奈之下点了点头。
青蒿亦十分不舍,眸光环顾云华殿内,轻声道:“紫萱,宫闱寂寞,我走了之后你要多加保重。紫姨若来接你,不要与她争执,万不得已时就回山中来,我们一起帮你劝她。”
我站立在廊檐下,目送她们身影越过低矮的宫墙远去后,自南窗跃入殿内,随手合上南窗门扉,耳畔却突然响起数记闷重低沉的钟声。
不多不少,恰好是九下。
我正自疑惑,转身走向殿内,就听见寝殿外传来小璃儿气喘吁吁的声音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刚刚在冷宫薨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震惊不已,今年实在是多事之秋,短短数月,皇帝萧衍身旁的亲人竟然纷纷离他而去。
萧衍曾经费尽心血养育着他的皇子,岂料他们皆在风华正茂之年遭遇不测,四皇子萧绩在战场殒命,二皇子萧综叛国投敌后不知所踪,六皇子萧纶被绿萼所伤一直昏睡不醒。
他宠爱的许多后宫妃嫔亦是如此,四皇子之母董淑仪因失子忧思过甚,郁郁而终;二皇子之母吴淑媛愧悔交加,含恨自缢与寝殿内;他最疼爱的新封昭仪苗映香被皇后所谋害,如今,连与他相濡以沫数年、患难夫妻情重的皇后也离开了他。
国事纷扰,家无宁日。
萧衍虽然是大梁的皇帝,毕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他是否能够承受住这一次又一次接踵而来。令人痛彻心扉的巨大的打击?
我一个箭步奔至殿前将门打开,匆匆问小璃儿道:“太子殿下呢?他在何处?”
小璃儿定了定神,看向身旁的魏雅。
魏雅向我行礼禀道:“殿下闻讯后立刻赶去皇上身边侍候了,遣奴才前来回禀娘娘此后连续数日都不能回云华殿,夜晚天寒风大,请娘娘多穿些厚重的衣服,莫要着凉了。”
我遵照着萧统的叮嘱换好一套纯白色的衣裙,带着小璃儿与魏雅一起赶往昭阳殿。
走过相思湖的竹桥,我远远看见沈忆霜与一名侍女自凌华阁行来,她与我一样穿着白绫所制群袄,身形娇柔袅娜,面貌楚楚动人,乌黑发髻上没有任何饰品,眼若秋水、神态宁静,渐渐走近。
凌华阁位于东宫一隅,沈忆霜回东宫后便深居简出,我与她碰面的机会并不多,萧统极少在我面前提及蔡兰曦与沈忆霜二人,我明白他对待我的心意,亦从未追问他们之间的往事。
据魏雅所言,依据皇宫规矩皇后薨逝后太子嫔妃皆应守灵七日,除蔡兰曦“小产”卧病在床,此时不必与我们一起前往之外,其他所有皇子皇妃、公主驸马亦应前往。
我停下脚步等候着她,向她微微一笑。
沈忆霜抬眸看我。,轻声道:“妹妹可是前往昭阳殿?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快走吧,萧郎此时应该在那里!”
我们路过金华宫时,沈忆霜眼神微带幽怨之色,蹙眉轻叹道:“蔡妃如今还病着……殿下为人如此宽宏仁善,上天却为何不肯赐予他儿女?倘若当年我的孩子平安无事,殿下一定很开心,可惜造化弄人,终究还是……”
我见她有意提起昔日旧事,思忖她话中之意,想起萧统与她在镇江沈府小楼内亲密相拥的情景,心头微微泛酸,出语应道:“萧郎确实很喜欢孩子。”
沈忆霜似乎触动心事,闭口不言。
我惟恐落于其他皇子嫔妃之后,急忙加快了脚步。
17神心鉴无相
皇后本来是一国之母,郗后薨逝便是举国大丧。
我与沈忆霜走进宫内,立刻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悲凉而怪异的气氛,郗后移居冷宫居住后,昭阳殿早已不复繁花簇拥之盛景,此时殿内外所有应用之物全部更换为素白颜色,灵堂设置在昭阳正殿内,郗后遗体亦从冷宫中被搬迁出来,棺柩就在灵堂帷幕之后。
那些昭阳殿内侍奉皇后内侍与侍女皆面带悲恸之色,丁贵嫔及阮修容、葛修容等皇帝的后宫嫔妃在一侧依序垂首跪立,静候法事举行。
萧统身着一套棉麻所制纯白色孝服,发间金冠换成了银冠,静静跪立在灵堂另一侧,神态端庄肃然。我们走进来时,他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眸光恰好转移到殿前,向我微微示意。
二人目光交汇了一刹后,他轻轻转过头去。
我不敢随意调皮玩笑,与沈忆霜一起跪在那些各宫妃嫔身后,眼角余光四处游移,留意着昭阳殿内的诸人表情。
突然,只听宫门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我微觉诧异抬头看去,见约有十数名身着齐整织锦绸缎衣衫的垂髫侍女,团团簇拥着一名浑身缟素的美艳妇人款款行来。
那美妇年约三十开外,面容轮廓与皇帝萧衍相仿,柳眉凤目颇似郗后,身后穿着素色缎面内嵌银色丝线的丝绸群袄,极为雍容华贵;她鬓旁遵照丧仪典制没有佩戴·金玉钗环,耳垂却坠着小小两枚白玉珰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极其罕有的人间上品。
她行走之间,香风拂面而来,那馥郁芬芳的香气正是人间稀有的“琼华香”,琼华香采自西海琼花之蕊,因琼花数十年才能盛放一次,花蕊非常难得,按人间市价,一朵琼花的价值远远超出一百两纹银。
我心中暗暗惊讶,这美妇仪容妆扮衣着皆华丽,必定是郗后所出三位公主中的一位,却不知道她究竟是永兴公主萧玉瑶、永世公主萧玉婉、抑或是永康公主的着装标准早已超出皇族规定。
我忍不住低声询问沈忆霜身旁的侍女道:“此人是谁?”
那侍女道:“是永兴公主。”
永兴公主行至外殿,跪倒在郗后灵位前,面含哀伤之色,大放悲声,且哭且唤道:“母后,儿臣的苦命的母后啊!父皇与母后结发数年,母后当日在兰陵含辛茹苦养育儿臣姐妹三人,历尽艰辛才能主中宫尊位,不料坐拥天下,四海升平时,母后却未能同享寿福……”
她全然不顾灵堂秩序嚎啕痛哭,不停历数郗后种种贤惠善举,却只字不提郗后因杀害妃嫔被萧衍打入冷宫之事,殿中众人闻声皆抬首向她看去,多数妃嫔面容皆微带不满,却无一人敢出言说话,丁贵嫔仿佛没有看见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冷静从容,继续跪在当地。
永兴公主不管不顾,独自哀哭了半日,才略有缓解。
萧统待她悲痛之声停歇,出言劝道:“母后近日来一直潜心皈依佛门,去时并无痛苦之兆,父皇御驾就在内殿,请黄姐节哀低声。”
永兴公主闻言略微止泪,侧首向萧统道:“父皇圣体安康么?”
萧统面带担忧之色,说道:“父皇将所有内侍宫人皆斥退,紧闭寝殿大门,将自己困于其中,我有些担心。”
永兴公主立刻拭泪站起,冷然说道:“皇帝思虑有些欠妥,既然担心父皇,为何不命人开门看看?倘若发生一些意想不到之事,我们身为父皇儿女,怎能安心?”
她不等萧统回答,径直走到内殿门前唤了数声“父皇”,殿内并无一人回应,她等候了许久,内殿依然寂静无声。
永兴公主神色略变,脆声命令殿门处侍立的数名宫人道:“情形有些不对,你们速将殿门打开!”
那些宫人虽然答应着,却不敢依言强行开锁闯入殿中,手脚畏畏缩缩,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永兴公主见状,柳眉微蹙,怒叱道:“你们不曾听见本公主说话么?若是父皇降罪,自有本公主担待,你们究竟害怕什么?”
萧统走近殿门,向那些宫人示意道:“你们设法将殿门打开,我与皇姐一同进内殿觐见父皇。”
宫人们见太子下旨,迅速唤来宫中木器匠人,不过盏茶功夫就将内殿门开启。
萧统与永兴公主抬步进殿不久,殿中传来永兴公主的尖叫声音,彷佛刚刚看见了极为惊讶之事一般,而且听见萧统道:“父皇身系大梁江山社稷,儿臣叩请父皇,以臣民为重!”
我料想内殿中必定发生了极为意外之事,十分好奇,见众多嫔妃都不再矜持顾忌,纷纷探头向内殿张望,于是悄悄移动了跪拜的位置,以便能窥见内殿中的情况,抬头一看,霎时吓了一大跳。
皇帝萧衍端坐在大殿当中的龙椅上,双手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眸光呆滞注视地面,如同入定老僧一般,表情木然,并不看萧统和永兴公主,亦不理会他们的惊讶与呼唤。
他所穿金线绣制的龙袍之上散落着许多断掉的发丝,头顶发髻凌乱无比,仅剩下几缕碎发与短短的发根,有些地方甚至现出淡青色的头皮,地面上那些四散飘落的头发,正是他以利剪亲手所裁。
若非身着龙袍,萧衍此时的模样的宫妃与侍女几乎与寺庙中的修行僧人无异。
所有窥见他此时模样的宫妃与侍女等人无不惊呼出声,丁贵嫔神色顿变,不再顾忌宫规礼仪体面,疾步走向昭阳内殿,双膝跪倒在萧衍面前,声音颤抖,含泪说道:“皇上……皇上何苦如此?纵使不为龙体着想,亦该为大梁臣民着想,倘若不慎失手伤及圣体,臣妾等人……该如何是好?”
那些嫔妃见丁贵嫔含悲哭诉,忍不住忿忿坠泪,齐声叩首拜道:“请皇上保重圣体!”
除了我与沈忆霜、永兴公主之外,此处跪立女子皆为皇帝妃嫔,昭阳殿内外霎时低泣声四起,声音较之刚才为皇后哭灵时大许多。
沈忆霜跪在我身旁,秀眉紧蹙,一言不发。
我悄悄窥视萧统,见他跪在皇帝御座之前,低声进谏劝说萧衍。
萧衍起初毫无反应,闻听众人齐声大哭,且见长安永兴公主、长子萧统一起跪倒在御座阶前,彷佛渐渐回过神来,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对萧统说:“传朕旨意,给朕准备一套僧衣,朕要即刻前去同泰寺,与宝志大师商议一件要事。”
永兴公主闻言终于,明白看向萧衍,等待着他的回答。
萧衍茫然仰望内殿雕梁画栋的穹顶,怅然叹息道:“朕自登基以来,一直勤勉国务政事、爱惜大梁子民,自问无愧于天,不知为何接连遭遇不详之事。或许是前世冤孽未偿,报应在今世,以致累及发妻、殃及子孙!不如尽早皈依佛祖,以求内心宁静、后代平安,大梁江山恒昌永固。”
他语带伤心愧悔,极为痛心诸位皇妃皇子皆先他而逝,且将罪责全部归于自己身上,惟愿出家为僧减轻罪孽,为子孙祈求福运。
丁贵嫔双颊泪痕微湿,低声诉道:“诸位王爷之事皆为意外,皇上怎可如此怪责自己?皇上果然如此决绝……要抛下臣妾等与太子而去?”
萧衍见丁贵嫔伤心落泪,似乎想伸手扶起她,终究还是忍住,对萧统道:“朕适才所言,绝无更改。朕离开之后,你要用心侍奉你母妃与其他诸位姨娘,晨昏定省,不可轻视怠慢她们。”
丁贵嫔无声低泣,却不敢直接与萧衍辩驳对答。
萧统见母亲如此伤心,轻声道:“儿臣昔日听宝志大师宣讲佛经时说,无论在何处修行,只要心中有佛,同样可成正果,父皇为何不如此?”
萧衍见萧统隐隐有阻止自己离开宫廷之意,缓缓摇头道:“此言虽然不差,朕在皇宫数年,从未放弃佛事,然而如今仍是这般光景,想必是所造冤业过重、未能沉心静气、全力以赴之故。朕意已决,绝不会打消此念,你们不必再劝说朕了。”他目视萧统,神态渐转慈和,说道:“朕去同泰寺与宝志大师一同修行,定有所获。国中大事从此便交付与你,你须得用心处置朝中诸事,谨慎言行,一切好自为之。”
萧统并不答允,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