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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一沉吟;“关于此事,朕倒是已经命人查下去了。”
我不着痕迹般松了口气。
他如今自称为朕,而不似前段时日般在我面前抛去尊称,真真是让欣慰。
我自然忙不迭道:“此等小事哪敢劳烦皇上,朝中政务繁重,加上燕妃娘娘又有了身子,原该是最最费心的时候。”皇帝愣了愣,很是感叹了一番:“你说得对,燕妃肚子里的孩子确要好生护着,不能再出什么差池了。也不知什么缘故,自建朝以来宫中的孩子便不好养活,前段时日卫妃的孩子就没有留住。”他神色一柔,“既然上天眷顾让燕妃有孕,孩子必定也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我遂大喜,马上就忘记了方才心中的忐忑。
皇帝能说出这般话,想来对燕歆的孩子十分上心,如今我至少不必整日担心燕歆教谁给害了去。
心中担忧一除,连带方才品不出滋味的梨花白,也香醇了几分。
皇帝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瞅了我一眼道:“果然,当年燕家没有将你送进宫,倒真真是不失为明智之选。”我傻了傻眼,巴巴地举着手中的酒杯,也不知是该喝还是不该喝了,这说着说着,怎么又绕到了此事上?
“如你这般喜怒易言于表的性子,若是身在宫中,怕是容不下的,”
皇帝语调平稳,听不出情绪:“后宫向来是纷争之地,朕如何会不知?当年心知是弄错了却依然听之任之,你可知道是为何?”
诚实地摇了摇头,圣心难测,我一个小女子如何有这般能耐。
“只是觉得如此安排也也挺好,你依然可以鲜活如初见时的山谷野蔷,而不是成了宫里争奇斗艳的芙蓉。”
皇帝朝我微微一笑。
我赶到锦织宫的时候,燕歆已经睡下了。
听宫人们说她如今其他皆好,就是嗜睡了些,不过太医说了不打紧,实在不必烦忧。既然如此,我也是不好再吵醒她,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乘坐的马车刚到卫家门口,却遇见燕府的管事正巴巴守在那里,说是燕老太爷要见我。
老实说,这可是真真稀罕的事。
虽已明白过来他老人家其实待我不错,可心里头,却总不免还是记得那年回燕府的情形。
那年我端端正正跪在堂上,手里奉了一杯温茶。
人人都说,只要燕老太爷喝下这杯茶,再到祖宗牌位面前磕个头,就算真真是认祖归宗了。可直到我的手都举酸了,燕老太爷最后却一语不发地离开,连用余光看我一眼都不曾,当时,我就那么呆呆地跪在原地,周围从哄然一片到寂然无声。
最后,是燕畟拉我站起来。
他来代替燕老太爷宣布我成为了燕家的子孙。
虽至今也弄不明白太爷当初为何如此,暗里想来还是有些伤心的。
我静静地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恭恭敬敬。
燕老太爷回头看了我一眼:“心底还在埋怨我这个太爷待你不好么?”我顿时无言,难道被那个皇帝说对了,我果真就是将心事挂脸上的人不成?燕老太爷指了指眼前的花圃,“今日就是想带你来瞧瞧,喏,那片墨兰都开了。”
“你娘生前,最最喜爱此花的恬静宽和,这可都是她当年亲手栽下的。”他脸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我这些年来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就怕若是花死了,她回来是要难过的,直到那天我在府里堂上见到了你,”
我怔怔然望着他,没有说话。
燕老太爷颤着身子:“你就那么直直跪在下面,拿那双和你娘一模一样的眼睛期盼地看着我。突然就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的女儿采薇,她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替老人拭去了眼中的湿润。
原来如此。
当初,他其实不过触景伤情罢了。
“我听燕畟说,你一直在打听你娘的事情?”
燕老太爷定了定神,在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不准他们在你面前提及此事,就是不愿意你伤心,你又何苦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有的时候,人糊涂一点,日子会过得比较顺心。”我红了眼睛,“打小开始,周围的人就叫我野孩子。太爷什么不愿同我说,难道,是不喜欢我的缘故么?”
纵然从燕畟那里了解不少,可是远远不够,这些事情,永远隔着层层迷雾般,教人看不清楚。
燕老太爷闻言却是一脸伤感。
“孩子,你要明白,我是如此疼爱你娘,又怎会不愿意对你好。”
“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在外颠沛流离受尽凄风冷雨,我是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送给你,来弥补燕家当年的失误。可是当初,我就因为太疼爱你娘,才使她成了众矢之的,害得日后如此下场,我又怎会愿意在你身上重蹈覆辙。”
“一直以来我冷落着你,不过是想对你好罢了。”
“你娘五岁知五经,七岁便以一首咏莲的诗文名动都城。及笄那年,上门来求亲的王孙公子差点踏坏了府里的门槛。我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可却没想到竟然是你爹的出现,让你娘动了心。当年的莘庄确实谦谦君子,才华横溢,是世间少有的才子,分明出身不高却浑身透出贵族之气。我固然爱才不假,可你娘对他也是日渐情浓。“
“可我哪里知道,他接近你娘,原本就是怀了不纯的动机。”
什么?
我急急地站起身,失声叫了出来。
燕老太爷嘶哑着嗓子:“当年燕家在外树敌不少,我原本也不曾在意。后来才知道,莘庄身上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怜我那女儿毫不知情,一头脑热就栽了进去。”
我只觉自己整个人半冷半热。
冷却的是那颗期望的心,浑身的血气却瞬间沸腾了起来:“太爷,请您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老太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重道:“孩子,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就是怕你继续查下去闹得太大,又惊动了当年的那些人。”
“所以,永远都不要去打听,你爹到底是谁?”
我失魂落魄般离开了燕府。
难怪,他们都不赞同我去寻找真相,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教人难堪。
卫子玄端来药膳汤时,我正依在小阁的凭栏处怔怔发呆。
“快将它趁热喝了,娘说了,这汤的功效最是补血养气,把身体养好些,将来才可以替我生个胖胖的孩子。”我眼睛一亮,赶紧接过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卫子玄忍不住狐疑嘀咕:“今日怎么如此干脆?”他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脑子今日可没有碰着哪儿罢?”
我好气又好笑般将他的手拦了下来,摇着他的胳膊:“那个,我们不如现在要个孩子罢?”
卫子玄忍住笑般:“自己还是个孩子性呢,如何去当人家娘。”
“这有何难?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当娘的,若是有了孩子,我就不会这般寂寥了。”
卫子玄愣了愣,迟疑了一下:“怎么,姎儿如今在家,觉得无趣么?”
我喃喃低声:“原本是不觉得的,偏今日就觉得了。”
他将我揽在怀里,笑哄道:“这有何难,只要姎儿愿意。
我终于体会出燕歆的心情,
这个世间变数太快,蜉蝣蜕蛹朝生暮死,沧海桑田人心易老。
如今我亲自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愿去直面目睹丑恶一切。可总有一天,真相会如刀锋般逼在面前,露着伤口血腥扑鼻。到了那时,一个身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小娃,承载着希翼,光想象就让人觉得心里温暖。
我对此事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还特意上门找篆桐请教经验。
她自然愿意倾囊而授。
可篆桐虽说是个已经当娘的人,却依旧脸皮子薄得很,到了关键之处便往往用些含糊之词概过,听得我是云里雾里。后来还是燕畟打外面回来见此情形好笑,淡淡一句说,不如让府上的大夫先瞧瞧身子底子再论结果。
我这才恍然觉出自己的愚笨。
篆桐坚持不愿回南恒待产,三王爷也拿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遂巴巴请了一位大夫过来。
听说那人来历不小,早前原是专门给先帝看病的御医,后来先帝退位之后便离职还乡,当起了不问世事的山野之人。能把他请来给篆桐调理身子,可着实是不易之事,若不是他早年欠了三王爷一个人情的缘故,如何能同意踏上都城旧土。
总之,我运气比较好,顺带沾了篆桐的光。
这位面目慈善的老人捋着雪白的胡子,不停在房里来回踱着方步。
弄得我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方才他替我把了脉之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到现在都没有出声。我不安地瞟了燕畟一眼,他却摇首示意我不可着急。
良久之后,老人才紧锁眉头,朝我问道:“敢问夫人,最近身子可是有过什么不妥当?”
我有些不安:“前段时日从高处掉下,不过下面是水潭,倒也无碍。至于再往前么……”
老人摆摆手:“一些皮外伤,伤筋动骨都不打紧,老夫想知道,夫人最近可曾,比如滑胎?”
我大惊:“大夫,我连怀孩子都不曾,何来滑胎一说。”
老人依旧紧锁眉头:“这就奇怪了,夫人体内,居然残有用来滑胎的药物。”
篆桐一声惊呼中,我的脸色一片刷白。
“原本,若是夫人没有怀身子,就算是吃了滑胎的汤药,顶多就是引起腹痛,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可如今夫人体内的这种异域奇药叫做奈何草,虽说也可用来滑胎,但却还有一个更大的害处便是,令人终身不孕。”
“夫人如今发现尚早,所幸摄入量不算多。可日后想要怀孕,怕是难上加难了。”
我一失神,跌坐回了椅中。
方芷澜。
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使用这种伎俩?
第 60 章
“事情查得如何?”
李颏沉声道:“夫人想得果然不错,府中有两个丫头确实行迹诡异,分别是在厨房帮佣的杏儿和采红。她们两个,确实曾经是方姑娘房中的丫头。我已经将她们捆在耳房,都供出来了。”
“果然是她。”
“夫人如何能猜出,是那方姑娘指示人所为?”李颏有些不解。
我苦笑一下:“前几日那个杏儿给我送羹汤的时候,手抖得厉害,不小心将汤水泼洒到了我的衣物上,当时便觉得那丫头脸熟。昨日听大夫说了之后,就猛然想了起来,她曾是方芷澜身边的使唤丫头。全府上上下下同我有宿怨的也就剩下个方芷澜,如今她一回府就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她干的,还能是谁?”
“那夫人可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
我无力摇摇手,“不,你将她们交给卫子玄吧。”
这两个人,是在卫老妈给我炖煮的药膳中下了手。
药膳粥的气味浓烈,加些别的东西进去易如反掌,况且我已经吃食有段时日,就算中途发现稍微有些不同,又如何能留心辨识,只会当是换了其他食材罢了。方芷澜为了报复我,连招数都懒得换了,反正她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赢了。
也怪我自己太大意,她回来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几乎在卫府里都看不到身影,还以为她是偃旗息鼓,安心养病在呢。
如今就算什么,一报还一报么?
昨日听完大夫的诊断,直直如坠深渊。
燕畟则在府里暴跳如雷,说是一定要亲自前来卫府讨个公道,被我生拉硬拽给拦了下来。我不想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更不想卫子玄落入两难的选择,也自然相信他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现在心中固然千般痛苦,但即便是将罪魁祸首生生剐了去,造成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与其花精力去恨方芷澜,倒不如努力配合大夫治愈身子。
那大夫也说了,悉心治疗,并非是完全绝望。
说到底这恶果的酿成,也有我的一份在内。
我同方芷澜,大概终于算是扯平了。
晚间,卫子玄听闻李颏禀报了此事。
他自然是又惊又痛,连膳食都没有用,押着那两名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丫头,怒气滔天地往方芷澜居住的小园赶了过去。
卫老妈流着眼泪坐在一旁:“我可怜的姎儿……”她几乎哽咽着说不出话了,“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天天炖药膳给你吃,哪能让那些小人得了空子害你。方芷澜这般心肠歹毒之人,是万万不能留在府中了。上回她给你下毒,我就说这人是送走的好,可偏偏玄儿被她迷了心窍,居然又将她给接了回来。”
我摇摇头,黯然道:“这怎么能怪您呢,她若是要下手总会想尽千方百计的,能防一时又如何能防一世?何况这其中还有些内情,您也切莫再去责怪她了,她有她的苦楚。说到底,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卫老妈愤愤:“再如何也不能这般歹毒,上回差点要了你的命,这回更甚,居然想让卫家绝后。”我真心诚意劝说:“还不至于的,若是我日后当真无出,可让卫子玄再纳妾室便是,我绝然不会阻拦。”
西邶朝娶妻纳妾极为普通,只有一位正妻不再纳娶的人家才真真是毛鳞凤角。
我自然也曾暗暗盼望自己将来的夫君能专心待我。
可如今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倘若真的不能生孕,恐怕第一个不干的,就是身在宫中的卫妃娘娘。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