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彼时卫家已经兴起,东征西讨,立下了不少赫赫战功,一时间风头无人能及。
虽然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可在民间的口碑极好,加上严明自律的治军和屡战屡胜的战绩,当时拥戴卫家军的人极是多。每每卫家军从外凯旋归来,都城内夹道欢迎的民众极多,其场面盛大,比皇帝出巡祭天的日子还热闹几分。
可偏偏这位卫老将军,素来是和燕老爷子政见不和。
脾气火爆加上性子耿直,几次三番在朝上都与燕老爷子直接冲撞了起来,很是不给燕家台面下。
不仅老皇帝无可奈何,朝上的官员们一度也曾议论纷纷。
这名亲卫原想一路追查了下去,给卫家讨个公道。
可对方的势力太过庞大,权利一手遮天,远非一人之力可以力挽狂澜。在几次遭到痛下狠手的暗杀后,他忍痛向朝廷上表说要卸甲归田,随后,从此隐姓埋名湮没行踪。
这名亲卫自然没有放弃,而是在私下联合了不少卫家军当中的后人,暗里伺机等待。
这些卫家军的后人当中。
自然也包括了当年突然从都城搬到洛晏城定居的,卫家母子三人。
最后,方芷澜说道:“事到如今你可明白了,你不过就是他手中一枚棋子,还是自己巴巴送上门来的。”
原来如此。
若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便不难解释了。
一直以来,为什么卫家同燕家的关系始终微妙,明明结成姻亲似乎又处处提防。以及那趟,神志不清的燕老太爷,同我说了那般多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言乱语。
“所以,他认定是燕家做了手脚,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等待有机会报仇,对不对?”
方芷澜笑得残忍,“他亲口告诉我,跟你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的家族在西邶朝虽是个不起眼的商贾,可许多年前巧有一个旁支已在北阙国定居,并且同那里的皇室交好。故此,要取得北阙国信任,弄一封陷害燕家的通敌之信,简直易如反掌。”
“他还曾许诺我,待事成之后便休了你,堂堂正正娶我入门。”
“你下毒害我,也都是他的主意?”我扬起脸,平平静静地,径直替她说了下去。
“为了让我放下心中的戒备,也顺便让你离开卫府,更加方便在暗地里做那些事。然后,他还亲自策划了那场我同他夫妻情深的戏码,以便与燕家亲近,放松燕家对他的警觉。更甚者,他不想同跟我日后再有什么牵扯,故此,让你给我下了那位味奈何草,生生坏我的身子。”
方芷澜瞧着我,面上不由带着少许得意。
“既然你都明白,那便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她起身微微移动了几步,随即清脆地拍了拍手掌。几个彪形大汉从外面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满脸猥琐兼不怀好意地望着我,一步一步紧紧围了上来。
“卫子玄说了,你哥哥当初给我安排几个人,那么也给你留几个。从此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然后呢”
方芷澜愣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般问她,“至于然后,他自然会送你走,去你该去的地方。”她转过身,回头朝我盈盈一笑,“你就……好好享受眼下这些吧!”
室内桐油灯光晕昏暗。
眼前晃动的人影,让人只觉恍如身处人间炼狱一般。
方芷澜前脚刚刚踏出去,那几个相貌猥琐的人便朝我狞笑着扑了过来,一双双恶心肮脏的大手,开始急切地撕裂我身上的衣裳。
我却是半点惊慌都没有。
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冲他们微微笑了一笑。
其中一个大汉停下手,奇怪般咦了一声:“……这女子长得天仙似得,却是个傻子。”
另一个人则忙着催促道:“你理那些做甚,快点办完事好拿钱。”
他们大概嫌弃那绳索碍事,干脆挥刀将它利索地割开了。想必是觉得一个弱女子弄不出什么花样来,何况此时我一身伤痕,满脸痴傻模样。
如此一来倒真是更好,我复又真心实意地冲他们笑了一笑。
那些人皆愣了愣,迷惑不解地互相望了几眼。
我想趁的,也就是他们这么几秒晃神的功夫。
自己好歹也是燕家的人,骨子里头这点血性还是有的。尽管从小到大素来怕疼,可将脑袋狠狠撞向墙壁那块兀石之时,我却是半分也没有觉得疼。
世间上最疼最疼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方芷澜说得对,我从来就不曾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毒。
前方的万丈深渊,义无反顾择身跳下去的,独独不过是我一个罢了。俗世之中悲欢相伴,不得解脱,许长时间拼了执念只求能得一个结果。
故此,如今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作自受的下场罢了。
我喜欢的那个卫子玄,其实,从来就不曾真实地存在过。
鲜红的血,飞快地从额头处流了下来,我半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勉力靠墙地站了起来。
大约这光景有些吓人,逐渐开始焕散的视线里,面前的几个大汉竟然渐渐露出有些手足失措的神情。
我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要死了。
不然,为何会听到明明不该属于此地的声音,
“姎儿……”
一个白衣锦服的人,满脸慌张地地冲了进来。他拎起手头上的剑,毫无章法朝围住我的几个人东砍西砍,好似在自家院子里胡乱劈柴一般,而且还是个生手。
若是在平日里,我一定要笑话他的。
怎么说也是都城里一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身手不是顶尖却也算了得,这么慌张做什么?再者,他手上的那把御赐宝剑又不是砍刀,若不是后头的李颏紧巴巴冲了进来,恐怕第一个被伤的,倒是他自己。
我无力地朝他摆摆手。
随即便陷入了一场黑沉沉的梦魇当中。
第 70 章
天地间昏昏沉沉,万籁俱寂。
几只寒鸦停在院里的枝头上嘎嘎叫了几声,又从树梢急急掠过,转眼不见踪影。
大片大片的风雪,从窗棂的缝隙间狠狠刮进来,偶尔发出尖锐的呼啸之音,仿佛如刀剑锐器破空声般,难免教门口那些防守之人时时有草木皆兵之感。
大概是因为始终漏风的缘故。
床边的火盆虽然有个丫头不断负责添加木炭,屋子却始终都不能暖和起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乖巧伶俐,比香馠还机灵几分。
刚一想到这儿,内心不由一阵血气翻滚。
“我说,你就不能再寻个更好点的地方么?”
陵公子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仔细替我拢了拢身上盖着的厚被,方才皱着眉头转过身,对屋里那位一直没有出声的人气恼道。
那个人语气淡淡:“公子,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陵公子跳起脚,“洛晏城这么大,难道那卫子玄还能一手遮天不成,若是在都城……”
“您也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对方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语调,“这里离都城十万八千里,一切,还是小心方为上策。”
陵公子张张嘴,难得词穷。
他索性甩了甩衣袖气呼呼地端起桌上的茶,不过才抿一口,复又皱了一下眉头苦着脸对我安慰道:“姎儿放心,待过几日我的人到了,一定完完好好地将你带回都城去。”
我朝他无声地笑笑,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今日已经是第十天了,从离开那个噩梦般的地窖算起。
或许,在冥冥之中,老天自有注定。
那日是陵公子领着人匆匆赶来,将我及时救了下来。
据他的说辞,自打都城同我依依惜别之后,便日夜辗转反侧、牵挂甚紧。待皇帝布置下来的催粮事务刚一完付,便兴冲冲地命人收拾了行李,打算来洛晏城小住些时日,同我好好叙叙旧。
虽然这旧儿,叙得委实是着急了些。
不过,好歹人家也是提着一番真心实意来的。
抱着想给我一个大大惊喜的念头,故以谁也没有惊动,一改往日奢靡好出风头的作派,再低调不过地出发了。
我私以为,真真原因却有待推敲。
初醒来之时,曾从他那机灵的小厮嘴里听闻,说来洛晏城之前身子骨向来不错的陵公子,在陪美人赏昙花时不知怎么害了风寒。大病初愈期,一日揽镜自顾,可怜地发现自己面色黯然,满身恹恹姿态实在不适合去哄美人开心,遂命人拉了车帘出城散心游玩,一来去去病气,二来疏通筋骨促容颜焕然。我估计,大约是他四处游荡之下复又觉得索然无味,这才生起了一路向北的心思,跑来找我解闷来了。
陵公子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很是有些访亲探友的气势。
从宫里连哄带骗地弄出了几坛新进贡的好酒,自己都没有舍得喝,满心送来给我尝尝鲜。不料刚一到洛晏城,下边的人就给他报上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震得他七晕八素,半天摸不着头脑。
卫家又要办喜事了,听说,还是娶妻。
这陵公子平日里是个十足十分的纨绔子弟,此时倒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
可偏偏卫府那边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上上下下的人皆口供一致,说是自家主人病了不见外客。他曾带人亲自偷偷夜访,非但没有发现我的踪影,而且府里连一丝药丝气味都没有。倒是那位即将要成为新嫁娘的方芷澜,整日春风得意地招摇过市,很是古怪。
后来,他干脆再偷偷查了张陶的住处。
却发现此君倒霉地被人灌了迷药,日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意识不清。
陵公子这才恍觉事态严重,可苦于我被藏匿的地方难觅,不敢打草惊蛇之余难免束手无策。若不是此时有人主动找上门了,我同他的这场旧情,怕就真要叙不成了。
我努力支起身子,朝那个不愿多言的人苦笑道,“你为何要帮我?韩管家……”
韩菹文平日便是卫子玄的右膀右臂,我同他却连半点情分都难计算。更况且,他自幼失去父母关爱,打小就流落在人家篱墙之下,按照方芷澜的说法,他应该同那些人一般,早已经恨燕家入骨三分才是,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对我手下留情。
如此一来,他摆明就是站在了卫子玄的对立面。
韩菹文身子僵了僵,眼神却直直望向别处:“夫人好好休息,切莫再动气。”
“你救了我,我自然是感激你的。只是,”我定定地望着他,静静道,“经此一难,我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更加何况,你是他的人……如果你是他派来的人,有什么目的不妨明言。老实说,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们图谋了,不是么?”
韩菹文神色复杂, 半响,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拨浪鼓。
东西做工精巧,倒不像是市面上卖的那些俗物,只是颜色陈旧,大概是许多年前的旧物罢。我一面迟疑地接过,一面不解道:“这个,是你幼时的玩物么?”
“不,”他低下头,语气却出乎意料地,渐渐柔和:“这,是你的……”
“九姎,你是我的妹妹……”
外面的雪愈发大了。
无边无际的风在空中盘旋,阴暗的云层压着天际,像极古战场上大兵压境前的黑沉,教人莫名惶恐不安,现在是洛阳城最最寒冷的冬天,整个屋子似乎已经降到了冰点。方才陵公子见势不对,已经拉着傻在一边的小丫头溜了出去,说是去给我找些吃食来。
我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甲依然深陷皮肉内。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可只得惊诧。
岁月静默无痕,滚滚风雪中掩埋了多少尘埃世事,一纸荒,凉轮回无常,徒留一阕歌谣,唱尽世间悲欢。
长邒之站,卫家军大败。
韩菹文他爹在路上没日没夜地赶,最终还是失去了他心爱的夫人。他茫然无措地站在满目惨白的灵堂之上,望着自己年幼懵懂的儿子仰天大笑,彻底崩溃,所有的人都认定他已经疯了。
其实,这才是一切根源的刚刚开始。
没有一个人知道,后来那场暗藏杀机的阴谋,和处心积虑的报复。
他其实是第一个,对卫家军当年大败感到蹊跷的人。
可惜明白过来时已经无力回天,再加上夫人的突然离世,各种悲痛齐涌弄得暂时迷了心智。待好不容易从浑沌中清醒过来,心中燃起的便是熊熊复仇火焰,不仅为自己死去的夫人,也为了千千万万将忠骨埋在异乡的亡魂。同样,根据种种留下的可疑痕迹,他将所有的矛头,通通都指向了当时权倾朝野的燕家。
很少有人知道他精通易容之术。
当年营中那个身怀绝技,懂得各种奇门异术却相貌平庸之人,其实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大概,全军上上下下,只有卫子玄的父亲知道此人身份矜贵,所以在败军破城之际,才会如此竭尽全力想尽方法护他周全。
原因很简单。
这个看似普通的军师,不仅是天下第一名师的传人。
而且,还是那个神秘家族里唯一留下的直系血脉,西邶朝第一位长公主的嫡系后人。
为了能查明真相,他终不惜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以门客之身混入都城的燕家,希望在那里能找到蛛丝马迹,为卫家平冤。仗着身上历代皇族与生俱来的卓然气质,想成为一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