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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
“你阿爹这样疼你,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宁博容笑起来,搂住崔氏道:“阿娘真好!”当然,阿爹也是真的好。
她只是怕,她的很多想法或许惊世骇俗,同陆质商量可以,她害怕的是,这一世最亲密的爹娘也以怪异的目光看她。
现在却发现,是她错了,爹娘便是爹娘,他们是真正爱着自己,包容到近乎溺爱的程度。
是她的错,对谁有戒心也不该对宁盛和崔氏有。
这般想着,慢慢落下泪来,却是心中有一处枷锁瞬间打开,她笑着,从未有过的灿烂明媚。
宁博容尚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年代真好,她可以带来更多的改变,她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她想看到的将来,可以在万里书院起航。
☆、第33章 出尔反尔
琴乃君子,只几个音符;便可略猜一猜弹琴之人心性;若非君子,绝无此等琴音。
如果说开始,宁博容尚且对左重有些偏见;但短短几课之后,她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十二分感谢刘湛的。
这才是真正的乐之大家,仿佛对他有任何不好的揣测都是一种侮辱。
若说韩云月在琴上造诣不凡,技巧更是颇高,却不如陆质意境,比不得他琴声中的潇洒自如;而这两人;到底都逊左重远矣,压根儿不是一个层级上的。
左重的琴声,并不仅仅是琴那么简单,他的琴音之高远豁达、从容幽远若非宁博容亲耳听到,恐怕都不能信。
反正宁博容上辈子也算是听过不少音乐的,也和朋友去听过大师的音乐会,却从没有一个人让她感觉这样厉害,琴音杳杳,衬着红梅冷溪,实在是难以形容的一种享受。
且左重授她以琴,却从不像韩云月这般重技巧,而是以形意为重,每每上课,一壶茶那是必备的,而且左重崇尚唐时煎茶法,好歹不是宁博容之前见过一次的那种加了乱七八糟佐料根本难以入口的茶,而是同现代日本的那种茶道十分相似,当然,日本的茶道本就是从我唐时学了去的,并沿袭千年之久。
“弹琴不清,不若弹筝。”左重道,“和、静、清、远,古、澹、恬、逸,皆是琴之必要,是以我不肯在院中授琴,若要讲乐理,那是何处都能讲,但是要教弹琴,便需要此等清静之地,你的弹琴技巧已然不错,韩云月在这方面尚且能看,但琴并非如此简单,弹琴,不能有失雅正,阿容你因常年练字,力道很是不错,又有此坚定心性,否则,我也不会轻易收你这个学生。”
所以说,每次说起琴,宁博容是压根儿不能将左重与那个取笑刘湛的无良老头儿联系起来的。
“若你是个柔弱懦钝的小姑娘,便是四郎让我来,我也不会来的。”方才还一脸严肃的白胡子老头儿忽然笑弯了眼睛。
宁博容瞪着他,“师父怎生知——”在她的心中,左重和韩云月自是不同的,韩云月是教她技艺的师父,但在她的心中,韩云月只是崔氏替她聘来的教乐之师罢了,而左重不同,她是打心眼儿里尊他为师的。
左重哈哈大笑起来,“从第一次见我,你的眼睛里都是防备,我便知道你当我是四郎派来的?就凭他,还当真指派不了我。”
宁博容:“”于是,她觉得他绝对就是那个无良老头儿。
“不过丫头,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戒备讨厌四郎吗?”左重清楚宁博容在洛州见过刘湛一面,刘湛的身份是绝对瞒不了这个鬼精的小姑娘的,是以在宁博容面前没有叫他“九郎”,而是直接说的“四郎”。
宁博容一下子纠结起来,这要怎么说?直接说他是个变态吗?
“我看着四郎长到十岁上,却是极聪明听话还稳重的好孩子,比起皇家黎王、赵王、颖王那些,四郎真是再纯良不过了,从没有那些皇家里乱七八糟的习性,自小就没什么令人担心的”
宁博容:“”那当然,如果重生的家伙连这些都装不了还带有那些能让人一眼看清的乱七八糟的恶习,他索性勒死自己再重生一次算了!就算这家伙有再多的缺点,成年人的心性足以让他装得谁都发现不了好么!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阿容,四郎是何时得罪的你?”
这副八卦的样子,和刚刚那个讲弹琴时候高远清雅的左大家压根儿不是同一个人吧?
“自是没有的。”
“既然没有,他性子早熟稳重,你也是一般啊,为何你却如此避他如蛇蝎的模样?”
“我当真没有啊左师!”冤枉,说她避他如蛇蝎也太夸张了吧!
左重笑出声来,“可是我见你就是碰见他连目光都赶紧挪开的模样啊。”
宁博容清了清喉咙,严肃道:“如今我和他都大了,怎可还如小时候一样。”
左重没好气道:“罢了吧,这点骗骗外人还可以,我至少当了你两三个月的老师了,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不还是整天和那个陆寒川见面么!”
“寒川哥哥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宁博容瞪着他。
左重拍拍她的肩膀,“行啦,我知道你才不是看重三从四德的凡俗女子呢!”
喂喂喂,她这才多大,就凡俗还女子了!
“左师,现在乃是琴、课、时、间!”
“是是是,我们继续,继续。”
一节琴课结束,阿青来接了宁博容回崔氏那里去,平日里左重授课,那是连婢女也不能在旁的,讲究的就是一个清,一个静字。
“小娘子跟着左大家学了两三个月罢了,竟是连姿态也大不一样了呢!”
“哪里不一样?”宁博容自己却没觉得。
阿青笑道,“旁日里看小娘子抚琴,只觉得好听罢了,如今却觉得——就是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大上来,想必就是左大家的功劳了。”
宁博容扑哧一笑,“说不大上来还说。”
“总之就是觉得小娘子你如今弹琴的时候,不管哪里都好看,噢对,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说美景有时候像一幅画,小娘子你现在弹琴,就像一幅画!”阿青脱口而出。
宁博容惊讶,“行啊阿青,文采不错!”
“小娘子谬赞。”阿青故意文绉绉道。
于是,主仆二人一时都是乐不可支。
“嗯,为了这左师的功劳啊,今天中午去给他弄些好吃的。”
“可娘子那边还等着呢,说是郎君今日也要找小娘子说话。”
宁博容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便先去看了今日哺食,再去找阿爹说话!”
自从那日与崔氏交了心之后,宁博容果然常常缠着宁盛说教学之事,宁盛对宁博容提出的“备课”和教学计划书颇为赞赏,已经迅速扩及到万里书院正常的教学之中,这是自“黑板粉笔”之后的第二项,宁盛从来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还是相当能接受新思想的,甚至埋怨宁博容告诉陆质却不告诉自己这个爹,颇为吃醋的模样。
“我家阿容竟喜欢陆寒川胜过阿爹了,太让阿爹伤心。”宁盛说这话时候的哀怨表情宁博容实在是没法忘记,之后宁博容足足花了五六天才将宁盛哄好。
——其实宁博容只是觉得陆质这等不是自己人也不会往后一生共度的家伙,即便是自己再古怪,也不会有多少事,顶多是将自己划作怪人那堆,却不至于怎样,怎知陆质的接受力极其强悍。
宁盛不一样,正因为看重,宁博容才会如此慎重。
崔氏与宁盛还有宁博裕,乃是宁博容此生最重要之人,她绝不想让他们有半点儿伤心。
走到厨房,却见厨房中吴厨娘正在处理山下猎户刚送来的野鸡野兔。
如今渐渐开春,山上野味也慢慢开始活动了,过了冬之后,山下猎户自然送来的猎物也渐渐多了。
“吴厨娘,这野兔便烧一碗松菇兔肉吧,剩下的做一些五香肉脯,回头给我阿爹下酒吃。”
“好嘞。”
“野鸡炖汤便好,放些春笋进去。”宁博容瞧了瞧今日的食材,“还有新鲜的香荠啊!”
“是呢,是院子里几个小丫头采回来的,正是鲜嫩。”
“那不如剁点肉做香荠饺子吧!”这香荠不是其他,正是荠菜。
“好,小娘子,还照你上次说的做。”
宁博容心中一转,那左师正是最爱吃饺子,“嗯,做完后,不要都蒸了,也不要都做成汤中牢丸,不如剩下一些,在油里煎一煎。”
“煎一煎?”
“没错。”宁博容同她细细说了,想起荠菜煎饺的滋味,不禁口舌生津,左师一定会喜欢!
在厨房晃过一圈,宁博容才往崔氏房里去。
一进去却是惊讶,“阿娘,有客?”
“容娘子可还记得我?”来人穿一身簇新的袄裙,颜色并不鲜亮,但明显料子极好,便是在这云州城中,能穿得起这种衣服的年轻女子基本上都数的过来,更何况,她瞧着已有二十岁上下,却仍然梳的未嫁发式,并非年轻的小妇人。
宁博容诚实地摇摇头,真心不记得。
“我乃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水絮,上次容娘子去时,却与容娘子有过一面之缘呢。”与水静的面恭内倨不同,水絮是真心的恭敬有加,笑容更是叫人如沐春风,并不如水静那般干练,瞧着却着实让人舒服许多。
宁博容看向崔氏,崔氏点点头道:“开春了,她又要办宴,你自去吧,这春寒料峭的,我身子不好便不去了。”
这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呢,这说话中气真心挺足的。
水絮却好似没发现一样,笑盈盈道:“那明日里我亲自着人来接容娘子,绝对安排得妥妥当当。”
不说其他的,往日水静管事,不过叫一小丫头往翠华山上送帖子,如今水絮却是亲自来,明显态度上有着天壤之别。
宁博容也不好这么不给面子,去年里除了一开始的那次家宴,她就从未踏入过刺史府的大门,翻过年去既然是刘婉贞第一次办春日宴,她再不去,刘婉贞面子上也太不好看了。
“好,我明日会来。”宁博容脆生生地应道。
水絮立刻笑道,“可是叫您答应了,否则回去公主可饶不了我!”
又在厅内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得崔氏都脸上带笑了,她才告罪离开。
崔氏缓缓道:“这个嘛,还像点样子,比刘婉贞之前那个端着架子的管事要好得多了。”
宁博容也一笑,“阿爹呢?”
“在书房呢,之前还向我问起你。”
“那我去书房找他。”
提起裙子进了书房,宁博容伸头一看,宁盛居然在备课。
“阿爹,你也做这个?”宁博容惊讶道。
“怎么不做,我自也是夫子啊!”
宁博容:“”她以为他只是荣誉教授之类的。
“你之前说那下棋是怎么回事,再给我讲一讲。”
“啊,那个。”宁博容瞥了宁盛一眼,“阿爹要将我的本事都学走了,那些贫寒学子可怎么办呀!”
宁盛大笑,“我家阿容还这样小心眼儿吗?”
“当然,你至少要等我试验班出了成果,再来学方法嘛!”
宁盛放下手中笔笑道:“好好,余者我便不问了,不过阿容有秘密却不可瞒着阿爹。”
“那是自然的。”
“好吧,那现在将你那新式蹴鞠的规则好好给我写一下,前两天听张兄说他也去看了一场,颇有意思啊!你也不担心那些孩子玩物丧志。”
宁博容皱眉道:“不过是一游戏罢了,怎么就玩物丧志了,学习也是要劳逸结合的!”
“劳逸结合?”
“是。”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宁盛失笑。
宁博容翘了翘唇,“阿爹找我到底什么事呀?”
“你阿兄的任命调令下来了。”
“真的?!”宁博容一下子瞪大眼睛。
宁盛敲了一下她脑袋,“难道还骗你。”
“那阿爹可不能反悔!让我也同阿爹一起送阿兄去潞洲!”
“你自去同你阿母说。”
宁博容瞪大眼睛,跺脚道:“阿爹怎么这样,说话不算话!”
宁盛立刻拿起一本书妆模作样地看起来。
最讨厌这样的父亲了!要不要这样畏妻如虎!阿娘明明对他一句重话都没有好么!
还有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宁博容腹诽道,却知道若是就这么去说,崔氏十有八|九是不会同意的,眼睛一转,就打起了宁博裕的主意,可惜今日宁博裕出门会友,还未归来。
偏偏第二日一早爬起来就被阿青抓着梳妆打扮——
是了,今日还有长公主刘婉贞的春日宴。
☆、第34章 春日宴上
虽然天气已经渐渐开春;但正如崔氏所说;春寒料峭;还是相当冷的。
洁白的里衣外套上一件柔软的羊皮袄,再在外穿上新做的交领袄裙,上衣宝蓝下裙是极浅的青白色;上衣的领口袖口皆有深蓝的裹边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