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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道:“他家就在我姑母家对面,离的特别近,也就是顺脚的事。”
任舒啸悻悻的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也想效仿?”
青玉倒难得的叹口气,道:“我倒是想学,学不来。他爹有本事能弄来赛璐珞,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她还有模有样的一把拽过任舒啸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道:“是这三个字。”
晓陆只写过一遍,她就记住了。
她的小手微微有些凉,却细腻光滑,落在任舒啸的掌心,软软的,痒痒的,又舒服无比。任舒啸压根没理会她写的是什么,只看着那葱白细嫩又纤长的手指,真想一下子就把它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可他没动,只垂眸看着青玉认真的一笔一划写完了,才闷声问道:“这也是晓陆教你的?”不会也是如此这般写在她的掌心里吧?
青玉点点头,道:“是啊,他懂的还真多,我……”
任舒啸却猛的攥住了青玉的小手,打断她道:“我懂的比他的多,以后不许你和他走的太近,听懂没有?你已经答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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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馒头
032、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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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太快了,真恨不能用竹竿子把太阳支上,也免得这才睁开眼,天就又黑了,这一年年的……一眨眼又是年尾了。”石氏一边剥着花生种,一边跟沈四海唠叨。
沈四海并不搭腔,只有青玉在一旁拣着挑剩下的小花生往嘴里送,一边道:“娘总嫌日子过的快,我却总嫌日子过的慢。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石氏撩她一眼,道:“慢慢长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忽然一顿,看向青璧:“说话儿我倒想起来了,今儿十几了?十七可是二妞的生日。过了年,二妞也就六岁了呢。”
沈四海便抬头看了一眼青璧,没作声。青璧原本低着头的,听娘这么一说,又能感觉到沈四海看过来那一抹似有若无的失望,便觉得心头被什么抽了一下。
偏青玉又做了个鬼脸道:“是啊,都快六岁了,还长的跟四岁的娃娃一般大。”
石氏便叹口气,道:“有早长有晚长的,二妞还小呢,横竖是老闺女,长头有姐姐……”
青璧便有些心急。她也不想这么矮,听爹娘这意思,只怕是过了年也没有青玉那样的待遇,只怕送她入私塾的事是没的商量了。
青璧便白一眼青玉道:“一边儿去,哪都有你说话的地儿。”
青玉嘿嘿一笑,道:“我是沈家长女,是你长姐,你这小鬼头,说话这么没礼貌,小心我教训你。”
青璧越发不爱听,却只沉着一张清水脸,再狠狠瞪她一眼,一句话都不说。在青璧的心里,还真没有长幼之分。不是她不尊重这个姐姐,实在这个姐姐,没什么让她可以效仿的地儿。
家里的活儿,很少见青玉放在心上,就别提主动帮爹娘做活儿了。她要么不在家,满村子疯跑着玩儿去,要么就是在家睡大觉。
可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青玉的名声以及名声都比青璧好。青璧最大的优点是沉默似金,可最大的缺点也是话太少了。
石氏这边却跟沈四海商量:“过两天是集了,去集上换点面回来,也好给青璧蒸顿馒头。”没等沈四海应呢,石氏又唠叨上了:“去年就是没能种上麦子,一年到头,想吃顿面都费劲,所以今年我就想了,再苦再累,哪怕一点也赚不着盈余,也得种麦子,好歹给俩孩子一年蒸一顿馒头呢。再说眼瞅着就年根儿下了,年货也该备办了,知道你不喜欢热闹,鞭炮少买点也就罢了,可这春联怎么也得买两副,还有福字,一年到头,怎么也得喜庆热闹些……”
青璧便硬梆梆的接话道:“换面是换面,可别说是专门为我,要不然你蒸了馒头我也不吃。”一顿面的钱够家里大半个月的嚼裹了,何苦来呢?她虽然想吃,可更心疼爹娘累了一年,却因为她的生日就这么糟蹋。
“嘿,你这孩子……”石氏被噎的不轻,不由的嗔怪道:“有你吃的你还不要,傻不傻啊你。”
“就是,就是。”青玉在一旁道:“专门为你不好吗?要我巴不得是专门为我,不蒸馒头蒸口气。”
“我就是傻,那也是你们生的。”青璧忽然站起身,把手里的花生往炕上一撒,拍了拍身上的土,跳下炕一甩帘子出去了。
石氏一边收拾着掉下炕的花生粒,一边斥骂道:“这个败家孩子,不干就不干,也没人强迫你,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好像谁欠你钱似的,我是你母亲,你可不是我祖宗,有事没事就甩脸子……这小蹄子”
青玉也停了手,跟石氏撒娇道:“娘,我剥花生剥的手都酸了,不信您瞧。”一双小手伸过来,红通通、脏兮兮的,不复先前白玉一般的颜色。
石氏忍不住拿起笤帚,作势要抡到青玉身上,骂道:“还剥的手都酸了,你倒会卖乖,你怎么不说吃的手都酸了?剥花生种没剥几个,这挑出来的瘪花生可大都进了你的肚子,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青玉笑嘻嘻的跳起来躲到沈四海后面去,道:“爹,你看我娘,动不动就打人,还说这话屈人的心,我就算是吃了点又怎么了,也不是没干活,这从早剥到晚,都剥了两天了,娘一点夸奖都没有,反倒是骂人,真不公平,我也不干了。”
石氏的笤帚扔过来,掉到了炕上,青玉早就一溜烟的下了炕,掀帘子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出去玩儿会。”
“玩,玩,你就知道玩,都多大的人了……”石氏拣回笤帚,顺手把花生皮都扫进簸箕里。
沈四海闷声道:“行了,一个孩子,能干得了多少,她们还小呢,你指望她们做什么。”
石氏瞪一眼沈四海,道:“孩子小,我不指望,可我能指望谁?我倒想指望你呢,可这几袋子花生都剥下去了,你剥了有一半没?”
沈四海早就习惯了,一声不吭,动作不紧不慢,并没有因为挨骂而罢工,也没有因为挨骂就更快一点。
石氏一边剥一边唠叨:“你也快点,把花生这么一捏,一下子仁就都出来了,我就弄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慢呢……半天也不出活儿。”
正这会儿,院子里有脚步声,接着是个粗嘎的声音问:“大哥、大嫂都在家呢?”
石氏一抬头,就看院子里站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正往屋里瞅着。不是别人,却是龚氏的娘家哥哥,外号老铁的。
老铁有些憨傻,三十多岁了,也没能说上个媳妇,忙时除了干自己家里的活,便是帮着龚氏。一到冬天闲了,便左东西,右西家四处闲逛,一聊就是聊大半天。有时候也就在人家吃上一口,等到回家时天都黑透了。
不过他倒也不白待,看谁家有活,他都跟着招把手。
沈四海和石氏便忙让他进来。他一掀帘子就坐在了炕边,憨笑着道:“剥花生呢?”说着也就伸手来剥,石氏客气了两句,还给他倒了杯水,他也就只是憨笑着说了句:“嫂子忙着吧。”
石氏就问:“怎么今天这么闲在?”
老铁道:“刚从老丫那过来,她又跟你们家我大爷大娘生气呢。”
033、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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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氏在家是幺闺女,所以没出嫁前,家里人都叫她“老丫”,即是老姑娘,老闺女的意思。老铁是她亲哥哥,叫了这么多年,都叫习惯了,因此当着自家人面,还是叫她老丫的。
他口里所说的“大爷、大娘”却是沈老太爷两口。
沈四海就是面色一沉。石氏看他一眼,忙问老铁:“这是怎么个话儿?好端端的,又是为了什么吵起来了?”
老铁似乎全无所觉,根本没意识到沈四海脸上的阴沉和不悦,埋头剥着花生仁,道:“我也就是才进去,就听见老丫在那跳着脚的哭,说什么没钱,穷的要揭不开锅了之类的话。老八死说活说,给拉回屋去了,两个孩子都吓的在屋里炕上哭呢。实在没有待的地儿,我这就出来了。”
老铁人不是特别聪明,不过学话倒是学的一字不差。
一听“钱”字,沈四海和石氏也就明白这场纷争因什么而起了。到了年底,想必是沈老太爷跟沈四河两口儿要这一年的份子钱了呗。
沈四海都是年初的时候就把那两百贯钱给沈老太爷送过去,沈四河却不然,甚至于给还是不给,都是个糊涂帐。
只不过没人去查罢了。沈四海一辈子奉行的都是问心无愧,他该做的做了,至于旁人做不做,他从不攀比,旁人做到什么份上,他也不针不针的计较。更何咬是他的亲兄弟。
石氏不免幸灾乐祸。
沈老太爷这一辈子都护犊子,偏袒小儿子,有事没事都上自家来说小儿子如何本事,如何出息,如何孝顺。
本事、出息也都是他自己家的,所谓的孝顺也不过是平时端过去一碗好菜就到头儿了。
可是这一年该给的孝敬钱,往往都是打着马虎眼。说的轻了,便哭穷说没有,以后再说,说的重了,两口子自是有本事夫唱妇随,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鸡犬不宁。
这就是沈老太爷看重的看好的小儿子、小儿媳妇。
沉四河两口子也是,平时大便宜小便宜没有不占的,到了年底,越发的会献殷勤,说到底还不是想把这一年的帐给糊涂进去?
老爷子这才要开口算帐,两口子就露出本来面目了。没钱?谁信?
石氏便笑吟吟的跟老铁道:“老八两口子还有个没钱的?不说这一年地里的收成,就是平时他做个豆片也小有盈余,况且他农闲时还去外边做点泥瓦匠的活呢……”
老铁只拣实话真话说:“谁说不是呢,可他们两口子就这个德性,给他用钱用力使行,想从他那抠出一文来,比登天还难。”
沈四海没心情做活了,只担心爹娘,不知道又生多少闲气。他放下花生,挪到了炕沿。石氏问他:“你去干吗?”
沈四海道:“出去一趟。”
石氏也没法儿,只得让他出去。
沈四海往后院的茅厕转了一圈,再回来,侧耳听听沈四河那院的动静,又没有一点响动了。想来都是小打小闹。
沈四海也就放了心。这样的吵闹,一年怎么也得有个十多回,算了吧。他这会儿就是去了,没抓个现形,也没法就开口斥责沈四河。
况且他又不是从前小的时候,都娶妻生子了,只要他闹的不太过分。
沈四海虽是担心沈老太爷两口,但这会儿没了借口,也不方便过去,因此又踱回了屋里,接着脱鞋上了炕,盘腿坐着剥花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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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爷是两天后登门的。
青玉从朱燕家回来,进了院子,还觉得家里冷清清的,和平常有点不太像。平时这会石氏都是做饭时节,烟囱里冒着烟,堂屋里也都是做饭的热汽,再夹杂着石氏对沈四海的数落和唠叨,从来都是不乏热闹的。
可今天也太清净了点。
腿才迈进堂屋的门,就看见沈老太爷紧挨着东屋的门坐着。快七十的老头儿子,声音还那么洪亮,腰背还那么直。
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想说的,要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没有。
沈四海坐在炕沿边上,一直低着头。沈氏脸色很是不好看,却也一声不吭,只低头飞针走线,替沈四海缝着裤子。
那裤腿上有挺大一道口子,还是收秋时地里的玉米碴子刮的。
青玉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青璧。不用想也知道她又躲在西屋呢。
没人注意到她进来了,她原本是打算放重脚步,就此上前给沈老太爷行礼,就听见沈老太爷开口道:“给我俩儿钱吧。”
青玉就怔在了那,抬起来的腿又放下,这回出人意料的放轻了步子。
石氏猛的咬断手里的线,张嘴要说话,却一眼看到了青玉,那话便顿在了口里,旁若无人的斜过去,示意青玉进西屋。
沈四海已经下了地,道:“嗯。”
他看向石氏,简短的命令:“钥匙。”
沈氏心有不甘。这才从集上回来,卖了粮食换回来点钱,沈老太爷怎么就听着了风声,这么及时的上了门,千篇一律的就是这句话:约我俩儿钱吧。
他自己的大儿子什么样,他会不清楚吗?他自己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