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贵人,这虞美人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是倒也清丽脱俗。奴婢知道虞美人还有一个名字叫蝴蝶满园春,蝴蝶寓示着女子美满的婚姻,满园春色象征着幸福安乐。贵人啊,您也应该放开手脚去抓住眼前的幸福啊!”
云嫣看了看安姑姑没有说话,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条鹅黄绢帕,展开举起映着头顶的阳光。绢帕上绣着的一株株绿色的虞美人与眼前一片片正在怒放的虞美人相映成趣。
云嫣望着绢帕上的虞美人心中默念,
“虞姐姐,你喜欢这个花园吗?云嫣一时一刻不敢忘记你,也一生一世不会忘记你。你是因为我凄清的死于柴房内的,我却连为你收敛尸骨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虞姐姐喜欢这个虞美人汇集的花园,云嫣便将姐姐安葬于此。不知姐姐芳骨流落何方,也没有姐姐留下的衣物,云嫣竟连衣冠冢也立不得一个,只好以此绢相代,愿姐姐在天国可以与母亲相聚,母女团圆,得享安乐。”
泪珠顺着云嫣的眼角滴垂而下,安姑姑见云嫣望着一方绢帕伤心,以为这绢帕定是云嫣母亲之物,她又在思亲想家了,便轻轻扶了云嫣的手,劝慰道,
“贵人又伤心了,奴婢知道贵人又在想母亲了。可贵人可曾想过,贵人的母亲此刻最希望的是什么?奴婢猜想贵人的母亲最希望的一定是贵人在宫中一切安好。若是贵人忧郁成疾,有个三长两短,贵人的母亲一定痛不欲生,因此贵人一定要保重自己,想来贵人也不希望母亲担心吧?”
云嫣抬手拭去泪珠,依然看着虞美人的绢帕,道,
“娘知道我在宫中,我也知道娘一切安好,我们母女一定会等到相见的那一天。安姑姑,我没事,你放心吧。”
安姑姑摇头叹息了一声,忧心的道,
“贵人心地淳良,与世无争,又不懂得保护自己,这叫奴婢怎能放心呢?”
听安姑姑话有深意,云嫣终于收回目光,看着安姑姑。
安姑姑扶了云嫣回到落英阁内,端了茶给云嫣,这才低声道,
“贵人每日在这落英阁中想念母亲,一向不问外事,可奴婢却不能不为贵人留心。贵人可知,如今您可以说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嫔了。”
云嫣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经安姑姑一提,倒也心中有数。
安姑姑继续道,
“贵人可知,与贵人同日进宫的四个秀女中有一位夏贵人。皇上本来也是极爱,已经封了莹嫔,可就因为惹皇后妒恨,向太后告了黑状,莹嫔就被废为了常侍,被打进这繁谢宫来了。夏常侍与贵人您不同,她是真的进了冷宫,每日吃穿无着以泪洗面,处境十分凄惨。饶这么着,皇后还时不时派人来打骂夏常侍,以泄昔日之恨呢。”
云嫣不知此事,如今一听也觉得害怕起来,不安的问安姑姑道,
“安姑姑,你告诉我这些是……”
安姑姑将手放在云嫣肩上,轻声道,
“奴婢是想告诉贵人,宫中的夫妻生活不比寻常百姓家。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三妻四妾的多了也会闹些纷争,更别说皇帝三宫六院嫔妃无数了。后宫中每个娘娘都想独获圣宠、尽沾雨露,这就像一场战争,既然姑娘成了滟贵人,那无论贵人愿不愿意,都已经被拉入了战局。这个战局中没有置身事外,只有战或不战。贵人若战,尚有一丝取胜之机;贵人若不战,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安姑姑停了停,给云嫣一个理解的时间,然后又道,
“贵人不可每日只想着母亲,更要想想如何替母亲保护好自己才是。夏常侍本是皇后表妹,又是辅政王远亲,尚因受宠而被表姐嫉恨置于如此凄惨境地,若是被人得知还有贵人这样一个人最受圣宠,贵人想想自己又会是如何下场?因此,躲藏终归不是一个永久之计,贵人要保住性命与母亲相聚,还要有更为强大的手段和支撑才是。”
此时门外,栽植虞美人的内侍们已经完工,按照皇上的旨意都默默退下去了。夏日的暖风徐徐吹来,送来阵阵虞美人的花香。
云嫣闭目深吸了一下花香,心中恻然。昔日在家中受尽欺零却静心度日的日子与如今在宫中锦衣玉食却危险重重的日子,真不知究竟哪个更残酷?
更为强大的手段和支撑?想云嫣一个在宫中无根无梢的孤女,谈何容易!
是夜,云嫣一个人在门外的虞美人丛中选了一个向着东方的角落,将虞美人的那方绢帕埋了下去,以一株朱红色的虞美人花为标记。云嫣希望虞美人的在天之灵能够在此日日看着太阳升起,以抹去她曾在一品楼中暗无天日的生活留下的阴影。
“云儿,朕要许你一生一世的幸福美好,来一点一点的抹去你的苦难记忆。”
云嫣跪在虞美人的绢冢前,忽然想起了慕容予桓的话。他给予她万千宠爱,也是为了抹去她的阴暗回忆。他赐予她珍稀的珍珠膏,赐予她六件华美的衣裙,还亲自想了六个描绘夫妻恩爱的典故绣于其上。他安慰她体贴她,对她山盟海誓,这样的慕容予桓会让她陷于凄惨和危难中吗?
“与贵人同日进宫的夏贵人,皇上本来也是极爱,可就因为惹皇后妒恨,就被废为了常侍,被打进这繁谢宫来了。每日吃穿无着以泪洗面,处境十分凄惨。”
安姑姑的话也适时的在云嫣耳边响起,令她心中压力倍增。她在虞美人的绢冢前坐了许久,抱膝望月,仿佛此时只有已故去的虞美人才能陪伴和安抚她。
且不说落英阁中云嫣沉溺在矛盾中惶惶不安,只说在和坤宫中的石蓉绣也不见得十分痛快。
自从夏兰香被打入冷宫后,石蓉绣终于除去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心情极是舒爽,可没舒爽几日便觉着不对了。
慕容予桓并没有因为夏兰香被太后责罚打入冷宫而对石蓉绣回心转意,少了一个夏兰香分宠,可石蓉绣所得的恩宠却并没有增加,反而慕容予桓来和坤宫的日子更少了。
石蓉绣心中不快,几番派人去龙安殿打听,明查暗访竟发现夏兰香虽被打入冷宫,可皇上却仍是天天儿的去秋叶馆看她,还时常命御膳房做些新鲜吃食给夏兰香带去,让石蓉绣不仅妒意又生。
这还不算,施车国使臣进贡的珍品润颜珍珠膏和六件水晶锦衣,后宫中众人皆殷切切的盼着呢。石蓉绣是皇后,本以为自己能独占秋色,至少也能分得大半。可后来却得知,皇上竟全部赐给了夏兰香,这又不禁让她怒火中烧!
如果说这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后来从御膳房的一个小内侍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就让石蓉绣再也无法忍受,简直气恼得快要发疯了!她竟然得知,慕容予桓去秋叶馆时曾命秦公公去御膳房取了鹿鞭汤送进去!夏兰香居然在冷宫里还被皇上宠幸!
石蓉绣在和坤宫一顿摔砸后,先是带了好几个宫女去秋叶馆将夏兰香痛打了一顿,然后哭天抹泪的又跑去慈安宫了。
看来,太后的耳根子又要不得清静了。
第二十四章 泪湖()
石蓉绣在慈安宫中向太后又是一顿哭诉,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得似个泪人儿,将皇上如何对她不理不睬、如何将施车国的珍稀贡品尽数赐予夏兰香、如何在冷宫中临幸夏兰香、夏兰香在冷宫中如何不遵太后懿旨闭门思过、如何狐媚妖道勾引皇上等等,向太后哭诉个不停。最后归结为一个意思,就是“夏兰香不守宫规,祸乱后宫,论罪当死!”
太后听得头疼心乱,但也少不得耐着性子安抚石蓉绣,说这些只是因为皇上重情而已,夏兰香毕竟是曾经服侍过皇上获过圣宠的人,皇上对她旧情难忘,正说明了皇上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若是皇上对身边儿的女子铁面冷心,人走茶凉,那岂不让人心寒?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皇上对夏兰香如此,对石蓉绣也会如此。大家都是皇上枕边儿的人,皇上哪个能不心疼呢!
石蓉绣只是拿了帕子嘤嘤的哭,也不知她听不听得进去。劝说了半天,把太后也说得乏了,末了又不轻不重的点了石蓉绣一句,
“哀家知道你容不得那夏氏,现如今她已被打入冷宫,皇上念旧常去看看她,这也是人之常情。哀家还知道这些日子你也折磨得她够苦的了,你是中宫皇后国母之尊,她又毕竟是你的表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该罢手了。”
打发走石蓉绣后,太后倚着榻上的小几而坐,沉着脸一言不发。陶安人用四个白玉碟子分别装了金丝小枣、蜜香桃仁、陈皮话梅和龙井瓜子置于小几之上,又为太后换了盏普洱茶。
太后见了,白了陶安人一眼,嗔道,
“你也是小气,方才皇后在这里,你也不拿这些个出来,这会子人家走了,你倒拿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心疼吃食倒不心疼儿女,连慈安宫的下人也不会待客呢。”
陶安人明知太后只是随口一说,并无真的怪罪之意,却也故作冤枉状笑向太后道,
“太后错怪奴婢了,奴婢并不是小气怠慢皇后,只是这几样东西都是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品尝出其中滋味的,奴婢怕皇后没那个耐性品尝,故尔才没有拿出来。”
太后闻言叹了一声,点点头,道,
“良芝啊,你算是说对了,蓉儿这孩子真是太没耐性了。刚当上皇后还没几年,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有隐忍的耐性,她将来怎么能熬到哀家这一步啊。”
陶安人陪笑道,
“奴婢在旁看着,太后虽对夏常侍疾言厉色,可对皇后娘娘却还是很疼惜的。太后成日家为儿女们费尽心思,这哪个还敢说太后是只心疼吃食而不心疼儿女呢?”
太后正色道,
“皇后虽刁蛮任性,但与夏氏不同。抛开辅政王的原因不说,这皇后顶多就是抱怨抱怨皇帝不理她,或与后宫中人争宠而己。哀家曾说过,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对皇后哀家还可以宠惯着她,可夏氏竟敢怂恿皇帝罢朝,腐坏圣德,哀家就不能装聋作哑了。哀家绝不会让先皇和丽妃的事在皇帝身上又重演。”
太后说完,又烦恼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道,
“话说回来,这皇帝也真是!当了皇帝都三年了,还不能做到秋色平分、雨露均沾。他去冷宫看夏氏也就罢了,还将施车国的贡品全都给了夏氏,也难怪皇后会生气。”
陶安人听了,思索了片刻,向太后委婉的道,
“太后,奴婢有一事不明,皇上既然如此偏爱夏常侍,为何不向太后……”
太后会意,看了一眼陶安人,道,
“你也觉着奇怪吧?自从哀家将夏氏罚去冷宫后,皇帝虽时常去看望她,对她仍宠爱有加,可却从不曾向哀家开口求情将夏氏放出来。其实皇帝身边儿没有可心的人,哀家也不忍将皇帝逼得太苦。夏氏不算貌美,倒也让人放心,若是她真心悔过,皇帝又开口求情,哀家也不是铁石心肠。可是,皇帝却从未跟哀家提过,这岂不奇怪?”
见太后满面烦恼忧愁,陶安人笑劝道,
“想必是皇上反省后,也觉着夏常侍犯的错确是严重,因此虽心里放不下夏常侍,却也抹不开脸儿向太后求情。既如此就让夏常侍在繁谢宫里再悔过些时日,待皇上觉着可以向太后求情了,自然就会说了。”
太后想了半晌,最终皱眉道,
“也只好如此了。哀家老了,操不动那么多心了,只要皇帝不误朝政,能以江山社稷为重,他愿意去冷宫看夏氏就随他吧。”
太后在慈安宫中为后宫琐事烦恼的时候,云嫣却在安姑姑的陪伴下出了落英阁,向繁谢宫的更深处走去。
可能是为了安抚云嫣,不忍心让她像一只笼中鸟一样被成天禁锢着,慕容予桓特许云嫣可于每日午后出去走动走动,但不可走出繁谢宫,也不能离落英阁太远。
于是这一日,安姑姑陪着云嫣向繁谢宫深处走去。夏至节临近,天气愈发闷热起来,可繁谢宫正因建于皇宫北面背阳处,常年阴冷,反倒成了夏日的避暑之地。
进宫已有数月,可这是云嫣第一次细看这座冷宫。一色破败的房屋,一片惨淡的景象,断瓦颓垣,无树无草,每个房屋的大门皆紧闭,谁也不知道那门后曾有一个怎样的人,又有着一段怎样的故事。
安姑姑带着她转过了一片废墟,云嫣越走越心凉,正欲回去,却见安姑姑抬手指着前面,向她道,
“贵人请看。”
云嫣抬眼一望,立时愣住了,只见眼前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湖虽不大,但水很清澈,且是活水,脉脉的流淌着,发出轻轻的呜咽声。这湖的存在,不知是为这冷宫添了一分灵气,还是又添了一道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