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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予桓将云嫣从一品楼带进了宫里,对此云嫣心中一直有些芥蒂。可此刻,望着慕容予桓额上因焦急泌出的汗珠儿,云嫣忽然觉得那芥蒂不存在了。
若是没有慕容予桓,她如今会是如何境地?无非是在一品楼中抛头露面受人欺零,就算真的被救出得以回家,也不过是被父亲嫁与郡守的无良傻儿子,或是被送去给县太爷的儿子作妾而已。
尽管不尽如人意,可慕容予桓毕竟救了她,他给了她一个安定的居所,给了她一个尊贵的地位,还给了她一份真挚的爱。他是皇帝,却没有勉强她,云嫣还应该要求什么吗?
云嫣缓缓举起手,轻轻抹去慕容予桓额上的汗珠儿,眼神中流露的感动和关切令慕容予桓顿时容光焕发了!
他轻轻捉住云嫣的手握着,调笑道,
“看来朕以后要天天儿跑步到落英阁来了,因为唯此才能得云儿的玉手为朕抹去额上的汗啊。”
云嫣羞涩的低眉一笑,慕容予桓摇头叹道,
“云儿,你笑了!朕又见到你笑了,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自相识以来,二人第一次如此轻松的相对,轻松的交谈。
更漏在默默的流淌着,时间已近午夜。云嫣又开始紧张起来,她心中举棋不定,若是他有意留在这里过夜,该如何应对?是顺从他还是……
云嫣不安的神色皆落在慕容予桓的眼中,他笑了笑,再次抱住云嫣道,
“云儿,今日你受了惊,朕本想留下来陪你,可今日是夏至节,这与礼不合。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慕容予桓十分得体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消除了云嫣的顾虑,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外室,月荷的尸身已经被抬走了。看到慕容予桓出来,候在外间的秦公公迎了上来。慕容予桓交待秦公公,以后落英阁的一切茶饮吃食全部从龙安殿调拨,并且一切全由秦公公亲自打理,不许外人过手,以防止下毒事件再次发生。
秦公公是御前的人,本只为皇上一人服务。因此,这道旨意一下,云嫣的地位已比接受册封还要尊贵了。
慕容予桓和秦公公离开落英阁,慕容予桓脸色阴暗,怒气冲冲的向秦公公道,
“给朕查清楚,究竟是谁要对云儿下毒!朕将云儿深藏密收,是谁发现了这件事,又是谁走漏了风声,都给朕查清楚!”
慕容予桓年轻气盛,如今又情急关心,有些事自然想得不够透彻,可秦公公却是十分冷静的。他望着年轻的皇帝在心里笑了笑,便陪着笑向慕容予桓道,
“皇上,您先别急啊!”
“朕怎能不急?这黑手都伸向落英阁了,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 ”
秦公公呵呵笑了两声,低声回道,
“怨不得皇后娘娘总是气恼皇上偏爱夏常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皇上对夏常侍这份情急关切的心思,奴才都看出来了。”
慕容予桓疑惑的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秦公公,皱眉道,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夏常侍?朕是担心云儿!”
“呵呵呵,皇上,您想想,滟贵人深居简出,宫中知道这个事儿的人没有几个,有谁能对滟贵人下黑手呢?”
见慕容予桓仍是不解,秦公公又道,
“皇上,您怎么忘了?皇上每次送来落英阁的东西不全都是打着送给夏常侍的幌子吗?”
慕容予桓恍然大悟,这才松下一口气。
第三十章 云鬓花颜金步摇()
经秦公公一提醒,慕容予桓也回过味来。夏兰香本就是他布的局,后宫中人皆知他对夏兰香情意难断藕断丝连,每每去冷宫看望。而慕容予桓便以此为掩饰,实为去落英阁看云嫣。
由此看来,那下毒之人的目标应该是夏兰香,云嫣只是被误中副车,而月荷则是被误中副车的副车了。
想到这儿,慕容予桓心里有数了,秦公公在一旁假装愚笨实则引导的琢磨着道,
“虽知这下毒之人是冲着夏常侍去的,可奴才这笨脑袋瓜子硬是想不出会是谁。皇上一向偏宠夏常侍,后宫中每位娘娘都难免心里不是滋味儿,只是这赐给夏常侍的面点是御膳房专门做给龙安殿的,出了御膳房后就一直在奴才手中,要下毒一定是在御膳房动的手。想必御膳房的人绝不会在自己做的东西中下毒,那不是找死嘛。奴才也万不敢干这找死的事,那还会有谁能碰到做给龙安殿的御膳呢?”
慕容予桓此刻已是心如明镜,咬牙切齿的说了声,
“这个贱人!”
便带着秦公公回龙安殿去了。
慕容予桓曾经说过后宫中人都是他的人,他对谁都不能弃之不顾。夏兰香本也是慕容予桓的人,只因一来她并不真的称圣意;二来又与石蓉绣是表亲;三来夏兰香虽会耍些小聪明儿,心性上却是愚笨;四来为了云嫣,因此,慕容予桓也只好委屈她了。不过,对那下毒欲害死夏兰香的人,他也绝不会姑息。
慕容予桓命秦公公安排人手暗中调查此事,秦公公领命而去。第二日下朝后,慕容予桓便又去落英阁看望云嫣,见云嫣情绪好转,心神安定下来,这才放了心。
他在落英阁一直呆到午时,安姑姑和逸菊备了六样有荦有素的精致可口小菜,又煮了消暑的绿豆百合粥,并清甜的荷叶糕,留慕容予桓在落英阁用午膳。
慕容予桓欣然应允。按照皇家的规矩,只有妃位以上的嫔妃才能与皇上对坐,其余位份的人只能侧坐相陪。怕云嫣不知这个规矩,安姑姑便扶着云嫣在慕容予桓侧手边坐了。
没想到,慕容予桓竟一伸手,将云嫣拉到自己身边,道,
“来,云儿,与朕共坐。”
结果,两人竟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候在远处的逸菊看得张口结舌,便问身旁的小金子道,
“与皇上对坐的是贵妃,在皇上侧手坐的是侧妃,我们贵人这是什么位分?”
小金子嘻笑道,
“这是宠妃。”
那一边,慕容予桓看着桌上的精致菜色,又夹起一块翡翠鲜笋尝了尝,点头赞道,
“天气酷热,朕早就吃腻了御膳房做的那些厚味的菜肴,倒是你们落英阁的东西清淡爽口,很对朕的胃口!”
在一旁服侍布菜的安姑姑听了,便笑道,
“若是皇上吃着对味儿,今后还请皇上多来落英阁用膳吧。”
慕容予桓闻言转头看向云嫣,修眉长眼深情的望着她,轻声问道,
“云儿可也希望朕常来吗?”
屋内本就人多,云嫣与慕容予桓依偎而坐已经令她有些脸热。此刻,慕容予桓又当着众人的面问她是否欢迎他常来,云嫣登时红了双颊,低眉不语,有些扭捏不安起来。
慕容予桓见她羞怯,便大笑了两声岔过话头儿,戏谑的道,
“朕还真是应该常来你们这里用膳才是,朕前前后后赏了落英阁那许多东西,却一顿饭不曾来吃过,朕岂不是亏大了?”
慕容予桓一句玩笑话,将众人皆逗乐了。
从这之后,慕容予桓时常会来落英阁用膳,有时是午膳,有时是晚膳,但仍然从不留下过夜。他在关注着云嫣对他感情的变化,他不愿吓着她,也不想操之过急。
夏至节过后没多久,有一次慕容予桓来落英阁时,赐了一支华贵的七宝石榴钗给云嫣,并亲手为她插在头上。
又一次来落英阁时,慕容予桓为云嫣带来了青莲的书信和一个素锦的香袋。云嫣如获至宝,拿着书信和香袋反复看着。见那香袋做工十分精巧,云嫣心中很是安慰,想母亲不仅还能做香袋,而且手艺还越发进益了,可见是身体安康无恙。
毒面点的事虽使云嫣和慕容予桓的感情再次升温,但对云嫣的触动也极大。
月荷活生生的生命就那样口吐鲜血的在她面前逝去,使她终于对安姑姑所说的深宫残酷有了深切的体会,明白了就算你不想面对,也总会有人逼你去面对。
就在小暑到来之前,云嫣又一次在泪湖边上遇见了南宫忆仁。
丹杏树的花仍在开放着,一树树嫣红如血。而不孤傲时的南宫忆仁,眼神中波澜不惊,气质温润如玉,令人望而宁神,见之忘忧。
云嫣向他道,
“上一次遇到你时正是夏至节,人人都要吃面点的,我本想第二日给你送些面点去,只是一来我不知该去哪里找你,二来我那里发生了一些事,也就只好作罢了。”
南宫忆仁欣然而笑,正要说话却一眼看到了云嫣头上的七宝石榴钗,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正欲说出口的感谢话也卡住了,半晌变成了,
“忆仁于大周本是半客半囚之身,怎敢劳动皇帝宠妃费心顾念!”
云嫣一愣,不解的道,
“你怎知我是皇帝的嫔妃?我没有告诉过你啊。”
南宫忆仁淡淡的道,
“你没有告诉过我,是你头上的七宝石榴钗告诉我的。”
“钗?”
“对。我曾见过这支钗,听说这支钗本是司制监的一次失误造成的。那时,宣德皇帝命司制监为最宠爱的丽妃娘娘打造一支特别的踏雪寻梅簪,以供丽妃在册封贵妃大典上使用。结果却因司制监的疏忽将钗打坏了。可没想到,这支打坏的‘踏雪寻梅’因造型奇特,竟出奇的新颖别致。梅花虽不像,倒似一串晶莹欲滴的石榴,便改名叫‘七宝石榴钗’。
石榴象征多子,宣德皇帝极是满意,不但没责罚反而奖赏了司制监。后来,丽妃喜爱此钗,宣德皇帝便命司制监再造一支,结果有心去造时却无论如何造不成了。因此这支钗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宣德皇帝在世时,此钗只为丽妃所有,如今却又插在你的头上,我自然知道你是当今崇庆皇帝的嫔妃,且是宠妃了。”
云嫣默然,半晌方道,
“你说的是,我……我是皇上的……滟贵人,皇上对我……也确是优渥。”
“你既是宠妃,那为何总来冷宫里?”
“因为我住在这里。”
“宠妃住在冷宫里?这是什么原因?”
“这……”
见云嫣又现为难神色,南宫忆仁竟觉得有些受伤,他沉默了片刻,苍凉的一笑,道,
“贵人娘娘不想说便罢,我本也不敢质问娘娘。”
听出南宫忆仁的受伤之意,云嫣既抱歉又委屈,再加之月荷之死留在她心里的阴影,眼中不禁弥漫起雾气来。
南宫忆仁见了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温声道,
“罢了,你若不便说就不要为难了,我能理解你有苦衷。”
云嫣微微一笑,珠泪却自眼中滴落下来。南宫忆仁见状,便在云嫣不远处坐下,向她道,
“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说歌声可以治好伤心,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
云嫣泪眼婆娑的看向南宫忆仁,这多才多艺的施车国王子,他还会唱歌啊!
见云嫣点头,南宫忆仁笑了笑,便轻声唱了起来。
就在他发出第一个声音时,云嫣便听得一愣。待他唱出第一句后,云嫣早已惊呆了!
原来,南宫忆仁唱出来的是女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正是云嫣的母亲青莲的声音!
第三十一章 南宫王子之师()
云嫣年幼时,每到夜晚青莲常会唱着歌哄云嫣入睡。对于青莲的歌声,云嫣熟惗于心。许久未听到母亲的声音了,今日骤然听到,云嫣内心波澜起伏,眼泪更加汹涌的倾泄下来。
南宫忆仁被吓住了,忙住了口,试探的问云嫣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唱得不好,你不喜欢听?”
云嫣一双泪眼望着南宫忆仁,奇异的道,
“这声音……你如何能仿出这个声音?你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吗?”
南宫忆仁温暖的一笑,道,
“这首歌也是我师父教我的。他教我时就是用女子的声音唱出来的,也就是这个声音。”
“你师父是什么人?”
南宫忆仁背靠着丹杏树而坐,目光转向泪湖,仿佛陷入了回忆,道,
“母妃和师父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说起我师父,他才当真是多才多艺。他是施车国王室的艺师,艺师是施车国专门教授王子们才能技艺的师父。施车国十分注重血统,所以即便是王子们的艺师,也必须是王室同宗的人,可我师父却并非王室中人,他只是施车国一个普通的民间艺人。我五岁那年,他自荐进入王宫任职,父王见他才艺可嘉便安排他做了我的艺师。反正我也无缘王位,所以我的艺师是否王室中人,父王倒也不在乎了。”
“原来是这样。”
南宫忆仁收回目光,向云嫣道,
“我给你看一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