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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回转身来,脸上神情忧郁,也不答陶安人的话,只慢慢走回到日间起居的榻上坐了。
见太后并不打算就寝,陶安人只好自去放置了玉如意,又端了盏宁神的牛酥乳来奉与太后,试探着轻声问道,
“难不成太后是因为丽妃而忧心?”
太后哼的一声冷笑出来,略含轻蔑的道,
“这么些年,无论丽妃是专房之宠也好,还是她子凭母贵也罢,哀家从未因为她而忧心过。倒是……”
太后脸上不屑的神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升起的忧意,
“倒是这个夏氏实在是不简单啊!”
“夏常侍?”
陶安人听了十分不解。回想在秋叶馆窗外见到的一切,夏兰香安安稳稳睡在床上的样子,再想想她曾经竟不知死活的劝皇上罢朝的无知之举,陶安人实在想不出这夏氏究竟有何不简单之处。
香炉中焚烧着的忘忧香正闪动着点点星火,见陶安人不解,太后凝视着忘忧香的一点星火,既像是解释给陶安人听,又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缓缓的道,
“夏氏因犯了大错被哀家下令打入冷宫,皇帝偏宠夏氏心中不舍,便时常去冷宫里看视她,这些哀家初时都信了。然而,今日去秋叶馆亲眼所见的,却不能不令哀家生疑。你看那秋叶馆里,虽还算干净,可一应用度竟简陋到那个田地,这哪里像是有皇帝照护的地方?你再看那夏氏竟消减得骨瘦如柴、形容萎靡,又哪里像是常被皇帝眷顾的样子?”
经太后这样一提醒,陶安人也终于有所悟了,不禁也觉得越想越是不对劲儿。
太后问陶安人道,
“良芝啊,你可还记得今日看到夏氏时,她当时穿着什么衣裳吗?”
陶安人回想了一下,道,
“如果奴婢没有记错的话,夏常侍当时穿的应该是一件半旧的月白绸衫。”
太后听了点了点头,道,
“这就对了。静妃曾跟哀家抱怨过,说皇帝将施车国进贡的六件水晶锦衣全都赏给了夏氏。哀家了解夏氏那个性子,最是虚荣张扬的。若是皇帝真的将水晶锦衣赏了她,她岂有不日日穿在身上炫耀的?怎会甘愿放着华衣美服不穿,反而穿着件半旧的白绸衫子?”
太后的话令陶安人如醍醐灌顶,不由得对太后佩服得五体投地!太后连屋都不必进,只在窗外观望了几眼,便看出了这么多门道儿,当真是心细如发啊!
陶安人不知不觉的也帮着太后分析起来,道,
“太后,您看会不会是皇上确实将那六件水晶锦衣赏了夏常侍,是夏常侍怕又惹得静妃嫉恨打骂,才忍痛割爱不穿的?再说,若果真如太后所说,皇上对夏常侍并非表面上那样宠爱的话,那静妃又为何会时常气恼得跑去繁谢宫打骂夏常侍呢?”
陶安人话音刚落,太后便斩钉截铁的说了句,
“夏氏是代人受过而已!”
代人受过?陶安人又不懂了。
太后脸色凝重的道,
“这也是令哀家起疑的地方。既然那夏氏身在冷宫还仍然是皇帝宠妃的话,那为何静妃每次都能轻而易举的进入秋叶馆打骂夏氏?就算那时静妃还是皇后,又一向任性不知轻重,但皇帝想必也断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受那样的折磨,那夏氏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形消骨瘦,还被毁了容貌呢?”
陶安人道,
“皇上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废了皇后嘛?”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道,
“虽然这也是一个原因,皇帝一直不喜欢蓉儿也是一个原因,但促使皇帝废后的绝不是夏兰香。以前哀家就在疑惑,皇帝既如此偏宠夏氏,为何从不向哀家求情放夏氏出来?即便是夏氏受了那样大的摧残之后,皇帝也不曾开口提过一次,这岂不奇怪?”
陶安人还在试图寻找其他说法,
“男人从来都是爱美人儿的,既然夏常侍被毁了容貌,那皇上对她的迷恋自然也会减轻许多。”
可太后只一句话就击碎了陶安人的这个说法,
“既如此,皇帝为何还时常去冷宫呢?”
这回陶安人彻底无话可说了。
太后坚定的道,
“哀家今日才明白,夏氏只不过是皇帝故布的一个疑阵,代人受过挡住静妃的胡搅蛮缠不说,也迷惑了哀家。因此哀家说夏氏不简单,并不是说夏兰香有何过人之处,而是这个愚蠢的替罪羊背后的事情着实不简单。”
陶安人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夏常侍究竟在代谁受过呢?皇上心里宠爱的到底是谁?”
太后沉思着道,
“夏氏代之受过的人,想必就是被赏了水晶锦衣的人。”
“这可真怪了,既然并不是赏给了夏常侍,却也不见宫中哪位娘娘、贵人或常侍穿在身上啊。皇上到底将那六件水晶锦衣赏给了谁呢?”
太后沉思不语,回想起了今日在繁谢宫门口遇见慕容予桓时的情形,他显见是急赶而来的,那副心急火燎的紧张样子,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情急关心。
太后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转头看向陶安人,惊异的道,
“此人只怕就在冷宫之中。良芝啊,冷宫里有秘密啊!”
陶安人被太后的神情和语气吓住了,忙问,
“冷宫里有秘密?请太后明示,这秘密在哪里?”
太后想了想,竟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道,
“这秘密想必就在丽妃身后的那片虞美人中。”
“奴婢愚钝,这虞美人中能有什么秘密呢?”
太后冷笑道,
“良芝啊,你也不想想,丽妃擅长的是歌舞,她哪里会种什么花!何况,哀家今日看到那些虞美人直到这个时节还没开败,一见便知是植作司中培育出来的花种。可皇帝是三年前登基的,植作司也是三年前才有的,而丽妃已在冷宫中关了十多年了,她如何会有如今植作司里育出来的花种?”
这确是事实。
慕容予桓登基后,一来本人不喜歌舞,二来因先皇之故,太后也不愿慕容予桓再沉迷于歌舞,因此乐舞司渐渐荒废,取而代之的是植作司。
太后的分析有理有据,陶安人再也找不出别的说法了,只有心服口服。
太后沉着脸道,
“什么春花秋月,什么绝命之词,都是在哀家面前遮掩的鬼话罢了!哀家今日故意在蒋成面前那样说,只是为了稳住繁谢宫的人,想必连那蒋成也是皇帝安排好的!”
说着,太后转向陶安人道,
“良芝啊,这件事一定要派人查清楚,只是万不可被皇帝得知。不到万不得已,哀家还不想捅破这层窗纸,伤了与皇帝间的母子之情。所以,先把事情查清楚,待揪出那个狐狸精再说!”
第四十四章 丽妃的冤屈()
几日之后,云嫣在安姑姑的陪同下,带了一大束虞美人花来到了尘烟斋,她要当面谢谢丽妃那日的掩护之恩。
因安姑姑说,宫中来往最忌讳送吃食,而丽妃如今又是个性子孤傲的人,送吃穿用度都不合适,因此云嫣思来想去最终只带了一束虞美人花。
安姑姑本不赞成云嫣与丽妃走动,可那日丽妃的救急之举也实在让安姑姑感激,试想那日若是太后进来看见这一切,整个落英阁的人都难逃一死。
丽妃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救云嫣的呢?
安姑姑也很想知道。
秋日的阳光很好,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可走在颓废的繁谢宫内,云嫣只觉得一阵阵发冷,身子也似乏得很,酸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安姑姑掺扶着云嫣,道,
“都说春困秋乏,人在秋天里本就容易倦乏,贵人平日里也应多歇歇儿才是。”
云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如今养起的两寸长葱管儿般的指甲,笑道,
“哪里就这样娇弱了呢,我现在还不是每日都歇着?活计都是你和逸菊在做,安姑姑可能还不知道,我进宫之前在家里时,家中的许多事都是我和我娘在做,哪里能日日歇着。倒是进了宫后,有你们照顾着,我竟也身娇肉贵起来。”
回想起那时日日提着篮子去梨花渡洗衣裳的日子,简直恍若隔世!那时的云嫣哪里可以这般娇贵尊崇?
是他改变了她的命运。
想起慕容予桓,云嫣脸上不禁又泛起了浅浅的玫瑰红色,笑意更甜了。
安姑姑观望着云嫣的神情,心里很是欣慰,轻声道,
“自从和皇上情投意合后,贵人与之前不同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整日愁眉不展,说得多了,笑得多了,人也有精神多了。”
云嫣微笑不语。
主仆二人说笑间来到了尘烟斋。
这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宅子,除了比繁谢宫里的其他宅院稍大一些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一样的破败,一样的简陋,与落英阁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完全看不出这里住着的是曾经无比尊贵的后妃。
云嫣和安姑姑走进门去,门内一片安静,也不知有人没人。
“丽妃娘娘,您在吗?云嫣来看您了,多谢您那日的掩护。”
云嫣叫了几声,又和安姑姑在室内走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丽妃。室内和外面看着一样简陋,思过台上也没有焚香。
安姑姑向云嫣道,
“看来丽妃娘娘不在,贵人不如以后再来吧。”
也只好如此。云嫣将虞美人放在丽妃的床上,又伸手整了整床上的被子,这才与安姑姑一起退了出来。
可没想到,两人刚一转身就愣住了!只见身后,一身白衣、白发长垂的丽妃不知何时正倚在门口,泠然的看着她二人。
又一次面对丽妃,云嫣仍有些局促。安姑姑上前见了礼,说明了来意。丽妃听了冷笑一声走进去,瞥了瞥床上的虞美人,转身看向云嫣道,
“你不必谢我,我救你是因为,你将是我共伐大周的盟友!”
丽妃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张口就是犯死罪的话,将云嫣和安姑姑吓了一跳。安姑姑二话不说,扯了云嫣就向外走。
丽妃嘶哑着声音道,
“你以为慕容予桓是真心爱你吗?别自欺欺人了!”
听到这句话,云嫣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丽妃,诧异的道,
“你为何这样说?”
丽妃走近云嫣,抬眼盯着她头上的七宝石榴钗看了看,眼中闪过一道凄凉之意,而后冷笑道,
“你以为得蒙圣宠就是得到真爱了吗?那你就错了!先皇可以为了他的江山让我在这里含冤负屈十余年,你以为当今皇上就不会为了江山而弃你于不顾吗?在皇家根本没有真正的情意,有的只是皇家永远的利益!”
云嫣忍受不了丽妃如此不留情面的诋毁慕容予桓,转过头去不卑不亢的道,
“得蒙圣宠固然是好,但也需自惜自重。若是自恃着圣宠在身而贪得无厌、野心勃勃又为非作歹,那便怨不得宫规无情了。”
“哈哈哈哈!”
丽妃听了云嫣的话竟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道,
“原来你也听到了宫里的那些不实之言,以为是我为了皇后之位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是笑话!害死我儿子又把我害成这副样子的人是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
“你胡说!皇上告诉过我,毒死四皇子的那碗百合糯米羹皇上早就先吃过,并无不妥。糯米羹是到了你宫里之后才被下了毒,与太后何关?”
丽妃盯着云嫣摇头叹息道,
“你还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并没有说太后在糯米羹中下毒,她那种人杀人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
云嫣不解,
“你的意思是说太后指使别人下毒毒死了四皇子?”
丽妃晶亮的眼睛看住云嫣,道,
“不错!正是她使人下毒害死了我的儿子,又将罪名嫁祸在我头上!”
云嫣还未说话,安姑姑忽然开口道,
“这不可能!当时因为你说不喜人多,因此你的天籁宫并无多少宫人,而先皇又几乎时常在天籁宫中,外人轻易进不去,四皇子也是你亲手抚养的,太后又能指使何人去下毒呢?”
“哈哈哈……”
丽妃又是一声长笑,这一次笑中充满了揪心的伤痛,她不顾安姑姑,只盯住云嫣道,
“谁也不会想到,太后指使来毒死我儿子的人就是……”
她樱唇微张,咬碎银牙,狠狠吐出两个字,
“先皇!”
云嫣和安姑姑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不可思议!安姑姑望着丽妃,喃喃的低语道,
“她疯了!她疯得糊涂了!”
丽妃猛然看向安姑姑,大声道,
“我没有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