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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内的景致早已再不复昔日:道旁的杂草久无人拔除,顽强生长着,那些本无忧无虑的菊花柔韧的枝蔓,为了同杂草竞逐地盘,多都扭曲了本貌,显得有些畸形……
玉甄缓步走到当年自己的寝居,推开那扇积满了厚厚灰尘的梨木门,阵阵恶臭随着她推门动作,扑鼻传来。玉甄掩袖遮了口,再抬首时,但见她曾经每日悉心打扫的房间内,尘烟弥漫、蛛网遍结。
“皇姐……”玉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玉甄敛尽眼底的水雾,回首一笑,却见玉瑾负起小手,一脸神鬼地望住她。玉甄故意颦了眉,佯嗔道:“又在搞什么鬼?”
“姐姐,你蹲下来,闭上眼。”玉瑾笑得一脸纯净,玉甄拗不过他,只得屈身闭了眼。感到他的手在自己额顶摆弄了许久,终于放下,在她耳边轻轻吐气:“姐姐,可以睁眼了。”
她心底一沉,蓦地睁开眼,下意识抬手去抚摸自己的额头,触手却是凉幽幽一片,丝丝清草香气透入她鼻际,玉甄不觉诧然睁了眼,怔怔望住玉瑾。却见玉瑾恬然一笑,抬手向她头顶伸去,降下之时,小手中已多了一个菊花扎成的花圈。
玉甄微微一怔,骤然发觉玉瑾含笑的眼里,有着异于常人的早熟,自己的身影映入他眸底,随着他瞳眸每一个闪动,便幻了千百种形态。
她心下不由微微一惊,面前的少年帝王却轻轻勾起她的脖子,将头伏在她胸前,低声耳语:
“姐姐,你有很多年没笑过了吧?”
她嗫嚅了一下嘴,刚待出声反驳,玉瑾却“嘻”地一声笑了,手指在她背后轻轻缠弄她柔滑的发丝,呢声问:“姐姐,瑾儿真的想知道……你真心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美吧?”
第七章 畸恋 (4)
玉甄察觉出气氛的微妙,下意识挣开玉瑾缠住自己的手臂,清冷冷的目光看着他,脸上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对着玉瑾那满脸诡异的笑容,只觉自己的脸仿佛已僵硬成石塑,铁冷的心,也直向着黑暗无底的深渊坠去。
“姐姐你莫要生气啊……只是瑾儿想着,当年‘那个人’,给得了你的快乐,瑾儿我也会想法子为你争取……”
他一声未毕,玉甄眸中寒光迸现,抬掌便向他脸上狠狠掴下!
“今日的话,我就当没听过。”玉甄冷冷站起身,青紫的脸上有着轻微的抽搐。
“姐姐,瑾儿知错了……”一阵秋风在他张口之际,趁机蹿入他喉中,迫得他猝然捂了口,俯身轻咳起来。
玉甄却不再理他,面无表情地抱起他,冷声道:“不早了,该是时候回宫了。”
“回不去了。”玉甄话音方落,玉瑾便忍住了咳嗽,微微喘息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玉甄一惊之间,忽见地上蓦然投下几道诡异的黑影,她大惊之下,忙将玉瑾紧紧护入怀里,左手同际朝前递出。随着她手臂动作,昏沉天色间划过一道光弧,光弧宛如生了眼一般,向着身形方落地的黑影密密射去——这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唤作“封血金针”,针内藏有剧毒,见血封喉,飞针射出,往往还未见有血流出,人便已没了气息。
飞针激射而出,玉甄身形早已退至三丈之外,但觉背后风声倏起,忙侧身避过身后攻来的长剑,同时一掌拍出,正中另一人背脊,但听“喀喇”一声,玉甄这看似轻轻软软一掌递出,那人竟是瞬时软身倒地、再也爬不起身。
玉甄飞裙扫向身后黑影之际,忽觉头顶树梢间传来扑簌一声响动,低眉却见树影里竟藏伏了数条人影,心下不由暗自责备自己此次疏忽大意,便这般一个分神之间,又闻身后劲风袭来,待要矮身避过,眼前剑光一寒,头顶几片黄叶滚落眼前,那几个黑衣人已纵身跃下。
瞬息之间,后背已然中刀,玉甄暗叹一声,脚步轻移,身形倏地掠过十步之外,挺臂护住要害,却不敢再有动作。
面前数十名黑衣人小心翼翼合拢阵势,将玉甄两姊弟严密包围在核心。
玉甄心下一沉,低声叹息:“瑾儿,皇姐对不住你。”
怀中的孩子并不答话,呼吸却微弱了下去,玉甄心头陡然一惊,低目看去,却赫然发现玉瑾后襟早已殷红一片,左臂紧紧拽住自己背后的衣衫……
玉甄恍然明白了,方才那一剑她仍是躲得慢了,那一剑,本该是刺进她胸口的……这个病弱的孩子啊,竟凭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在保护着她吗?
双臂紧紧收缩,玉甄将怀中这个唯一的亲人紧紧拥在怀间,如锥目光冷冷扫视一周,清喝道:“谁派你们来的?”
“玉甄公主,您已经没有知道的必要了。”为首那个黑衣人阴笑一声,随即一扬手,方才僵住的阵势蓦地收拢,冷亮剑光齐齐照住阵中二姐弟的面容,如在讽刺他们徒劳挣扎的一生。
徒劳吗?真的是徒劳吗?剑光映亮她的双眼,玉甄气聚丹田,足尖在地面轻轻一蹬,身形借势腾起,眼见便要掠上这些黑衣人方才藏身的树梢。
真的是徒劳吗?如这是我们姐弟二人的命,那么便再挣扎一次,又何妨?
只那一刻间,疾风蹿入耳膜,她的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感觉到紧紧贴住自己的孩子平稳的心跳声。
第八章 漩流 (1)
那袭素衣在夜色中如一片鸿毛,轻盈盈落下,众人怔怔望住之际,为首黑衣人当先缓过神,立刻暗骂一声:“不妙。”
转目望去,果见远处林荫内,一条黑影正迅速朝远处遁去。
一众黑衣人觑准了玉甄去势,在她身形离开地面之际,一把暗器扬手掷去,怎料玉甄蓦地凌空一个翻旋,那暗器所发出的力道,竟仿佛都被吸入了她软绵绵的衣衫之内,闻听不到半点声响。
那袭素衣在夜色中如一片鸿毛,轻盈盈落下,众人怔怔望住之际,为首黑衣人当先缓过神,立刻暗骂一声:“不妙。”
转目望去,果见远处林荫内,一条黑影正迅速朝远处遁去。
一旁的手下扬手去接住由空中坠下的那袭素衣,身形甫一落地,立刻惊愕道:“老大,人不见了。”
“金蝉脱壳,那个女人!”为首黑衣人一拍大腿,破口大骂。
“老大,脚步声……”
“住嘴,我听到了!”黑衣首领目光最后望住玉甄悄然遁去的方向,然而幽深林荫尽处,却哪里还看得到她半个人影?
罢了。这个女人,无论轻功手段,还是今日亲眼所见、她临危不乱的气度,都是他朱陌生平所罕见的。除了,“那个人”今日栽在她手里,也算不枉了。
轻轻叹了口气,他抬目望了一眼头顶天色,徐徐叹道:“公子交待的事,我们已经完成了。大家依照公子的嘱托行事!”
“是,老大!”
秦翦带人赶来之时,地上只余下数十具黑衣人的尸体,经检验伤口,确认是自刎而致。
“给我搜身,身上一处也不可放过。”秦翦冷冷地看着一地尸身,漫不经心吩咐。
“是。”
一旁的魑魅蹲下身,在尸体的衣物内翻查了片刻,手臂忽地一震。
“你看到什么了?”秦翦察觉出有异,凑低了头,迎着她目光向下望去——
那具尸体的衣物被魑魅随手撕了精光,秦翦低目看去,但见那尸体赤裸的背部,赫然纹着繁复的狼腾刺青,邪气凛然。
秦翦自然知道,这是由他豢养的风雨楼的杀手的印记。
可是这些人,却绝不可能是他风雨楼的人。
魑魅惑然望住秦翦,秦翦眸光闪动,一丝冷笑自唇边绽开:“将这些人的尸首抬下去,等公主回宫,有好戏给她看。”
魑魅眉目间惑色更重,这时,却听一旁一个下属来回报:“秦将军,我们在林后抓到这两个还没死的。”
“留下他们的命,给我严加拷打,切不可让他们有机会自杀!”秦翦眸底掠过一道寒光。
玉甄返回宫中,即为玉瑾传来御医,连自己伤势还未及处理,便起驾赶往大理寺。
第八章 漩流 (2)
“供出什么了吗?”玉甄望住气定神闲饮着茶水的定国候爷,淡淡问。
秦翦抬目笑道:“招了,邱世芃主使的。”
玉甄唇际微弯:“你信?”
秦翦垂首拨弄小指上的玉扳指,一派淡然:“你呢?”
“不信。”玉甄在秦翦身旁落了座,端过案上的茶盅,揭盖浅呷了一小口茶水,方转目望住秦翦,唇边掠过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邱世芃气小量狭,因汉中一役,至今对我玉螭国心怀耿介,然此人目空自大,若要向我玉螭国报复,大可光明正大挑起战事,断不会派杀手来杀我和瑾儿。而若邱世芃目光当真如此短浅,为的只是报复,也断不会仅派这几个杀手。而他们招招杀招,确有置我于死境的意图——此番若不是我跟瑾儿命大,恐怕真的难从他们手下脱生。”
秦翦颔首,脸上浮出一抹赞许之色:“和我所想一样。”
“而若我与瑾儿死在他们手上,候爷,你会如何?”玉甄坦然望住秦翦双眼,见秦翦低低一笑,老实答道:“自会向银夔国宣战,否则,朝中大数官员亦会与我发难。”
玉甄唇边那个冷笑此时显得甚是温和,颔首:“不错。所以,他们来刺杀我,成与不成,真正目的,都只在挑起二国战事。”
秦翦手指轻叩案几,沉吟道:“可是,银夔国经上次汉中一役,元气大伤,邱世芃为人虽冲动鲁莽,但断不致如此愚蠢行事。”
玉甄望住秦翦浅笑:“那么依候爷看,这些杀手背后的主人是谁呢?”
秦翦抿唇:“先听听你的看法。”
玉甄叹了口气:“甄儿依照常理推断,若说错了,候爷你莫要怪甄儿。”
秦翦颔首。
“若那些杀手当真是风雨楼的杀手,在旁人看来,这并非没有可能。”玉甄望住杯中茶水,顿了顿,眉目平静:“当年是甄儿对不住候爷……你我确不能如寻常夫妻那般举案齐眉,但多年同朝共事,你我间虽无夫妻之爱,亦有共事之谊。候爷未曾怪过甄儿当年对候爷造成的伤害,甄儿对候爷心存的感激,外人却是不知的。甄儿从不留宿候府,外人如何传我,想必候爷心下也是清楚的。候爷面上无光,甄儿其实也懂。”
秦翦静静地笑,颔首不语。
“丑闻总是容易入得人心,闲人都爱听论帝王家里的丑事,那么既然我们这对夫妇在他们眼里并不和谐和睦,不妨再多造谣两句,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种种流言传去它国,早便不是当初的原貌了。”玉甄仍是淡淡地说,“莫要忘记,在朝中,我们本就有各自的门生、心腹,既是如此,你秦翦为了夺势,欲将我与瑾儿铲除,取皇位而代之,亦是在情在理。但是,旁人却不会知道,候爷……”
第八章 漩流 (3)
“我秦翦当年争逐名利的心,早已淡尽了。”秦翦唇角浮起一丝涩笑,目光复杂地望住玉甄,“因了你那一刀,也从此断绝了我的野心……”
“候爷,”玉甄按住秦翦的手,叹气道,“这么多年……实是辛苦你了。甄儿当年少不更事,犯下的错……”
秦翦摇头,倦倦地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其实真的很想知道,如若可以从来一次,你当日……”
“如若再来一次,甄儿必不会累候爷受残身之苦,如若再来一次,甄儿宁可抛下今日这一切,隐归世外,将瑾儿交托给候爷。”玉甄阖了眼,面容平静如旧。
“以我当日的野心,如若身在这个位置,难保你所担心的事有一朝不会发生。今日我之所以未被权力迷醉,或便是因为——我知道,纵然我争了那个皇位,百年归老之后,亦无人能够继承那个位置。”秦翦淡淡地笑。
玉甄苦笑:“仿佛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候爷也从未对甄儿坦诚过心意,将军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答我父皇当年对将军的救命之恩与知遇之恩,对否?”
秦翦一怔,良久,无波澜的脸上微微牵起一个笑意。
“可是,我与瑾儿,依旧未曾信过侯爷。”玉甄垂下脸,低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秦翦摇头轻笑,“防备之心,人皆有知。我不会怪你。我记得曾经听娘说过,出世之人,一旦入世,则比常人都更易受俗世的污染。”
眼见玉甄身子一震,秦翦摇头叹息:“甄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累了,我也累了。我想问你,如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选择跟‘那个人’走?”
“他……”玉甄喉间一颤,一时语滞。
“他还未死。”秦翦静静观测着玉甄面部每一个表情变幻,声音静如止水。
“你说的,是谁?”玉甄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帮自己问。
“你心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