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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令我头痛欲裂,脑袋里仿佛有甲壳虫钻进来钻出去,拿我的脑袋当城堡,精心雕琢成各种奇异的形状,直至,空空如也。喝醉的我一般都喜欢哭哭笑笑极尽发泄的,可这次我醉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也哭不出来。估计伤透了心的人就是这样吧,难过得要死可就是哭不出来。泪意一阵阵在眼底涌动,可没等变成液体就冻结在某处了,我想,那是因为心太冷了。
那个得到我身体的男人早就离开了,或者说溜了。谢天谢地,也许他知道我是谁所以没敢留下钱或者字条之类的东西。
因为他若不溜走,这辈子只能当尸体了。或者,我会塞给他很多钱,逼他一张张吃进肚子里去,再打得他一团团吐出来……
浑身哆嗦着,带着满腹冻结了的忧伤,我将自己放在喷头下冲淋了很久很久,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肮脏,很肮脏。
跨出浴缸的那一刻,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不跟过去的我告别了。
☆、【香消玉殒】
秋末初冬的一场雨浇灭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地上落叶的金黄,厚重而斑驳,仿佛在提醒我再美丽的风景也有铅华落尽、露出萧瑟风骨的那一刻,再炽烈,再庞大的情感也有回归云淡风轻,各安天命的那一天。
我为之执着并孜孜以求的纯真、热烈、真我、高洁的爱情在被现实的利刃割开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后,曾经的悸动和欢乐犹如一场华美的幻觉都深陷在了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我将之称为生命中的黑洞,否定自我价值、摧毁情感洁癖的黑洞,从而令我的生命出现了明显的分界线,之前种种,或繁华无边,或清冷孤绝,都不堪再回首,也无法再计较。
以一切不得不归零的低迷心态,我收拾好行囊,在雨后的妖艳阳光的陪伴下,灰溜溜地离开了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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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场情变的我越发流氓了,回到长岛石溪镇的家后最大的乐子就是揉弄我那可爱的仅仅三个多月大的弟弟路易斯。他无知而沉静的模样令我又嫉妒又羡慕,诱发我天天霸占他清醒时刻的欲望。为了吸引他注意,我像猴子一样围着他做各种滑稽动作,自说自话,卖力表演。他漠然地看着我,视线随我而动,挺像一个严肃的评审员。尽管他沉默不语,我还是不遗余力地讨好他,并且从各个角度拍下他的,尤其是洗澡时的写真。
不知他五官长开了后比较像谁,但毫无疑问,世间将多一个又酷又帅的小正太,未来将发生若干起关乎爱恨的风流韵事。作为我的亲弟弟,他将十分有幸的在成长为一代风流人物的道路上获得我发自内心的宠爱。
Kevin欣赏“无忧无虑”的我,因为一不小心就看见他不动声色的倚在婴儿房门口看我如何讨好一个婴儿,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
我没忘记自己摔他电话前说的那句话“我打算烂在中国了,宁可在这里当乞丐也不回去!”但是早已沦为流氓的我根本没必要像个伟人言出必行,因此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替自己打了圆场:“亲爱的Kevin,我CoCo又回来了,因为乞丐没烂掉之前地球就是他的家。”
他狠狠地拥抱了我,什么也没说,好像吐出任何一个字都会惊吓到我忽然就化为一缕烟遁了。而我给他勒得快要断气自然也说不出更大言不惭的话来。
但之后的几天,我将寒碜他,调侃他,打击他的技能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档次。他也有进步,不再端着文雅的架子迁就我,时不时反击一下,倒是为这个豪华到寂寥的家增添不少生活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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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美国的第二天Allen追来电话冲我发了一通脾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火冒三丈。
“你这么大的人了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是想吓死我还是叫我发疯?我以为你一时想不开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自杀或者从此封闭自己杜绝进入人类社会我七窍生烟像个孤魂野鬼到处找你可你竟然只是不声不响回美国当你的资产阶级大小姐了!是不是你有了真正的弟弟就不再理我这个很二的弟弟而且因为我一直以来的判断失误就退聘我这个愚蠢的情感顾问打算再也不理我了是不是我飞回去跪在你面前才能获得你的原谅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太TM意外了CoCo我发誓你要是不肯原谅我就跪死我自己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我怎样做你才能不恨我我现在难受得要命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了啊!”
作为听者我也难受得要命,他连顿号都不打一个那么多句子混在一起哗啦啦倒豆子一般落下来,我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插不进去究竟该怎么回答他?
他花了一分钟宣泄完毕而我足足花了半小时才让他确信我没有生他的气只是被自己的情绪绑架了完全照顾不了其他人的感受,末了还得我跟他道歉并安抚他我已经没事了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并将我自拍的各种轻松表情以及路易斯光着小屁屁由我帮忙洗浴的画面发给他看证明我正在“恢复健康”,他这才放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在与Allen谈话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自己血液中奔腾着的那股子坚强。我比我母亲幸运,不必捆绑自己十年八载的,青春都挫败光了才找到坚强的理由。无论如何,我会成为越挫越勇,永不言败的CoCo。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你父亲快过生日了吧,打算怎么办?”Allen提醒我。
我说:“也许会回去为他庆生,也许不回去了只是寄礼物过去。”现在决定还为时过早。
Allen自觉地履行他情感顾问的职责,安慰我:“While someone breaks your heart,another someone is waiting to fix it。(当有人伤了你的心,一定会有另一个人在等着为你修补)”。
我不敢奢望 “另一个人”已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为我修补。就算创造哲理名言的那些人排着队等着为我修补也很难在短期内奏效吧?
我只希望自己神经足够大条,像《谁动了我的奶酪》里的老鼠,别留在原地自哀自怨就算最大的成功。
我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在露珠般清澈纯净的年华遇到这辈子最心仪的女人,从此便再也无路可退,伤人伤己,一条羊肠小道走到了今日。作为他的女儿,我若继承他这一性格无疑是悲剧,因为有些人注定了无法白首偕老,那些真正的洁白无瑕的情感一定是沾不得人间烟火的,往往脆弱得可怕,因此只适合在大银幕上涅槃,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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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将我叫去房间时,我有种预感——她知道我最近发生的事了。
果然,她一边喂路易斯喝奶,一边说:“Allen都告诉我了。作为你的母亲我感到羞愧,自己的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毫无察觉。”
我将路易斯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等他握住我的一根手指,这才说话。“没什么可担心的,妈妈,无论好坏都是生活,我能应付得来。再说,女人一辈子总要遇到几个渣男,不然就算白活了。”
对有些男人来说,再美丽的女人也不过是生命中的点缀,即便为之赞叹,流连忘返也不见懂得珍惜。女人若为这样的男人苦守,怕是命里注定的业障。在我看来,再用心呵护的东西也会被时光消磨得稀松平常,因此无所谓会不会被替代。就像我与邝世钧之间的种种美好,我以为会成为一辈子幸福的基调,待仔细回味,才发现最灿烂的一刻早已如绽放的烟花,一去不回头了。
与母亲聊了一个多小时,我成功地让她放宽了心。她说:“我的曦曦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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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居然梦到了郁玉,她抱着一个婴孩在一旁看我逗弄路易斯,目光温柔如水。“曦曦,你不再恨我了吧?”
“我为什么要恨你?”梦中的我出奇的大度,“来吧,把你儿子抱过来跟路易斯一起玩。”
她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什么,我的注意力放在路易斯身上,没细听。路易斯爬来爬去,我得小心他磕着,碰着。
再抬头看郁玉,她忽然就远了,但一直在说话,可惜我听不清她说什么。
第二天醒来,仍然记得梦中的情景,觉得莫名其妙。路易斯只会抬头,离爬行还早。而郁玉也不可能抱着她的儿子。大概潜意识里我替郁玉感到悲哀吧。
于是我感慨地摇晃着路易斯的小脚,对他说:“你多幸运啊,小美人。”
后来,我在阳台上抱着他晒小屁屁时,接到了Allen的电话,他说:“郁玉出事了。”
我半晌未动,因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郁玉自杀了。而Allen告诉我这一噩耗时,距离郁玉的死已有三天。有关方面封锁了她的死讯,才使得消息滞后。
“她真的是自杀的?有没有留下遗言?”心底有股冷飕飕的感觉。
“警方介入调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没有任何遗言。”
梦境里的一切跳了出来。我拍着路易斯小屁股的手微微颤抖。郁玉终究还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是因为孩子没了还是爱情破产了抑或对人生失望透顶才选择了死亡?
将路易斯交给女仆,我匆匆跑回房间上网,打开很久未关心的MSN。郁玉还没出名时,我们就靠它联系彼此,但因为时差的缘故,很少同步,聊天功能只能转为书信功能了。
她给我留了一段话:“二叔介绍我看过一本哲学类的书,乔斯坦贾德的《苏菲的世界》。我想你一定也看过。书里说生命本来就是悲伤而严肃的,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并结伴同游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方,并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世上一般。曦曦,别恨我,念在我们相识一场,念在我曾经善良纯真过。我好累,只看到这个世界多么不美好。我想我真的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也许当初选择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更容易获得幸福?我联系不上你,但愿你早点上线看见我的留言。我要走了,只想问你,曦曦,你会原谅我吗?”
我心酸得要命,她在等我回复,希望走之前我能原谅她……太晚了!我只忙着恨她,厌恶她,鄙视她,忘了一旦卸下明星的光环,她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平常女子。
如果我能早点看见这条信息,回复她一下,哪怕打个电话质问她写这些酸不溜秋的话什么意思,是否,她就不会死?
是否……是否……
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她死了。
她解脱了,不屑再跟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打交道了。无论她负了谁还是谁负了她,一切亏欠一笔勾销,再也不会失落,忧伤,愤怒,绝望了,因此连留下个解释的必要也没了。
作为一个也曾经想死却舍不得死的人,我震惊,我哀痛,我后悔,而且,我不再恨她。
却对邝世钧前所未有的痛恨。郁玉死了,我退出了,他的麻烦全没了,可以轻轻便便的跟门当户对的那位进行百年好合的前奏了!
但我又告诫自己不能带着痛恨和悲伤活一辈子。既然我视为归宿的他其实只是过渡,何必再为难自己?莎士比亚说适当的悲伤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过度的伤心却在证明智慧的欠缺。
我智慧地决定——杜绝痛恨,远离悲伤!
过了几天美国公民日子的我再次收拾行装,打算赶回国参加郁玉的葬礼。
“你飞来飞去的累不累?”Kevin倚在门框上怏怏地问我。
“我喜欢为航空事业做贡献。”
“什么时候为我做点儿贡献?总让我在梦中见你是不是很不礼貌?”
“那我就很不礼貌地鼓励你使劲想下去吧。我和路易斯的照片你随便挑。不做梦时可以生津止渴驱邪化魔。”
“CoCo,记住我的话:如果在外头闯得头破血流了还是孤身一人,不妨屈就考虑一下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恶。作为精英阶层男人的代表,否定我往往等于否定了你的人生价值。”
“对不起,让一让。”我拖着箱子到门口,没兴趣听他卖狗皮膏药。
“这样吧,我等你到四十岁。”他反而挡在中央。
“你四十岁还是我四十岁?”我叉着腰问他。
“你四十岁还能生几个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