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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黄河续-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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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宗潜一数之下,共是六声,可知凶手们悉数伏诛,无人漏网。
  守在侧门外的,自然就是当代大剑客卓蒙。以他超世的剑术造诣,截击这些亡魂皆冒的恶汉,自是游刃有馀,一个也没有剩下。
  朱宗潜回头一看,卓夫人站在门外,已骇得呆了。他转眼瞧见师父跃了进来,立刻迎了上去,说道:
  “师父!弟子须得赶办一件重要之事,您和师娘可别走开。”
  说罢,疾奔出去。
  卓蒙方自发楞,卓夫人惊叫道:
  “夫君,真是你吗?”
  卓蒙听了她的声音,如受电触,刷地跃到她身前,凝眸而视。
  卓夫人双腿一软,向地便倒。
  卓蒙伸手抱住,涩声道:“阿婷。你如何到了此地?”
  卓夫人哺哺道:“我们可是在梦中相会?”
  卓蒙道:“不,这是千真万确之事………”
  “不好了,小麟还在他们手中。啊呀!这如何是好?”
  卓蒙道:“你说谁呀?”
  卓夫人道:“就是我们的儿子,你离家之後,第八个月就生下了小麟………”
  卓蒙喜出望外,并且一点也不担忧,道:
  “阿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有宗潜在此,万事都能解决。宗潜就是刚才那个孩子,他是我的弟子,但亦是我的大恩人………”
  话声未歇,门外步声响处,朱宗潜劲朗的声音传入来,道:
  “师父师母放心,弟子已把少爷找回来啦!”
  话声中两个少年一同进来,卓蒙一瞧那少年长得挺帅,容貌甚似自己昔日年轻之时,心中的欢喜,说之不尽。
  这一家骨肉的团聚,可说是一件奇迹,他们都真情流露,有欢笑也有眼泪。朱宗潜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大声说道:
  “师娘,弟子斗胆插口请问一件事。那就是你昔年分娩之时,沈千机可知道?”
  卓夫人道:
  “沈二叔?他当然知道,还送了许多用物………”
  朱宗潜肃然道:
  “那么他可曾送一件贵重的饰物给少爷?”
  卓蒙道:“叫他小麟,他岁数比你小。”
  卓夫人道:“有呀,你如何知道的?”
  朱宗潜道:“弟子敢断定必是一件可以随身佩戴的名贵玉器,是也不是?”
  卓夫人道:“是呀!”声音中不胜讶异。
  朱宗潜向师父作个手势,阻止他开口,又道:
  “这件玉器,一则价值连城,二则避邪挡灾,所以麟弟一定长年佩挂在身上。现在请麟弟拿给我,我有极大的用处。”
  卓小麟立刻从衣袋内取出一块小形翡翠,有金子镶好,挂在脖子上。他递给朱宗潜之时,也露出迷惘之色。
  朱宗潜接过之後,看也不看,就道:
  “师父,假如是你,拿了这块翡翠,有何反应?”
  卓蒙已有点会意,道:
  “我一定用力摔在地上,把它摔个粉碎。”
  朱宗潜点点头道:
  “沈千机也这么想法,所以他费了无穷心力,在这颗巨大翡翠的金质托座内,暗藏一粒祝融高手徐炎精制的阎王火,您一掷之下,方圆十丈之内,休想有人逃得性命!”
  卓蒙自然晓得阎王火的厉害,面色大变。
  卓夫人、卓小麟却犹有不信之意,於是他们四人,带着雪,退出这座神庙。
  朱宗潜把翡翠交给卓蒙,卓蒙不用多说,运足功力,扬手向空中力掷。
  在黑暗之中,这颗翡翠已失去影踪,但只在刹那间,这颗翡翠从半空中掉落在殿堂之内,顿时霹雳一声,火焰四射,照得数十丈之内都明如白昼。
  卓蒙长叹一声,道:
  “沈千机的为人,固然是古今罕有的恶毒凶狡。但宗潜你的智慧,亦是冠绝当代,无与伦比。这一场斗智,其间的微妙凶险,平常人只怕不易领略得出………”
  翌日,可就只剩下了朱宗潜单身匹马的追蹑沈千机了,这是因为卓夫人和卓小麟必需有人保护之故。
  朱宗潜从襄城折向西南行,经南阳、新野,这一日已出了河南地界,踏入鄂境。
  此时他已换回平时的衣着,骑着马,鞍边挂着一个竹篮,雪就是在篮中伏,偶尔跃落地上,走上一程,然後又回到篮中。
  朱宗潜一出了河南地面,认识他的人可就少得多了。
  他一路上暗自揣测沈千机逃到何处?但总而言之,沈千机逃得越远,就越是可知他必是孤身潜逃,如若和安顺他们在一起,那一定是逃向东南方才对。
  竹篮中的雪突然昂起头,喉中发出低微的咆哮声。
  朱宗潜精神大振,知道这是表示那沈千机已在十里之内的意思。
  他看看天色,还未到正午,却见前面有座村落,大路边挑出酒帘,迎风招展。
  他催马过去,这间酒店盖在树下,轩窗四敞,甚是凉快。
  朱宗潜下马入店,要了酒菜,自斟自食,看来似是出门游玩的贵家公子,全无半点心事但他左手压住的长形包袱内,却是天王刀和芙蓉剑,这已代表他的不但不是无忧无虑,相反的却是刀光剑影,血溅头落的生涯。
  他把竹篮放在桌下,雪此刻静伏篮中,动也不动。
  朱宗潜背向着店门,但却刚好可以从後窗望见那村落的风光,使他不致於感到单调。
  几个酒客看来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唠叨着一些鸡毛蒜皮的新闻。
  他们初时对朱宗潜相当注意,其後见他独个儿喝闷酒,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瞧他了。
  朱宗潜耳中并没有放过他们的谈话,因此,不久就知道这一家字号鸿盛的酒肆,在附近十馀里之内,最是着名,不但酒好菜好,而且地点适中,最是顺脚。
  此外,由於店东早已发财,所以各乡之人,差不多都可以赊账,一年才结一次也不要紧。
  因此生意特别的好,许多乡人都是从老远跑来喝一。
  朱宗潜听他们谈起一些庄稼之事,觉得别饶风味,心中毫无烦厌之感。
  忽然听得一个人道:
  “瞧,金老板来啦!”
  掌柜的接口道:
  “金老板天天都来一趟,人家可真是见过世面的,但要是好酒,一尝就知。”
  另一个人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掌柜的道:
  “少打听,人家是大财主,家里什么生意都有………”
  片刻间一个步履沉重的人踏入店内,与所有的酒客打招呼,他的步声显示出他体型肥胖,说话时是四川口音,声调和蔼亲切,果然是个道地的生意人。
  朱宗潜头也不回,只听那金老板跟掌柜的说还要带一斤老酒回去喝等语。
  他突然间厉声道:
  “金老板,你住在那儿?”
  说话之时,仍然没有回头瞧看对方。
  店内的人惊讶顾视,因为朱宗潜的喝声不但震耳生疼,同时也透露出来势不善的意味。
  金老板一楞,道:
  “………我就住在周村,仁兄你贵姓呀?找我有事吗?”
  朱宗潜仰天长笑,道:
  “安顺,我是朱宗潜,谅你早已得知,难道说朱宗潜这三个字还不足以代表照妖镜吗?
  你说,你说………”
  金老板呆住不动,但颇然是在考虑什么问题。之後他向掌柜连忙拿出一柄伞交给他。朱宗潜直至此时,尚不转头观看,又冷冷道:
  “安顺,你居然费了不少时候考虑要不要承认的问题,足见你的才智比沈千机还弱一筹。不过假如是他的话,我也不会使用这等手法了。因为他不是立刻出手,就是马上逃走,使我多费不少气力,然而你却坐失了两次良机………”
  话未说完,那肥胖的金老板眼中已射出凶光,谁知一条黑线从桌底电射而至,神速无比。
  金老板感到风声有异,赶往店外跃退。“嗤”的一声,裤管已经破裂。目光一瞥之下,敢情是一头黑色的描,肥壮异常。
  但他已无暇多看,因为朱宗潜业已起身,刀剑皆已出鞘,面向着他,大步走了出来。
  他那步伐之声,好像是钉子一般钉入所有的人心中,使人没由来的感到极为紧张。
  当此之时,那金老板已经没法逃遁了,除非自信脚程比朱宗潜稍快。如若不然,由於逃遁之时,败势已成,若是让朱宗潜追上,那可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
  这金老板虽肥胖,但却与安顺全然不相似。
  不过朱宗潜却十分笃定,其中虽然听到有人匆匆奔出酒肆,竟连一眼都不望。
  金老板道:
  “好吧,我是安顺,但你总不致於为了对付我之故而放过了沈千机吧?”
  朱宗潜道:
  “原来那掌柜的去通风报信了,是也不是?”
  安顺沉吟一下,才道:“是的。”
  朱宗潜道:
  “你把我的为人估计错误了,莫说这可能是骗局,即便是千真万确之事,我也不会放过你,先去截杀沈千机!因为我最注重实利,你是现成的,沈千机在不在还是未知之数。”
  安顺眼中凶光陡盛,大有负隅一拚之意。
  朱宗潜冷冷地道:
  “假如你自断双臂,我饶你一命。”
  安顿眼珠一转,方自寻思,猛可感到全身冰寒欲僵,原来他已被朱宗潜的刀光剑气所笼罩。
  他心知目下动手抗拒已来不及,连两败俱伤的形势也完全绝望,不觉又惊又怒,道:
  “你不是说我自断双臂,可以免去一死吗?”
  朱宗潜然间向前疾冲,刀剑上发出眩人眼目的强烈光华。
  安顺惨哼了半声,翻跌地上,旋即气绝毙命。
  朱宗潜望住地上的体,冷笑一声,道:
  “跟你们这种魔患子,不让你们尝一尝上当的滋味,如何对得起万千被害的冤魂?”
  他也不收拾,一转身回到店内,取回剑鞘和竹篮,放在鞍上,回头向店中之人厉声道:
  “好生看守我的马,我回头来取。”
  说罢,跟看雪向西南方走去。
  大概走了四五里路,又到了一座村落,雪直入此村,到了一间屋子门口,便伏地不动。
  朱宗潜绕到屋後,跃过围墙,潜入屋内,其中忽听到对语之声。他一听而知一个是沈千机口音,另一个则是那酒肆掌柜。
  沈千机这时说道:
  “不错,我姓沈,我的朋友发生何事了?”
  掌柜的道:
  “一个姓朱的年轻人拿看刀剑要杀金老板。小人前几日已收下金老板赏钱。答应一有这等情形,立刻赶来通知您。”
  沈千机冷哼一声,道:
  “这样说来,朱宗潜已藉你此行前跟踪到此地啦!好个奸猾恶毒的安顺,事先已摆下这等调虎离山之计,好让他自己逃命。”
  那掌柜的想是不明所以,接口道:
  “小人得赶回去照顾生意啦!”
  沈千机道:
  “虽然你替我带来强仇大敌,但此事怪不得你,快快走吧!”
  朱宗潜心中念头电转,蓦地冲入房内,厉声道:
  “你太以低估了我朱宗潜啦!我岂须靠此人引路,方能寻觅着你。安顺的阴谋,早就失去作用,已死在我刀下了。”
  这个房间甚是宽敞,那掌柜的见他刀剑在手,来势汹汹,骇得缩在角落下,全身发抖。
  沈千机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见了朱宗潜,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摆手道:
  “朱大侠请坐,看来我这回已是穷途末路,万万难以活命的了!但人死不过头点地,本人已豁了出去,倒也没有什么可惊惧的啦!”
  朱宗潜横剑护身,挺刀向敌,那森寒强烈的刀气,笼罩看对方,丝毫不敢松懈。
  沈千机又道:
  “你一定在想沈某人不知有何凭恃,竟然这般大模大样地端坐不动。不错,本人当然有所凭恃,你师父呢?”
  朱宗潜道:
  “家师与师娘及麟弟一家团聚,是我坚持独自追来,诛戮你们这万恶不赦之人………”
  沈千机双眉一皱,道:
  “那太可惜了,想不到卓蒙兄居然没有赶来。不然的话,我将告诉他一些很有趣之事。”
  朱宗潜道:
  “告诉我也是一样。”
  沈千机道:
  “也好,例如卓小麟的长大成人,卓大嫂的安全无恙,这算不算是我的一点情份呢?”
  朱宗潜道:
  “莫非你还想家师饶你一命?”
  沈千机道:
  “例如小麟曾拜我为义父,我还送了他不少东西,我要他想想看,为何我要这样做法?”
  朱宗潜脑海中泛起那枚金镶翡翠,当时曾把神庙炸毁。心中冷笑一声,忖道:
  “这暗施毒计,好让师父盘诘师母和麟弟,最後免不了力摔翡翠之举。但他却万万想不到我早就破去他的阴谋毒计了………”
  他自然不肯拆穿,以便使他以为还有这一记杀着,因而不会再用别的毒计。
  当下冷笑道:
  “谁希罕你的东西,康前辈也要找你算账哩!”
  沈千机微微变色道:
  “朱宗潜,今日这等情势,颇示出我已无逃生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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