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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第3期 … 环球邮箱
王荣生
弗雷德里克·波尔于1919年11月出生在纽约。他不到10岁就成了科幻迷,十几岁便出席了1939年在费城召开的首后科幻大会。波尔是第一个科幻俱乐部“未来人”的创始人之一,早期和俱乐部其他成员联手创作科幻。尽管读高中时就辍学,但一生与科学结下了不解之缘。1939年至1943年,波尔在纽约主编《惊奇故事》与《科幻故事》等科幻杂志。二战期间,波尔服兵役,任空军气象员,驻意大利,荣获7枚战斗勋章。战后,他成为许多美国一流科幻作家的代理人。50年代,他重操旧业,从事写作与编辑,与人合作发表了《太空商人》(1953)、《搜寻天空》(1954)、《法律斗士》和《狼毒乌头》。与此同时,波尔还编辑出版了巴兰坦的“星球科幻小说”系列。60年代,担任《银河系》、《如果》等著名科幻杂志主编。70年代,出任世界科幻协会主席。1966至1968年连续3年获“雨果最佳编辑奖”,1972年和1985年获“雨果短篇小说奖”,1978年以其《门户》获“雨果最佳长篇小说奖”,同年获“星云奖”,1979年,他的《人》也获“星云奖”。此外,他还荣获多种大奖,包括“卢卡斯奖”(1973、1978)和“美国图书奖”(1980)。他的近作还有《探索奥尔特云①》(1992)和《天籁的声音》(1994)等。
波尔曾作为科幻使者,周游列国,还访问过前苏联和中国。1991年,波尔到成都参加1991年世界科幻年会,并拜访了《科幻世界》杂志社,下文是波尔谈他从事科幻活动的经历和对科幻创作的独到见解。
我真想写一本非科幻的书,是一本科学游记,我想取名为《追赶科学》。这本书将再现我参观天文观察站、实验室以及科学发生的地方——间歇喷泉、火山、地震断层等等——所体验到的种种愉悦。对我来说,科学才是世界上最壮观的体育运动。我喜欢科学,远远超过观看足球、篮球。科学始终是令人激动的,你参观一座科学实验室,会发现千奇百怪的有趣东西。譬如,长岛国家实验室有一台环形粒子加速器,它以逆时针方向加速粒子,而世界上所有别的粒子加速器都是顺时针方向运转。外地的科学家老是讥笑这台加速器落后,但长岛实验室又无法改变加速器的方向,于是,他们重新建造了一座逆向的钟,这样,加速器就变成顺时针方向运转了。诸如此类的科学家们的趣闻逸事令我捧腹大笑。
我喜欢旅游,即使不能亲眼目睹科学奇迹,也能亲身感受那种氛围,比如帕洛马天文台②,夏威夷莫纳克亚山③上的巨型天文望远镜。瞧一瞧帕洛马天文台,想一想过去那座直径200英寸的镜面是怎样发现人类所未发现的宇宙奥秘的,再想一想现在哈勃望远镜又是怎样在更宏大规模上观察宇宙之谜的,又再想一想未来更大的天文望远镜将显示我们现在还看不见的宇宙大千世界,那么你就会顿悟:宇宙是多么浩大,那里所发生的现象是多么令人神往。
依我之见,科幻小说的结尾应该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出入意料之外,令读者掩卷长思: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无意要写科幻系列故事,但有时候是水到渠成。譬如,我的新作《时光另一端》是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当我交稿时,并没有想到写续篇,但编辑说他喜欢这部小说,并且约我写续篇。由于我写东四总是厚积而薄发,肚子里的货还有很多没有倒出来,因此我胸有成竹地答复编辑:“好吧,我可以再写两部续篇。”
我写这三部曲的第一部是受了一位名叫弗兰克·蒂帕的物理学大师的启迪。这位老兄异想天开写了一本叫做《长生不老之物理学》,说什么在遥远的将来,宇宙将停止膨胀,然后产生大收缩,与150亿年前的宇宙大爆炸截然相反。到那时候,曾经在宇宙生活过的每一个人都将复活,而且长生不老。这是某种天体物理学对宇宙的异想假说,可是,蒂帕却煞有介事,用了60%的篇幅、大量的数学公式反复论证他的理论。我读不懂那些玄奥高深的公式,倒觉得他的奇想挺有趣的。
我的这本书写的是生活在宇宙间的两大人种,“一山不容二虎”,彼此都想争夺世界末日到来时宇宙霸主的地位,必要时消灭一切竞争对手。至于续篇,我还没有写完,暂时不谈为好。
我偏爱我不相信的科学理论。我不相信蒂帕关于200亿年后人人都会长生不老的观点。多年前,约翰·格本写了一本《木星效应》的书,预测什么所有的行星都将排列成一条线,加利福尼亚将滑进大海等等。我不相信这种奇谈怪论,但也写了一部类似的小说《朔望》——不过写的不是关于木星效应的发生,而是描绘相信这个臆想的众生百态。
我曾经向一位朋友谈起自己有一个宿愿:将一些关于宇宙的大问题写成小说,譬如,谁也不确切知道宇宙究竟是由物质还是反物质构成的。谁也解不开的科学之谜,正是我想用科幻小说去探索的领域。既然谁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那么谁也无法证明我是错的。
科幻不同于别的文学,因此研究科幻,与其着眼于它的文学性,还不如注重它有哪些独特性。譬如,只有科幻作家能周游世界,与别国的科幻作家和科幻迷相会。科幻领域将作家与读者联结起来,创造一种信任的氛围。
尤其是在东欧,现在发表的科幻小说比从前多得多,但从“作家”的角度看来,读者并不比以前多。因为在前苏联,书刊发行社有10万家左右,而目前只有1万家左右。不过,现在的好处是,在俄罗斯发表作品可以得到版税。
科幻文学在许多方面是其它文学无法取代的,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科幻大会。在这方面,我算得上是个国际权威了,因为我不仅参加了1939年召开的世界科幻大会,而且迄今为上,每届科幻大会我都出席了。有些文学流派在某些方面颇像科幻,诸如什么纯幻想呀神秘色彩呀西部传奇呀,但它们的聚会只局限在内行的小圈子内——不像科幻作家,与科幻迷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科幻文学还有一个独特的魅力,那就是它往往激发人们对科学有兴趣,从而走上献身科学的道路。科幻文学催生诸如科幻协会、科幻大会、科幻俱乐部之类的组织与活动,在我看来,其原因是科幻就其本质而言,是一种新思维的文学。如果你读科幻,获取了新奇的观点,而别人又不拥有,于是你需要同知音交流,有很多你这样的人想交流,所以你要加入俱乐部。
我曾经收到过一个18岁的毛桃子写来的信,他说:“亲爱的波尔先生,我今年18岁,我从头到尾拜读的第一本小说就是您的《时光尽头的世界》。”这是一本大部头,写的尽是些重力量子呀星球动力学呀,很难想象一个18岁的半文盲啃得动,不过,这正说明了科幻小说的魅力。至今,我仍保存着这封信,让这年轻读者那热切的目光随时提醒我。
我从11岁起开始写科幻,至今已在科幻园地里耕耘了65个年头。1926年英国第一本科幻杂志《惊奇故事》问世,科幻园地开始形成,但在草创时期,谁也想象不到以写科幻为生。30年代,美国有了几家科幻杂志,其中2家双月刊,1家月刊,稿费是每个字1美分,这3家杂志的撰稿人平均每人的稿费收入每月仅为3。5美元,当时还谈不上出版科幻书。谁也不愿意把写科幻当作饭碗端,这就意味着当时的科幻作家都是些走火入魔的科幻迷。
现在写科幻的人多起来了,因为这个行道来钱,有时候还会来大把大把的钱。当然,这是无可非议的,但他们写的东西不大对我的口味。姑且不论这些东西比起科幻迷的作品是好些还是差些,但写作动机毕竟不同。想当初,科幻事业才刚刚起步,圈内人人都读科幻,一旦某人有了新奇的观点,每一位作家都会知道,而且争相超过它,完善它。科幻事业因此而蓬勃发展起来。
现在不同了,没有多少作家坚持在科幻独创思维的大海里冲浪、弄潮了,只是偶尔出现智慧的闪光,然后一些作家受到吸引,并且效仿。当年,科幻界狭小,作家们的命运相同,是末等基督教徒,受人歧视。如果外界知道了我们究竟是干啥的,他们准会把我们拖去喂狮子,因为科幻是“垃圾”,是“地摊文学”,我们谈科幻遭到白眼。如今,科幻很体面,但却显得苍白了。
当今时代,科幻已经成为很有市场价值的商品,从而诱使许多人趋之若鹜,反过来使其变得更具市场价值。名作家不再像昔日《惊奇》杂志主编约翰·坎贝尔那样,鼓励新秀独辟蹊径,标新立异,相反,他们让新作家老炒陈饭。作家们总想死后有人继承他们的衣钵,譬如像克拉克和阿西莫夫这样的大作家,也办有写作坊,作品冠以他们的大名,但内容却是别人代笔写的。
最糟糕的是,对《星际旅行》和《星球大战》的层出不穷的花样翻新,新瓶装旧酒,以及电影和电视连续剧你抄我来我抄你。固然,这些东西风靡一时,并不是什么罪过,但科幻却变质了。真正的科幻应该始终保持新奇鲜活,应该不断地开垦新的处女地。
家里有位竞选国会议员的妻子,我这个丈夫可不好当了。成天电话响个不停,20次电话只有1次是打给我的,其余的都与妻子的政治活动有关。我只好在竞选后再追回失去的时间。我打算写一本书,叫做《议员候选人丈夫的自白》。注:①奥尔特云:距离太阳16万亿公里的彗星云。
②帕洛马天文台:位于美国加州西南部克利夫兰国家森林内,系世界著名天文台。
③莫纳克亚山:夏威夷岛上的一座死火山。
(选自《Locus》199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