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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虹-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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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青幽一汪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诚然如岳怀冰所言,乃是一件伤心之事,但是一经提及,却又情不自己,如梗骨在喉,非经吐出不是为快了。
  尉迟青幽伸出一根手指,把垂在脸上的泪水抹了一下,她那张娟秀的脸上带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冷酷与悲痛,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忽然面现惨笑道:“我娘在入门第三年时,就因犯了天一门的门规,被我爷爷逐出山门,后来虽三次重返,均因一再触犯门规……最后我爹爹一想之下,乃与她交起手来。”
  尉迟青幽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声,又道:“我爹爹就是在我娘飞剑之下丧生的。”
  “啊……”
  岳怀冰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尉迟青幽咬了一下牙齿,显得很痛心的样子。
  停了一会儿,她才又接下去道:“当时如果不是我爷爷事先预知我爹爹有此一劫,及时显神,抢救了我爹爹的元神,只怕……”
  岳怀冰苦笑了一下,不便再问。
  尉迟青幽黯然神伤地道:“那是我生平所见最惊心动魄一次……我记得很清楚,我爷爷是第一次显现真身,他老人家似乎早已算出了爹爹该有此兵解之难,是以对我母亲并未加以报复……”
  “他老人家真是太仁厚了!”
  她仰起脸回忆着道:“那一年我十五岁,我哥哥已经二十一岁了,还有苍须奴……
  我们都吓得呆了!我爷爷以一只白脂玉瓶引渡了我爹爹的元神,令我娘把飞剑以及本门的两卷心经留下,留下了丹龙铁卷,昭告后人,永世不得再收容我娘返回师门……”
  “从此以后,我娘也就没有再回来过了!”
  岳怀冰不禁为之惊心,道:“这么说,令堂尚在人世了?”
  尉迟青幽微微点了点头,秀美的脸上,带出了一番凄凉道:
  “我母亲人长得出色的美,而我爹爹却并不英俊,生性忠厚,平日既少言语,又只知向道而少交游,是以我娘常有烦言,婚姻很不相称!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我娘竟然忍心向我爹爹下此毒手,真正太不应该了!”
  “唉!”
  岳怀冰听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叹,想不到仙道之家,亦有此不幸之事。
  “自从这件事后,我与哥哥相约,今生今世再也不认我娘这个人,而且绝不容她重返家门!”
  “我想,令堂大人自己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也很难说!”
  “怎么?”
  “我娘这个人你是不知道……”
  她无限忧怨地道:“她的确是天性凌厉,她的那一口剑,也就是我现在所用的这一口‘铸雪’仙剑,还有那两本被追回的“天一心经”,都是她爱逾性命之物,她绝不甘心就此丧失。”
  岳怀冰一惊道:“这么说,她还会回来?”“哼!”
  尉迟青幽冷冷一笑道:“我爷爷临去之时,在本山留下的‘子午两极光阵’,也就是怕她再回来向我兄妹纠缠,才设下来的!”
  “另外!”
  她愤愤地道:“我爷爷还传授了苍须奴一些专制我娘的口诀,‘听雷阁’石壁灵像的那口玉匣飞刀,更是我娘惧怕之物,有了这三种顾虑,所以五年来我母亲不曾再上门生事……只是……我深深知道,我母亲为人极为自傲。”
  她咬了一下牙齿苦笑:“这一点倒像我一样的,什么事都绝不服输,她不会甘心的!”
  岳怀冰揪然道:“令堂目前下落,青妹你可知道?”
  尉迟青幽缓缓点了一下头!
  她脸上重新带起了一片愁容!
  “苍须奴年前离山一次,查知了一切,我娘目前已改拜大荒山的紫面神君为师,紫面神君对她十分宠爱,也传授了她一身厉害魔法。”
  她苦笑着又道:“这件事,苍须奴一直瞒着我们兄妹,直到今天早晨,才告诉我……”
  她忽然泪如泉涌,紧紧咬着一嘴牙齿道:
  “我恨她……恨她……恨我自己,为什么我会有这个娘?为什么……”
  她用力地垂下头,满头秀发云般地披散了下来。
  秀发掩披下的娇躯,那么剧烈地擅抖着!
  她是那么深沉、悲痛地饮泣着。
  泪水一滴滴地流落下来,滚落在她藕色的红裙上,一粒粒像珍珠般的圆满而有光泽。
  岳怀冰第一次看见过这般要强的女孩子,只由她眼前的沉痛表情里,可以猜想出她对母亲的所作所为恨恶到如何程度!
  这是一件何等不幸的事情……
  亲生骨肉之间的仇恨,该是人生不幸事件中之最不幸!
  他虽然不是这一不幸事件的关系人,可是当他耳闻得这一段经过之后,内心之沉痛,已有身历其境之深刻感受。
  目睹着她这般的伤心,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青妹,去阻止她的悲泣!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聆听着她自内心深处,呜咽如流泉的沉痛泣声。
  所幸那只是短暂的一刻!
  尉迟青幽在一阵痛彻心肺的伤心之后,很快恢复了理智!
  当泣声逐渐停止时候,她由身侧摸出了绢帕,缓缓地揩着脸上的泪痕。
  然后她猛然抬起头来,垂下的头发,像是一蓬乌云般地甩向肩后。
  她的脸仍是那般清艳。
  前后不过只是一刹间,你却在她脸上再找不出一丝伤心的泪痕。
  那张原本伤心苍白的脸上,甚至换上了笑容。这般克制的功夫,一般人万万难以做到。
  “好了!”
  她说道:“只顾着谈我娘,竟然忘了正经事,二哥,我们开始吧!”
  岳怀冰道:“青妹心情不好,明天再开始吧!”
  尉迟青幽道:“不!今天就开始!”
  她微微一笑,露出白清整齐的两排玉齿,较诸先前之悲恸,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岳怀冰,她说道:“二哥天质根骨均属极上,按说我哪里配教你什么?若按照爷爷碧简金批所示,二哥今后将有大成,成就不知要高出我多少,我现在所教你的只是本门正统的入门筑基与例行起步功夫!”
  岳怀冰感激地道:“青妹如此厚爱,我真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你……”
  她的脸微微一红,浅浅一笑道:“留在心里就是了!”
  岳怀冰面对佳人,只觉得她风华盖世、举止若仙,一颦一笑、一泣一诉,无不美到极点。
  岳怀冰绝非好色之人,然而初见此女开始,即不自觉地种下了情根,此后每见一面,种情愈深,不知不觉间乃为心中块垒。
  此刻,二人对面而坐,近观其笑,细听其诉,明眸皓齿,吹气若兰。低泣时,柔肠寸断;笑语时,软语温馨,岳怀冰既非石人,怎地不为之动心?
  他虽极力克制,奈何心由意转,顾盼间已生魔相。
  尉迟青幽虽由爷爷碧简金批中悉知,自己与对方之一段情缘在所难免;然而她自幼向道,定力极强,二十年来心如止水,自从遇见岳怀冰后,虽说日日几番触发情怀,皆为其智力所克复,较诸岳怀冰之强行制止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她这里将“天一门”正统入门道法一一细诉,传授给岳怀冰,反复细诉,一一叮咛。
  足足有半个时辰,才讲解完毕。
  岳怀冰智力质禀,均属上乘,既是心上人亲口教授,哪能不打点精神,慎思谨记。
  尉迟青幽还不放心,又让他背诵一遍,竟与自己所说一字不差,非但如此,竟能举一反三,领悟极深!心里大是高兴,一时赞不绝口,不觉对岳怀冰在内心撤了藩篱,一时言笑无拘,促膝细谈了许多闲话。
  看看天色将晚,二人又再谈个不休。
  忽然壁间银铃声响,尉迟青幽霍然而惊。
  “呀!”
  她忽地跳起来道:“都这么晚了!”
  边说忙自步下蒲团。
  却见苍须奴远远现身阁外,道:“岳少主的晚饭准备好了,请示在哪里受用?”
  岳怀冰看向尉迟青幽。
  尉迟青幽本是极为爽快之人,此刻竟然面现红潮,她略似羞涩的眼光,看了苍须奴一眼,遂说道:“随便哪里,都是一样。”
  苍须奴一双光华灼灼的眸子,先是在尉迟青幽脸上一转,遂即看向岳怀冰,顿时面现愁容。
  他趋前一步道:“小姐今日错过了‘酉’时罡风浸体的功课了!”
  尉迟青幽微微一怔,略略含笑道:“说的是,我只顾传授二哥入门道法剑术,竟把自己的功课忘了!”
  苍须奴大身道:“原来如此,岳少主的功课更重要。只是……”
  话说一半,却又吞住。
  尉迟青幽秀眉轻颦,说道:“只是什么?”
  苍须奴窘笑道:“老奴奉小姐口谕,近日来不敢疏忽职守,尤其是岳少主下榻之冷香阁,更是不敢疏忽……”
  尉迟青幽道:“怎么样?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苍须奴道:“没有没有,小姐你错会老奴的意了。”
  尉迟青幽嗔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干什么吞吞吐吐?”
  苍须奴欠身道:“是。”
  “说!”
  “是!”
  苍须奴低下头道:“小姐与岳少主是‘未’时初进阁的……”
  尉迟青幽脸上一红,微愠道:“怎么样?”
  “这……咳……”
  苍须奴搓着两只手,一副窘迫模样道:“老奴原想传授岳少主道法,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却想不到……想不到……”
  “你不要再说了!”
  “是!”
  苍须奴立刻往口,并且后退了一步。
  尉迟青幽脸上先是一阵发红,瞄了一旁的岳怀冰一眼,后者亦是满脸尴尬的表情。
  尉迟青幽轻哼了一声,脸色转为苍白。
  “苍须奴!”
  她冷笑着道:“那么,我请问你,你以为我与岳二哥又在做什么呢?”
  说这些话时,她的脸色不觉由苍白转为铁青!
  苍须奴一时大为惊恐,频频后退着,一颗大头垂下来,不敢抬起。
  “老奴知罪了……小姐万请不罪。”
  “你知罪了?哼!”
  尉迟青幽向前逼近了一步,颤声道:“苍须奴,你竟敢出言无状……啊……”
  苍须奴双膝一屈,跪下来道:“小姐……老奴是爱之深,责之切……”
  他泪下如雨地道:“老奴侍奉天一门三代,眼看着小姐出生……请恕老奴恃老卖老之罪。天一门劫难频频,老奴深恐小姐……岳少主再蹈前车之鉴……是以……斗胆……”
  “住口!”
  尉迟青幽厉叱一声,随地上前一步,猛然伸出手,待向苍须奴脸上打去。
  掌下一半,她忽然又止住了。
  “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她用力踏了一下脚,悲愤地道:“这些话还要你来教我?你……要不看在你在我们家侍奉三代的份上,就凭你这些话,我绝不饶你。”
  说罢彩袖一挥,人已纵身而出,起落间,人迹已杳。
  苍须奴无限惊惶地站起来道:“小姐……小姐……”
  他忽然转过身来,向着岳怀冰扑地跪倒,痛声大哭道:
  “岳少主,请怨老奴失言之罪……老奴是有口无心,少主万请海涵。”
  岳怀冰不禁呆了一呆,上前用力扶起了他。
  “岳少主……你莫非不怪罪老奴失言之罪吗?”
  岳怀冰苦笑道:“我体会得出前辈你的一番用心,正如你所说的,爱之深,责之切……”
  “老奴是为着少主与小姐着想,才至口不……择言。”
  岳怀冰连连点头道:“你没有错,你没有错……”
  他只是叹息了一声,在一张青玉石凳上坐下来。
  苍须奴趋前道:“岳少主你的饭食好了,容老奴这就去拿。”
  岳怀冰一笑道:“这个不忙,苍须前辈你请坐下,我还有话问你。”
  苍须奴道:“老奴不敢,少主有话只管说就是。”
  岳怀冰顿了顿,才柔声说道:“我刚才与青妹偶尔谈及了一些事情,我还不大了解……”
  “少主与小姐谈些什么?”
  “是关于青妹令堂大人之事……”
  苍须奴登时面色一变,显得沉重的样子。
  “青幽小姐与少主说了些什么?”
  岳怀冰道:“说得不多,是以向前辈请教。”
  苍须奴叹息一声,道:“我那主母是个性倔强、凡事任性。人是出色的美,但华而不实,行为过于放浪……以至才会发生日后之事。”
  “你是说哪一件事?”
  “是……”
  苍须奴叹道:“当然是主母杀害先生之事,莫非小姐没有告诉少主人知道?”
  “不!她告诉我了。”
  “那么少主当知,主母是如何对先主无情之事了。”
  “知道一些。”
  “少主也知道,主母引诱先生同门师弟共为奸情之事了?”
  岳怀冰一怔道:“这个倒还不知。”
  苍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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