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烟,星月映水,叮咚争鸣,不知是风雨声环佩击还是琴瑟和。如此妙境,冒失如小狐也是如痴如醉,不敢稍有异动,初阳不禁暗暗赞道:“造化之功,不着一艳色已然占得千般风流。”
第二重却有不同,简单到了极点,一塌一几让初阳恍然回到了丹霞天外天,唯有几上安放之物提醒着初阳二处的不同。
几上有一玉简一玉瓶一明镜,初阳犹豫再三先将明镜取至手中,明镜颇有古意但未见有出众之处,只照见了一男装小女儿。初阳不禁笑了笑,把玩片刻欲要放下,回眸间又觉得其中的自己慢慢在变幻,心神沉浸其中只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中年女子。
初阳定下心神环顾四周,景象不复在仙霞云谷,却是神州赵朝北地某府中。细细回想,初阳脑中如走马灯般闪现此身生平。也不知是此初阳化作彼初阳,还是彼初阳梦见此初阳。
柴朝衰,赵朝兴,初阳生于一武将世家,幼好武喜兵书,于女红针线一道无建树。江母常暗自忧心,江父却常以初阳为江家麒麟儿,宝爱之。
年岁及长,虽刚健婀娜但悍命远播常人不敢求娶,唯西陉关守将易昭敦崇礼聘,终结丝萝之托。江母不舍远离忧边关多变,江父却嘱其与夫分忧。
边塞寒苦,风景迥然,但夫妻和睦,同镇边陲威名赫赫。膝下二子渐渐长成绝肖父母,人常赞二人是将门虎子。寻常女子只喜拈针描翠以边关为畏途,初阳却以为若非如此,怎知: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许是欢愉过多,烽烟再起。塞外强敌,内通奸佞,将易昭与长子困于深谷,苦守无援粮草断却,血战至死终不得生归。
初阳闻讯痛彻心扉,携幼子欲替夫守关,却不料奸佞上表反诬易昭任意妄为枉送将士,江父金殿辩白却反被赵王降罪归乡耕种。江父悲半子之惨死而怒赵王之昏庸居然就此辞世,江母悲伤过度不久亦随之地下。
初阳雷霆一怒夺兵符,布奇阵,斩敌将,破敌军,稳住这巍峨雄关后携幼子家兵而去,誓言此生不复为赵朝再行兵事。赵王震怒,然畏天下悠悠之口终是不敢触怒万民不了了之。
当年事犹历历眼前,怎知数年后强敌又至,西陉关复危如累卵。此时初阳面前有一信一诏。信自耶律来,诏由赵王下。
耶律信中自是望初阳信守自家誓言不助赵朝,还说若得联手则裂土分封异姓为王。王诏自是冠冕堂皇晓以大义,赵王复起江家旧友前来宣诏,只说昔日君上被蒙蔽,今日复显易昭之名如何如何。初阳不胜其扰,故深夜犹不得安眠。
其实也不过就是抉择,其一是相助异族,覆灭赵朝,如此一来血仇得报富贵唾手。其二,信守誓言两不相帮任其厮杀,以江易二姓亲众护守一方安乐。其三是将父母夫儿血仇抛却,食言出征,只是将士奋力在前昏王享乐在后心中愤恨怎平?
最难也是抉择,誓言、血仇、家国孰重孰轻,还是只在乎一己之心?不论手段只求结果是不是能心中安乐?不问结果只求无愧于心是否能从容面对?
闭门数日,一朝大开,众人追问,答曰:“生我父母墓我祖先,神州福祸匹夫共担。”十六字掷地有声,闻者动容。
此时铜镜嗡然作响,再回神此身复有梦蝶不再。初阳思及镜中诸事,恍若前生又似一梦,其实凡世如此,道门又何异?有为求长生不问手段者,有独善其身不问苍生者,有坚守己心至死不悔者,初阳无意妄论他人之道,经此一世虽未定己所求之道但已然知己心之所向。
凡梦一觉,如拭镜尘,初阳亦自粲然,虽修为未进一步但隐约触及筑基二层的门槛。小狐回首见初阳面色如雪后初霁也不胜欢喜,轻舔其指以示亲昵。
初阳再试明镜已是波澜不兴,宛如俗物。倒是小狐对镜中的自己十分感兴趣,左顾右盼似乎在观赏自己的风姿,初阳也不阻拦只是任它玩耍。
放下明镜,初阳将玉简拿起细细审视,谁知开篇即有惊喜。原来此处乃蔡真人昔时暂居之处,白二为其点化之妖兽,玉简中正是轻灵剑意,不知何故与剑分置两处。蔡真人更留语来者:玉简任取但玉瓶需与白二。
至此初阳心中疑惑大解,何以白二求观轻灵剑,何以白二断言自己与轻灵剑未为一体,何以白二将自己送入洞中,这一切都有了答案。轻轻将几上玉瓶纳入手中,正欲寻出洞之法,耳中却听得有物入内之声,初阳转头只见白二在前。
“初阳果然是真人择定之人,明镜试心不失包容仁慈之心,难得。”说到此处,白二以尾代指轻点其额间,一股水之气息霎时入得初阳体内,“只盼初阳能恒有此心,必有所得。”
幼时玉版所赠木之气息令初阳获益不浅,今时白二所赠水之气息也必令初阳增益不少。初阳心中感念其慈,心悦诚服地再以大礼相谢。
白二再出一玉盒,道:“此乃正午半日紫,得之急归救友去吧。”初阳将玉瓶以双手奉上,再拜辞别。突然耳边生风,须臾间一人一狐已在仙霞山外,隐约还有白二的声音:“去吧,去吧,若得闲暇再来一聚。”
☆、第27章初遇修
来时尚有惴惴不安怕空手而返;归时所获甚丰倒是悠游自在。初阳和小狐不紧不慢地赶回了杨府,杨济时和芸娘闻讯同至门口相迎。
松萝茶奉上,三人闲聊间初阳暗暗观察芸娘;只见她神色安详眉间有压抑不住地喜气;想来杨济时处理假死一事必然是极为妥当平稳。
也不待杨济时开口,初阳就取出半日紫道:“此次前往仙霞山,幸不辱使命初阳将药顺利带回,只需等月华再满之时与芸娘服下就可一剂而愈了。”
杨济时与玉娘欲言又止;携手并至初阳面前便欲行礼,初阳怎肯受此大礼只能强将二人送回座椅。二人无法只得口中说道,“大恩虽不言谢,只不过后辈之礼不可不受。”说完;杨家儿辈依序上堂拜谢,并叙了叔侄之礼。
初阳倒是极为不好意思,思来想去想起储物袋中师姐彼时送与自己的天女果还有十几颗。天女果本是清灵山独有的野果,它其中蕴含少量灵气与修行实无多大益处只是味道十分酸甜可口故此初阳和小狐也常以之为小食。凡人食用当然不会白日升仙但也有明目增忆之用,于是初阳取出分发充当见面礼,多余数颗就径直给了杨氏夫妇。小狐在一旁颇为不满地哼哼,但也没发作。
众人虽不知天女果为何物,但见其晶莹剔透,食之异香满口,用后神清气爽,方知此物难得,纷纷道谢。初阳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无有好物,随意些许山果罢了,当不得这么多礼。”当夜筵开数席,欢声笑语中杨府中的阴霾可算得是一扫而空。
此间事了,初阳本欲辞去,但杨济时夫妻二人以药效未知为由苦留,不得已初阳只得在杨府再做逗留。
芸娘旧病一去宛如新生,虽是五旬之人但容颜未衰,初阳与之相处越久越知其清心玉映端是大家闺秀,且其心思巧妙非一般人所及。芸娘尝取初绽之腊梅以香露、盐梅腌渍,待得十数日后食用,则花色花形不变,而花香溶于露液,酒后饮用别有滋味。风鱼火肉更是独有秘方,风味悠长,更兼其他小菜莫不出彩,小狐初阳常常是一逞口腹之欲后难以动弹。
若以为她只是独善厨艺,那也不免小看闺中女儿,芸娘于诗文多有佳句,于盆树插瓶也见解独到,荆棘乱草翠竹枯木随意搭配就有出尘之趣。初阳渐渐也知杨府今日之胜得芸娘之力颇多,心中甚为叹服。
杨济时闲时为些子景,多与芸娘相商;为诗文,芸娘必是先睹之人;为九九消寒图,多与芸娘共赏。凡此种种,初阳观其二人鹣鲽情深,心中多半是为之欣喜,但有时被邀同行又觉自己有不识趣之嫌,不知为何心中又偶有艳羡之情。
如此过了月余,初阳也察觉自己情绪有所差错,于是去意更坚只是一直未得时机。深冬季节,寒意更甚,天色沉沉数日后终是撒盐飞絮,一夜枝头梨花纷繁,阶下积雪数分之厚。如此天公仍不停歇,一连三日大雪,真真是天寒地冻人声寂寂。深夜初阳突然忆起书中所云断桥残雪,心中不胜向往,心想趁得此时无人留客不如就此留柬后不告而去。
朔风紧,雪花舞,初阳随风而去只觉得身似水中一叶小舟,起伏不定。初阳抱着小狐未敢御剑惊世骇俗只是全力疾奔,终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进入了临安。
钱塘湖畔人影全无,鸟声断绝,天云一色山水皆白,桃李竹柳不能辨识皆着白花,真个是粉雕玉琢。小狐在雪地跳跃前进后,又回头来好奇地看着自己留下的梅花点点,如此往复自得其乐。
独立湖边远远望去,湖中倒影唯余湖堤数痕,湖心亭一点。初阳心中豪气顿起,揽起小狐借堤岸之力而起如飞鸟直落在湖心亭。
轻拂浮雪,拾阶而上,湖心亭虽不甚高但也是湖中赏雪的佳处。到亭中,居然已有二人先至正铺毡对坐,旁有一童儿正红炉烫酒,一童儿正出食盒布置。听得脚步声,小童不惊犹自低头谨守本分,对坐二人却齐齐回转身来,看向初阳。
两厢接目,各自都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初阳见过的美男子也不算少,更兼修仙之人多有飘逸出尘之感更是不同凡俗。但亭中二人,其一爽朗清举,风姿俊秀;其一温文儒雅,月明风清;更兼冠履精洁,身拥毳衣,望之则知不凡。
那厢见初阳容貌秀丽,双眸如神,只身形瘦弱倒有不胜衣襟之感,且衣着单薄颇令见者怜惜;怀中小兽神异无匹,目光炯炯若通人意。
二人大惊喜,齐齐起身相迎道:“只说是雪淹人迹,不想除我二人外更有痴人。”当下请初阳同座共饮。初阳亦不作态,三人入座互通姓氏,爽朗者自云余杭钱氏,温文者自称山阴张氏,共学一师;初阳亦自陈吉州江氏,客居于此。
其时,炉火正好,美酒正佳,三人连饮三大白方才罢手。初阳酒量不佳不敢多做停留,拱手道:“家中尚有他事,不得多做停留就请辞去。他日若是再遇必得与二位痛饮。”二人挽留不成,只好任其辞别。未离十步,张生见初阳衣着不挡寒雪径直脱下毳衣,命小童急追相赠,并转述其言道:“雪中相遇,便是有缘,区区一裘,何值一提。”张生远望见得初阳收下,方才安心回座续饮。
转过数弯,初阳抚弄小狐道:“赠衣之恩,该当如何是好?”小狐低低叫了几声就不再理会。“若是在余杭逗留,不知小狐意下如何呢?”小狐又叫了几声,这次声音倒是多了几许兴奋,初阳也就当它同意了。
心中计定,初阳不复多思,顾盼四周无人,辄如乳燕振翼直往孤山。
孤山山麓多植寒梅,乃昔时和靖处士隐居之所。妻梅子鹤世人皆谓高洁以之为美谈,然又有几人舍得下俗世利禄与之同归?正如今日雪漫天地,恰是寒梅共雪清,但有几人起踏雪探梅之心?初阳心下嗟叹,亦不过一人独行其间。
人行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响林间更显孤山空寂。梅枝被雪多有不胜重负,红梅映雪却分外多姿,暗香浮动只在若有若无间,初阳又不免笑自己轻狂,以己之心妄自度孤梅之想。想寒梅不与桃李共芳尘,怎肯轻易失高洁?独放冰雪间,素心不问人。
人来也罢人往也罢,与梅何干?孤寂也罢,繁华也罢,自吐芳菲。若是一味逢迎那寒梅何以为寒梅?由花及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人间纷乱更胜于花之竞艳,又何必叹花无知己。放开心怀,跳出心绪纠缠,初阳便能感受更多细微之美。
趺坐梅下,耳听雪粒簌簌,轻轻跌落枝头花间,声声切切倒似梅之密友;眼见白梅与寒雪不分你我,亲昵无间。小狐昂立初阳肩上,似欲嗅梅又似在听风语,灵性愈加不同。
若以梅为生之色,雪为死之色,则生死如此相依相近;若梅为生之高洁,雪为死之孤寂则反而言之梅为生之孤寂,雪为死之高洁又何尝不可,生死如此互为倒影,宛如双生。心念流转,气息随动,水木之息忽然大盛,恍惚间,初阳似乎身已不在,与梅林相合,与冰雪同欣。
雪犹自翻飞,梅犹自独放,只是初阳已被冰雪掩盖融入这银色之中,只余一雪堆罢了。初阳沉浸其中不得自拔,两仪异物在她不注意时又开始缓缓运转与天地灵气相接应。
不知过了多久,如一剑劈开蒙昧,初阳猝然惊醒,抖落积雪却见天际一轮红日正欲挣脱束缚,喷薄而出。红日岂可久困,奋力一跃就成新天地,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初阳心中震荡,昨日所得便如这初生之日一般不可困顿,筑基二层的门槛得此铺陈一跨而入,果然眼前又是全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