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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本自沉浸在星火不灭的紫府世界中,心中却不知何故悸动不已,何处有人声声唤我归?是小狐?是师父?是英娘?是了,紫府世界虽是要紧,却又怎及得上亲情师恩?我若不及时醒转,只怕这若干人等皆要忧心难解,我当归去。
眉睫轻动,将醒未醒,耳中只听得有狐高叫:“姊姊当真醒来,姊姊当真醒来。快来人。”脸上却感觉有泪痕隐隐,想来小狐必是涕泪交加,初阳朦胧间回道:“小狐,休得高声惊动师父,又要怪你言行无礼。”
“我怎会责怪于它,若是小狐不及时相告,我才要责罚与它。”清泉真人闻声急急而来,见初阳已然悠悠醒来亦是惊喜,而其冠带微倾想是疾行所致,却有何人在意?
“累师父忧心,是我之过。”初阳与清泉真人熟稔非常,怎不知其此时与平时之差异,怎不知其为己操劳不少?只是待要起身,初阳方觉全身剧痛无力,就连轻动手指也已是难事,不觉黯然。
“醒来便好,其余事务慢慢再做道理。以为师与你师伯之医术,虽不能说是活死人肉白骨,但要救治你也非难事,你信是不信?”清泉真人如何不知初阳心中所思,因而故作轻松地开解道。
师徒同心,清泉真人不愿初阳多有心结,初阳又怎肯让自家师父再添忧心?自然是强忍痛楚笑道:“师父医术世间罕有人至,师伯医术能与你比肩,自是非凡。能得您二人倾力救治者,这世间只怕唯有我一人耳。”
小狐见初阳难于行动,也不肯依偎与共,想来是怕挤压其伤处,只是默然低头用小舌不断舔舐其手掌,此举较之方才声声呼唤更加动人心怀,舔犊之情相伴之情可见一斑。
初阳重伤初醒,气力不足,精神不济,不能耐久。众人皆是稍加问候便自行离去,唯独林引箫不听劝阻,日日前来,虽不曾出言致谢却笨拙地伺候汤药,其心意可嘉。初阳终能体会那日陈修文救护自己的心情,至死不悔。只是紫府世界沉寂许久再无脉动,初阳不敢表露于外只能暗自沮丧。
日日更替,转眼月余,其间灵药源源不断往玉华峰而来,清泉真人也并未食言果然将初阳调理如初。只是待得初阳能自行下地行走,山下已是严寒深冬,而清泉真人也选在这日与初阳深谈。
初阳深知师父所为何来,对自己状况更是早有预见,却只能抱着小狐浅笑以待。清泉真人踌躇再三方才晦涩开口说道:“初阳,两界相撞击,其结果只怕你行事前早有所知。而你能公而忘私,师父甚是欣慰。只是,只是……”
见清泉真人吞吞吐吐,初阳手中握拳又放,却始终不肯开口。最后清泉真人恨恨地说道:“即便是遍寻天下,我也要寻得二次结丹之法,初阳姑且待之,莫要沉沦放弃。”话到此处,初阳心中犹如明镜:事前虽已预知这结果,也愿意承担这结果,但当这结果真的来临之时,却依旧是神伤。
☆、第77章重振
清泉真人从不轻易许诺;然则言出必践言出必行,故此数日后便意欲携初阳尽访仙山福地求一方术。而碎丹一事虽未闹得清灵山满城风雨,但也是上下议论纷纷;有赞赏有加者有不以为意者;初阳听得流言阵阵心绪不宁整日将自己幽闭于洞府中。亲近之人往来探视,初阳虽是强颜欢笑却遮不住那缕缕烦闷之情,此次更是破天荒地婉拒了自家师父的同行之议。
无可奈何之下,清泉真人只得孤身远去,临行前犹自叮嘱道:“古时有太史公虽刑而不自弃,终成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文名遂传百世而不衰。而近日初阳耿耿于心者岂在长生?岂为法术?若皆非是;何故久颓然?为师今日远去;初阳且自思量。”
望着清泉真人远去的方向;初阳久久不去,心中大恨:木已成舟当断则断,为何还是这般郁结于心?因己利人言不及悔,为何还是这般焦躁难安?何故?何故?
小狐见初阳呆立风中良久,其眼神色闪烁似乎有些怜惜之情,只是转瞬而逝待得上前时又是一副娇憨:“姊姊久病初愈不宜远行,正好偷得闲暇将史书文章教授与我,免得我出口粗鄙扫去清灵山颜面。”
英娘也温言附和:“正该如此,小狐往往信口开河,不知进退,只在山中自是无忧无患,若是行走他处却是大大不足。不如暂且转回你我再稍加商议?”
初阳转眼望向这同行友伴,心中更是酸涩:因我一己之私而累师父孤身远行,因我一时郁郁而致他人曲意抚慰。何苦?何苦?
小狐英娘见初阳并不答话只顾定定地望向此处,唯恐出言有差,心中惴惴正要补救一二,却听得初阳口中吐出二字:“也好。”至此一鬼一狐方才安心,偕同而归。
若真是单纯习文弄墨倒也罢了,小狐与英娘言语上虽不曾百般劝慰,却于书文上作怪。也不知这一鬼一狐从何处寻来这许多诗书典籍,一一讨教。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等励志之名句更是被小狐着重点出反复吟哦。
一边吟哦还要一边偷觑初阳面色,若是无恙其声越发嘹亮,如此行径初阳虽是烦乱亦不免莞尔一笑。见此行奏效小狐愈发起劲,非但是名文佳句,甚至是些凡尘间志怪戏谑之说也被寻来一一试用。反反复复这许多次,初阳便不再一味沉溺于那患得患失的情绪中,有渐渐走出阴霾之势。
心神安定,便能澄澈;心中澄澈,便能有得。往日只觉传言纷扰不胜其烦,此时方知日出雾散只是一时蒙蔽;昔时只觉心中惶惶难安诸事不顺,此日才知风轻云淡情怀由己。点数根心香,调几声素琴,检阅几篇佳文与小狐英娘评论,小坐品茗高处赏景好不自在。
初阳如此行事却致清灵山中流言再起:有人惋惜良材失却志向,有人喟叹美玉偏遭天妒,有人怒斥有人取笑,纷纷纭纭,终不相同。许是心境不同所想便有不同,留言入耳初阳毫不理会,只听得小狐数声抱怨而已。
一旬未过,前后反差如此鲜明,初阳不免有些自嘲:舍得,舍得,舍便是得,得便有舍。舍与得,阴与阳,又有何不同?与其久彷徨,何不辟新径?江初阳你的眼光若只是局促于一时得失,又怎能叩问大道?
心中豁然,所见便非是一片废墟,留心查验便觉处处生机。初阳将紫府世界细细探查,居然又听得脉动数声,可见其坚韧非常。更加可喜的是这方世界俨然已与初阳血脉相融再无间隙,若能复生万物,则其威力必能更胜从前。
只是不知该如何行事方能妙手回春,初阳百思不得一分头绪。正苦思中,有一人风尘仆仆归来,初阳起身相迎却是大吃一惊:“大师兄从何而归?钓叟前辈又在何处?”
“本自畅游异海远洋之间,故而路途遥远音讯难通,得报匆匆赶回已然晚矣,初阳勿怪。钓叟前辈独在入海处候我,并未同来。”海倾波眉宇间倦色满满,只怕是日夜兼程赶回后未及梳洗便已前来。初阳见此情形心中怎不感念?
“碎丹之事虽是舍己为人,但想来师妹心中未必无怨无艾,不如随我与钓叟前辈一同放舟海外饱览胜景?”海倾波停顿片刻,细细打量初阳神色并非郁结难当后点点头道,“一则开阔眼界胆识,二则访寻良方机缘,不知你意下如何?”
“师兄心意我自明了,只怕一路上山闲言碎语也未尝绝于耳边。”初阳将一杯热茗奉于海倾波面前并轻声笑道,“遇挫久黯然,何异临阵逃?你家小师妹难不成就是这等无用之人?”
“好,好,好。”海倾波至此还有何不明白,大喜之下一连赞了三声好,“他人规劝宽解只在一时,唯有自身释然方是正途。小师妹既出此言,师父如闻必是心怀大慰。却不知初阳行程何有方向?若能同行却是再好不过。”
“大师兄自与钓叟遨游海外追求三山,我与小狐英娘便悠游尘世寻求人间悲喜。道不相同不相为谋此话海师兄未曾听过?”初阳言谈轻松惬意,可见碎丹一事已是逐渐淡去再不足以为害。
“原来好心无好报,师妹这般嫌弃叫人情何以堪?”海倾波也不介意彩衣娱人,假意忧伤道。
“海师兄假装流泪,脸上并无有一丝泪痕,骗人骗小狐。”初阳还未接话,小狐却在一旁高声叫嚷,叫人绷不住脸,只得相顾大笑了事。
是日,师兄妹几人谈笑风生,谈经论道,兴尽而散。
是日,江初阳负笈远去,身旁依旧是小狐英娘相依相伴。
是日,清泉真人得飞讯相报,愁怀得展,与旧友大醉一场。
是日,清流真人与林引箫远立峰顶,无言送别,唯听得天女花簌簌如雨似有依依不舍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emily、msn1970等人的投雷,感谢冥想永恒、乃是诸位的留言。谢谢你们的鼓励。
☆、第78章触动
树连村;山为界。橘树经霜雪犹绿,寒雀因暖阳起落。
桑柘田,相襟带。赏不完片片云英碧;看不尽处处菜花黄。
十数年故里未相亲;乡音未改,乡景依旧,唯有人事两茫然。
吉州,初阳故里,有两女子款款而来,其一身着月白衣衫而面笼轻纱;其一身着浅红衣衫而怀抱一狐。二女毫不扭捏;行事落落大方;指点佳山乐水自得其趣;有偶见之村人莫不以为异。
英娘未尝一识江南农家,至此自是兴致盎然;初阳一解乡情,欲尽地主之谊,亦是情绪高涨,将此处风土一一告知;唯有小狐无奈,不能言语人前,只得暗自隐忍,闷闷不乐。初阳见其异状,心知肚明却不劝解一二,故作不知假意对英娘道:“吉州虽无菜肴盛名在外,但是别有一番滋味。更兼此处盛产米稻,多有米粉、米果之流,与他处迥异,不可不尝。”
“初阳这般一说,倒叫我心中多有期盼。不如你我紧赶几步,早些归家也好一试佳肴美食。”轻纱下的英娘一脸期待,满心欢喜地答道。
听得此话小狐更难自持,欲要出声又恐初阳呵斥,抓耳挠腮好不焦躁。初阳暗自偷笑,轻拍其额道:“好吃成性,如此作态怕是又忘却何为磨砺?天将降大任于斯狐,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今日岂不是一绝佳时机?”
小狐大惊失色,欲要分辨又无此胆色,只得呜呜哀鸣不止,而其幽怨之情绵绵不绝,若有闻者只怕俱要悲声。这般哀怨之声落在初阳英娘耳中,却只得到四字评语:假模假样,怎不叫小狐咬牙切齿?
讨饶无用,乞怜无用,小狐索性恶狠狠地盯着初阳不放,大有你克扣我美食我与你不死不休的架势。初阳无可奈何地叮嘱道:“糯谷难于消化,不要过于贪吃;糯稻所酿之酒回味绵长,更不要贪杯。”见初阳这般发话,小狐心中方能安定,喜滋滋地不住点头,哀戚之色顿做雪消,惹得英娘掩袖低笑。
二女一狐笑谈声声,脚步却不曾迟缓,午时之前已在江家门外。近乡情怯,近家情深,游子归家哪怕千次万次也不能释怀,而初阳长舒一口气压抑心情,方敢上前叩门,一声声不似敲在门上倒好似敲落心间。
吱呀一声,门后露出一张日渐老迈的脸庞,见了二女居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嗫嚅问道:“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莫不是做梦?”
见初阳点了点头,老仆居然老泪纵横,高声报说:“大小姐又回来了,老爷夫人,快看看是大小姐真的又回来了。”
余音未落,父母未见,却有一半大小子健步而来,停下脚步细细打量初阳,由上而下,由下而上,反复数次才点点头,一边施礼一边恭恭敬敬地叫道:“初晨见过姊姊。”
一声姊姊叫得初阳有些恍惚,十数年弹指而过,修道之人或许容颜未衰,可昔日那牙牙学语的幼婴已然这般高大了,想来父母更是鬓生华发。稍稍迟疑间,便见江父已在房前,其后有一垂髫女童搀着母亲同行,三人脸上满是惊喜。
原以为自己能看破生死勘破聚散,原以为自己能含笑相待平静自处,事到临头却皆是空,初阳眼角一酸,珠泪一滴不自觉地流下。泪珠滴于小狐脸颊却叫它也莫名地有些思乡之情,只是它又怎知故园何在?英娘见初阳情难自禁,心中如何不思想起生离死别的老母幼弟,神色也有些黯然。
初阳扶起初晨,二人相携并行至父母跟前。江父呐呐不能言语,只是含笑频频点头;江母却死死拉着初阳不肯放开,似乎一松手女儿便能飞身远去再不能见;垂髫女童却是好奇地仰着脸望着初阳,羞涩不肯出声,在父母再三催促下才福了一福低声说道:“初岚见过姊姊。”
一家人就这般立于门外叙话,良久才记起还有外客在场,故而各自收拾情绪相请英娘入内奉茶。初阳怎敢将英娘真实身份相告,只说是同门师姐与己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