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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原姬初阳心中黯然,那执意入魔不肯回头的女子,那误以为舍身为国的女儿身,身在神宫日日受神官蛊惑如何能自拔?雪姬又怎能丝毫不染?心中一软,初阳缓了缓语气问道:“当日我坠入深渊,梅之华心魔深种不能而脱终致为祸师门,却不知你与心魅何往?”
“我醒来之时心魅渺然无踪,梅之华气息已无,实是不知。而心魅诱发之魔根蠢蠢欲动难于自控,若不是雪女以自身为引将其封印,只怕我早已癫疯入魔。”说到此处雪姬面容哀恸,清泪两行不能稍停,“苇原常道雪女无情,却怎知天下无一物可以无情,你我如此,雪女亦同。”
初阳与小狐英娘相伴情深,怎能不知雪姬此时心情?听到此处,心中更是软上几分,不觉低声说道:“此处不便救治,不如暂离此处再做道理。”
只是经此一阵仗,滁州已为神州瞩目,而久作停留郭家也不免又成众矢之的。而凤鸟如后,月华孕阴,有心人以此为据妄加揣测只怕又是一场风波。郭母虽是不舍,英娘虽是不愿,初阳虽是不惧,但身处人世何能仅知有己?再不情愿也不能不做离别之语。
此次分别,英娘亲见老母复明幼弟新生家中俱安,心中再无哀痛之感。挥手远去,虽有依依之情却无不舍之意:子兴子兴家中万事有你担承,我自远去无忧无憾,今后郭氏一族由你当门立户。
再上行程,小狐依旧无牵无挂,英娘却是心无重负,初阳暗自思想,雪姬心中牵挂,各人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不卡文却卡字真悲剧,怎么遣词造句都觉得不舒服。
☆、第83章归去
琅琊山虽非是高险峻拔;但胜在层峦叠嶂林深树密,故而颇显娴静幽雅。寻常人等多流连醉翁旧处而未敢深入其中,反倒有些山不在高有林则秀之意。初阳等人循溪流而入;其间多生榆树;十分高大雄伟颇与他处不同。
渐行渐远,直至某处眼中樵夫之迹尽无,唯听飞鸟之声鸣幽,初阳等人方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正是一处幽谷,有清溪一带怪石垒垒甚是可爱。小狐当先一声欢呼;直往溪水中而去。虽是元宵刚过溪水犹似冰寒;小狐却浑然不惧;任意跳跃于溪间乱石阵;随意踩踏激起水花无数。
非止如此,小狐还频频人立而起以爪相招,示意众人同乐。英娘重负已释,眼见其花样百出不免心生童趣,居然真个上前与之嬉闹。初阳神情自在惬意倚坐于溪旁一巨石上,眼见一狐一鬼欢笑声声惊起数处飞鸟,也不免莞尔。唯有雪姬心有所系,自是孤立无语暗暗蹙眉。
初阳也不规劝,自顾自细细打量起谷中景致,良久方才俯身拾来小石若干枯枝数根,自布疑阵以掩谷口。一一布置停当,初阳方才出声问道:“魔念由你而起,当由你而止。未知经此数年打磨修性,你可有勇气再尝试?你可有毅力再掌控?”
雪姬毫不犹疑重重点头,神色肃穆可见其心坚定。初阳见状却不喜反忧,长叹一声劝道:“过犹不及,当是举重若轻。不因情切而失分寸,不因关己而乱进退,方得事全。魔念起灭皆是在你,又何必过于凝重?只当是花开花落于眼前,虽是动情却不伤怀,虽有喟叹却不哀辞。雪姬且轻松应对,信念不失魔念亦不过尔尔。”
言毕初阳也不回头,反而轻声吟唱小曲,其曲欢快其词简洁,用心听来也不过数十字:清清溪水,宛如明镜,洁我衣裳,濯我手足。清清溪水,宛如明鉴,正我仪容,涤我心怀。”歌声清脆,如清溪潺潺,反复吟唱,分外动人。远处英娘小狐听得悦耳,情不自禁和声而唱。
雪姬得了初阳劝解,耳听歌声悠扬,心中一动低头若有所思。再抬首时雪姬嫣然一笑,有如冰破雪融春光起,脸上再无分毫愁苦之色,口中也轻声跟唱起来。
朗朗歌声中,只见溪水如银线飞起千丝万缕顺着雪女全身毛孔直入其内,转上一转后万千水线又夹杂着隐隐黑气飞射而出。原来正是初阳神识分用,这厢操控银丝涤清雪女身躯,那厢却操控夹带魔念的水线直往雪姬而去。
雪姬也不曾惊惧,脸上带笑,结印将缕缕魔念尽数收回体内。而溪水依旧清清而下,不失其洁。质本洁来还洁去,雪白何肯为泥污?飞雪如此,清水亦然。况且水能自清,人能自省,此理一同。
常言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不过是一念既生一念则灭。信念坚定,魔念何存?只在瞬时间,魔念无处附着便如泡沫纷纷破散,眼前依然是那当日高洁如雪的雪姬,细细查看眼前却又不再是旧日清冷如雪的雪姬。
初阳拊掌为贺以庆新生。雪姬盈盈一拜以为回礼,顺势随风而起恰如精灵飞舞。这正是舞动瑞雪报春来,引动银花迎春归。小狐看得心花怒放,居然随之而舞,只是手足不能协调,其态可掬。兴尽舞罢,雪姬神采飞扬,显见修为更上层楼。何言雪至冷无情,只为唤得春晖归。
只是魔念虽除,雪女却未醒来。初阳正要上前把脉诊视,却见雪姬摆手谢绝,转念而想雪女雪姬心意两相知必有神通行事,故而含笑退离静观其变。
雪姬袖出尺八,一曲缭缭而出,思情感人满谷寂然,连小狐也竖耳静听。眼前恍然是一片茫茫北国高原,其时远山积雪正化,河面破冰声动,桦木枝头隐然有芽苞待放,白兰花蕾正欲闹春;而村落中屋檐下有数个小儿女笑着闹着,眼神中满是春来的惊喜。
闻弦歌而知雅意,初阳居然也出一箫,缓缓而和,折柳曲中多别意,挥别良友无需言。竹箫尺八本出同源,思乡送别皆是离情。二人虽是别用一曲,却是莫名的和谐动情。
北国春曲中满是故园之景,饱含思乡之意,怎不叫游子动情?雪女生于斯地,与北国相依相存数百年,怎会无有依恋?无有远思?情之所至金石尽开,何况有情之人有灵之妖?故而一曲未了,雪女已是逐渐苏醒,眼角依稀有泪滑落,直入雪姬怀中再不现身。
“神州一行得初阳照拂良多,雪姬无以为报。若有一日神宫又生异动,我自当竭力阻之。”雪姬素来非是拘礼之人,话音犹在耳边身影已是远去,“方才一舞已尽心意,方才合奏已知心怀,就此辞去请君留步。道之所在虽艰险而必往之,与君共勉。”
曲终人散,舞尽人去,唯有溪水依旧悠悠流淌,不知惆怅为何物;却见榆木枝头未惧雪寒,反倒有新芽催生,春光在不经意间就已走近。顺着滁河而下,处处村落依水而建,处处人家伴水而居,初阳等人走走停停,未曾刻意追寻五行真意,只是穿行人间体悟悲喜。眼见得树上叶芽舒展,枝头花色含羞,又是一年春来也。
这日行过一处村落,耳听得某处书声阵阵,想必是本地私塾,倒也不甚稀奇。只是间有女童诵读之声琅琅而出,这倒叫人讶异。世人多谓女子无才就是德,此处塾师倒是别开层面,叫人不免有些好奇之心。
循声而去,入目之处乃是茅屋七八间拥着小院一方,又有三五树桃李掩映左右,七八只家雀停停落落,正是一派隐士之风。初阳轻叩柴扉,却见内有一布衣老妪徐徐迎出,发如银霜,面容祥和,见二女立于门外,轻声笑问道:“远客可是口渴?且稍等片刻即可便来。”
“正是。日高思茶,故此前来叨扰。”初阳也笑着接话。老妪转身向内招呼,不多时有一韶龄女儿捧茶而出,行止大方不与别处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补一章。
☆、第84章巧遇
茶碗虽是粗陋简朴;但见茶汤清亮嗅得茶香扑鼻,又有奉茶人笑脸盈盈,颇有活色生香之感。只是奉茶女子指间颇有老茧;非是女红灶间之事所累;却是长期习字之果。初阳心中疑惑却仍是轻轻接过茶水,怎知甫一入便觉口唇留香,不觉赞道:“此茶甚是不俗,除却茶本上乘只怕炒制之法更是别有玄机。”
“咦,姑娘于茶道倒是别有见识。此茶乃是本地俗称煞人香,因乡人炒制不得法故而名声不称于世;我只不过是稍作改进;哪里称得上是别有玄机?”老妪闻言倒起知音之感;上下打量初阳英娘才又笑道;“二女娇弱却敢结伴行走于外,只怕也非俗人,何不进来小坐一停?”
“主人盛意相邀初阳敢不从命?”送还茶碗,初阳依礼随行而入,英娘也款款从之。依旧是草堂简洁,此间桌椅俱是粗木所为,无纹无饰,唯有清漆釉之。相较之下秋翁之处雅致幽静用物别致终是富贵闲人之所,此处质朴简单正是乡间居家之所。
屋虽简陋,人虽布衣,然则有桃李争晖于窗前,有书声朗朗于耳畔,初阳顿觉满室生辉,何陋之有?见微知著,,见一隅而知全局,初阳如何不知老妪非是一般人物,恭恭敬敬执后辈礼,将自家名号报上,并请教主人尊姓。
“老身谭蔡氏,寻常村妇而已,当不得你大礼。”老妪面容平静话音沉静,真如乡间一妇人尔。
初阳心中愈发惊异,想起随园先生所说一段往事不禁脱口问道:“数十年前当朝名士谭皓元学而不仕周游神州,终得诗画双绝蔡大家青眼,琴瑟和鸣同归乡里遂成一时佳话。想来皓元先生故里正是这淮左一地,却不知与婆婆可有干连?”
“小姑娘越发叫人高看一眼了。若不是师长闲话只怕也难得知此事,却不知是何人门下高徒游历至此?”老妪依旧不动声色,往昔盛名似乎与她再无丝毫联系。
“怎敢称高足,只不过昔年曾从随园先生习字断文罢了。”初阳如此自哂道,往事如水本以为早已远去,却怎知一瞬间又重在眼前?
“久居村野,故交渐稀。难得今日得见故人门下,到让人有不甚唏嘘之感。岁月悠悠催人老,不知随园先生向来可好?若不嫌弃,午间便于此处用饭如何?”老妪眼中依稀有对旧日时光的追忆。
“我也久不见先生。曾记得先生院中多玉树,勾留多山水,只怕不好也难。”初阳收敛心情这般回道,“今日行过此处,本是讶异于男女孩童共读一堂迥异于他处,却未料想能遇一长辈。若是不嫌初阳打扰,便留下尝尝淮左农家之味。”
老妪闻言频频点头,唤出方才女儿吩咐道:“允娘,今日有贵客上门,多多整治些菜色莫要怠慢才好。”允娘好奇地回看初阳英娘数眼,脆声应下正要离去,却听得老妪又说道:“你去学堂告诉你爹爹,就说今日有客远来,若是无事便早些休憩。”
见允娘应诺而去,初阳却又问道:“想来世间女儿识字极是艰难,通晓文字者已是少见。此间学中男女共读,分外难得。却不知是皓元先生之意还是婆婆主张?”
“夫妇同心方能事谐,若是各怀异见怎能成事?”这厢婆婆尚未答话,门外却有一老者朗声作答,只见他眼光在初阳英娘身上稍停便出声询问道,“贵客何在?莫非就是这二位姑娘?”
听其言观其行,初阳如何不知来人正是皓元先生?当下依礼行事上前问候,并自述来历。皓元先生见其行大方有礼,其言也极是不俗,也笑道:“随园果然教的好弟子,未料数十年未见,我与他居然亦能有相通之处。”
见初阳疑问未解,皓元先生又说道:“世间男女生而有异,弄璋弄瓦便是云泥之别。丈夫远志在天下,女儿拘禁于家室,因此上方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只是女儿娇柔如水绵远如水却要承载家族,上以奉养高堂下则教导儿女,无知之女怎堪重任?”
“正是。小家小户多愿聘妻于世家婢,因其能书会算;世家高门更是娶妻以知书达理为上,可见女子识字之重。”初阳谈及世间怪事很是忿忿不平,“只是积习已久,弊病难除。幸有当日随园先生许我破除此害,今日又见皓元先生这般行事,想来移风易俗也非是不可为。”
蔡婆婆也接口道:“腹有诗书气自华,男儿如此女儿亦然。男儿学成文武艺,赳赳称雄于世间。女儿家识文断字,潜移默化以身为导,岂不是更有益于家中儿女?世人短见,往往若此。”
宾主所想一同,言谈更是无所拘束。初阳待二老以敬,二老待初阳以诚,兴致高涨满座尽欢。英娘也时不时有独到见解,小狐却只能悄然无声静听分晓。若不是允娘来请,只怕几人早将午膳之时抛诸脑后。
谭家膳食也是颇为清苦,多是菜蔬之属,少有荤腥之类。只是主人不以为陋,客人却也不以为意。
席间除却方才所见之人,复有一女身怀六甲,正是谭家儿媳丽娘。只见丽娘大腹便便行动很是不便,只怕生产之期不久矣。
饭后清谈,不知怎的论及为师之道,皓元先生多有感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师者之重其重如山。教诲之时温言反复,好似春风化雨,又似滴流润泽,只望新苗茁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