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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烈烈的反罗生运动中来。”
我立刻举双手响应:“要团结,不搞分裂!北境妖怪是兄弟!”即兴吟诗一首:“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首曹植的七步诗,当场引来甘柠真惊异钦佩的目光。
龙眼鸡瞪大双眼看着我:“原来阁下还是一位有才华的妖怪弟兄。想不到啊,北境文武双全的妖才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摇头晃脑,和词一首作答:“北境多少人妖,叹文武双全太寥寥。惜四大妖王,歪瓜裂枣。公子拓拔,阴阳失调。一代天骄魔主大人,只识扮酷不洗澡。俱往矣,数风流妖物,龙眼鸡妖。”念罢,全场呆若木鸡。
蝙蝠老妖面色一变:“龙统帅一味胡搅蛮缠,是何道理?私通外敌可是杀头的重罪。”
龙眼鸡一脸惊讶:“外敌?魔主大人早和清虚天定下互不侵犯的友好协议。就算她是甘柠真,又如何算得上是外敌?老蝙蝠,难道你把魔主大人的话当放屁?不然,你就是罗生天潜伏在我们魔刹天的奸细,意图挑起清虚天与魔刹天的战火,令我们腹背受敌。”挑出一枚蓝色令旗,举过头顶挥摇几下:“来者敌友难辨,第九军暂且观望监视,不必动手。”
龙眼鸡这个第九军统帅倒也威信十足。一声令下,无妖敢于质疑,地面上的妖军退潮般散去,重新隐入黑暗。空中的妖怪们犹豫不决地望着蝙蝠老妖,后者森然道:“这两人来历可疑,若是坏了魔主远征的大事,龙统帅担当得起吗?老夫身为征讨罗生天的三大空路指挥使之一,不必遵守你的号令。来啊,抓住他们!”
蝙蝠妖们摆开阵仗,齐齐挥舞骨杖。杖头喷出大片阴风惨雾,向我们罩来。风雾在空中凝而不散,犹如实质,四周赫然变成一个漆黑无光的洞窟,隔绝了外面的天地。黑洞内,看不见蝙蝠妖,只听到翅膀振扑的呼呼声。
几个惨白的骷髅头猝然从洞壁钻出,空洞洞的嘴巴张开,咬向我们。甘柠真挥起三千弱水剑,剑光闪过,骷髅头化作黑气散开,顷刻间,四壁又钻出无数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嘎崩嘎崩”地嚼动。
“小真真瞧着就行,让我来。”我沉声道,进入金乌海的脉经海殿才是生死大战,甘柠真的法力不宜消耗在此处。施展神识气象术,我一拳“化”字诀击出,骷髅头烟消云散,黑魆魆的四壁软化,重新变回袅袅阴雾,雾隙里晃动着蝙蝠妖群的黑影。我连施“卷”、“刺”字诀,阴雾倒卷而回,反将蝙蝠妖们裹住,无数锐光射出,蝙蝠妖纷纷溅血惨叫。
胯下的绞杀早已按捺不住,扑入妖群,两片风翼横扫直拍,来回冲杀,触须不停顿地射出,转瞬间,空中落下十多具干瘪的肉皮。深吸一口气,绞杀的体形不断膨胀,宛如一座悬浮的巍峨肉山,触须粗如蟒身,卷起几个鹫妖,将它们活活绞死。同时风翼如利刃斜斜劈出,将侧方掩袭来的一头九首鸟妖打得筋骨断裂,旋转着飞跌出去。
蝙蝠老妖并不慌乱,挥动骨杖呐喊。身后的妖禽、飞妖前仆后继,如同翻滚的云层黑压压涌上前来,个个穷凶极恶,悍不畏死。混战中,一头六翅金角的妖兽被绞杀的触须卷住,正要吞噬,妖兽的金角倏地伸长,狠狠顶入触须,扎出一个血洞。一群蜂妖趁隙扑上,尖锐的尾针密雨般射出,绞杀负痛厉叫,风翼震飞针雨,却又被几头羽翼斑斓的巨型妖兽缠上,陷入被动的苦战。
这里的妖怪妖力惊人,没有一个弱手,难怪会被派来扼守通往三大名门的交通要道。眼看形势不妙,我打着擒贼先擒王的算盘,瞄准蝙蝠老妖,螭枪喷射而出,洞穿对方小腹。
出乎我的意料,蝙蝠老妖身躯晃了晃,安然无恙,仿佛根本没有被螭枪射中。只是骨杖上悬挂的一块内脏炸开,溅出腥臭的血水。
“老蝙蝠,你的脏腑续命术又有长进嘛。”龙眼鸡忽然嚷道,冲我使了个眼色,“只是千万小心,别让他找到你的要害。万一被螭枪射中修炼的命门,你就完了。”
蝙蝠老妖怒吼:“龙眼鸡,你竟敢私助外敌!老夫一定要禀告魔主大人,到时连龙眼雀也保不了你!”
龙眼鸡满脸愕然无辜:“指挥使大人,我好心提醒你,怎么变成助敌了?我又没把你要害就在双眼的秘密说出去。”
蝙蝠老妖气得七窍生烟,怪叫一声,背上绽出双翅,远远地飞逃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螭枪已经激射而出,追上蝙蝠老妖,射碎了他的左眼。
蝙蝠老妖吃痛惨叫,骨杖在空中虚点,杖头上的一块内脏炸开。花花绿绿的秽气冲出,形成弥漫气幕,遮掩住了他的行藏。“嘶”的一声,一只硕大无朋的利爪撕开气幕,探伸出来抓向我。
“轰”,我刚猛绝伦的一拳击碎利爪,“卷”字诀掀翻气幕,再施“刺”字诀,顷刻潜入蝙蝠老妖身侧,射出螭枪。
“裂脏碎血焚身大法!”蝙蝠老妖凄厉尖叫,在螭枪接近的刹那,浑身自动炸成一蓬血雨,一只红通通的右眼珠随着四溅的血肉喷出,向外逃窜。
白茫茫的剑气凌空斩过,将眼珠击得粉碎。甘柠真挥动三千弱水剑,滔滔弱水倾泻奔腾,像一匹绮丽的虹带,横跨天际,强行在密密麻麻的妖群里冲出了一个缺口。
“向下!走水路!”我一拍绞杀,趁蝙蝠老妖被杀,妖怪们愣神之际,果断俯冲入湖。水花喷溅,直没过顶。我兀自听到龙眼鸡在岸上大喊:“切莫妄动,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急速下潜了近百丈,湖水依然深不见底。五颜六色的水草蔓生,奇石林立,桥墩遍布,如同一片片茂密山林。水浪向后急促涌动,绞杀收拢风翼,尾巴在水中灵活拍动,宛如一条滑不溜丢的游鱼,载着我们飞速穿梭。
一路上畅通无阻。得了龙眼鸡的号令,水妖们潜伏各处,按兵不动,一双双五光十色的眼睛在桥柱背后,藻林缝间,蔓草底下忽隐忽现。视野中,时不时有几条长长的触手、鳞甲巨尾倏然闪过,又隐匿进幽暗的湖水深处。
两个多时辰后,水流渐渐迅疾,浪头变大,水色暗暗发蓝,微带咸味,已快到入海口了。
“龙眼鸡这小子挺够意思,以前没白疼他。”临近金乌海,我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如释重负。
甘柠真点点头:“但愿他事后不会受到楚度的责难。”侧首望着我,又道:“不过我有些奇怪,以楚度的心性,上次为什么不杀你,反和你结伴同行清虚天?”
我犹豫了一下,将老太婆师父和楚度的纠葛简单道来。“恐怕是为了师父的关系。”我隐隐觉出,楚度对我没有太大的敌意,相反还有些亲厚,否则不会指点我的法术。
甘柠真沉吟道:“楚度或者是一个无情无义之徒;或者和你师父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一愣,甘柠真接着道:“以楚度今时今日的势力,想要找出你师父斩草除根,当非难事,更不会白白放过你。除非,他对你师父还存了几分旧情。”
既然对师父有情,当初又为什么要害她呢?想起楚度与拓拔峰决战前的留言,我不由得一阵惑然。
水压忽而剧增,一道道眩目的碧芒从远处射来,照得藻草晶莹剔透,翠光莹莹。几千头望月鲛犀妖兽缓缓游来,目光如矩,兽背上跨坐着顶盔带甲的虾兵蟹将,将前路堵得插翅难飞。
为首的水妖面色靛蓝,头大如斗,虬结的须发上缠绕着一条条彩纹海蛇,宽扁的蛇头高高昂起,蠢蠢欲动。蓝脸水妖左边的一员妖将身材魁梧,脸如重枣,牵着十多头奇形怪状的海兽,有的大如巨峰,有的小如弹丸,有的多眼多足,有的好像一团混沌的肉球……他们无一不是具备避水奇效的强悍海兽,身侧如同布下一层透明的壁障,滴水难近。蓝脸水妖右首是一个军师打扮的黑脸龟妖,三绺短须,面目奸诈。他似乎认出了我,眼珠乱转,伸手悄悄向背后厚重的龟壳摸去。
“来者何人?速速出示通行令牌,否则杀无赦!”蓝脸水妖双目凶光闪闪,声音却是从他须发上的一条海蛇口中发出来的,数百名水妖迅速围逼过来。
我急忙赔笑:“我们是第九军龙眼鸡统帅的亲兵,特地赶往金乌海,有紧急军情禀告魔主大人。”
“本神君可不管你们是谁的亲兵!”蓝脸水妖发际的一条海蛇盘旋上升,弓起身,嘶嘶道:“魔主大人颁布严令,没有通行令牌,这片水域禁止任何人、妖出入。”
难道只能硬闯?我放眼望去。前方妖头撺动,重重布防,绵延数十海里,不知埋伏了多少水妖。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的金链银钩大网,层次分明地悬浮在水中,死死封锁住了入海口。
“咦,这不是小林子吗?”黑脸龟妖突然迎上前来,满脸谄笑:“我还当你跟着碧大王攻打脉经海殿呢。”
我一头雾水,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龟妖回过头去,对蓝脸水妖道:“小林子昔日在冰海和我同殿为臣,是海龙王碧潮戈大人最贴心的侍从,不是什么外人。”又暗暗朝我使了个眼色:“小林子,还不快来拜见魔刹天亡狱海的千巳神君?”
同殿为臣?这个龟妖是碧大哥的手下?我心中一动,依言向蓝脸水妖作揖行礼。
千巳神君似乎和碧大哥有些交情,神色缓和下来,弓起的海蛇懒洋洋地蜷起:“原来是碧老哥的属下。”摆摆手,逼上来的水妖们立刻散去。
龟妖亲热地握住我的手,言笑晏晏:“咱们哥俩可有好久不见啦。听说你奉了碧大王的密令外出,怎么去了龙眼鸡那儿?”宽袖拂过,一块硬梆梆的东西偷偷塞进了我的手心。
“老哥见谅,军情大事,我也不方便透露。”我斜瞥一眼,不露声色地合上手掌,心头一阵窃喜。这是一块圆形玄铁令牌,牌上刻着一棵高耸入云,傲岸雄伟的苍劲古树。枝干似铁,霜皮龙鳞,满树奇花似雪,盛放着不可一世的狂烈恣意。
千巳神君看了看我,须上虬结的一条海蛇摇摇脑袋:“不是本君不给碧老哥面子。”另一条海蛇接道:“没有通行令牌,本君岂敢徇私放行?”发顶心的一条海蛇曲身如环,吐着红芯:“万一魔主怪责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龟妖对我微微颔首,我笑道:“是小人的不是。先前一时糊涂,竟然忘了龙眼鸡统帅交付在下的信物。莫非此物就是通行令牌?”大大方方地拿出玄铁令牌,递了过去。
千巳神君发丝抽动,一条海蛇弹射而起,衔住令牌:“令牌验明无误,放行。”一条海蛇衔回令牌,探首递还给我,精光闪闪的蛇眼如同虚室生电,盯着我看了片刻,阴森森地道:“本神君认牌不认人。否则光凭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就休想生离此处。”另一条海蛇冰冷的身躯擦过我的耳垂,声音悄不可闻:“碧老哥的恩情,本神君算是偿还了。”
我身躯猛地一震,刚要辩解一番,千巳神君已经率领妖兵们潮水般退去。一条条吞吐盘踞的海蛇,依稀还在视线中晃动,残影久久不去。我心生忌惮,千巳神君的修为比起四大妖王,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小的恭送林公子一程。”龟妖垂手立在身旁,一改先前嬉笑之态,毕恭毕敬地道:“海龙王大人早已料定,公子会为了海姬赶来金乌海。所以嘱咐小的们仔细留意,务必竭尽所能,相助公子。”
“碧大哥有心了。”我感动地道,颇为过意不去:“我担心千巳神君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神君自然不是好糊弄的。”龟妖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甘柠真,狡黠地笑了笑,领着我们向前游去,“好在海龙王大人很久以前,对神君有过指点修炼之恩。所以只要大家做足场面文章,交代得过去就行了。认牌不认人,这可是魔主大人的口谕啊。有了这枚通行令牌,公子便可径直进入金乌海的脉经海殿。”
“海姬现在怎么样了?”
“魔主和海龙王大人亲自率军主攻,脉经海殿已被攻陷,海姬和几百个女武神逃入怨渊,生死不知。”龟妖凑近我耳朵,低声道,一面向巡逻而过的水妖们亲切打着招呼。
我心头一沉:“楚度亲自进攻脉经海殿?他如今还在那里?”
龟妖叹息道:“兴许魔主已经离开了,公子但尽人事吧。”
我无言苦笑,如果楚度还在脉经海殿,此行几乎没有成功的希望。但愿他已经转战其它战场。四周围,水妖们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密防得滴水不漏。一片片金链银钩大网横截在前,光芒闪耀下,流动的水凝固了,柔软的水波变得坚硬无比,宛如重重晶莹剔透的冰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