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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也退出了客厅。两个男人好久没有说话,后来德拉贡波尔首先开口。
“显然你要跟我谈可怜的劳拉的事。”
“这是我们到这儿来的原因,戴维,你介意吗?”
“只要能帮上忙, 我是非常乐意的。 ”他犹豫起来,声音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很清楚,我多少要负点责……”
“在哪方面?”
“要是我们的婚约没有解除……唉,她本来此刻应该在这儿的。这是我们计划好的。我们计划要在这儿举行婚礼。要是我没有……”他突然把话带住,抬起头向上望。他的眼里显然噙着泪水。
“要是你没有什么?”
“要是我没有解除婚约……要是我没有那样做,她很可能今天还活着。因此我当然感到我有责任。”
“但是,戴维,婚约是你解除的吗?”
“到后来我们两人都同意解除婚约。”
“但是,你刚才说……”
“我知道。我刚才说要是我没有解除……我说是我。这是肯定无疑的。首先提出解除婚约的是我。我们花了一个周末专门讨论这个问题;我提出,那很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最后,劳拉同意了。詹姆斯,这样分手是非常令人痛苦的。非常令人痛苦啊!我们一直相爱,哪怕在今天,虽然她已长逝,我仍爱着劳拉,而我也深信不疑,她去世那天还深深爱着我。”
“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解除婚约?”他微微耸了一下肩膀,做了个奇特的手势,他的头昂得高高的向两边晃着。“这可说不清楚。关于劳拉的家世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我不想损坏人家的家庭声誉。”
“她再也没有什么家庭可言了,因此可供损坏的家庭声誉也少了。我猜我们在谈的恐怕是关于她父母和她哥哥的事。她有个与你同名的哥哥——戴维,你知道吗?”
“啊!”他突然把他的双手抬了起来,离桌面有好几英寸高,然后又悄悄地把手放下来。“啊,原来你她知道她的家丑!”
“知道得颇为详细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长叹一声。“我们深深地相爱着;我们两人都很想要孩子。在德拉贡波尔家族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了,再也没有别的姓德拉贡波尔的男丁了。我知道这种想法似乎很陈旧,而且似乎也很自命不凡,詹姆斯,但是我们的家族毕竟是具有悠久历史的家族……”
“你们可以追溯到《英国地籍簿》,是的,我知道。”
“我们可以追溯到《英国地籍簿》以及许多历史文献。德拉贡波尔家族数个世纪以来忠心耿耿为国王和国家服务。我们是一个值得自豪的家族……”
“然而,你们却宁愿住在这里,住在莱茵省,住在远离你们的桑梓的地方,这岂非咄咄怪事?”
“这对你来说似乎确实有点奇怪,我知道。我们在爱尔兰还有落脚的地方……”
“是德里莫利克吗?”
“是的,我们是以德里莫利克的德拉贡波尔而闻名于世的。”
“而且在康沃尔还有座庄园。”
“是德拉贡波尔庄园。咦!你倒无所不知呀,詹姆斯,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因此,我们是有产业的而且我们也利用那些产业。霍特在一年之中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爱尔兰度过的。我通常是在秋天有时则在春天使用德拉贡波尔庄园。部分的困难是无穷无尽的英国问题——死亡税和各种各样的税收。而且这座庄园也是我们产业中最大的。戏剧博物馆对我们来对并不是什么新概念;建立戏剧博物馆这种想法是从我父亲开始的;他捐献巨额资金资助各种艺术,特别是戏剧艺术。他最重要的梦想是使这个地方成为一座博物馆。它的大小很合适。我们必须利用这个地方做些有益的事。”
他又顿了顿,手臂一挥。“事实上,德拉赫堡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我们总是想,要么把它卖掉,要么把它变成某种赚钱的实业。把它变成世界最大的戏剧博物馆,这就是我父亲的设想。我打算做的只是要使这一设想成为现实而已!”
“这就是你之所以在戏剧上取得巨大成功之时突然退隐山林的原因吗?”
他皱着眉头。“这是部分原因。这只是许多原因之一。人们对我突然不再表演的原因胡猜乱测,其实这不像他们想像的那么突然。我早就打算不再表演了。我不想详谈一切细节,不过,建立这个国际戏剧博物馆的想法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有关的原因是家庭内部的事情。对姓德拉贡波尔的人来说,家庭始终是放在首位的。而家庭中有些事我不得不关心。”
邦德点点头。“那么,你与劳拉解除婚约与此有什么关系呢?”
“必须有人来使这个家庭及其传统延续下去。我需要儿子。劳拉也想要孩子。我们曾多次谈到此事,而且我们两人意见一致。但是……”
“但是什么?”
“大约在劳拉去世之前一个月,她向我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她把她的疯子哥哥的事对你说了吧。”
“对,她把戴维·马奇的事告诉了我。这是性格非常刚强的人才能做到的。她曾一度隐瞒过真相,但是她终于还是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她是在外面的花园里告诉我的。那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那理由充分吗?因为她碰巧有个杀人的疯子做哥哥,你就解除了婚约,这说得过去吗?”
“啊,得啦,詹姆斯!如果你研究过那件事情,你该知道事实要比你说的严重得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也是古怪的、心理不平衡的人,很不正常。劳拉突然发现她自己也有点疯疯癫癫,她吓坏了。”
“她自己也疯疯癫癫?”
“她很容易着迷。她对她的工作也着迷。”
“而你对你的工作不是也着迷吗?对自己的工作着迷并不意味着……”
“问题并不止于此。她曾与不少医生——非常杰出的精神病医生——谈过话,其中一些医生在她的哥哥……唉,在他的哥哥被捕以后研究过她的家庭。他们的结论是,劳拉的父母把疯狂的种子传给了她哥哥。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么她身上很可能也有相同的基因。医生对她说,她生的孩子先天患有某种心理失常症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七十。
“对大多数人来说,情况不也是一样吗?戴维,人生充满偶然。”
他不再望着邦德的眼睛。“她已经觉察到自己身上有心理失常的症状。”
“举例说说,怎么样?”
“她跟我谈她的过去,谈她的家庭时曾承认,她不但对工作着迷,而且最近患过神游症。”
“是记忆丧失吧?”
“是的,所谓神游就是记忆丧失的那段时间,这时头脑中一片空白。她过去曾偶尔有数个钟头所做的事后来记不起来,最近却发作得更加频繁,一发作就有数天所做的事后来想不起来。在她倒数第二次来这儿玩时,她承认几乎有一整天的时间所做的事她忘记了,后来又有所恢复,记起那天所做的部分事情。她说,那好像是做了一个其中一半忘记的梦;在梦中我变成她的哥哥,霍特变成了她的母亲。她感到非常害怕——深信她开始陷入心理失常状态。”
“因此,你就不能冒险跟她结婚,生孩子了,是不是?”
“詹姆斯,在所有历史悠久的家庭中都有点疯狂的基因。我们德拉贡波尔家和他们一样。继续与劳拉保持关系并与她生孩子,那简直是拿命运去冒险。因此我们决定结束这种关系。这就是我们解除婚约的原委。我们不想拿前途作赌注去玩俄式轮盘赌。”
“好吧!”他给人的印象是他似乎接受了德拉贡波尔的辩解。“请原谅,戴维,但是我还得问问其他问题。”
“请问吧。”
“劳拉被谋杀那一天你在哪儿?”
“那么,你们真的相信她是被谋杀的?”
“确信无疑。”
他战栗了很长时间。“我在哪儿?你不会喜欢我的回答的,詹姆斯。我当时在空中,正在从华盛顿飞往苏黎世。”
邦德突然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好像被毒虫蜇了一下似的。“你曾去过华盛顿?”
“是的。在那儿呆了一个晚上,是星期四的晚上。我去看望一个著名的英语教授。我们是在福尔杰图书馆会面的,后来在威拉德旅馆吃晚饭。我是直接从杜勒机场乘班机起飞的,时间稍为耽搁了一下,我大约在星期五晚上10点左右抵达苏黎世。你们不妨去核对一下。”
“你是从这儿飞往华盛顿的,是吗?我的意思是从德国飞往华盛顿,是不是?”
“不,不是。我是从巴黎飞去的。有些文件——伟大的萨拉·伯恩哈特的信件——我是从一个商人那儿买来的,我不想冒险用通常的方式把它们寄来。因此,在我旅行期间……”
“你那次旅行共用了多长的时间?”
德拉贡波尔掐着指头算了一下。“我离开这儿差不多有一个星期。这是一次匆忙而短暂的旅行。星期天晚上我到达罗马,去看望一个戏剧收藏家,向他买了一些非常漂亮的戏剧艺术纪念图片。星期一我飞往伦敦……”
“在那天的什么时候到达的?”
“下午。 我抵达希思罗机场时,让我想想,大约是晚上6点钟。和一个商人吃晚饭,安排他去替我投标——有些重要物品在索思比拍卖行拍卖。”
“你肯定那是在星期一的晚上吗?”
“肯定。我手头有一切必要的资料。我有非常完美的档案系统。因为纳税的原因,我开销的每个便士都记了下来,因为我把博物馆当作实业来经营,那些开支可以看作营业开支。我有各种票据、旅行记录等等资料。对了,我是星期一——薄暮时分抵达伦敦的。”
“从伦敦又飞往哪儿?”
“飞往巴黎。”
“什么时候?”邦德已经做了令人不安的概括。从情况看,戴维·德拉贡波尔是沿着那个杀人犯所走过的路线旅行的,那个对罗马、伦敦、巴黎、华盛顿、接着是瑞士这几个地方的谋杀事件负责的刺客所走的正是这条路线。
“星期二晚上。在那儿我只呆了一个晚上。我在巴黎会见了法国喜剧院的一个导演。”
“接着你就离开那儿前往华盛顿,是不是?”
“星期三我到达华盛顿时已经很晚了。星期四的晚上我在福尔杰图书馆会见了我的朋友,接着我们从那儿出去吃晚饭。”
“你是星期五晚上回到苏黎世吧,是不是?”
“是的。大约晚上10点钟回到苏黎世。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旅行记录?”
“戴维,我想警察很可能要看你那些记录。”
“四个城市,他都去过,弗莉。他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他到过罗马、伦敦、巴黎、华盛顿;这几个城市正是那四起谋杀事件发生的地方。这几个地方他都去过。”
“可是他抵达的时间都晚了一天,是不是?喂,你为什么叫我弗莉?”
“因为弗莉克是一匹马?”
“一匹马?”
“在《我的朋友弗莉克》这个影片中,弗莉克是一匹马。”
“啊,我的天哪!那么你叫我弗雷迪好了!”
“不,我爱叫弗莉,弗莉啊弗莉。”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说得对吧,是不是?他到过所有四个城市,但却晚了一天,对不对?”
“主要问题是,只晚到几个钟头,都是谋杀事件发生后几个小时才到。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跟着那些谋杀犯,好像是在追赶他们似的。”
时间已过了午夜,他还紧紧地挨着弗莉克坐在东塔楼那张长沙发上和她一起研究着德拉贡波尔的行程时间表。
“你从餐厅走出来时鬼鬼祟祟的。”她见旁边没有人,对他说道。为谨慎起见她检查了一下电梯,看它是不是在运转。当德拉贡波尔把他们两人送回到电梯门口并祝他们晚安时,他还以电梯能不能用这一点来与这个演员开玩笑。霍特早一会就走了,借口她有些家务事要料理。
两人一走进他们的套间,她立即就问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头的情况没有。邦德概述了他与德拉贡波尔全部谈话的内容。
“这决不可能是巧合。那些玫瑰花是霍特的;德拉贡波尔曾环绕欧洲游览过。他到过每一个城市。他说所有证据他手中都有,但是那种东西是完全可以伪造的。”
“你觉得我们呆在这儿安全吗?”
“你觉得我们呆在这儿有可能成为下两个接受‘沥血的心’供奉的人,是不是?”
“我有这种担心。”
“他对一切事都非常坦率。我当时一点不必提醒他,一切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甚至说,我听到他告诉我在劳拉遇害时他在那儿,我不会高兴的。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