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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弘跳下马车,他优雅地走到她身后,也向外张望,然后悠悠一笑,道:“我会策马,上车吧,我们自行回南阳。”他没有向陈容解释那些仆人的事/
陈容没有多想,她一听到他会驾车,还听到他愿意为自己驾车,顿时睁大了双眼。
她嗖地回头,目光晶亮晶亮地望着他,欢喜地叫道:“你会驾车?”大眼眯起,她格格笑着扑向马车。
三两下爬上车厢坐好,陈容欢叫道:“啊,王七郎为我驾车啦王七郎当了我陈容的驭夫啦”
声音又脆又响,极是快活。
王弘听到她这笑声,叫闹声,苦笑了一下,向马车走去。
随着他长鞭一扬,那马便甩开蹄子,向外走去。
马车出了山坳,马车向官道走去。
一直走出老远,王弘都没有听到陈容地说话声,不由回过头来。
他对上她痴痴望来的目光,不过这一次,她的痴迷中,夹着呆怔,夹着得意,夹着说不出道不尽的好奇。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他,喃喃的,一句又一句地重复道:“琅琊王七,居然为我驾车了?”
声音中,尽是不敢置信彻底的不敢置信。
确实,这件事,不管放到哪里,不管说给谁听,只怕都不会相信。在这个时代,贵族的颜面,远胜过生命有所谓‘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在这个时代,上下阶层之间,泾渭分明,那已是一条千百年来无人跨越过的银河。
而现在,这个琅琊王家的天之骄子,居然愿意给她这个寒微卑贱的小庶女充当驭夫。就算是权宜,说出去,也是石破天惊之事。
正文 第103章 谁人送来黄金棺
第103章 谁人送来黄金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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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缓缓行驶着。
不知为什么,陈容明显地感觉到,王弘驱车驱得很慢,难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想这一刻能留得久一些?
想到这里,陈容苦笑了一声,她哗地一声拉下车帘。
可刚刚拉下,她便悔了,便掀开车帘一角,看向他的背影。
渐渐的,马车驶上了官道。
官道漫长,黄尘扬天而起。过了一会,陈容发现,王弘只在官道上行驶了二刻钟,便把车驱入一个山间小道。
这山间小道,两侧溪水潺潺,竹林时有,那些因为进入冬季,已经干枯的杂草都还有半人高,杂草和枯藤交织着,缠绕在树根上。
小道的两侧,是连绵的山脉,看来看去,这里竟是极少有人行走的模样,仰着头看了又看,都看不到一户人烟。
陈容诧异起来,她伸头问道:“七郎,此是何处?”
王弘头也不回,他懒洋洋地坐在驭座上,纵使马车滚动激起的烟尘,已染黄了他的白衣,他那样子,也仿佛自己正华服盛装,参加王室的宴会一样的都雅。
他含着笑,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鞭子,道:“是一条小路,彼处行人少,没有农田,流民不喜。”
陈容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说,这条路很安全。
她心头一松。
就在她准备继续询问时,王弘清润动听,宛如流泉般的声音响起,“这附近的小道,我都熟悉。”他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率先说了出来。
这话陈容都有点不相信了,她怔了怔,瞪向他的背影。
不过,她没有开口质问。她知道,不管是冉闵,还是王弘,他们位高权重,说出的话一句便是一句,这类人,不喜欢自己的话被人质疑,更不喜欢解释。
晨风悠悠而来,它拂起王弘的墨发,拂得车帘哗哗作响。
走到小半个时辰后,王弘右手按着马鞭,左手轻拍辕木,放声清唱起来,“望洛阳,意沉沉。想西山落日,照昔日王都,今日荒冢落枯鸦。”他刚唱到这里,声音却是一哑。
几乎是突然的,他仰起头,放声长啸起来。啸声如金石相击,既明且脆,远远传出。
就在陈容傻呼呼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王弘时,他的长啸声,渐渐转为呜咽,转为呜咽。。。。。。
呜咽声中,陈容的呆呆傻傻中,一个高歌声从远处的山腰上传来。那个歌声,却是沙哑苍老,唱得十分苍凉,“他年英雄今日冢,他日衣冠雍容,今朝白骨无坟。”
那个声音,也就是唱到这里,唱声便止,啸声高起。
陈容回头张望,只见远方三百步处,山腰间,枯树中,一个四十来岁,胡子拉杂的中年樵夫,正双手叉腰,仰天长啸。
那樵夫的啸叫声,苍凉古朴,其章绵绵,远远传出。
陈容望着那人,突然想道:这人是个隐士。
就在她寻思之际,那个中年樵夫弯下拾起斧头,一边砍向前面的小树,一边粗着嗓子呐喊道:“山下歌咏者何人?好端端地唱什么歌?勾得老夫断了肠”这樵夫显然精通音律,他一边呐喊,一边用力砍着那枯树,动作和说话配合极好,颇有节奏感。
驭座上,王弘挥了挥马鞭,也没有抬头,便这般高声回道:“琅琊王七也。”
“哈哈哈哈。”回答他的,是那中年樵夫的放声大笑,“琅琊王七?好大的名头啊。”
这时,马车离他只有二百步了。
中年樵夫低头一看,诧异地叫道:“噫,马车中坐着何人?竟劳得动琅琊王氏的王弘亲自驱车?”
王弘笑了笑,朝陈容吩咐,“把车帘拉起,让长者一观。”
陈容应了一声,把车帘掀开。
只是在掀开时,由于自惭形秽,她的头,还是低了低。
那樵夫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显然心情甚好,竟是哗地一下把斧子远远扔开,双手叉腰放声大乐。
大笑一阵,引得回声不断后,那樵夫叫道:“好,好。堂堂琅琊王家的嫡子,竟愿意为一个妇人驭,好,不愧是我辈中人。”
过一会,他转向王弘说道:“你刚才所吟,长短不一,是新诗体?”
王弘淡淡一笑,朗声回道:“非也,只是听到我这妇人上次念过一遍,觉得这体裁长短不一,倒也轻爽上口。”
那樵夫继续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他扛起斧头,转身朝山深处走去。渐渐的,那笑声变成了悲咽,悲声混合在风声中,仿佛苍天在哭。
马车再次驶动了。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王弘所挑的这条路,不但偏僻,还是条近道。不过二个时辰不到,陈容的视野中,便出现了南阳城的城墙。
陈容望着那高大的城墙,望着远处隐约的人影。那人影黑压压一片,堆积在城外,难道是流民们聚集在一起,要闹事了?
陈容想到这里,看向前方的王弘。
王弘依然一派悠然,他甩着马鞭,变成灰色的白衫随风飘荡,墨发乱舞,便是这样,便是从背上看去,也是容光逼人,皎如玉树。
只是陈容知道,王弘甩动马鞭的速度加快了些。
不一会,马车便来到了城门外。
这里的南阳城外,已是人山人海。上千人挤在那里,中间是吵闹着的贵族们,而四周,却是全副武装,盔甲如林的士卒
这些士卒人人身着散着金光的黄铜甲,手持长戟。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那些贵族,至少也有五千
这五千悍卒,是南阳王的亲卫
陈容忍不住低叫出声,“出了什么事?”
前方吵吵嚷嚷,哪会有人回答她的疑惑?
就在这时,贵族中,传来一个青年士人的朗叫声,“南阳王这是何意?前一次,我们想要离开南阳城被他拦住了。这一次,他竟是连琅琊王氏的车队也敢拦住,莫非,他真以为这天下间,无人可以制得他一个地方郡王?”
声音沉沉,已是怒喝。
琅琊王氏有人要出城?
陈容嗖地一下,转头看向王弘。
她看到的,依然是一派悠然,好不自在的背影。
那青年士人的叫声一止,众卒中,一个将军冷笑起来,“琅琊王氏确实了得。可是他琅琊王七既然如此招惹了慕容恪,就别想这么不声不响地把祸水推到我南阳城,自己离开”
他说到这里,向后退出一步,右手一挥,喝道:“拦住了,一个也不许走”
贵族中的那青年士人气得都要笑出来了,他高声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里面有没有琅琊王七”
那将军自是早就发现人群中没有王弘了,他却是不理,只是昂着头,手中令牌一举,沉声喝道:“王令在此我可不管有没有王七,反正属于琅琊王氏的车队人马,一个也不许出城”
听到这里,王弘显然有点糊涂了,他挥了挥手,令一个仆人打扮的少年走近。
那少年杂在十几个流民中,衣裳最是整齐。他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一转头便看到王弘在招手,人没有认出,却被他的容光所慑,双眼眨也不眨地,好奇而仰慕地望着王弘,大步跑来。
王弘朝着前方三百步处的人群一指,浅笑道:“小哥可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知道,我自是知道。”少年的声音清脆响亮,他大声说道:“昨天晚上,二百个胡人,抬着一副黄金棺,突然出现在城外。他们对着城中喊话,说什么:他家将军仰幕琅琊王七的风采,一直想亲近亲近。上一次在莫阳城中,王郎不告而别,他很是伤心。现在听说他在南阳城中,特奉上黄金棺,愿与王郎相定再见之期。”
少年牙齿伶俐,声音清脆,记忆又好,他一口气背到这里,喘息了一下,继续说道:“胡人还说,他家慕容将军已为王郎备好了金缕玉衣,玉衣华贵,制造不易,万望王郎不要推拒。说完这些话后,胡人放下棺材,扬长而去。”
这一下,陈容和王弘完全明白了。
王弘笑了笑。
他这一笑,容华动人,那少年眼前一晃,看呆了去。
王弘轻笑着,眯起双眼,淡淡说道:“于是,今晨里,南阳王发现我琅琊王氏有车队想离开了?”
“正是正是。”那少年青涩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过转眼,他的双眼又亮了,又信心满满,“刚才那人都说了,他们琅琊王氏,才不会做出这种临阵脱逃之事。他们走的这些人,是去建康搬救兵的。至于王七郎,还有大半的王家精兵,自会留在南阳城中。还有一个人说,既然慕容恪要的是他家七郎,如果他家七郎离开了南阳城,慕容恪便不会再对南阳城感兴趣。不肯给他们放行的南阳王,才是目光短浅之人呢。”
王弘一笑,他道了声谢,让那少年离开后,抬起头,悠然地望着那群人。
这时,他向后倚了倚,靠近陈容,浅笑道:“阿容。”
陈容一怔,连忙应道:“是。”
王弘的声音,极温柔极温柔的,“你如想离开南阳城,那就在这两天走吧。一切我都会安排。”
陈容万万没有想到,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想的,便是让自己平安离开南阳城
她望着他,她晕生双颊,一抹感激和爱恋,又浮上眉梢。
正文 第104章 守株待兔
第104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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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轻声问道:“你呢?你在哪里?”
王弘轻笑道:“我啊,当然是在南阳城。若是一个胡人匹夫哧了哧,琅琊王七便见风而逃,那可多没趣?”
陈容想了想,低声说道:“那我也留在南阳城。”
背对着她的王弘,身躯一直,半晌,他柔柔问道:“卿卿不畏死?”
死?当然是会畏的。
陈容说道:“郎君都不畏死,阿容怎敢畏死?”
说完之后,她很久都没有得到王弘的回答,不由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她在他怔怔望着她出神的眼眸中,看到了迷离。。。。。。不过眨眼功夫,他又是悠然一笑,那个高华超然,不染尘埃的王七郎,重新回到世间。
这时,身后出现了一阵冲天烟尘。站在路旁的十数流民,齐刷刷把看向城门口的目光移向身后。
只是一眼,他们便开始退去,不一会,流民们已经退去,便是那个少年,也退得远远的,好奇地向这边张望着。
出现在陈容眼中的,却是二百个盔甲着身,身形高大悍勇异常的壮汉。这些壮汉,应该都是北方人,任何一个的体形,都比得上两三个流民。
他们整齐划一地策马而上,围上了马车。
陈容嗖地转头看向王弘,见他若无其事,便放下了心。
其中一个壮汉策马而出,他朝着王弘双手一拱,唤道:“郎君?”
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