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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容还在痛哼,她只感觉到,锁在她下巴的手,掐得她疼痛不已,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那里定然青紫一片。
痛哼中,涌出陈容心头的,还有着诧异。前世时,他不喜欢她,这个男人,对于不喜欢的人,是弃如鄙履的。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上了心的人,会如此着紧,会如此地小心眼。
疼痛中,陈容白着小脸,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在心里回道:喜欢上一个人,哪有这么快便忘记了的?再说,我为什么要忘记他?
她扭曲着小脸,双手向外扯着他的大手,叫道:“痛”
眼眶通红,泪盈于睫。
冉闵没有松手。
他兀自盯着她,沉沉地低喝道:“你还在想着他?”声音中,隐有杀气。
陈容听出了这杀气,这一下,她回过神了。当下她白着脸,打了一个哆嗦后,气苦着,抽噎着,“这人又不是草木,说忘就可以忘得精光的。平素里是一点也不想的,只是听到将军提到南阳城,便不免想了一下。”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流下,划过脸颊,沁入樱红的小嘴里。
望着梨花带雨,海棠垂露一般的陈容,冉闵铁硬的心不由一软,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一得到自由,陈容便以袖掩脸,哽咽起来。一边哽咽,她一边埋怨,“将军弄痛我了。呜呜。。。。。。”
哭泣中,冉闵暴然低喝,“闭嘴”
喝声一出,陈容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闭嘴。她不敢再出声,只是双肩耸动,窈窕的身影颤成一团。
冉闵瞪着她,瞪着她,不知不觉中,脸上的暴戾越减越少。
好一会,他断然命令道:“不许再想他”说到这里,他暴喝道:“听懂没有?”
陈容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是。”
在她惊惶地回答声中,冉闵已是大袖一甩,急步冲出。
听着他急冲而出的脚步,陈容慢慢放下掩在脸上的广袖,眼泪模糊的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容。笑容刚出,她便懊恼起来,暗暗恨道:我激怒他干嘛?明明想好了的,只要无情,便会无恨。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激怒他,要让他尝尝意不平,心不甘的苦?
一个时辰后,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安静地伏在几上的陈容,一听到那脚步声,便知道是冉闵回来了。当下,她抬起头,白着小脸,嘟着嫣红的小嘴,泪盈于睫地望着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一双墨黑幽寒的眸子,扫向了她。
只是一眼,冉闵便皱起了眉。几乎是他刚刚摆出脸色,两行清泪便顺着陈容的双眸,流下玉白的脸颊。
冉闵呆了呆。
他大步向她走近。
来到她面前,他右手一抓,锢住了陈容的手臂,把她提起搂入怀中,他大手胡乱地拭着她的泪水,冷冷地低喝道:“还有脸哭?”
喝声中,陈容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去,只是泪流得更凶了。
冉闵浓眉大皱,便要暴喝。
只是他朝着哭得安静无声,艳美的小脸如刚刚洗过般,楚楚可人的陈容望了一眼,那喝声,便怎么也出不了口。
他低叹一声。
他双手环着她的细腰,低声说道:“好了,别哭了,恁地让人看得心烦。”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温柔,语气似是不耐烦,那胡乱拭着泪的动作,却透着温柔。
陈容连忙伸手捂着小嘴,慢慢停止哽咽。
冉闵搂了她一阵后,说道:“走吧。”说罢,他拿起兵器,转身大步离去。
陈容紧走几步,连忙跟上。
营帐外,亲卫如林,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侯着。陈容哭得小脸都花了,不敢抬头,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冉闵。
冉闵骑上了火龙马,他把兵器交给亲卫,左手一伸,提着陈容放在身前。把她一搂,“多备一匹马”
这是在给陈容备马,如有什么意外,他也可以腾出手来厮杀。
一个亲卫大声应道:“是。”策马奔出,不一会,便牵着一匹上等骏马跑了过来。
冉闵瞟了那亲卫一眼,断然喝道:“走”
众亲卫哄然应道:“是——”
马蹄的的,烟尘高举,众人踩着夜色,向着南阳城的方向前进。
马背上,陈容安安静静地伏在冉闵的怀中,此时此刻,她其实挺纳闷的:冉闵这个时候进南阳城,却是为了什么?他不是说过要看戏的吗?还说过要看王弘与慕容恪之间的争斗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南阳城?
想着想着,她也想不通冉闵此行是想干什么。
这个晚上,明月成环。
众马奔出不远,冉闵便跳下马背。陈容还在迷糊时,便看到他下令众亲卫用布把马蹄全部包上。
准备妥当后,众人再次翻身上马。
这一次,群马落地无声,安静之极。
悄无声息中,众人再次来到那地道前。
冉闵翻身下马,他盯着亲卫们,沉声说道:“守卫此处”
“是。”
“分一列随我前去。”
“是。”
命令中,冉闵把兵器和坐骑丢给亲卫,拿过火把,弯腰低头,朝着地道里面走去。
地道实在太窄小了,冉闵身材高大,行走颇为不易。便是那些亲卫,也走得跌跌撞撞的。腾腾的火把光中,只有窈窕的陈容走得最为容易。
不一会,一行人便走到了尽头。
一个亲卫上前,伸手把那石头推开。
瞬时,满天清光入眼。
那亲卫侧耳听了听,伸头探了探,回头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率先跳出。
众亲卫跟着跳出。
冉闵托着陈容的胳膊,也是一跳而上。
院落里,依然荒凉,四野也是安静之极。只有远处的灯火伴着笙乐,在这夜空中唱响着荒yin。
冉闵走出几步,见到众亲卫都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他低喝道:“走,去西城。”
转身朝外走去。
夜色中的南阳中,街道中依然安静,贵族宅第里,依然繁华热闹。
冉闵搂着陈容的手,一边缓步而行,一边轻笑道:“晋人不总是说什么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么?这一次我也学学那些士大夫。”
声音一落,众亲卫低声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引得偶尔路过的南阳人向这里看来。
只是一眼,他们便收回了视线,并不在意。
直到这时,陈容才注意到,不管是冉闵,还是亲卫们,他们的打扮都很随意,便如处处可看的富家子带着一群护卫夜游一般。特别是冉闵还搂着一个她,那闲适之意,更是不言而喻了。
这时,一个亲卫低声笑道:“将军也不需学那些士大夫,此时此刻,这满城的士人,只怕没有一个如将军这般自在了。”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声传来。陈容也笑了笑,只是在笑着时,她心中暗暗想道:王弘是没法子出去的,可是尚叟等人,我怎么也要把他们弄出这南阳城才成。看看吧,等会回去时就跟冉闵提。
陈容知道,冉闵这人,平生杀人如麻,那人命在他的眼中,是一文不值。她的仆人,她虽看得重,可在他眼中,便未必有一匹马值钱。他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些仆人而影响自己的计划的。要他答应带走那些仆人们,得在他心情极好,事情办得差不多,只是顺手而为时提起来才有效。
在陈容的寻思中,亲卫们的笑声中,众人脚步一停。
陈容抬起头来。
一个院落出现在她眼前。这是一个极普通的庄子,不高的围墙,与别的庄子一样,进口是一个巷子,一切一切,都普通之极。
而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道只可容一人进出的侧门。
冉闵放开她,淡淡命令道:“翻过去,把门打开。”
“是。”
一个亲卫应声走出,他退出几步,然后向前一冲,踩在一块石头上,轻轻巧巧地翻过了人家的围墙。
“吱呀”一声,侧门从里面打了开来,那亲卫站在门内,朝着冉闵轻叫道:“将军。”
冉闵点了点头,提步上前,缓步踏入。
陈容紧走两步,在他身后进入了院落。
一入内,她便发现,眼前这外观极为普通的庄子,里面树木修理得极为清澈,一条小溪弯弯绕绕穿行其中。月光下,溪水清澈,树木于整齐中尽显精致之美。
这是一处经过精心整理的庄子。
在陈容打理之际,冉闵已提步上前。
一路走来,陈容发现,这庄子里的房屋,都是一些竹子做成,假山流水,竹屋楼阁,竟是极具匠心。
不过,陈容并不是一个风雅之人,虽是两世为人,可前世跟着的冉闵,也不是一个风雅之人。她看了又看,只觉得这庄子花了不少心力,显得十分精美,处处都可以看到匠心独具,可真要说她个一二三来,又说不出了。
负着双手,施施然走在她前面的冉闵,这时低沉地笑道:“王七郎果然好雅兴,这么一普通的庄子,他一住,便立马风雅起来。”
一言吐出,陈容已是嗖地抬头。
王弘?
这里住着的是王弘?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猜测,冉闵前来,也许是会见王弘。可直到他亲口说出,她才敢肯定。
这个男人,不是说过要看戏的吗?他不是妒忌着王弘么?
他此刻前来,却是为了什么?
就在陈容苦苦寻思时,冉闵再次低笑道:“灯火寂寂,鼓乐不闻,看来,胡人之事,还是让这位负天下盛名的王七郎头痛啊。”
几乎是他的笑声一落,蓦然的,前方传来一个清朗的叫声,“掌火”
叫声一出,“腾腾腾”,响声四起中,十来个火把和灯笼同时亮起,转眼间,刚才还是黑暗宁静的地方,变得灯火通明。
火光中,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士人大步上前,他朝着冉闵的方向深深一揖,朗声道:“我家郎君方才便说,今晚会有贵人来访,令我等熄灯静声,在此相侯。果不其然,贵人还真的来了。”
那青年士人的笑声,爽朗之极。他似是没有注意到,冉闵等人脚步一顿,露出一惊疑之色。他兀自长揖不起,又笑道:“郎君说得对啊。小人想,这个时候的南阳城,还真没有比将军更尊贵的客人了。明月当空,将军踏着夜色前来相助我南阳城人,小人感激涕零啊”笑声中,欣喜不尽。
正文 第114章 对峙
第114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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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那青年士人的爽朗笑声,陈容差点失笑出声。
她当然没有笑,不但不能笑,她还安份地低下头,退后一步。
冉闵沉着脸。
慢慢的,他展颜一笑,道:“好个王七郎佩服,冉某佩服”
他负着双手,抬头盯着那士人身后,喝道:“既然你家郎君什么都料到了,怎地还不出来一见?”
那青年士人抬头看向他,张口便想解释,这时,一个清润的,温和的音线沁出夜空,“将军何不入内一述?”那音线轻笑着,“酒已温,肉已香。只待英雄踏月而来。”
这声音,悠然自在,这语气,平和风雅,便是冉闵火气不小,这时刻也发作不出。
冉闵回过头来。
他朝着躲到后面的陈容瞟了一眼。
一见他的眼色,陈容便明白,他这是与自己一同入内。。。。。。陈容咬了咬唇,终于碎步上前。
冉闵大手一伸,扣住了她的手腕,脚步一提,向里面大步走去。
竹屋外,两个长相清秀的童子侯在门旁,看到冉闵走来,他们弯腰一礼,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冉闵大步踏入。
陈容被他紧紧牵着,身不由已地走了进去。
竹屋中,檀香冉冉,这香味,混合着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在不知不觉中,让陈容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来。
竹屋的正中,坐着一个美少年。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晚上,美少年打扮过。他披着一件淡紫色,绣着蓝色凤凰的外袍,墨发披散在肩膀上。他的几上,摆着一张琴,修长白净的手,正放在琴上。
与任何时候见他一样,这个俊美的少年,总是一派悠然高洁。只是此时此刻,在身后五根蜡烛的映衬下,少年于高洁中,添了一份威严和华贵。
他便这般静静地坐在那里,可那种气度,那种风华,便盖过世间所有人陈容恍惚地想道:只怕司马氏的太子王孙,见到这样的王弘,也会自形惭秽吧?
冉闵盯着王弘,大步走近,朗朗笑道:“王七郎好悠闲”
王弘一笑。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在他抬头的那一